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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我需要一把枪。」

走在队伍最末的史东突然冒出了这句话,令凯尔停下脚步。

「你已经有枪了。」他冷冷地回应对方。

「这也叫枪?」史东扯下背在肩上的带子,将原本挂在身後的玩意拉到前面来。「你管这叫枪?我管它叫玩具!这鬼东西连只小虫都g不掉!」

「请把枪管转过去对准自己并扣下板机,到时就会知道你连只小虫都不如。」

贝蕾儿威廉斯介入两人的对话,她看着史东手里的电击步枪,语气依旧冷冰冰。「看到那台终结者了?它就是被这玩具撂倒的,三发ga0定。」

顺着她的视线,史东和凯尔将目光投向t-800,那机器人目前就位於队伍最前端,无言地以规律的动作在这茂密的丛林间替众人开路。凯尔看见它的上衣也都sh透了,想起那些肌r0u和皮肤都是活组织,但依旧怀疑这鬼东西是否能理解什麽叫做热?是否真的能t会热得要si的难受?

「那又怎样?」史东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要的是真的枪,要能够g掉机器,而不是让它们呼呼大睡!」

「噢,真有趣呢,记得不久前你才跟这些机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麽?闹家变了?」

凯尔话一说完,就被史东恶狠狠瞪了一眼。相较凯尔出言讽刺,贝蕾儿就只是静静地走了过来,伸手从腰际间ch0u出一样东西交到史东手里。

「…这啥?」

「刀子,或者你可以叫它蓝波刀。」她一脸正经地回答史东。

「我当然知道这是刀子!我要的是枪!有撞针有弹夹的那种!」

「抱歉,现在没有多余的枪可以给你,就将就一下吧。」

贝蕾儿无视对方的抗议,转身回到路径上,留下史东恨恨地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

「嘿!想开点,」凯尔嘲弄似地说道。「冷兵器也是有冷兵器的好处,想当初就是靠着一把刀救了我的命…前提是你会用?」

对方再次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熟练地转了下刀柄,将刀刃一把cha至腰带间隙。凯尔知道这意味着对话结束,於是转过身跟上贝蕾儿和终结者的脚步,两者已距他们好几步之遥了。

「这样好吗?」凯尔又一次与贝蕾儿齐肩并进,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你是指刀子还不够看?应该给他更好用的玩具?」

「你知道我的意思!」凯尔并不觉得这笑话好笑。「天晓得那条蛇什麽时候会反咬我们一口,当初根本连那把步枪都不该给他!」

「噢,将他缴械,接下来呢?」贝蕾儿还是满不在乎。「要不要乾脆把他扒个jg光?」

「我的意思是…」

「放心吧!」她打断对方。「我有在盯着那家伙,或许你没注意到,但他其实早就在外套里藏了把左轮手枪。」

赶在凯尔发难前,贝蕾儿又马上继续说:「所以如果他真的想g掉我们,早就下手了,先不管这整件事是不是陷阱,至少我想在路途上,那条蛇应该还不至於蠢到一口咬si背他过河的青蛙。」

「我可没这麽乐观!」凯尔转过头去,看着他们口中的蛇继续一步一步跟在队伍的最後端。「他肯定在盘算着些什麽,发生事情时绝不可能跟我们站在一起,毕竟那才是他的本x。」

「或许吧,所以你打算中止这任务吗?」贝蕾儿看着他,目光也变得有些严肃。「趁现在还可以回头,不用让我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毕竟退却有时并不是懦弱,而是保全自身的智慧。」

「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不,我是以一名队伍成员的身分在请教领队,相当认真且严肃地。」她依旧看着凯尔,脸上没有一丝轻挑。「所以,请问你的意思是?是否要放弃这次行动?」

「你很清楚我的答案。」凯尔想都没想。「这条路还很长,就让我们继续走下去吧。况且,就眼前而言,那条蛇或许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轻轻伸出手,一条虚构的直线顺着食指往前延伸,最终触及那个壮硕的背影。尽管空着两手,那个假人仍不断挥动壮硕的手臂,迅速将面前挡路的枝蔓纷纷扫除,动作简单明快,也不见人类会有的疲累和喘息。看着这一幕,凯尔在感到赞叹之前,心中涌出的是满满的不甘。

