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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好消息!好消息!”富瑛喘吁吁地,跑到姐妹们绣花的彩厅里嚷嚷着“有贵客要住进咱们家来了!”“我们家哪一天没贵客呀。”街德连脸都不抬半下地回着。“这位不同啊!是长得相貌堂堂的金公子呀!”“真的!”果然是不一样,众位姐妹们莫不搁下了手中的女红,一脸光彩地等着富瑛的下一句。“我猜,这会儿金公子铁定是看上我们其中一位,于是想过来熟悉熟悉,以方便日后下聘。”“不是说他跟谁私订终身吗?哈哈哈”这事一传到姐妹们的耳里,顿成了笑柄。还好琉璃此刻不在这里,否则又是难堪加三级。“那金公子身边的侍卫可有跟来?”原来,早有人在打安费扬古的主意了。只是这一问,谁都没注意到査茵眼里的浪漫正蔓延开来。“当然有,哇!他也是一表人才,要是金公子不选我,那他我也还可以接受啦!”富瑛的梦正香正浓。“怕是有査茵在,咱们什么都落空。”卫德老爱挑拨。“听好,谁都不许同我抢!我是五姐,论嫁娶总有个先来后到。”谁都知道,富瑛是急着嫁人了。不过,姐妹们的计较都白费了,因为,努尔哈赤这一次是特地为了查出塔世克和黑冢堡之间的关联,才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下,决定重回完颜家暂住。当然,塔世克对这突来的造访是备讶异。不过,他仍是恭敬但不泄漏身分地,交代大家要伺候好贵客来临。“爹”塔世克没想到,他的那一票女儿这么快就闻风而至。努尔哈赤直觉地瞄了一眼。没有琉璃,只有见过几次面的査茵。他看着她,微微地向她颔首致意。为何如此?他也不知所以,仿佛看着她,就想起琉璃。呵!琉璃,那个可爱又爱管闲事的小东西。一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就出神地泛着笑意。“大哥。”安费扬古轻撞了他的肘,唤他回过神来。“金公子,这阵子就叫査茵陪你四处逛逛。”塔世克错会了努尔哈赤的表情。“爹,我也很闲哪。”富瑛有些急了。“査茵就行了!你再不把那只鸭子绣好,就别想有人会来提亲。”塔世克是又气又恼地数落着富瑛。“爹,那不是鸭子,是鸳鸯。”卫德这一搅和,又是一阵笑声震地。“什么事这么有趣呀?”琉璃愣呼呼地一脚踏进了厅里。接着,她一眼就碰上了努尔哈赤同时盯住她的眼睛。“阿金,怎么是你?”看得出她的惊喜。只是这话,顿时止了喧闹的笑语。大家伙儿,包括懂努尔哈赤的安费扬古,全挖挖耳朵,无法置信地瞧着琉璃,再瞧瞧努尔哈赤会有什么动静。“我打算暂住你家啰。”努尔哈赤微笑以对。“真的!这样也好,我可以就近保护你,否则,你那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不是每次都灵。”“那现在我想上山走走。”“那就走吧!我顺便教你怎么挖棒槌”怎么会这样?!一向矜贵严肃的努尔哈赤就这么与琉璃,一唱一和的走出了大家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连对努尔哈赤了若指掌的安费扬古,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知道,人们可以喊努尔哈赤“鹰王”、“建州王”、甚至于“赤汗王”但“阿金”?!天哪!他头一回听到。Φ风谷ΦΦnaicaaΦΦ风谷Φ“你会挖棒槌?”来到了长白山下,努尔哈赤想到了自己的年少。没有生疏感了。“想问我为何住进你家?”“黑冢堡对你重要吗?怎么不速速回乡?别再深究了。”“那你会就此放下吗?”努尔哈赤反问着。“我不一样!我是完颜家的女儿,自当为洗清父亲的嫌疑而尽心。”“那我是建州子民,不也该为此努力?”“你是当差的?”琉璃猜想着。“算是吧!可惜你是女孩家,否则,咱们可以联手办案。”“算我一份吧!反正没人会把我当女孩看。”这话一说,让努尔哈赤听了挺不自在的。“算你一份可以,但,以后下许说丧气话来。”努尔哈赤提出条件来了。“你介意啊?”琉璃心中窃喜。“胡说!只是我身边的人都得要有自信。”努尔哈赤辩解着。“我很有自信呀!全赫图阿拉城没几个人功夫好过我,连脸上的麻子都没我多”“阿璃,闭嘴。”琉璃就是喜欢把他逗得哭笑不得,因为,他总会在这时候喊她的名。