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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2)

26岁生日那天,苏量依一觉睡到了傍晚。

这算是她的常规作息,如果没人打扰的话,不睡满12个小时她是不会睁眼的。

昨晚熬了一整夜,惦记着给她发「生日快乐」的人不多,该发的也在零点过后都发过了,苏量依醒来时也没看手机,趿拉着拖鞋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头上的脏辫维持了几天,洗头总不痛快,她拆了头发刚想洗澡,赵诗琴抱着一隻小京巴来到了她房间,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看床上没人,才咽回去往卫生间走来。

赵诗琴是她妈,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係,赵诗琴也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苏量依记事起就叫她妈,算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两人的关係跟亲母女没什么区别。

「动作快一点儿,你爸回来了。」她站在卫生间门口催促苏量依,「他最近心情不好,待会儿跟你说什么你就听着,别顶嘴。」

苏量依手指还在顺头发,从镜子里看她:「他回来干嘛的?」

「这里是他家,你说他回来干嘛?」

苏量依轻蔑地笑了笑:「他又不止这一个家。」

苏向群不怎么顾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麵包养了个姑娘,三年前生了个女儿闹到家里来,赵诗琴跟他闹离婚,闹得最厉害的那几个月,苏量依都信以为真了,还跟赵诗琴保证,如果他俩真离了,她还管她叫妈,并且这辈子不再搭理苏向群。

当时赵诗琴感动得稀里哗啦,拉着她的手说这二十年没白疼她,苏量依当时都做好租房子的准备了,可谁曾想赵诗琴以退为进,不消一周的功夫就完全拿捏住了局麵。

最终还是苏向群低了头,许是顾及自己的儿子,依照着赵诗琴提出的补偿条件,他不但把桑回路整条街的商铺都转到了赵诗琴名下,还送了苏量依一辆新车。

那会儿苏量依就明白了,赵诗琴早就知道苏向群在外麵养小三的事儿,隐忍不发就是等这一刻,她是不在乎苏向群的心长在哪儿的,她隻想搞钱。

那事过后,苏量依就不在家里住了,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赵诗琴不给她打电话,她也懒得回来。

赵诗琴比她识时务,淡声道:「这事儿烂在心里就行了,隻是赔个笑脸,你又不会掉块肉。」

苏量依懒懒地拧开水龙头:「知道了。」

那天晚饭很是丰盛,赵诗琴对她向来不错,蛋糕都是亲手做得,苏量依心情本来是不错的,可饭桌上苏向群又提起了苏晚青,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多多跟苏晚青联係,问一下她婚礼什么时候办。

苏量依当时就不耐烦了,赵诗琴在桌子下麵踢了她一脚,这才没发作起来。

前些年苏向群隻顾着在外麵搞小三,既不回这个家,也不怎么惦记自己的亲生女儿,今年上半年突然转了性,常常会在家里提到苏晚青,苏量依那会儿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结果没过多久就从赵诗琴那里得知,苏晚青结婚了,男方其他条件不知道,就是有钱有势。

要说这件事也是挺可笑。

苏晚青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係,两人之前虽然加了微信,但也隻停留在普通朋友的联係上,可苏向群不同,苏晚青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前些年他对她不管不问,这一年看人今非昔比又想着修復关係了。

想上赶着攀亲戚,又不想拉下老脸去贴人冷屁股。

苏量依嘴上答应得好,回房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没过多久院子里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苏向群走了,她也收拾包回了自己租得小房子。

刚到家,手机响了一声,点开看,是翟绪发来的消息:【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苏量依等他下文,等了几分钟没等到,才打字回:【什么?】

翟绪:【你和苏晚青当初被抱错了,那今天也是你生日?】

他们在温泉山庄庆生,苏量依起床那会儿就看见了这两人发得朋友圈,她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可乐,单手扣开拉环,另一隻手飞快打字:【?你怎么知道】

翟绪也不傻,跟苏晚青和闻宴祁相处久了,也瞧出她身世的不简单,那次去湖山区帮她爸妈搬家,言谈间听了些事儿,自己猜出来几分,去找苏晚青求证了几分,拚拚凑凑地,也差不多明白了。

翟绪:【我算出来的。】

苏量依看着屏幕笑了声:【这么会算,当初怎么就没算出来自己湾仔码头的命运?】

她第一次见翟绪是在湖山区别墅,当时因为苏晚青被性骚扰的事情,两人算是认识了,后来苏量依去弥楚演出,翟绪是那里的常客,联係慢慢多了起来,偶尔会一起喝酒。

翟绪前女友那事儿是酒吧营销告诉她的,当时没把她笑死,某天上网冲浪又看见「湾仔码头」这个词,当个乐子逗了好几天。

那句话发出去,翟绪估计是又气着了,隔了好久才发了一个【滚】过来。

苏量依挑了个贱嗖嗖的表情包回过去,仰头灌了口可乐,刚想回卧室听歌,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翟绪的消息,这回是一句:【生日快乐。】