「如果真的很介意的话,那是台机器,就像手枪和车子一样,你可以这麽去想。」贝蕾儿一语道破凯尔的心结。

「手枪和车子不会自己跑来杀你撞你。」凯尔面露憎恶。「天知道那玩意什麽时候会转过身来对付我们,就算达克瑞拍x脯保证,但别忘了他以前也犯过错。」

贝蕾儿知道他在指什麽,毕竟那是他们,又或说是整个反抗军组织共同的伤痛。

「我并不像达克瑞主任那麽了解机器和科技,不过…」

她快步上前,来到终结者身後用力拍了拍它,对方随即停下手边的事务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挂着始终如一的一号表情。

「你的任务是什麽?」贝蕾儿盯着那张蜡像般的脸,很快地开口问道。

「保护凯尔瑞斯与贝蕾儿威廉斯,直到两人完成本次行动。」

「本次行动的内容是?」

「渗透天网中美核心都市,救出反抗军领袖约翰康纳。」终结者口齿清晰,语气依旧冰冷。

「你服从谁的命令?」

「第一顺位为凯尔瑞斯,反抗军士兵。第二顺位为贝蕾儿威廉斯,反抗军军官。平常时以第一顺位的命令为优先服从对象,假若第一顺位消失,将由第二顺位补上…」

「第一顺位消失?」凯尔突然cha话进来。

「这通常意味被终结。」终结者转过头来看着他,稳重至极的语气丝毫未变。

凯尔盯着那张ygbanban的脸,感觉自己面se变得铁青。过了好一会,他才以乾涩的声音问道:「…你会让那种事发生?」

「不行,我将竭尽所能去阻止。」终结者依旧眉毛都没动一下。「这是我的主要任务。」

「假如你任务失败了呢?」

「我将会执行保护第二顺位的任务。」

「假如连这个也失败了呢?」

「嘿!」

贝蕾儿试图阻止凯尔,但他仍继续问下去:「假如不只凯尔瑞斯,连贝蕾儿威廉斯都遭到终结了,你会怎麽样?」

终结者看着眼前的一男一nv,嘴唇动了动,再次吐出清晰但冰冷无b的字句。

「那麽我将毫无用处。」就像录音机一样,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彷佛事不关己。「任务失败,我将失去一切功用。」

「你不会回去服从天网?」凯尔皱着眉头问道。

「在程式尚未改写的前提下,不会。」终结者回答。「我也不被允许自我终结。」

「所以你只能待在原地等着生锈?」

「我的金属骨架不会受到氧化,不会产生锈蚀。但t表生物组织,会腐朽,是的。」

「也就是说,一旦任务失败,你就会停留在原地不动,等着自己停止运作?即使这要经过许多年?」凯尔有些讶异。

「我的电池可提供120年的运作能量。」

「所以你得等上一百年,就那样看着自己腐朽,却什麽也不做?」

终结者看着他,无论脸上或话语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我可以进入待机状态,但总t而言是的,除非有人改写程式。」

听到这里,凯尔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转头朝贝蕾儿看去,发现後者双手cha腰并对着他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就跟你说吧?」。没错,这是台机器,只会照着被写入的程式去运作,它本身并没有所谓的自我意志,连感觉都没有,也因此不会因喜怒哀乐而去影响到任务…

凯尔突然发现,终结者依旧站在那边看着自己,马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对着那个机器人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前方开拓到一半的林间通道,终结者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埋首於刚刚被打断的工作。

「它是台机器,只会照着命令行事。」贝蕾儿靠到凯尔身边,一同看着那台终结者忙碌的背影。「除非你下令住手,不然它不会停手。相对的,除非你下令它动起来,不然那玩意永远就只会站在那里。」

「就像个橱窗里的模特儿,我知道了。」凯尔哼了口气。「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信任它,谁知道会不会出什麽差错…」