阿璃、阿璃!琉璃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这么好听。这天起,完颜琉璃和努尔哈赤似乎都是以哥俩好的形式,出现在众人的惊叹里。不论是上街或是打猎,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地搭在一起,当然,陪同的,还有纳闷的安费扬古与完颜査茵。“奇怪?我家主子从不是这种德行。”安费扬古看着前头有说有笑的努尔哈赤和琉璃,一肚子牢騒不停。“可见你主子确有过人之处,才识得琉璃这块瑰宝。”几天的观察下来,査茵不但对努尔哈赤的观感,已由当初的厌恶转为赞赏,更对他对待琉璃的态度有着无比的感动与佩服。照理说,像他这般矜贵的人,通常是不会放下身段,与琉璃这长相不甚讨好的女子同进同出的。可是,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哇!好厉害呀!査茵快来看哪!”远远地,就听到琉璃的大呼小叫。“啥事啊?”査茵和扬古赶了过去。“棒槌耶!阿金竟然挖到这么多的棒槌耶!”琉璃捧着手上刚出土的人参,张口瞠目地说着。“哈哈哈,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看得出努尔哈赤的兴奋。“老大,天快黑了,咱们该走了。”扬古其实是担心査茵的体力吃不消。“我还正在兴头上呢!”努尔哈赤当然看得出他那好兄弟的担忧,遂笑了笑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多待一会儿。”“我留下来保护你吧!”不知何时,琉璃已把这事揽上身了。而努尔哈赤也由着她,只是,这一整天的走动着实也挺累人的,因此,坐在树下“保护”努尔哈赤的琉璃,竟也在凉风吹送下,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里。“这丫头”努尔哈赤盯着琉璃一点一晃的脑袋,不禁被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起来。说来还真奇怪,三十岁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有趣的女孩,不但常惹得他使不出皇上的尊颜来,还三不五时搞得他哭笑都不成的窘态。可是,偏偏他就拿她没半点辙,真像是前世欠她一般的理所当然。努尔哈赤再伸手拂了下她脸上的乱发,便不想扰她好眠地轻轻离开,踱步到前方不远的山头,寻找着他回忆里的故乡情怀。不知过了多久,琉璃在一片黑幕中醒了“怎么天这么黑了?哈”伸个懒腰,打个呵欠“阿金,我们该走了。”没有回答。“阿金,阿金?”琉璃此时才发觉事情不妙,一颗心顿时咚咚地跳得厉害“阿金你在哪儿呀?糟了啦!会不会又唉呀!没事我睡什么觉嘛,阿金!”万分焦虑的琉璃,顶着昏暗的夜色,一步一喊地朝山头的方向而去。今晚的月亮是躲到云里去了。走在漆黑的荒山里,举凡各种蛙叫虫鸣,听起来都格外让人寒毛竖立。尤其是那如雷吼的虎啸,更教琉璃急出了点点泪滴。“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让老虎给叼去?!阿金”找上了山顶,琉璃已沮丧懊恼的蹲在地上,捂着脸,纷乱得几近窒息。“阿璃。”一股熟悉温厚的声音,在她耳后轻轻响起。琉璃将头抬起,屏住呼吸地转过头去“阿金”一见到努尔哈赤的琉璃,心中自是激动不已,遂转身马上扑进他的怀里,抡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胸膛槌个不停。“你到底跑哪去了嘛!害我以为你被老虎叼去当点心了你你太可恶了啦!要走也不说一声嫌我多事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啦”琉璃是越说眼泪掉得越厉害,湿了她的脸蛋,也揪了努尔哈赤的心。“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不该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心慌的他,拍拍琉璃的背,轻拭着她的泪说:“我只是一时沉溺在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就在这片山头,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家。”