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够他。
电光石火间,裴慕辞几乎是靠着本能的意识,刺退猛扑上来的人,悦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机械的抓住清妩的臂弯,踩住悬在空中的马镫,翻身落在了她后面。
清妩感觉背上一沉,男人的重量如铅石般压了过来,她眼皮一跳,反手到背后寻裴慕辞裹了腰带的手掌,带着他的手放到她腰上。
裴慕辞听见女孩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他也跟着弯起嘴角,笑的温沉,“是殿下啊。”
清妩怕他已经脱力到无法坐稳,逮住他的手环上她的腰,用这样的肢体接触知晓他的状态,叫他的名字。
“裴慕辞?”
搂住她细腰的手紧了紧,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清妩挺直身子给他一些支撑,不敢泄气,二人一马如流星般飒踏而去。
黑衣人大多也是强弓之弩,被清妩挽出的那几箭吓住了。
那力道分明是重弓拉出的,原以为裴慕辞的援军会是个武力高强的男子,却没想到是个肤白细嫩的女孩。
马蹄踏着飞尘远去,他们竟都站在原处没打算去追。
领头的那人把长刀一收,吩咐底下的人,“去告诉将军,二公子逃了。”
许是嫌几人腿脚慢,黑衣头领站在原地稍加思索,脚下一晃没了身影。
半时辰不到的时间,一颗流星般的吊影落入隐在茫茫夜色里的几座营帐中。
首帐还燃着灯,烈风将宽厚的蓬壁吹的哗哗作响,倒映出一个壮硕笔挺的剪影。
银光闪闪的远征军铁甲把他的身形衬托得壮硕结实,却又不似寻常行伍莽夫那样浑蛮。
长发利落地梳在头顶,挺鼻薄唇,线条流畅。
“将军,任务失败了。”黑衣人取下蒙脸巾,双手抱拳拢在胸前,一脸拘谨。
帐内男子头也未抬,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他没开口,黑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那左右为难。
厚篷的四角被铁线绷紧钉在地上,羊毛毡盖住唯一进出的方门,边框的缝隙里溢出刺眼的光线。
男子三两下描出想要的图案,将画笔朝桌上的架子上挂了好几次。
尾端的细绳迟迟没有勾住挂钩,无奈下,他把笔锋搭在砚台边上,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还剩多少人?”
他换了只顺眼的笔,省着劲提起手腕给画里小人的衣袍染颜色。
“折损大半,剩了不到三分之一。”黑衣人兵分三路,损失都不小。
男子在话音结束的瞬间,轻“啧”了一声。
黑衣人躬身站在帐篷外,双腿陡然夹紧,一股电流直往脑门上窜,在头皮上灿然炸开。
男子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话一般,还在专注的调弄砚台里的颜色。
植本染出的纯白色太过单调,他想要的,是靛水微染后如月下观之的花青白色,才符合那人漠然世事的犟骨头气质。
他长期在沙场上舞刀弄枪,做这些细活难免吃力。
“低估他了呀。”原以为母亲给种的毒,足以摧毁他的健康,没想到竟还能从老九他们的围猎中逃出去,“好在剿灭了千户所,也算给那老皇帝一点警醒。”
想到皇帝居然敢拒绝他提请的和亲,他嘴边便噙上一抹嗜血的残忍。
这些人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一而再地挑战他的耐心。
“既然这样。”他声调昂起,脸上浮现出与斯文面貌不相符的狰狞,壁上折射的黑影显得更加扭曲,“再点一百亲兵,去将功折罪吧。”
那位唤作老九的黑衣人似乎很怕他,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水,模模糊糊的说了句,“有个身手颇好的女子救了二公子,两人朝城外跑了。”
他羞愧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跟将军交代。
做了一个代价那般大的局,却眼睁睁的被一个女子破了。
凭那女子露的两招来看,是个有底子的行家,若冒冒失失地前去乱撞,恐折损更多的弟兄,那他也就无颜再见将军了。
“无妨,他跑不了多远。”男子抬帘放黑衣人进来,张眼就对着一双胆战心惊的眸子。
他单手拎起土塑的酒缸,“哗啦啦”地倒了两斗碗,推到老九面前。
军营里的酒度数极高,危急时刻都是直接喷洒在伤口上消毒止血。
两杯相撞,烈酒大口的滚下喉咙,辣的老九说不出来话。
他看着男子豪爽地用二指捏着碗边倒扣,衷心的道:“将军好酒量!”
男子英姿卓然,只是笑笑。
现在夜深人静,男子早就摘下了戴在脸上的银面具,露出真实的一张秀脸。
军中这张面具即权威,即不可破的百战百胜,很少有士卒见过将军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