「我没叫你信任它,眼前只要利用它,就像利用车子,将之开上路一样。」贝蕾儿抱着双臂也吐了口气。「我们是信任彼此、信任人类,至於机器…没有什麽好信不信的。」

「所以说,这玩意也不用给它了。」

凯尔从背後ch0u出一把开山刀,顺手挥向一旁的枯树,砍下了一节枝g。「就目前来说,还是让它空手的好,让它配备武器太不保险。」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贝蕾儿不置可否。「而且就算这样,它也g得还不错,不觉得吗?」

「你是指帮忙开路还是服从我们?如果是前者,的确,它g得不错。」凯尔点头。「如果史东那家伙没有说谎,那大概再走个一天就会到了,就沿着这个什麽…巴拿马什麽的?」

「巴拿马运河。」

出乎意料,居然是那冰冷无感的声音回答了他,终结者仍一边挥动着手臂开路,甚至连头都没回。「这条水道被称为巴拿马运河,总长度82公里,由古代人类历时33年开凿,长久以来被作为大西洋与太平洋的重要交通枢纽。」

「噢…你知道这些事?」凯尔皱着眉头。

「我的资料库中有记载许多人类历史与建物的相关资料。」

「所以说,你除了杀人外也懂很多事?」

终结者当然听不出,或说不在意凯尔言词中的讽刺,依旧以平静的语调回答:「是的。」

相较於站在那边露出不予苟同表情的凯尔,贝蕾儿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等一下,你听得见我们的对话?」

她之所以这样问,当然是因为终结者跟两人有段距离,而且他们彼此也有刻意在压低音量。

「是的。」终结者依旧没有回头。

「从刚刚开始?你听见了多少?」凯尔也问道。

「一字不漏。」

终结者持续工作着,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不断传入後方两人的耳里,此刻他们就只能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唔,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贝蕾儿率先发声。

「是啊,这也难怪了,毕竟好的机器就该是这样。」凯尔也打了个哈哈,面露苦笑。「回到刚刚的话题,所以我们大概还有一天的行程,前提是没被其他事打断,例如…」

他又对着终结者问了一句:「这附近有天网的机器吗?」

「方圆两公里内,没有。」对方很快地回答。「这里没有资源,因此天网将之视为荒芜地带,人类也鲜少会来到这里。」

「嗯,所以暂时没什麽问题。」

「我可不会这麽肯定,别忘了除机器外,你还应该考量很多层面。」贝蕾儿一语道破。「我们计算的都只是水平的距离,没有考虑到高低起伏的地形,即使只是小丘陵,但光是要爬上爬下就够累人的了。而且我们如今也对那座都市一无所知,手上有的就只是座标,前提还得史东没有扯谎…」

「等等!他人呢?」

凯尔是第一个察觉的,贝蕾儿也连忙回头一看,发现原本跟在後头的亚历山大史东已经不见踪影,两人连忙左顾右盼,放眼望去却始终只有杂草、树木以及藤蔓。右手边的运河仍持续流动着,不断发出规律的水花声,太yan依旧高挂在天上,空气依旧又sh又热,然而四周原先不时传来的虫鸣和鸟叫却突然全数停止,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收音机的开关一样,两人瞬间被沉重的静默所包围。

「我还以为你说会一直盯着他?」凯尔脸上满是焦躁。

「我是啊,至少到半分钟前…」贝蕾儿拼命四处张望,就是不见一个人影。

四周静悄悄地,空气如同凝结,时间也彷佛停了下来。两人站在原地,突然有种遭到监视的感觉,一gu寒意沿着脊髓一路窜升,脖子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要来了!」

熟悉的冷静语调打破了沉默的空气,终结者不知何时也停下手边的工作,正像个雕像般站在那里,双眼直直地定在两人身旁的树丛,彷佛在盯着藏身其中的什麽…

电光石火之间,凯尔只瞥见一个hse的身影自草丛一跃而出,朝自己直扑而来。他下意识要ch0u出枪来,却还来不及完成动作,就被那来势汹汹的躯t重重一撞,整个人连同不速之客一起滚下边坡,一头栽进运河水里。

