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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有人来了。似乎是感觉到微风吹拂所带来的浓烈血腥味,随着门扉的推开而更加明显,那浓浓的血味与自她身上所发出的幽香形成强烈的对比。还未踏进门,冷冽的气质已随风而至,带动了整个气氛降至冰点。仅仅只是出现,就让陆盈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是她在主子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绝望、哀怜,又像是孤高、冷傲,浓浓地随着他的踏入而洒满屋室,怎么也挥之去。聂人故眯细邪魅的眼瞳,注视着眼前始终背他而立的姣美身影,一向闪动冷冽神采的幽黑冰眸透着一丝猜不出的诡邪。“你,就是白楚卿送来的人?”“我是。”经过她身畔,聂人故走至厅堂之上,高高地观看着她。“叫什么名字?”“陆盈月。”轻柔的嗓音,听得人耳根舒畅。这个女人,就是白楚卿送来给他的礼物?聂人故不禁冷觑她一眼,心中早已暗暗评估许久。这个女人看来弱不禁风,说艳丽也比不上花娘,身材也过于纤瘦,独独身上那股淡漠的静谧气质令人不容忽视。白衣飘然,黑发飞扬,优雅清丽的美丽身影似真似幻,犹如误闯人间的天上仙女,不染尘俗,令人难忘。白楚卿送来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是想干嘛?“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企图?白楚卿派你来做什么?”聂人故没兴趣浪费太多时间,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主子只叫我来这里找你,并没有说究竟是为了什么。”陆盈月据实以报。虽然被派到聂王庄,但实际上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主子的一声令下她就动作,从来不会去询问为什么。“是吗?”他万分怀疑。这些年来,他总是忙于父亲的任务,来回穿梭在各大门派之间,很少有机会拨出多余的空间来插手管修罗门的事,也因此近几年,两派的争斗也较以往少许多,甚至是丝毫无往来。两个大门派,也就一直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多年。如今白楚卿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却太为吊诡,教人怀疑。“花娘,你以为呢?”聂人故唤住身旁替他包扎右手伤口的花恋昔,问着。“花娘鲁钝。”花恋昔停下手边的工作,专心回话。“算了,不怪你。”他挥挥手,示意花娘退开。“你,抬起头来。”陆盈月依言抬起头,任聂人故仔细审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虽说是与他对望,但那双浅灰色的暗眸却无神缥缈地望向远方,一双深邃、澄澈眼瞳如深潭般,幽暗不见底。“瞎了。”陆盈月回答简洁。“瞎了多久?”“不记得了,好象从一出生就瞎了。”“白楚卿没想过要医治你吗?”“主子曾试过,却是徒劳无功,久了也就放弃医治的念头。”关于这双瞎眼睛,主子曾替她找过无数的名医前来诊视,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双眼睛可能是在幼时伤及神经所导致,要治愈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就算是勉强治疗,顶多也只能恢复两成视力。在她想,恢复两成视力,只能隐约看见晃动的影子,与什么都看不见没什么两样,反正已经瞎这么多年,突然看见光明也定会有所不便,索性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乖乖生活在黑暗中。然而瞎眼却未曾给她带来任何的不便,不可否认的,主子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确实为她除去许多不方便,但没了眼睛,也让她其它的感觉更加敏锐,更因此训练了她敏锐的听力与嗅觉。他沉吟,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又像是在计划什么事,过了良久,他朝身后轻声叫唤:“花娘。”“少爷,有何吩咐?”花恋昔恭敬地跪在他身前,听候命令。“拿把刀子给她。”“是。”她遵从的领命,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柄短刀,递给厅中不为所动的陆盈月。陆盈月沉默,静待他的指示。“陆盈月,拿到刀子了吧?”她轻轻颔首。“现在,我要你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一刀。”“少爷!这怎么行,人家是女孩子,怎么能伤了脸——”聂人故毫不在意地挥手,要她闭嘴。