在楚红的坚持下,季云衿最终同意送她去社区诊所。
从相邻的街道走进去,路过水果摊和雨天仍旧热闹的小吃摊,要一直走到尽头才能看见那间隐没在民居中的诊所,门前没有挂招牌,但不断有手背上贴着白色医用胶布的人从门内出来。季云衿站在房檐下收了伞,一只手扶着楚红,在她眼神的示意下掀开门前厚重的竹帘。
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窄长生锈的铁皮靠背椅上坐着两叁个挂水的人,这里确实是一家诊所,经过改造后的卧室里还放着可供病人躺卧的钢丝床。坐在老旧办公桌后穿着白褂子的女人见楚红进来,放下手机,抬了抬眼,问她怎么了。
她们显然是旧识,楚红坐到诊桌前,习惯性地自我诊断:“发烧了,昨天量385,吃了药,今天还有点烧,打两针吧。”
“先打一针退烧吧,她很严重。”季云衿忽然插话道:“刚才已经烧昏迷了……”话还没说完,楚红就回头瞪她,撑着虚浮的身体笑着解释:“没有那么严重,先打一针退烧也行。”
问诊的女人终于肯拿出听诊器,照例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嗓子疼不疼,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其他症状之类,楚红一一摇头。最后又拿出体温计,让她夹在腋下,同时开始配药。
季云衿扶她到卧室里的钢丝床上躺下,楚红背对着她,似乎埋怨她刚才不该多嘴。季云衿抖开床尾的被子,潮湿发霉的味道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
被罩里棉絮削薄,被罩外大片的褐色痕迹已经洗不干净,正中印着某某医院的红色字迹也斑驳不堪,残存到只剩「医院」二字。季云衿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又俯身探她额头的温度,还是一样的烫。抬起头时端着药盘的女人刚好过来给她打肌肉退烧针,季云衿赶紧退到一旁,看着她的动作,神情略显紧张。
橡胶皮筋绑着楚红细瘦的手腕,静脉血管清晰到在白炽灯下呈现深紫色,根本无须皮筋,穿白大褂的女人拿棉签沾了碘酒涂抹在楚红手背上,忽然问季云衿是她的什么人。
季云衿支支吾吾起来,正要像上次去商场的时候那样解释说她是她的姐姐,楚红就挣扎着扭头:“你去给我倒杯水。”
季云衿去到诊桌的烧水壶旁,看见一次性纸杯里依旧浮泛白色水垢,她放下了纸杯,出门去附近的商店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