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蕙则要走,可是祁裕却再次将她困住,沉蕙则本就比他矮了一些,此刻迫不得已仰起头愤怒地说着:“我要回家了。”“不许走。你还没有说清楚。你是不是在和那个男生交往,是不是,你告诉我好不好?”祁裕执拗地追问。沉蕙则借着身后那一点点灯光注意到了祁裕的不同。他的眼睛是一种少见的猩红,好像熬夜了许久,带着血丝,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似乎沉蕙则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击碎他看似强硬的伪装,不似初相见的随性洒脱,清贵自持。沉蕙则抿着唇,末了,轻描淡写地说着:“祁裕,我们都结束了,我和谁交往,你都管不着,不是吗?”祁裕却道:“你一点都不留恋吗?蕙蕙,你不要喜欢上别人,求你了。”沉蕙则睨他一眼,双手环在胸前,冷声说:“你觉得呢?”祁裕放下了手臂,垂头丧气,甚至有一些小孩子吃不到心仪糖果的委屈。沉蕙则努力忽略心中泛起的疼,转过身,留给祁裕一个潇洒而又无情的背影上车离开。何明安途中觑着沉蕙则心事重重、情绪低落,也好奇地问她:“那个男生是你学弟,还是你的追求者?”沉蕙则撇撇嘴:“他是个傻子。”“我看他不傻。”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对沉蕙则有感觉,能是傻子吗?何明安很敏锐地感觉到了祁裕身上的敌意,他相信,要是自己再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那个男生肯定会上来给自己一拳。沉蕙则闻言,端详着何明安的表情,须臾开口道:“我前男友。”何明安笑道:“和我猜的差不多。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太想和你分手。”沉蕙则望着车窗外,霓虹灯浮光掠影,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年轻男女,可她的心此时此刻却像是荒原一般,颓败的令自己心惊:“不想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很多不祥的事情,可若不想就可以不做,那文学作品中哪里还那么多的悲剧呢?”她幽幽地说完,叹了口气:“说到底,就是我们不合适。”何明安说:“我们包括我吗?”沉蕙则笑了一下,侧过脸看着何明安,微笑说:“你觉得包括就包括。”寒假期间沉蕙则都躲在屋里弹奏吉他,期间写了一些原创歌曲,或是哀伤、或是喜悦,不想让别人轻易察觉出自己最近的情绪。她上传到某个社交平台,倒也吸引了不少粉丝,尤其是沉蕙则露面弹奏的视频下面,多数都是“舔屏”“惊艳”类似的称赞话语。沉蕙则一笑了之,只是有一个关注者几乎是每天第一时间点赞留言,留言也很简单,无外乎就是“喜欢”这两字,沉蕙则想着这样积极的粉丝,自己回头需要给人家邮寄一些纪念品表示感谢。这样的时光倒也静好,让她可以短暂得忘却与祁裕之间那些纠葛与是是非非。何明安倒是主动约过自己几次,但是沉蕙则都以自己很忙拒绝了,她目前实在没有精力再进入另外一段感情中,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新年已过,沉蕙则和朋友出门逛街聚餐,就在商场女装品牌区附近溜达的时候看到了老熟人蓝正道。他现在倒还是从前儒雅稳重的样子,虽然说姐姐让他公司出现了危机,错过了同行业率先上市的机会,但是家底还是有的,蓝正道依旧是钻石王老五。朋友说自己要去厕所,沉蕙则便一个人在这里试衣服,恰好蓝正道也携着身边的女伴姗姗而来,沉蕙则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不是祁裕的妈妈也不是莉莉,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看起来很是亲密。蓝正道朝着沉蕙则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沉蕙则也只是问了声好便转过身去了试衣间。忽然,外面传来女人争吵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从试衣间冲出来看热闹,没成想,居然是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与蓝正道身边那个女人扭打在了一处,嘴上骂骂咧咧,又是埋怨、又是不解,还有被情郎冷待的心痛。沉蕙则站在那儿,置身事外,冷眼瞧着,蓝正道被困在两个女人之间,又不好推搡任何一位,左支右绌,有些狼狈。直到莉莉看到了沉蕙则,她的愤怒又被沉蕙则点燃,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沉蕙则眼前,她的眼睛透着不似正常人的疯癫的情绪,沉蕙则担心她患了什么精神疾病。莉莉嘴里脏话一句一句地往外蹦,各种问候沉蕙则的家人。沉蕙则听见她说:“你这个贱人,你抢走了祁裕,又把蓝正道也从我身边推远,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沉蕙则不等她说完,直接先下手为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二话不说就走了。