“你不敢吗?不愿意让自己的花容月貌上有伤疤是吗?”她仍是无语,不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聂人故看出她的迟疑,弯起写满犀利与阴鸷的魅丽邪眸“如果你不敢,就给我滚回白楚卿那儿!”“少爷——”花恋昔急了。好歹这女子也是白楚卿送来的,少爷这般刁难她,分明是与修罗门过不去,若是她真的受不住跑回白楚卿那儿,肯定教白楚卿找了个好借口来攻打聂王庄,如果事情当真如此发展下去,可就一切都不妙了。“仔细考虑、考虑,这可是你最后逃回白楚卿身边的机会了。”他冷讽。她仍是静默不语,手却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子往脸上划去。见刀锋就要划上她细致的美颜,?的一声,一粒小圆石不偏不倚的射向刀锋处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一颗看似轻盈的石子却被人灌注相当醇厚的内力,当下便将刀刃偏了方向,而使原先对准脸部的刀面改朝她飘逸的黑发落去。偏离的刀锋割下了她一撮乌丝,却未曾伤到她一丝一毫。好个临危不乱,白楚卿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聂人故起身,漫步至她眼前,让自己以极近的距离审视着她始终如一、毫不慌乱的澄丽美颜。“好个勇敢的女子。”聂人故冷哼,一点也不怜惜地拧着她优美的下巴。“或者只是一只愚忠的狗?”顺着他的手劲,陆盈月仰起绝美的小脸,让他看尽写满眼底的倔强与刚强。“好个白楚卿,居然养了个不畏生死的女人。”他放开她,俊魅的嘴角扬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容。纤长的睫毛?动,陆盈月仍是不发一语。“听着,既然白楚卿将你送给了我,从今天起,你就是聂王庄的人,所做所说与修罗门再无关联,从今而后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别再让我听到你唤别人主子,我所说的话就是命令、就是一切,要是你有任何的不服,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低垂着眼,教人猜不透心思。“花娘。”聂人故唤着立于身旁的花恋昔,轻声交代,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陆盈月。“将她领入冷湘院,好好调教一番。”“是的。”花恋昔听话领命。陆盈月立于一旁,始终沉默不语,只是平静地等待着命运将她引领至另一个她所未知的世界。从这一刻起,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时光了,那些与白楚卿相处的美好时光,那些欢笑、悲伤,都在这一刻必须尽数从她的记忆中抹去。她,陆盈月,只能属于他——聂人故。???“听说有人送了你一只可爱的小宠物,我看看可好?”亭中,聂人故专注地翻阅着手上的经书,似乎一点也没心情去搭理这突如其来的俊朗嗓音。见他毫无反应,莫宣丞索性大方地落座在他身畔的空位上。聂人故一点也不惊讶,冷漠地客套着:“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竟然劳驾莫宣丞亲临聂王庄,不知有何贵事?”言下之意就是,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情招待客人,没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就快快滚蛋为上策。还是这么没耐性?啧!“可不可以不要我每次来拜访你,你就摆出一副好似我欠你十万八万两黄金般难看脸色给我看,活像我有多么不受欢迎。”“你确实很不受欢迎。”聂人故懒洋洋地翻页。“真是没良心,居然对青梅竹马的好友说这种话。”莫宣丞随手拿起一杯冷茶,想也不想地仰头就灌,嘴里还叨叨念着。一扬手,聂人故轻轻松松就挥去他手里的那杯茶。哇!这人未免将恶劣阐扬得太过吧?想赶人也不是这般赶法。“咱俩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小气得连一杯茶都不给我喝。”“要喝茶回自己家去喝个够,冷湘院里暂时不供应茶水。”聂人故冷冷地提醒他,话中有话。“那么没有戒心,当心被人毒死都不知道。”可惜莫宣丞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玄机,仍旧痛心于好友的无情。“什么话嘛,没心肝的家伙。”聂人故依旧是任他一个人去说,自己则是充耳不闻。“天啊!”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莫宣丞指着他垂下的右手臂,怪声地叫道:“你怎么又让自己受伤?还伤得这么重。”“你很烦耶。”“我这是关心你,看看你的模样,哪有人会像你一样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天天都有伤挂在身上。”