努尔哈赤的声音中,有着琉璃不解的沉痛。“你家不是在费阿拉城?”琉璃疑惑的问着。“不!我是在这儿出生的,由于我母亲早逝,打从我十岁那一年,便自己一人上山挖棒槌了。”原来,贵为建州王的努尔哈赤,是在一连串的磨难中走过来的。虽然,他是出生在女真的贵族家庭里,但是,由于失去了疼爱他的母亲的庇护,努尔哈赤在家中是个常让继母欺负嘲讽的孩子。可是,天生倔强的他,却始终不愿就此委屈过日,于是,就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毅然绝然地背起了小包袱,走出了爱新觉罗的家门口,独自一人上了长白山,加入了野夫们采参的工作。“难怪你挖棒槌的功夫这么了得!”琉璃与努尔哈赤席地而坐,背倚着背,聊着天南海北。“何止了得,我还曾让老虎给叼过在我们的行规里,只要晚上有虎群出现,我们就得抽签推代表”“负责打老虎?”“不!是负责当老虎的点心。”“啊?!不会吧!”琉璃瞪着大眼睛。“那你”“那一夜,是我自愿的!”努尔哈赤的眼光飘渺遥远,像是又将自己拉进了那一夜。“你疯啦!”琉璃叫了起来。“哼!或许是对自己的遭遇有种消极的愤恨,也或许是对自己的渺小靶到悲哀,记得那一夜我走到老虎面前时,我一点恐惧也没有,反而有种解脱的渴求谁知,老虎叼走我后,不但没吃了我,隔天,我还在周围挖出了许许多多的棒槌,哈哈哈,这种意外是任谁也料不到的呵!”努尔哈赤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一回头,却发现琉璃竟然哭得鼻头上都红了一块。“阿璃,你怎么啦?”努尔哈赤以为自己哪儿又说错了话了。谁知,琉璃擤擤鼻子、擦擦泪珠,再以万分谨慎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说:“阿金,过去的苦我没法帮你,但,从今以后,不论你身在何处,我完颜琉璃都会是你的朋友。”言下之意,尽是恳切至情。“朋友?”努尔哈赤觉得,这一生他树敌甚多,却在此时此刻,交到了一位对他掏心挖肺的朋友。荒烟漫漫,夜深露重。而努尔哈赤的心,却是空前暖和。经过了这一夜,努尔哈赤与琉璃之间,是更无话不说了。除了他们俩各自隐瞒的身分及面容。Φ风谷ΦΦnaicaaΦΦ风谷Φ“老大,你干嘛不老实对琉璃说出你的真实身分呢?”扬古有时对琉璃那没大没小的称呼蛮感冒的。“怕一出口,人就疏远了。”努尔哈赤知道,建州王这个名号是会吓坏多少人的。“你真这么在乎她?”扬古不明白,琉璃有哪一点会比査茵好。“知己难得呀!你说是不是?”“可耻下场是女人家迟早要嫁人呀!”扬古压根不相信气宇轩昂的努尔哈赤会迎娶琉璃入门。“这倒也是,”其实,努尔哈赤是担心他的好友嫁不到好人家。“扬古,你你喜欢査茵是不是?”他突然心生一念。“这扬古突然被努尔哈赤这一问,红了耳根。“如果大哥喜欢査茵,扬古绝不会有非分之想。”“啐!说什么,”努尔哈赤拍了扬古的肩,笑得诡谲的说:“那不如明天一早,我亲自代你向塔世克提亲,要他将査茵许配予你。”“多谢大哥!”扬古一听是眉飞色舞。“不过”努尔哈赤另有条件。“什么?”“还得再多加一个!”这才是努尔哈赤的重点。“我要你连琉璃都一起娶进门。”“琉璃?娶娶她?!”此刻的扬古,心脏已呈半停滞状态,脸色是一片惨白。“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心阿璃嫁不掉,而你又是自己人,可以放心的下。再说,査茵又跟阿璃最有话聊,两人同时嫁过去,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而努尔哈赤的如意算盘,安费扬古能说不好吗?再者,一想到査茵那如芙蓉的笑,安费扬古就不得不投降了。只是这消息一宣布,众人的脸就如同前一天的安费扬古。除了査茵例外。“你你当真要娶琉璃?”塔世克这是问第三次了。“喔,不、不是的,我是很意外,以为听错了。”“这倒好!一下子拔去两颗眼中钉。”卫德在一旁窃喜。“还好,最好的没给人先占去。”这是富瑛的暗喜。“査茵,你说呢?”塔世克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査茵会嫁给努尔哈赤。