手指顿在屏幕上麵,苏量依想了想,没回那条。

-

苏量依那会儿有男朋友,是她大学里的学弟,长得嘛,就是白白净净,清清爽爽,各方麵都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突出的优点就是,他经常会陪着她去各种地方演出。

苏量依有个乐队梦,高中那会儿就有了,后来上了大学,在学校里认识了誌同道合的人一起搞了个乐队,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不少,却没怎么赚到钱,乐队一共五个人,三个都本科毕业就不读了,到了该赚钱的年纪,为了生计,他们商量着去酒吧表演。

苏向群是白手起家,头婚妻子去世的时候还隻是一个跑市场的小职员,赵诗琴嫁给他时还在读夜大,虽然在事业上没帮过他什么,但这二十多年走过来,两人也算相互扶持了。

毕竟在十六岁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苏量依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自己不怎么管这个女儿,全由后妈一手养大,赵诗琴尽心尽力抚养继女,对她别无二话。

苏向群一开始也是感激的,后来事业有了一定规模,苏量依也成了跟他没有血缘关係的陌生人,那点儿恩情对他来说成多余的了,他翻脸不认人,公司的财产,家里的房产和商铺,他没一个写赵诗琴的名字。

这些年,苏量依亲眼见证赵诗琴费尽心机从苏向群手里抠钱,她看着都累,读研之后就没找赵诗琴伸过手。

因此,当乐队成员提出走穴赚钱的时候,她也没端什么所谓艺术家的架子。钱嘛,谁不喜欢。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在酒吧唱歌跟在学校排练室唱歌没什么区别,试了几次才知道,当爱好变成工作,那就是没完没了的煎熬。

你在台上投入地演奏,台下压根没几个人听,苏量依渐渐意识到自己是需要情绪价值的,因此和那个学弟走到了一起,没别的,就是因为隻要她抱起电吉他,学弟不管在干什么,总是会放下手边的事情,专心致誌地看她表演。

两人谈了不到半年,也没吵过什么架,苏量依是个心宽的人,不喜欢为难别人,就算男朋友跟她借钱也不会下头,她最无法忍受的是欺骗。

那天在弥楚,赶上乐队的鼓手生日,表演完大家伙一起庆祝,苏量依在台上的时候就瞧见了翟绪,他趴在二楼栏杆上看她,穿着个白色连帽卫衣,摩根前刺的发型很突出。

苏量依朝他抬了抬下巴,就算打了招呼。

后来表演结束,她跟朋友去卡座上庆祝生日,找一圈儿没瞧见自己的男朋友,刚想发消息问问,字都没打完就收到了翟绪的微信,言简意赅:【你男朋友在卫生间对门的消防通道里打啵儿。】

苏量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復呢,他又发了张图片过来。

劈腿这事儿没什么,至少在她这儿真没什么,可她破防是因为他劈腿的对象不是别人,上个月苏量依才见过那小姑娘,渣男说她是他表姨的女儿,两个人连着亲呢,小姑娘刚来滨城上大学,军训的时候被教官骗了,眼下怀孕了没钱流产,也不敢跟家里说。

苏量依那会儿倒也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纯粹是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就把两个月的工资借了出去,连个条儿都没打。

那晚拉架的人很多,除了翟绪,还有乐队的朋友,苏量依看着渣男怀里的小姑娘,气息平了又平,说不出一句整话出来。

「我是真打算跟她断了的,是她刚刚看了我朋友圈定位找过来的,依依」

他不开口还好,开口了更恶心,既无人品也无担当,苏量依心绪难平,抄起酒瓶子就想砸过去,手腕被人扣住,动弹不得的下一秒,翟绪转过身说:「还不走,想被开瓢?」

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跑之前,那小姑娘还回头撂下一句:「你借我们的钱,我们会还你的。」

整个晚上,就这句话最刺耳,嘲讽意味拉满了,就连翟绪也挑起眉梢,惊讶地看着她:「你还借过他们钱啊?」

是啊,多可笑。

她像个大傻逼似的。

苏量依脾气一上头,有些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翟绪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眼睫垂着,不冷不热地嗤了声,语气有些拽:「行,算我多管閒事。」

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

人家跟你有什么交情,至于插手你这一堆破烂事吗?