“别人有没有这样是别人的事,我没有兴趣知道。”“谁跟你讨论别人?我在说你。”聂人故斜睨他一眼,满脸不耐地起身想走。“喂喂喂!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才不过说你几句,你就要走。”莫宣丞扯住他的衣袖,装出一副没人要的无辜脸色给他看。这个莫宣丞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个男儿身,却生了一张女人脸,长相是又艳又美,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若非他有着一副高挑壮健的好体格,否则以他生在女人窝中染上的浓厚脂粉味来看,要不错认他是个女人还真的有点困难。聂人故被他拉扯之下又再次落座,脸色绷得死紧。“你一定又是听了你爹的话,去灭了哪个门派,才换得这些显赫的战绩。”“不关你的事。”聂人故冷道。“说真格的,聂人故。”莫宣丞收敛起嘻皮笑脸,严肃万分。“你不觉得你的功力有些退步,使刀使剑也变得越来越鲁钝吗?”他可不是在危言耸听,以这些小门小派的三脚猫功夫,若想伤,就算再回去练个十年八年都还不太可能。而如今,他却是每到一个地方,身上的伤就会多一些,以他所学,这简直就是笑话。“可能吧,我没什么注意。”他随口敷衍,心里却对莫宣丞的言语有动念,同时也为他过人的观察力感到震惊,原来他不是像外表一样的纨?子弟。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手确实有退步的迹象,原先矫健的身子总会莫名迟缓无力,这对一个长年练武的人来说,的确有些诡异。“你能不能对自己多关心一点啊,别老是想着要怎么样引起你爹的注意,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你被人害死了,都还傻愣愣的不知道。”“别说了。”他的眼神登时阴冷。又这样!每次只要一在他面前提起他爹,他就会露出一副像重伤野兽似的神情,活像对每个人都不信任,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真搞不懂他,何必将自己陷入这么一个进退两的绝境里,一天到晚只想着要怎么引起他老爹的注意,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啊你,花在你爹身上的时间,比在自己的身上还多。”莫宣丞是越骂越上瘾。“想想看,你对你爹忠心得不得了,他何时曾正眼瞧过你?被打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多,被骂的时间比疼爱的时间多。”身为他的好友、青梅竹马兼军师,最令莫宣丞看不过去的一件事,就是他老是受去寻他爹的晦气。明明是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却老要顺着他爹的想法行动,不仅抛弃了心智投身血腥地狱,成为杀人高手;更迷电气化了自己,总是苦苦追寻他爹的眼光,而忘了自己也是人。在莫宣丞的眼里看来,他爹根本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对他总是像个下属般严厉、残酷,简直是毫无人性。聂人故随手塞了一块糕饼到莫宣丞嘴里,神情冷淡。“每次都说一样的话,你不烦吗?当心咬到舌头,以后再也不能说话。”“换作是别人,我才不屑跟他说这么多。”莫宣丞勉强吞下口中的糕饼,一张俊脸明显垮下。要不是看在两人从小是青梅竹马的份上,他才不会老是不厌其烦地在聂人故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偏偏他一点也不领情,把他的一片好心当破屣。“那就不要说。”“喔,你真是愚笨得可以。”“随你怎么说,还有没有其它的事?如果没有,我想你该回去了。”聂人故断然下逐客令,一点也不顾念友情。“我才刚来没多久,连椅子都还没坐热,你就要赶我走了?”他简直不可思议,这就是友情的真谛!“快滚回去与你那一票姐姐妹妹相亲相爱去,别在这里烦我。”聂人故再次重申。“不劳你提醒,等我事情一交代完,自动就会拍拍pi股走人。”他真以为他没事来找挨骂吗?要不是有要紧的事,他当然宁愿窝在那一堆温香软玉里。“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瞧聂人故那一脸恨不得割断他舌头的森冷表情,说有多无情就有多无情,他莫宣丞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哪!“白楚卿送你的那个小美人呢?”美人?聂人故眯细一双俊邪魅眼审视着他。这家伙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短短几天,居然就知道白楚卿送来一个美人的事。不过他的灵通消息也仅限于女性,超出这个范围以外,管他是奸y掳掠、杀烧搜括,他一概不理。“不知道。”聂人故随口瞎扯。“不知道?可是我听那些仆役说,你将她安置在冷湘院不是吗?”呵,连底细都探好了。