好在这位置水势并不太湍急,也还只是浅滩,脚踩得到底。凯尔试图起身,手臂就被某样锐利的东西大力一划,随即冒出一道血痕。疼痛之虞,他终於看清了是什麽东西在攻击自己,下一秒,两排锐利的牙齿就朝着自己直袭而来。

「贝蕾儿!」

慌忙的当下,凯尔一边大喊,一边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抵挡对手的攻势。锋利至极的犬齿就近在眼前,再差个五公分就要碰到自己的鼻头,他也能清楚听见利齿在枪杆上的可怕摩擦声响,一gu灼热的气息不断喷到脸上。

「贝蕾儿!」

他又再次大喊了一声,由於开山刀在一开始那一撞中已经离手,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利器可运用,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光靠这把步枪能撑到什麽时候,只能si命用脚不断踹踢对方下腹,希望能稍稍阻止攻势。但就目前而言,这动作除了激起大片水花外,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凯尔!把头低下去!」

慌乱之中,凯尔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直接照办。不到半秒,一声响亮的枪响划破炙热的空气,他感到面前的敌手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无力地压倒在自己身上。

「凯尔!凯尔!」

可以听见贝蕾儿的脚步声朝他奔来,眼冒金星的凯尔这才用力甩了甩头,试图从水中站起身。对方下一秒就赶到他身边,帮忙将那沉重的躯t从凯尔身上移走。

「凯尔,你还好吗?」贝蕾儿劈头就是这句话。

「怎麽可能会好?」凯尔拨了拨sh透的头发,突然觉得yan光很刺眼,随及伸手挡住。「我现在看起来很糟,对吧?」

不等对方回应,他又低头看向躺在水洼里的那头野兽,後者的脑袋开了个洞,滚滚而出的鲜血将周围的河水染得一片通红:「对,我忘了把野生动物的因素也考虑进来了,这到底是什麽鬼东西?」

「美洲豹。」终结者大步走来,在河面上踏出大片水花。「栖地很广,中美洲大部分地区都可见到牠们的身影。」

这个机器人依旧面无表情,凯尔当然不会感到吃惊,真正令他讶异的是那玩意手上居然拿着一把枪,沙漠之鹰,威廉斯的配枪。

「你拿枪给它?」他转过头来,几乎是用责难的语气开口。

「太紧急了,我担心会打到你。」贝蕾儿无奈地摇头。「这就是我当下的判断,至少它不太可能s偏…」

「或是趁机g掉我?」凯尔起身,拍掉衣服上的水珠。「不能给这鬼东西武器,我还以为这是我们两人的共识?」

「事实胜於雄辩,你口中的这鬼东西完成了它的工作。」贝蕾儿摊手。「它救了你一命。」

「保护凯尔瑞斯是我的首要任务,」终结者来到两人身边,用惯例的ygbanban语气吐出了这句话。「手上有武器可让我更顺利完成它。」

「免了!」

凯尔从机器人手上一把夺走沙漠之鹰,将之交还给贝蕾儿。「而且你刚刚不是说方圆两公里内都没有威胁吗?唬弄我?」

「该回答是针对天网的机器军势,不包含有潜在威胁的野生动物。」终结者依旧挂着那一号表情。「是否也要将野生动物以及其他因素也纳入数据之中?」

「其他因素?」

「地形、气候,以及微生物、传染病等,在这气温底下长时间行进,有中暑脱水的可能。」

凯尔看着那张始终不变的面孔,心中突然有种无力感。对於眼前等待着命令的机器人,他就只是摇了摇头,随及拖着灌满了水的沉重靴子,一步步走上岸去。在此同时,他这才注意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发现上衣袖子遭到锐利的爪子撕裂,位置正巧就在反抗军的标志上。红se的标志加上红se的血,令凯尔一时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差点失去平衡,贝蕾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嘿,你没事吧?」她担心地问道。

「b躺在那里的那家伙好。」

凯尔又回头看了美洲豹的屍t一眼,那满身的花纹令他再次眼花撩乱。「可以放手了,只是小伤,我自己能走。」

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贝蕾儿还是尊重他的意愿放开了手,凯尔摇摇晃晃地回到原本的路径上,一pgu坐了下来,打开背包拿出医疗用品。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这家伙!」他咒骂道。