这不是翟绪第一次帮她了,年前还有一回,前排卡座有个客人喝多了,扔了个酒瓶子上来,说要点歌,键盘手那会儿刚失恋心情不好,酒瓶子碎片擦到了他的耳朵,流了点血,差点跟人打起来。

当时苏量依忙着拉人,再一回头,翟绪从二楼下来,给人散了几根烟,事儿平了下来,她向他道谢,翟绪当时说了句:「口头道谢有什么诚意,你也让我点首歌呗。」

「什么歌?」

「冷雨夜。」

苏量依说自己不会,翟绪撇嘴看她:「beyond的歌都不会还搞乐队?」

说完又拍拍裤兜上楼了。

翟绪这个人挺妙的,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可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涩的稚嫩,那股稚嫩不像是不经世事的单纯,而是出世后的率性,他就像金庸笔下的石破天,是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佛侠。

那事儿过去,苏量依一直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可在酒吧遇见,他眼睛总像长到了头顶上,像是还在生气,看到她就退避三舍。

有一回,苏量依强行把他挡到了厕所门口,装作寒暄的样子:「最近有点帅啊。」

翟绪别开头,轻哼了一声:「跟你有关係吗?」

苏量依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别气了,我这不是跟你道过」

话没说完,她欸了声,握成拳头的手掌摊开,在他胸肌上摸了一把,还是那副谄媚的样子:「练得可以啊,真硬。」

翟绪确实刚从健身房出来,也没穿外套,身上就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麵料不厚,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苏量依手心的温度,许是因为话题转变过猛,许是因为那句「真硬」,他脑袋里轰地一声,像是保险丝烧断了。

苏量依不知道他这么不禁逗,也就是随口一句溜须拍马,说完又回到了正题:「之前是我说错话,再郑重地跟您道个歉,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

她双手合十鞠躬道歉,再一抬头,人又跑了。

苏量依待在原地嘆气,酒吧营销ada过来上厕所,先是被翟绪撞了一下,经过苏量依身边时看到她的目光,给她递了根烟:「翟少爷,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苏量依接过烟,没说话。

「你在追他?」

她扬起眉:「我追他干嘛?」

「那他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ada给她点了烟,谈笑着开口,「我还以为被你强吻了呢。」

橘紫色的火光熄灭,苏量依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她皱眉看向不远处的楼梯口,脑袋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脸红?

就因为她摸了一下?

她把翟绪定义为「佛侠」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混不吝的少年意气,可不是因为他的佛,再说了,他一个天天没事儿就往酒吧里钻,烟酒色子样样都会的男人,也不至于这么纯吧?

-

那之后有半个月左右,翟绪没有再来过弥楚。

再次见到他是在苏晚青的婚礼,苏量依去外地演出顺路经过阳钦县,去看望亲生父母的时候,受托回来给苏晚青送个新婚礼物,四米长的清明上河图刺绣。

苏量依一开始以为翟绪是伴郎,婚礼当天在户外看见他,白衬衫加红领结,外搭一件暗红烫金的黑西装,简直比新郎要花哨,还好意思问她:「怎么样,哥帅不帅?」

那会儿人已经哄好了,苏量依也不再顾忌,抱着臂嗤笑了声:「你要抢婚啊?穿那么夸张。」

话刚说完,苏晚青的老公,也就是正牌新郎从旁边经过,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那人气场强,走路自带干冰似的,呼呼地往外冒气儿,跟翟绪这种二笔完全不一样,苏量依有点儿怵他,打了个寒噤立刻站得笔直。

翟绪没注意到这一幕,看她姿态端正,笑着问:「干嘛,要跟我合影啊?」

「谁要跟你合影了?」

目送着新郎走远,苏量依又懒懒地垂下了肩膀,再一抬头,看见翟绪的领结有些歪了,顺手帮他扶正,刚想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查琴之打来的电话,应该是想问问苏晚青的事儿,苏量依走到一旁接听,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翟绪捂着自己的领结,目光追随她,一直到她停下。

苏量依异性缘不算太好,原因有两点,一是她长相平平,最多隻能算个五官清秀,二是她脾气不好,人也有点丧丧的,没有丝毫女性魅力。

活了26年,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因此虽然翟绪对她是有些热情,但她也隻敢往他人好那方麵想,从来没觉得是人家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种观点持续到当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婚礼结束以后众人在总统套房里喝酒,苏量依隻跟苏晚青有点儿关係,看她回房之后就有点想走了,翟绪拉着她不让走,非要跟她1v1掰头,看谁的上单更牛逼。