冷眼看着他,聂人故依旧一脸淡漠。莫宣丞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谁都知道冷湘院一直是聂人故的禁地,寻常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非得像他这种与聂人故有特殊交情的人才可以来去自如。而今,他既把白楚卿送来的小美人安置在冷湘院了,不正代表着小美人的特别?“怎么了?莫非你对白楚卿送来的人有兴趣,要不要送你?”“怎么可能。”莫宣丞俊美的脸当场变色,像是听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光是家里那票姐姐妹妹就够令我烦恼的,我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再照顾一个,又不是想让自己cao劳死。”“那你没事问这个干嘛?”“我对白楚卿送来的人没兴趣,并不代表我对白楚卿没兴趣。”莫宣丞俊逸贵气的秀气面容上漾出一抹邪笑。“又让你查到什么了?”他太清楚这个人的恶劣,老爱仗着自己的专长四处去探听别人的隐私。“也没查到什么,只是一些琐事。”“喔。”“你也知道要追查与白楚卿相关的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我出马也有一定的困难。”他清楚莫宣丞这话绝不是夸大,这个白楚卿行事诡异得可以,精明得像只狐狸,就算是莫宣丞这种一流的探子想要调查他的底细,也是难上加难。有好几次,莫宣丞想探查他的身世来源,却都遭到不明人士的干扰与阻挠,使得他总是无功而返。这个污点让他十分不甘心,随时随地都等着要一雪前耻,可惜的是老是找不到时机。“不过,最近有关白楚卿的消息却四处流窜,想不知道也难。”“白楚卿是个聪明人,不应该会犯这么大的错误。”“没错,所以白楚卿铁定是故意要让你知道些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散布消息。”“你的意思是?”“知道‘修罗非天’吧?”聂人故点头。有人说是雕像、有人说是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看过“修罗非天”有人传言只要得到修罗非天,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但对于修罗门人来说,这修罗非天是修罗门历代流传的镇邪之物,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传说中此物主掌修罗门的命运,只要此物一毁,修罗门也会跟着惨灭。不过这宝物却在几年前修罗门内部的一场斗争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宝物流落何处。“现在人人都在说修罗非天出现了,至于究竟是在哪儿出现,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确切的位置。”“白楚卿也不知道吗?”“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除了修罗非天之外,我还另外查到一些挺有趣的事。”“有关什么?”“白楚卿送来的那个小美人。”“她?”聂人故一脸狐疑,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听人说,她并非修罗门人,而是白楚卿捡回来的一个孤女。”“那又如何?”“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修罗门的门规森严,入修罗门必为修罗人,出修罗门必成刀下魂。”聂人故若有所思的凝望地面。“既然她非修罗门人,又可以在修罗门内来去自如,不正代表着她的身份特殊?”莫宣丞有条有理的分析。“而且据闻,除了与白楚卿较为新近的人见过她几次面以外,其余的人压根儿连她长什么鬼样子都没见过。”聂人故的手指轻滑过杯缘,并没多说什么。“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这么重要,白楚卿何须将她保护得如此周密?”“所以你怀疑她与修罗非天的下落有绝对的关联。”“我就是这个意思。”“有确切证据吗?”“你疯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等你找到证据再来跟我说吧!”聂人故伸了伸懒腰,随口轻唤。“花娘,替我送莫先生出去。”花恋昔恭敬地出现在两人眼前,粉彩般的衣裳随风舞动,很是美丽。“别怪我?唆,多照顾自己一点,别老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担心。”离去前,莫宣丞仍不忘叮咛。多照顾自己一点,是吗?聂人故扬起苍凉的笑容中,满含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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