莉莉挨了打,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顿时满腔愤怒,几步追上去,从后面一把薅住沉蕙则的头发,沉蕙则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一边护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抬手利用少时学得一点点跆拳道举动就轻易地制止住了莉莉,然后将她推得远远得。朋友见此,也警告说:“这位女士麻烦你冷静一些,要不我们就报警了。”沉蕙则横了莉莉一眼,和同学远去,只是走到了一楼,却看到匆匆赶来的祁裕。他似乎没想到在这里会偶遇沉蕙则,目光先是吃惊,旋而便是喜悦和贪婪,最后看到沉蕙则略显愤怒的脸和凌乱的头发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他几步来到了她面前,不管不顾地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沉蕙则羞愤地甩开他的手,冷淡地开口:“我没事,不过你最好去楼上看看你的前女友,她正在那里发神经呢。”“是她对你动手?”祁裕道。“她敢。”沉蕙则有些别扭,“我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怜香惜玉了?”祁裕皱眉道:“她现在神经不太清晰,今日非要我带着她来逛商场,结果与她走散了。蕙蕙,她若是说了难听的话,我和你道歉。你有什么气都可以冲着我来。”“哇,真是情比金坚啊,哪怕分手了都这样看护着人家。我真是羡慕的要流眼泪了。”沉蕙则讥讽着。祁裕听了她的话,倒是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下来,含了一缕轻柔的笑意说:“蕙蕙,你别这样说。”“我偏要,你们还是在一起吧,别去祸害别人了。我们走。”她说完便和同学离开了商场。祁裕深深地注目于她,等到人都消失不见了才去楼上带着莉莉离开。莉莉和祁裕分手倒是没有受太多打击,因为没多久就在酒后和蓝正道滚了床单。倒是和蓝正道渐行渐远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神经的状态。莉莉的爸妈起初以为是祁裕造成的,上门指责索赔,祁裕不肯松口,直到莉莉口中念念不忘的是蓝正道这个名字,她的爸妈才稍稍消停了些,不过总还是以道德胁迫祁裕陪着自己的女儿。十次里面,祁裕能同意一次。对于莉莉就算没有了爱情,总还是有年少一起长大的情分,看着她为了一个中年男人这样糟蹋自己,祁裕也是于心不忍。蓝正道让莉莉与自己的女伴道歉,莉莉却又是哭又是笑,祁裕无法,只能拖着她离开,临走前他对蓝正道说:“你是一切风暴的中心,没有你,我们可能都是好好的。可惜法律不允许,否则我真得想要杀了你。”他送了莉莉回去,自己却在街上徘徊,许久,来到了从前的出租屋,那是他与沉蕙则最美好的时光,她是骄纵得,经常会让他患得患失,自责不已,但偶尔沉蕙则显露出来的娇憨和善解人意又让他无比迷恋,明知是毒药,也可以甘愿粉身碎骨,饮鸩止渴。以前若是自己在学校上晚课,沉蕙则都会给他在客厅留一盏灯。他会蹑手蹑脚开了门进来,洗漱后就钻到被窝里缠着她做爱。意乱情迷时的沉蕙则最是妖媚,他犹记得自己如何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她如何像是狐狸精把自己榨干了。可如今,那里黑漆漆得,沉蕙则不会再给自己留灯。楼上下来倒垃圾的住户,见到楼下定定地站着个男生,仔细端详了一下,好像是从前住在楼上的学生,似乎是和女友在这里租了房子准备考试。附近是大学城,时不时有大学生出来租房子住,见怪不怪。他好心地问:“小伙子,回家忘记带钥匙了?”祁裕笑了笑:“没有。”“你和你女朋友住几楼啊?”祁裕指了指印有花纹的窗户,那人奇道:“那前两天好像有人搬家了,东西搬走了一堆,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在这里住了……”祁裕呆若木鸡。沉蕙则今天心情不佳,姐姐问她,她又不想影响姐姐,便也没说什么。可没想到晚上九点多钟,电话响个不停,她看着那号码,分明是祁裕的电话。她当时把他删除了,但是没有拉黑,祁裕也非常识趣地再没联系过她,她还以为在电子设备这一块儿,两人真的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呢。可今晚他又打电话来干什么?白天逛街的气还没消下去,沉蕙则没好气地挂断,他又打来,继续挂断,连着好几次,祁裕锲而不舍,就是一直要打到她接电话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