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准不再客套,直入正?题:“兵书是你交给陆凌空的。”
江流水合拢书页,放到桌上?。
曲准目光转利:“故意?把自己送进来,引她来救,自然而然地引出?兵书存在,救得她一命。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只?可惜,却将自己困在这庭院——江娘子当真付出?不小啊。”
“如?你所见,”江流水道:“住在这里,于我而言算不得付出?。”
“那兵书总该是了。”曲准语气纡徐,却锋芒毕露:“初闻陆凌空念诵兵书,我便觉不对。驼驼山不该有如?此兵书。果然,真正?有此兵书的人,是你。”
江流水面无?波澜。
“但你又为何能有此兵书?”曲准微微一笑,从?容道:“天底下,仅以身世论,配得上?这兵书的人,绝对不多。”
“而流落到如?此地步的,更是不多。”他?说:“我派人前往边疆查探,恰好,死者四人,正?有一人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他?盯着江流水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可江流水脸上?什么也没有。
她平静地问:“曲刺史说了一通废话,是想见我惊讶吗?”
曲准眉毛一跳:“可你并不惊讶。”
“交出?兵书时?,我早做好一切准备。”江流水目光平视,说:“这结果再自然不过。”
“看来是并不以为危险。也是,”曲准道:“便是告诸天下,与你似乎也没有损伤,正?相反,或许会有人额手称庆。”
江流水道:“曲刺史知?道便好。”
“但公主呢?”曲准语气一转。
江流水脸上?终于现出?波动。
曲准玩味笑道:“倘若公主知?晓你的身份,又该如?何?”
房门?开了。
守在?门?口的幕僚不知道她们谈得怎样, 亦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打量曲准走出时的神情,猜测或许不尽如人意。
曲准不说话, 直到走出庭院,才回头向里面看了眼,说:“放了吧。”
幕僚小心问:“她没有答应您?”
“嗯。”曲准说轻飘飘地说:“我给她些时间, 让她看看我的诚意,实在?不行?……也只能杀了。”
曲准目光落到他身上?, 说:“派人?盯着?,要是跟丢了,就提头?来见。”
“是。”幕僚又?问:“那陆凌空那边?”
曲准道:“调到老二军中,让他盯着?再学?一轮。”
幕僚按照曲准的吩咐,很快释放了江流水,还为她在?城中置办了宅子。
江流水刚搬出来的那日, 陆凌空来接, 脸上?藏不住兴奋, 习惯性地要两只手推着?轮椅,还没碰到把手,江流水已?经?自己转着?轮子走了,发现她没跟上?,回头?:“怎么?了?”
陆凌空反应过来,跟上?几?步:“你?这新轮椅还挺方便啊。”
“嗯。”江流水说:“这些日子, 我只靠推它来锻炼身体了。”
虽然双腿有碍, 但她仍坚持习武,只是在?曲准的院落里, 不用想也知道有监视,她不方便舞刀弄枪, 只靠转轮椅来锻炼臂力,长久下来,还是不可避免地肌肉松散。
但曲准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也不需要再瞒着?什么?了。
陆凌空闻言,好?奇地捏了捏她胳膊,说:“还行?,比我想象的好?。”
江流水推着?自己往前,边走边看周围风景,并没有很大不同。陆凌空时不时在?旁边解释几?句,这一路走得很慢,到宅子时,已?经?过去半日光景。
等到房门?紧闭,陆凌空才长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你?可算回来了。”
江流水问:“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曲准应该告诉你?了吧,就是打了胜仗的事儿。现在?他正打着?扬州呢,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扬州城了。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又?亲自带兵。”
江流水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也去。”
陆凌空大笑:“还是你?了解我。”很快又?说:“但其实打哪儿都无所谓,就是天天让我在?军营里练兵,我都要憋得长毛儿了。”
她不是江流水那种安静的性格,本长于山野,却不得不困于城池,心早飞出去了。
江流水又?问:“还有旁的事情吗?曲准也不知道的。”
陆凌空沉静下来:“有。”
她收起所有轻浮,神情颇有些郑重,说:“前些日子,那个公主,去军营里给她们开了庆功会。”
话到一半,她视线逡巡一周,声音又?压低几?分,显出几?分久违的声线,说:“本来约定杀敌三人?可以脱籍离开,但最后?,谁都没走。”
江流水问:“为何?”
陆凌空谨慎地开口:“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她给她们发了兵章,不是邢州兵的,是她自己的。还封了仟长、佰长和伍长……这不该是曲准决定的事儿吗?她哪儿来的权力?”
说话间,两人?对视。
陆凌空眼中是沉甸甸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