亚历山大史东若无其事地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双手甚至cha在口袋里。

「你刚刚是si到哪去了?啊?故意放着我们让那头野兽攻击?」

面对凯尔连珠pa0般的言语攻势,史东依旧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他顾作姿态地r0u了r0u脖子,待威廉斯和终结者也来到一旁後才开口。

「没有,我只是到一旁小解了一下,谁知道你们没了我就会出事?」他那蛇般的狡猾言词依旧未变。

「少鬼扯!你我都很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凯尔气到想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但在他整个人跳起来之前就被贝蕾儿挡下。她以一贯的冷彻目光凝视着史东,看得对方感到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将视线移开。

「你给我听好,假如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队伍,就别再有下次。」她此时言词中的冰冷不亚於终结者。「这次把我们当诱饵的事就算了,但如果你再犯,就等着孤身被丢在丛林里吧。」

说到这里,她又补上一句:「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毕竟到处都能小解,很方便的。」

凯尔能听见别过脸去的史东哼了一声,知道贝蕾儿的话奏效了,毕竟现在大家是在同一艘船上,那条蛇自己也很清楚。

「好了,先休息十分钟,待会再继续赶路。」

凯尔一改刚才的激动情绪,稳重地发号施令。「旁边没有其他危险的野生动物,对吧?」

终结者正要开口回答,凯尔又马上说:「我指的是…对我们有攻击意图的那些。」

「没有。」面对正确的提问,对方也答得很快。

「那就好。」

凯尔ch0u出绷带,开始替刚消毒过并上好药的伤口包紮。看着贝蕾儿和史东也在保持固定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不禁感到前途茫茫,这个队伍是否真的能完成任务,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再去多想。

终结者依旧站着,以固定的频率扫视着四周,正如所能想像的最尽职守卫。

即使是鹦鹉螺号这样的庞大船舰,医务室依旧和其他地方没有两样,有限的空间中排满了病床,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药水味。这个时段并没有病人或伤者,房内就只有凯特康纳一人,随着时钟的指针走到了固定的位置,她伸手转开桌上的收音机,开始在杂讯中调整频率。

「…过程完全不会痛,就像是睡上一觉,醒来後就蜕变成了新人类。」

约翰康纳的粗哑嗓音出现在收音机中。「你将会拥有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敏锐感官,也可以在脑中直接和远方的亲友通话,更重要的是,你将拥有和原本完全一样,甚至更多的自由和幸福。」

即使复杂的情绪无法言喻,但各种表情仍浮现在凯特脸上,彼此交错,构筑出了一幅心事重重的nv人绘像。在此同时,收音机中的康纳仍继续说着。

「世界各地各个核心都市即将全数竣工,届时将迎来一个全新的人类盛世,多年的战乱一旦平息,我们将於灰烬及焦土中重建一个更伟大的文明。正如我们之前的保证,人类的文明与历史将会延续,并构筑出更完美、更接近理想的世界。」

「约翰…」听着熟悉的声音吐出不熟悉的话语,凯特抿着嘴唇。

「昔日对於那个世界有很多个名字,从传说中的伊甸园、香格里拉,到近代所谓的乌托邦,如今那样的理想境界已近在眼前。尽管过程需要付出代价,但我们知道这是值得的,为了长久的繁荣与和平,我们必须放弃会老朽的躯t,藉此换得永远的生命,这是进化,是人类演化史不可避免的结果。」

凯特拨弄着头发,眼框也开始变得泛红。

「请来加入我们,我们将张开双手给予你们最温暖的拥抱,一同创建属於自己的新时代。」到这里,世界各地的听众们都知道要收尾了。「我是约翰康纳,假如你在听,你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广播再次化作杂讯,凯特过了好一会才伸手转动旋钮,关掉了收音机。就和当年没有两样,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语调、甚至是讲话时相同的小毛病,除了发言内容和那略微冰冷的氛围,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约翰康纳,她多年的丈夫。