“一切由爹爹作主,査茵没意见。”羞怯的査茵更透着含苞清澈的美。“可是我有意见!”一道怒气冲冲的怒吼,倏地从门外飙进厅里面。“琉璃?!”谁看,都晓得大事不妙了。“琉璃,你不许査茵嫁人哪?”富瑛想,无非是姐妹情深。“是我不想嫁人!”琉璃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扬古有啥不好吗?”努尔哈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是不太好,缺点挺多的。”扬古觉得琉璃真是英明呀。“扬古闭嘴!”努尔哈赤瞪了他一眼。“扬古再好,我也不能嫁,因为,他和査茵才是一对。”“琉璃,我不会介意呀!”査茵认为这没什么,在这个年头,有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琉璃又是她的好姐妹,岂不更完美。“可是我介意呀!早知如此,我这几年来何苦受这种委屈。”琉璃想到自己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不禁悲从中来。“嫁扬古是委屈?阿璃,你枉费我一番苦心了。”努尔哈赤没想到,琉璃这么自视甚高。“不是扬古不好,而是”“是什么?女儿呀,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嘛!有人愿意娶你就要偷笑了,更何况,人家还是一品侍卫呢!”塔世克怕得罪了努尔哈赤。“我不是计较这个,是是”琉璃知道,她的苦衷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笑话一桩。“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还拿乔咧!”卫德挖苦着。“不许侮辱她!”努尔哈赤喝道。“就算是吧!反正,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嫁。”说罢,琉璃便想转身离开。“这样你都不嫁,那你还有谁可嫁?”塔世克气坏了。“还不简单,建州王努尔哈赤啊!”琉璃就是故意扔下这气话,这才忿忿地奔出了门外。只留下知情的塔世克,望着努尔哈赤,一脸赧然。“大哥,人家原来想嫁你呢!”扬古憋着笑,糗着努尔哈赤。而努尔哈赤没吭气,只是随琉璃飘去的眼光里,有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光芒。Φ风谷ΦΦnaicaaΦΦ风谷Φ“你是使性子?还是说真的?”傍晚时分,努尔哈赤来到完颜家后山的小湖畔,顺着琉璃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亏你还说是我的死党,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琉璃的气已消却了大半。“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安排。”努尔哈赤低调地说道。“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要我跟人共事一个丈夫,哼!”琉璃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这才是你真正的原因。”努尔哈赤感到不可思议。“我娘临终前告诉我,宁穿粗布衣,莫嫁贵族郎。”琉璃一想到母亲,神情不由得又是一片黯然。看着她的努尔哈赤,或是受其感染,竟也生起恻然之心,伸出手就按上了琉璃搁在膝上的手心。“可是扬古会对你好。”“他对我好,是因为你的交代,但,这不是爱。”琉璃说得几近喃喃。“爱?”对琉璃突然吐出的这个字,努尔哈赤觉得很震撼。而什么是爱?他这才发现,对于这个字,他从来不明白。这天夜里,努尔哈赤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琉璃白天时说的话。披起衣裳,拿着他始终忘记还给琉璃的披肩,努尔哈赤想找这借口,去敲琉璃的房门,同她聊聊。才走出了花园外,努尔哈赤的心就扑通扑通的直跳。真是莫名其妙!