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觉得伤脑筋。

他的少爷根本一点都不听话——受了枪伤，这两天里却依然是一点都不听苏云的劝，每天疯狂抽烟，连休息也没有提早，总是工作的很晚。

不管林沛怎么唠叨，沈池依然是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总用“知道了”来敷衍林沛，然后该干嘛干嘛。

林沛心想，少爷是您不听劝，可别怪我无情了。

这样想着，林沛给沈恬打去了电话。

沈恬是沈池的堂姐。沈池的爷爷一共就生了两兄弟，也就是沈池的父亲和他的大伯。而沈池的父亲和大伯又都只各生了一个孩子，分别是沈池和沈恬。

对于沈池来说，他这二十五年来遇到最难对付的女人绝对就只有沈恬这一个了。

苏云在进修学习心理学时，就非常不厚道的想拿自己的老板当作研究案例，毕竟现成的心理变态，不研究白不研究嘛。

开始研究沈池之前，苏云一直坚持一个人之所以形成某种性格特征，必定是受到环境影响所导致的——直到她通过调查发现，沈池有一对非常相爱且爱他的父母，还有着视他为己出的大伯夫妇以及把他当成亲弟弟的堂姐后，苏云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论。

她突然开始相信，有些人的扭曲和变态并非是因为后天的环境导致，而是的的确确属于天生的，比如沈池。

沈池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正想伸个懒腰，刚伸手左肩就传来一阵痛感。

“嘶…”

差点忘了，他的左肩受了…点伤来着？

嗯？

沈池敏锐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股！这股熟悉的，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复制的气味是…

沈池屁股一用力猛的把凳子往后一推，想躲到书桌下面去，不过已经太晚了。

“砰”一声，门被打开了。

“阿池！”

…是沈恬。

“呜，我的小乖乖…”沈恬哭哭啼啼的进来书房，搂住浑身僵硬的沈池。“姐姐听说你受伤了，呜呜，心疼死姐姐了，小池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要不搬过去姐姐那里住好不好，要不就姐姐搬过来…”

“拜托你千万不要！算我求你的！”

沈池狰狞的眼神投向了门边的林沛。林沛接收到自家少爷的恐怖眼神，轻咳一声，转身走了。

“那么就请少爷和大小姐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沈池眼前这个大他五岁，今年刚好三十岁的女人的有着如同青春少女般的美丽容颜，身材妙曼且凹凸有致，胸前波涛汹涌的双乳更是一副要挤破衣服冲出来的样子。

“沈恬你放开我啊！”

“沈…”

沈鱼刚才上去游戏机里收菜，发现他居然种出了超稀罕的巨型西红柿！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拿着游戏机来到了书房想告诉沈池，可是还没到书房，他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幽香。

再然后，他在虚掩的门缝里看见一位漂亮的人类女人把沈池抱进自己的怀里，还使劲的把沈池往自己的那对巨乳里面塞。

女人还猛的在沈池脸上亲了好多口，留下淡淡的几枚红唇印。

在沈鱼眼里，沈池一点都没有挣扎…

沈鱼沉默着关上书房的门，转身离开了。

其实事实上是——

“沈恬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啊你把我往哪里摁啊啊啊——”

沈池凶猛的挣扎了一番，总算从自己姐姐那对可怕的双峰中“逃”了出来，见鬼一样的退了好几步，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沈恬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给我离远点！”

“哎呦，小池真是见外，跟姐姐才不需要授受不亲呢！”

沈池崩溃的张嘴。

“你，你这个可怕的女人，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嫁不出去…”

“小宝贝这样说可真是太不礼貌了！姐姐我才不想嫁人呢！”沈恬神气的双手叉腰，胸前的双峰随着她的动静仿佛荡出一波诱人的浪花。

“而且姐姐喜欢的可是小池这样的，哎真可惜，为什么小池是我的弟弟呢，如果小池跟我没关系，我可就非小池不嫁喽——”

沈池觉得是不是他的枪伤发作了，还是他伤口裂了失血过多了，不然他为什么现在头晕眼花？

他抱头捂耳，表情痛苦。“我真的求你别说了，今晚要做恶梦的…”

“嘿嘿，我说小池啊。”沈恬八卦脸的凑了过来。“姐姐可是听林伯说了哦，小池现在金屋藏娇对不对？哇哦，我的弟弟居然也会谈恋爱啊，什么时候给我看看啊？“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贼兮兮的笑容出现在这张美丽的脸上，非常诡异。