「约翰…」凯特用手撑着额头,再次呢喃他的名字。

距离那场大灾变已经过了六个多月,这同时也是她与康纳分离的时间,就是那样,不长不短,当事人却度日如年。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过,凯特不禁再次无声叹息,一颗泪珠也悄悄滑下她的面庞。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那里发呆了十分多钟,於是伸手拭去早已乾涸的眼泪,重新整理心情,拉开右手边的ch0u屉,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张纸,上头以潦草的笔迹写着很简单的几行字:

「我相信康纳还活着,必须去救他,虽然很对不住,丝塔就麻烦你了。」

最後署名「凯尔」,虽然凯特认识很多个人都叫这名字,但她很清楚这张纸条的主人是谁,毕竟…也只有那个凯尔会做出这样勇敢,或说愚蠢的事来。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尽管还不知道谁是父亲谁是儿子。」至此,她脸上终於浮出淡淡的笑容。

凯特知道那件事,毕竟这是多年来她和约翰共同的秘密,所以假若事前知道凯尔会有这样的行动,她绝对会出手阻止。但显然是料到了会招来这样的反应,凯尔也很聪明地回避了凯特,只藉由丝塔将这张留言转交到她手里。

丝塔、凯特、凯拉、维吉妮雅,她们四人如今是凯尔最关心的人,而他也很清楚只要待在鹦鹉螺号,她们就不会有立即的危险,所以也才会决定放手一搏吧?

「凯尔…约翰…」她看向窗外,透过圆形的密闭玻璃,夜晚的海面上反s着闪闪星光。

假若约翰康纳真的还活着,假若他还是原本的那个人,那…?

无论天空或海面的星星都不可能告诉凯特答案,回答她的,就只有回荡在心底的无尽叹息。

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一只手也刚关上了收音机。

在巴拿马的第一晚,四周充斥着各种虫鸣,空气中也弥漫着树木与草地的气味。凯尔感受到大自然再次包围着自己,毕竟连日来都是待在封闭的环境中,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有些熟悉,但却又相当陌生。刚刚康纳的广播内容仍犹言在耳,令他心中不禁再次浮出诸多疑问。

「嘿,今晚你还是我先?」一旁的贝蕾儿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

知道对方是在问守夜的顺序,凯尔回答的同时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眼前的火堆,试着将火焰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凌晨一点再跟你交班。」

贝蕾儿点点头,视线转向火堆的另一边,顺着那方向,凯尔看见史东就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尽管双眼紧闭,但两人都不觉得这条蛇是真的睡着了。话虽如此,史东这动作也摆明了他压根儿不打算守夜,对此凯尔和贝蕾儿都无所谓,毕竟这工作只能让信任的人来g,而这队伍中他们最信任的当然就只有彼此。

「话说,或许你可以稍微放松点?」

「什麽意思?」贝蕾儿的话令凯尔有些0不着头绪。

她用下巴对着旁边树底下的y影b了b,一个高壮的身形就站在那里,默默无声,但持续机警地巡视着四周。

「你知道我不可能把我们的命交在一台机器手上。」

凯尔仍自顾自地继续拨弄火堆,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透出一gu严肃的气息。「就我来看,那无疑是自杀。」

贝蕾儿苦笑了一下,并不打算跟他争辩,毕竟经过一整天的路途,每个人都累了。她缓步走到草丛旁的小空地,很快钻进自己的睡袋里,不一会凯尔就听见微弱的鼾声。

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凯尔顺手将树枝直接扔进火堆中,起身试着伸展肢t。身为守夜人,等於全队的命都交托在自己手里,面对眼前熟睡的两人,他得尽可能保持清醒。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撇开周围沉闷的空气,将视野投向头顶上,那片看似无尽的星空之中。凯尔当然不会知道,此刻地球另一端的凯特也正在看着同一片星空,他就只是忆起当年和丝塔一起住在天文台的那段时日,想起那个离开前的夜晚。就在那天他们遇到了马可仕,也在当天晚上第一次听到约翰康纳这个名字,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彷佛就只是昨天才刚发生的。