想他征战无数的英雄好汉,面对多险恶的困难都毫不恐惧,但此刻,不过是想找她说说话吧,竟还踌躇半晌地在此数着心跳喘着呼吸。“或许,她睡了。”努尔哈赤想往回走了。就在那一刹那,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进了琉璃的房里。“谁?”努尔哈赤心中一惊,立即纵身一跃起,来到了琉璃的房门前。“阿璃!”他一推,整个人闯了进去。“啊?”刚从湖里沐浴遍来的琉璃是差点没尖叫出声。“嘘,是我。”房中的蜡烛没有燃起,整个房间是黑压压的一片,努尔哈赤只看见琉琉的身形站在他的眼前。“阿金?!”琉璃快把心脏哧出喉头。“你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间做什么?”“我看见一道影子进来你的房里。”努尔哈赤连忙地解释着。“是你眼花吧!我正好梦香甜呢。”琉璃吐了吐舌,幸亏自己动作迅速,否则事情就见光死了。但这也实在气人!自从他住进家里后,就害得自己失了洗澡的自由,不但湖中戏水的乐趣没了,她更把时间又挪后,在确定大家都睡死了之后,才敢脱衣下水,而且,每次都是哗啦哗啦两下就赶紧上岸回房。“抱歉,扰你睡眠了。”努尔哈赤正思索着该不该离去。“你来找我,不会只为了说这句吧?”“喔,是是这件披肩,我一直忘了还你。”努尔哈赤将披肩递给了琉璃。“就为这个?”琉璃愣了一下。“那那我走了。”琉璃觉得努尔哈赤今晚似乎有点欲语还休。说时迟那时快,努尔哈赤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粗重脚步声正向此方向而来“叩叩叩,琉璃。”是塔世克。“糟了!是我爹啦!”琉璃真慌了。她不知道,要是让塔世克看见她的房里藏个男人,除了她百口莫辩之外,恐怕这座大宅院也会被掀个精光。“没错呀!是你爹。”努尔哈赤还若无其事的回应着。“唉呀呀!你真会害死我,快,快藏起来。”“开门哪!女儿。”塔世克越催越急切。“藏哪儿?”努尔哈赤的个头大,房里的橱柜没处躲得下,只剩那张床。“上床!快!”琉璃没时间想太多,顺手将棉被一掀,就拉着努尔哈赤一起跳上了床。“碰”门就在此刻被撞开。“琉璃,你是睡死还是出事啦?”“爹,你发什么神经啊?半夜不睡觉,跑来大呼小叫的。”故意打个呵欠,琉璃煞有介事地说着。“琉璃,你真的没事吧?”听得出塔世克的语气中有惊慌。“我该有事吗?”“可是,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闪进花园来。”塔世克用眼光搜寻了房中的每处角落。“没没有哇!铁是你看错了!”琉璃因为紧张,遂把棉被抓得死牢。“这样,”塔世克晃着脑袋想不透“那,爹回房啦。”“爹晚安!”琉璃正要喘口气。“喔,还有啊,”塔世克又回过头叮咛着“大热天的,盖啥大被子嘛!小心上火气。”塔世克是一路喃喃自语地走出门外。而此时,全室又恢复宁静,只剩一旁传来的打呼声隐隐作响努尔哈赤睡着了。“喂,醒醒呀!”琉璃是哭笑不得,只得俯下身子用力摇晃着努尔哈赤。“啊?你爹走啦!”他还意识懵懂。“没错!你也该走了。”“朕要在这儿睡,谁敢赶我。”他是真困胡涂了。“哇!这么无法无天哪!”琉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阿金,虽说你是我爹的客人,但,这要让他老人家发现,他铁定不饶你。”“放心!他不敢动我。”努尔哈赤一个翻身,又睡了。“喂!喂!难道你不怕他要你娶我吗?”琉璃想,这种恐吓一定能吓醒他。“娶就娶嘛!没啥大不了,哈,别吵我啦。”“娶我?!哼!得努尔哈赤才配得起我呢!”琉璃嘟哝着。“我就是努尔哈赤。”他顺口说着。“你会是努尔哈赤?我还是天上的仙女呢!”琉璃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呵欠一个接着一个地靠在床的另一侧睡着了。由于正值十五,今晚的月儿是又圆又亮!半夜醒来,努尔哈赤在一室的晦暗里,只见得从屋外射进来的月光。“这是哪里?”他一转身,看见了倚在床柱上睡着的琉璃,这才想起原来他竟在她的房里。凝视着此时沉睡如孩儿的琉璃,努尔哈赤无来由的一阵心悸。白净的棉衣、白净的雪肌,完全不似她白天的造型。相反的,此刻的她,有着一种努尔哈赤说不出来的熟悉美丽,仿佛在哪儿曾见过,却始终想不起。但,照理说,这样会令他震慑的容颜是不容易忘记的。