“我来之前，爸爸还嘀咕着呢，跟我说，小池什么时候才会把他儿媳妇带回去给他看看，小池觉得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你真的别再胡说八道了！”沈池眼珠子都快瞪的跳出眼眶里了。“你还是让伯伯关心一下他女儿今年能不能嫁出去吧…”

“小池，你真是失礼呜呜…”

“少在那里装可怜！”

总算把沈恬送走，沈池都快哭出来了。

“少爷，从今天开始早点休息，而且伤口好之前，抽烟的量也要适当减少，您看怎么样呢？”林沛笑容慈祥的对沈池道。

沈池咬牙切齿。“林伯，这次算你狠…”

林沛笑眯眯。

“…听你的就是了…”

“哎呀呀少爷，这样我就放心了呢！”

林沛离开书房没多久，沈池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沈池的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公司的老人，在他父母意外去世后想的都是如何争取更大的好处罢了，最好是能把他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踢下去，让沈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刚答应过林沛少抽些烟的沈池又点了根烟。

看着烟雾从燃烧的香烟缓缓往上飘。

沈池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另一边沈鱼的房间里，那条总是很容易就感到满足快乐的人鱼又像死鱼一样的躺在了床上。

……沈池跟另一个人那么亲密。

沈鱼手里紧握着沈池送他的小挂饰，眼泪啪嗒啪嗒的把底下的床单打湿。

虽然他知道沈池不喜欢自己。

可他还是太单纯和太简单，他从未想过沈池其实也可以像今天这样，跟不同的人保持那样的关系。

沈池，并不是非沈鱼不可。

沈鱼觉得心很痛。

那种痛比他受伤时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他的心好像受伤了。

“小鱼？”

沈池站在他的身后，身上还带着那个漂亮女人的幽香。

“你睡了？”

沈鱼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沈池爬上他的床，凑到沈鱼的耳边吻他。

“真的睡了？”

沈鱼全身抖的厉害。

为什么？

沈池怎么可以…

明明刚才还在跟那个女人那么亲热，现在却又…

沈池知道沈鱼在装睡，还以为他在玩什么情趣，伸手刚碰到对方这段时间来总算又丰满了些的乳肉，就被打开了手。

“别，碰…”沈鱼触电一样的往旁边蹭了蹭。“别碰，我…”

“小鱼？”

沈池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很乖顺的沈鱼突然像换了条鱼似的。但他现在心情糟透了，只想先草他一发再说，于是暴躁的摁住了沈鱼，强行要去蹂躏他的乳肉。

沈鱼伤心极了，鱼急大概跟狗急似的会跳墙，他用力的挣扎着，毫不知情的手在混乱中挥打到了沈池的左肩。

“嘶…”

本来就受了枪伤，突然被用力的打到，沈池到底是个人，怎么可能不痛。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左肩。

沈池没有管那个爬到床另一边的沈鱼，而是数秒后缓缓的把右手摊开在眼前。

伤口裂了。

跟受袭的那天一样，手上鲜红一片。

沈池的嘴角无声的勾了起来。

感觉烂透了。

他突然觉得没劲。

明明难得在这条鱼的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结果却也仅此而已。人也好，可能人鱼也罢，只要是有心的生物，就是这么的复杂卑劣。

沈池只是觉得没劲罢了，无聊透顶，真的，无聊透顶。

他并没有觉得沈鱼糟糕，毕竟他清楚自己也是个卑劣的烂人。

他只是觉得——没劲。

没意思。

大概养什么都是危险的。

就像他父母养的那群狗在他们出事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咬死他们的儿子。

就像他养的这条鱼，哪怕费了不少心思，依然也会对他造成伤害。

都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

沈池想，他或许依然不适合圈养什么，这些都是麻烦的事。

他讨厌麻烦。

他有点累了。

他真的觉得…没劲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喜欢他。

他不需要。

“沈池，血…”

沈鱼惊呆了。他看见沈池手上的血，也看见男人的肩上在渗红。

“沈池，受伤，你受伤…”

沈鱼惊慌的想爬上前去看沈池的伤口，却听见“哒”一声细微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子滚落下来，穿过宽大的衣服，掉落在床上。

……是沈池送他的项链。

他愣在原地，看见沈池笑眯眯的抬起头看着他。

沈池像是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伤口裂开，或者也丝毫感觉不到痛那样，把不知所措的沈池横抱了起来。

“沈池！你，受伤…”

沈鱼只在乎沈池的伤口，直到他发现，沈池抱着他离开了房子。

“…沈，池？”