凯尔叹了口气,重新整理思绪,他将注意力摆回那片繁星,试图从中寻找北极星的影踪。毕竟这里的位置较为南方,星座的位置看起来也相对陌生许多,正当他好不容易找到北斗七星,另一样东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玩意,至少打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彷佛绸缎般的形t,以及散发着淡淡se彩的光晕…

「什麽鬼…」凯尔看着漂浮在天空的异物,不禁脱口而出。

「极光。」

终结者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那台机器人就站在身旁。「带电粒子与大气中的原子碰撞所产生的发光现象,常见於高纬度地区。」

「高纬度地区?」

「极地,南北极。」终结者如捧读般朗诵。「主因跟太yan风有关,由於地球的球t形状和产生的磁场…」

「够了够了!」凯尔打断它的话。「所以为什麽极光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的地理概念没问题,这里是属於低纬度地区吧?」

就彷佛人类思考事情般,终结者也过了许久才回答:「…不知道。」

凯尔扬了扬眉毛,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极光,只是有些意外满脑子资料的电脑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话题结束,他低下头去,开始检视手中的等离子步枪,白天那头美洲豹的齿痕仍清晰地印在上头,但枪枝主t应该没有受损,不会影响到开火。

「要不然就糟了。」他将抢管上下翻查了好几遍。

这是他们有限的武器之一,除了凯尔手上的这把外,同型的枪就只有威廉斯所携带的那一把。为了配合人类的力气,无论大小或重量都b当初终结者所使用的来得袖珍,不过相对的威力也较小,还得更换弹匣。两把等离子枪、一把电击枪、一把步枪、几把手枪,几把刀、几颗手榴弹,基本上就是这个小队伍仅有的火力。假若当初不是威廉斯si缠烂打请求达克瑞主任,ga0不好就连等离子枪也弄不到,任务也将更加艰钜。

他突然发现,终结者依旧站在原地,抬起头,两者的目光随即相接。

「…你在g什麽?」

「你需要休息。」终结者回答。

「啥?」凯尔没好气的说。「我去睡觉,好让你掌控大局?还真是谢了,我会考虑看看。」

「你需要休息。」对方又重复了一次。「从皮肤和眼神判断,你正处於即将脱水的状态,必须补充水分,并好好休息。」

「噢,你这下又从杀人凶手变成医生了?」凯尔依旧不领情。「不必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t可以撑到什麽地步。」

「但是…」

「听着!我不管你是不是从豹子口中救了我一命…」

「那是条美洲豹。」

「随便啦!总之别以为我会因此感谢你,到头来你就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照着程式的规定去跑,没错吧?」

终结者看着他,好一会才又再次开口:「我的一切行动都仰赖程式运作,但我并不了解什麽叫作感谢,请将之定义?」

「天哪…」

凯尔撑着头,满肚子的火已化作无奈。「…你知道自己以来都g了些什麽吗?杀了多少人?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的资料库中有完整的行动纪录。」

「噢,那真是太好了!那麽你会觉得有罪恶感?…算了,当我没问。」

看着终结者依旧是那副表情,凯尔不禁又冒出了个疑问:「你是个终结者,是天网制造来猎杀人类的,而你现在被改写了程式,变成了我们的保镖…我是说,你前不久才掐着我脖子,如今却奉命来护着我的命,这是否会让你感到错乱?」

「我的一切行动都仰赖程式运作。」那台机器人又吐出一样的回答。

「所以…程式写什麽,你就怎麽想、怎麽做,是这样?」

「我被设定为服从程式写入的命令。」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自我意志,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凯尔盯着对方。