除非,是应验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谚语。“不可能吧!”努尔哈赤不认为琉璃会和情人二字有关联性。“嗯。”琉璃稍稍翻动了身子。“来,躺好。”努尔哈赤温柔地将琉璃移动了位置,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平,并为她盖上了被子。这时的他,靠她靠得好近。连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檀香味,都像精灵似地,全一古脑儿的钻入他的心扉,刹那间,教他是动弹不得地受制于这等前所未有的喜悦。即使是片刻也将成永远。“嗯,阿金。”琉璃睡意甚浓,只稍微一瞥又睡了。“告诉我,是不是今晚的月色把你照得特别不一样。”努尔哈赤其实是自说自话。“你当我是妖呀,逢月圆变化。啊”又是一记大呵欠。“对嘛!这种呵欠才像你嘛。”努尔哈赤心头暖呼呼的。轻轻地用手撩了撩琉璃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再低下头,轻啄了她的额头一记后,这才微笑地走出了她的房门口。此刻,他的睡意全消,而衣衫中还残留着琉璃发鬓间的芬芳。“还好她没答应嫁给扬古。”不知道为什么,努尔哈赤竟对自己这么说着。≈38548;≈22825;一早,琉璃是怀着忐忑的心上餐堂的。“早。”努尔哈赤已在里头用餐了。“早。”琉璃想,似乎没啥异样。“金公子,你看,査茵和扬古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才好?”塔世克问着。“我看是越快越好!”“那金公子你自己呢?”富瑛插着嘴。“什么?”努尔哈赤不明所以。“我是说,你对我们姐妹们可还有中意的?”“闭嘴,富瑛!”塔世克大喝一句。“爹,都是你偏心,害我到今日还未嫁出去,难得金公子没选上査茵,可见他是很有特殊眼光的,说不定我”“咳咳咳”琉璃的咳嗽声打断了富]瑛的不得体。“琉玉,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富瑛问着。“有可能啊!她不是说金公子早同她私订终身了。”卫德接着话。“噗”琉璃一口汤才到嘴里,又喷了出来。“私订终身?”努尔哈赤用种疑惑的眼光盯着琉璃。“我不是我”琉璃不知该如何辩驳。“当然不会是你嘛!我们只是说来给你快活快活的”盎瑛还以为是给琉璃的恩典。“完颜富瑛,吃饱了就快滚!”塔世克此刻只想搥胸顿足,后悔自己竟生了这般不知羞的女儿。“爹,一大早别上火!”查英开口了。但,说到上火,又叫塔世克想起另一桩事来了。“我说琉璃呀!记得叫奶娘送床新被子到你那儿去。”“干嘛?我被子还能用啊。”“还说,脚丫子都露到外头来了。真可悲呀!怎么一个女孩家却生得这么大的一双脚夫丫,唉!”当然,如果可以,琉璃想马上钻进地底。不是为了塔世克的叹息,而是,她想到了那双脚丫的主人不是她完颜琉璃。琉璃拼命地把手里的饽饽塞进嘴里,不敢再看努尔哈赤的眼睛。匆匆出了餐厅,琉璃直往房里走去。“琉璃,等等。”査茵跟了上去。“别理我。”琉璃口气甚差。“昨天夜里”“不要跟我提昨夜的事。”琉璃止了步,一副气呼呼的表情。“可是昨夜有人潜进我房里,还扔了纸条在我的枕头边上呢!”査茵一口气说完。“是谁这么大胆?我跟爹说去。”“先瞧瞧这纸条嘛。”査茵从袖里拿出了一张纸卷,递了上去。“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琉璃念着纸签上的诗句。“这好像是韦荘的“应天长”嘛!”“不是好像,根本就是。”査茵说着。“呵,想不到安费扬古还这么有情趣呀!”琉璃笑了。“你认为是扬古写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査茵没说话,但,一股不祥的感觉仍冷栗栗地冒上心坎。而琉璃没发觉,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昨夜好像有人偷亲了她。会是他吗?琉璃才这一想,脸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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