海风渐大。

夜深了。

沈池抱着他来到离房子不远处的一座矮崖上，他左肩上的衣服布料已经红透了。

沈鱼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他，手里还握着那条可爱的人鱼小挂饰。

沈池在崖边停了下来，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人鱼。”沈池终于开口了。

他虽然笑眼盈盈，语气却那么冰冷。

“你可以回家了。”

沈池忽然想，放生一条鱼，是不是也算积什么功德了？虽说他不信教——

沈鱼还在发愣，就感觉被沈池用力往前一抛。

他重重的扎进海水里，短暂的白光散去，他打回原形。

“……”

沈鱼用力的摆着鱼尾往上游去，头探出了海面。

“沈，沈池！…”

沈池……

矮崖上空无一人。

没有沈池。

只有海风。

一阵一阵，让沈鱼的声音，让沈鱼整条鱼——

都被吹的支离破碎。

沈鱼睁开眼睛，他躺在深海底下的沙地上。

这是离开沈池的第二天，沈鱼很难过，但他好像没有哭。

这片空旷寂寥的沙地就是他的家。

最近的一个人鱼群居地离这儿并不近。沈鱼这样的孤鱼从来都不受到待见，去哪里都是被鄙夷和欺负的对象，他干脆便自己住在了这片远离是非的空地里——很少人鱼会来这样无鱼居住的荒凉地方，避免了不少麻烦。

尽管在被别人欺负时沈鱼会努力的反抗，但他并不喜欢跟任何人发生争执，他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安静的孤独的活着，再直到哪天孤独的死去。

不过不管是在哪里都好，不招惹别人也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招惹你。

沈鱼打算出门去挖点海草，几条找麻烦的人鱼却找上门来。

“呀，你居然在呀？这么久没见你，还以为你死在哪了呢。”这条人鱼话音刚落，其他两条人鱼便开始哄堂大笑。

沈鱼搁浅的那天就是因为和这三条人鱼发生争执，他一条鱼哪里是三条鱼的对手，才会伤的厉害，在风浪中搁浅。那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到沈鱼，还幸灾乐祸的以为沈鱼真的死哪里去了呢。

“……”沈鱼没有说话，抿了抿唇，沉默的后退了两步。

“哎——”

一条人鱼突然惊讶的用力嗅了嗅。

“我的海神呀！这家伙居然被破身了！”

未被破身和已被破身的人鱼气味不同，这是只有身为嗅觉感觉十分灵敏的同人鱼族才能闻到的区别。沈鱼微愣，随后脸便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而且他身上有人的气味。”一条人鱼游到他的面前。“你被人破身了？哈哈哈…你不会被人捡走了，然后被那个人类破身了，现在被人类玩腻了，就又把你扔回来了吧？”

可以说是完全被说中了。

沈鱼低下头，继续沉默着。

“你装什么哑巴，给我说话！”

沈鱼被他们推倒在沙地上。

他撑着自己坐在沙地上，依然低头沉默着。

他已经不想反抗了。

他被沈池扔了。

都是因为他这么糟糕，所以才会被沈池扔掉，所以才会被沈池讨厌…

这些人鱼说的有错吗？

他就是这么不堪，就该是被这样欺负和厌恶的命。如果他真的不是那么糟糕，如果他真的值得被爱，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会遗弃他，为什么同类会不待见他，为什么沈池会扔掉他…

沈鱼觉得自己的心很痛。

可是不知怎的，流不出眼泪来。

然而沈鱼的不反抗却让这三条人鱼变本加厉，他们气愤沈鱼明明下贱却一副清高不屑与他们争斗的样子。

沈鱼坐在原地，被他们打着骂着，只像已经死了一样的无动于衷。

直到那个被他藏在身上的挂饰掉到了沙地上。

“这个是什么烂东西，真恶心！”

人鱼疑惑的把那个不属于他们人鱼世界能看到的玩意捡起来，沈鱼却突然冲了过来猛的把他撞倒，夺回了那条小挂饰。

“不准，碰，我…我的东西！”

“你居然敢撞我！”

三条人鱼一起游了上来，将沈鱼摁倒在地，竭尽所能的往他伤痕累累的身上增加更多的伤痛。

沈鱼只是死死的抱着那个小挂饰，可他逐渐虚弱，不小心一松手，那个挂饰被水流往前带去。

“小人鱼…”

沈鱼挣脱开他们用身体造出来的牢笼往前游去，总算把那个小挂饰抓回到了手心里。他把小挂饰抓住到那一瞬间，一条人鱼一个用力把尾巴甩到沈鱼的身上，毫无防备的沈鱼被甩的撞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硬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