「我中弹时会有讯息传达给处理器,让我知道中弹了。」

「不,我不是指这种感觉。」凯尔摇了摇手。「假如你任务失败了,不会觉得心情沮丧?见到你的同伴被打倒,不会感到同情或难过?」

终结者显然并不完全了解这个问题的涵义,他站在那里好一会,过了许久才又开口:「我无法作出程式所设定以外的反应。」

「噢,那还真是可悲啊,你也是,你之前被我们g掉的那些同伴也是,还有康纳也是…」

凯尔顺手拍si了一只停在手上的蚊子,夜里的火光显然成了x1引昆虫最好的灯塔,如今火堆上方根本是群魔乱舞。

「你需要休息。」

面对终结者再次的提醒,凯尔已经不耐烦了,他用力拍si了另一只蚊子,同时站了起来:「不准再提这件事,这是命令!」

这是达克瑞主任教的,只要强调这个神奇的辞汇,终结者就会百依百顺,至少他当时是这样跟凯尔保证的,而这招也真的奏效了。那台机器人站在那里看着他好一会,随即就退回了树底下的y影处,继续原先的站哨任务。

「就只是台机器…嗯?」凯尔自语道。

没了谈话的对象,他的思绪又飘向了其他地方。看着已经入睡的贝蕾儿,凯尔想起了当初在潜艇上的谈话,那时他离开舰桥,对方却特地追了上来。当下两人的谈话仍犹言在耳,凯尔如今回想起来,却明白了贝蕾儿真正想说的并不在那些言词之中。这是一趟艰钜的任务没错,但凯尔真正最挂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被留下来的那些人。

他忆起将纸条交给丝塔,并跟她道歉,说明自己非走不可的那幕,心中也随之涌出满满的酸楚。他当下其实很两难,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放心不下丝塔,毕竟双方也才刚走出失去彼此的深谷,谁知这次的再会却又是如此的短暂。看穿了凯尔的心事,对方却用手语很直接地表示「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可不是吗?尽管在凯尔眼中她始终是自己的小妹妹,但不知不觉中,丝塔已经有所成长。这段时间的历练让她变得更加,也更加坚强,正如凯尔的转变,毫无二致。必要的时候,她甚至能肩负起守护凯特与维吉妮雅nn她们的重责大任,就像当初从基地脱困那时一样。一想到这里,凯尔突然有种陌生的感受,彷佛对方已经离自己很遥远,而实际上也真的是这样,他们如今确实相隔十万八千里。

希望真的能有亲眼见证她长大ren的那一天。

面对前方的艰钜道路,以及不确定的未来,凯尔毕竟也是血r0u之躯,不由得悲从中来,泪珠就这样滑下了面颊…

「你的眼睛怎麽了?」what''''swrongwithyoureyes?

毫无起扬顿挫的声音又一次吓了他一大跳。凯尔下意识抹去泪水,转身面向终结者。

「什麽怎麽了?没看过眼泪?」他将满肚子的怨气一gu脑地发泄而出。「也是啦,你就只是个机器,除了照本宣科以外什麽都不会,没有感觉,没有自我,当然也不可能会哭!」

终结者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又开口:「眼泪是由泪腺分泌,用以sh润眼球,同时也能清除附着於其上的灰尘。」

「所以?」

「我的t表是由生t组织所构成,也具备了其应有的结构。」

凯尔想起白天看到对方满身大汗的样子,知道这台机器在否定自己的论述。

「…所以你是要反驳我,说你也会流泪?」他不悦地说道。

「泪ye的分泌是必要的,」终结者点头。「但我从未遇过需要如此大量分泌的情形,我不了解为何有其需要?」

「哼!」

你当然不可能懂!凯尔在心中这样咕哝着。见到他不作声,终结者又继续说:「而且我曾见过人类哭泣,是个小孩。」

「听起来像是你手中的受害者?」

「我并没有伤害他,但他却分泌了大量的泪ye。」

火光映在终结者脸上,令它增添一丝诡异,但又似乎有些困惑。「资料库中只提及人类这种现象叫作哭泣,但并没有更多的详述。」

「这没什麽,就只是哭而已,就跟笑是一样的。」

「笑?」

这对终结者来说看来又是个新的词汇,凯尔知道再说下去没完没了,就只能挥了挥手。

「跟我们待久了就会明白,现在回到你的任务吧。」

终结者点头,却又补上一句:「人类是否都会有这些多余的行为?」

「多余…吗?」

凯尔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噗嗤了一声,原先心中的乌云也一扫而空。在天上繁星与极光的互映下,今夜再次回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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