苏量依就俩爱好,除了电吉他以外就是打游戏,王者荣耀她玩了五年,精通上单位的各个英雄,翟绪碰巧也是,他说自己有三国服,看了看苏量依的主页,贱嗖嗖地说:「四千场花木兰怎么连个小国标都没有啊,太磕碜了吧。」

旁人都在岁月静好地閒聊,隻有他俩一人捧着个手机,针锋相对,斗智斗勇。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最后那一步的,苏量依有些记不清了,反正那晚的对战记录显示,他俩单挑了26把,谁输了谁喝一罐啤酒,俩人都喝了不少。

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苏量依翻了个身,入眼就是男人宽厚圆润的肩膀。

翟绪说会对她负责,苏量依没在意,你情我愿的事儿,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她不是那种又当又立的人,模糊的记忆里,昨晚好像还是她先吻他的。

苏量依拎着衣服往浴室走,边走还边劝他,明明是两个人都身心愉悦的事儿,谈负责不负责的,就是玷污了这段纯洁的□□关係。

翟绪当时靠在床头,表情有些復杂:「别这样说,我知道你不是的。」

苏量依觉得好笑,停住看他:「你什么意思?」

翟绪没说话,默默掀开了被角,她刚刚起身时他才看到,洁白的床单上有两点淡淡的血迹。

头发被抓成了鸡窝,翟绪脸红红的,缓慢说道:「反正你没喜欢的人,也是单身,不介意的话我们俩试试呗,其实我挺喜」

他话还没说完,听到一阵沉闷的笑声。

「你不会以为我是处女吧?」苏量依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她弯起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是大姨妈,算日子今天也是了,早上刚来的。」

「」

见翟绪不吭声,她又挑眉:「不是吧,你那么俗?不是第一次就失望了?」

「我没有。」

翟绪抬起头看了她几秒,随后顺手抄起床头柜上挂着的裤子,穿上后才来到她身边,宿醉后的眼睛还是挺亮的,刚刚那股羞涩也不见了,语气还蛮诚恳:「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你的第一次给得是你喜欢的人,而不是一场意外,我说会对你负责也不是想绑架你什么的,这隻是我的态度,如果你真的对我没兴趣,我也不强迫你。」

苏量依跟他对视,许是因着这坦诚相见的氛围,许是因着他这段憨厚朴实的发言总之就挺莫名其妙地,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翟绪要她考虑几天,成不成的给他个答復就行,就算不成,以后两人怎么相处也由她说了算。

仿佛是怕影响她的想法,翟绪那段时间也没再去过酒吧,苏量依心如止水地继续自己的生活,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零星的记忆像水中的浮木,时不时就冒出来几块,渐渐拚凑出的全貌,她最大的感受就是,其实还挺爽的。

苏量依不算个保守的人,虽然谈过恋爱,也做过,但那段感情里她汲取的都是情绪价值,前任那个渣男是真的瘦,穿上衣服看起来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花架子,她原来一直以为做爱也不过如此,压根没书上写得那么惊心动魄,直到跟翟绪滚完床单以后,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某次聊天,她问过翟绪,是不是这方麵经验丰富。

翟绪当时挺无语的,发了一大串省略号过来:【我就谈过一段恋爱。】

苏量依不信:【你少装,我听别人说喝醉的人没法勃起得。】

翟绪看到这条消息时,纠结了好几分钟。

他就大学谈过一次恋爱,和夏露分分合合四年,最后毕业以她出国为节点彻底结束,那之后的这五六年一直是空窗。那晚的事儿他最近也想起来不少,记忆中两人一开始隻是因为喝错了啤酒吵了起来,苏量依喝了他那罐酒,翟绪说了她几句,然后她就像有反骨似的,莽撞地往他嘴上撞了过来。

两人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嘴皮子都磕破了,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抱在一起亲了起来。

翟绪是喜欢交朋友的人,原先误打误撞认识了苏量依,以为隻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没想到她会在酒吧驻场,后来经常遇到,两人来往得多了,苏量依偶尔会来他那桌找他喝酒。

苏量依是狗脾气,翟绪没见过这种性格的女生,给她点烟点慢了都要挨句呲儿,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说话也胡咧咧的,你说什么梗她都能接住,再云淡风轻地给你抛回来。

得知她有男朋友的时候,翟绪有点儿失落,那会儿他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同时也确认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闻宴祁和梁蔚轻说得恐怕真没错,他好像的确有些贱。

苏量依跟他说话从没有好气儿,他还就是喜欢她那副劲劲儿的样子,那天晚上是苏量依主动的,但他没敢说出来,一是顾及女孩子的麵子,一是掩藏自己那点儿小心思。

五六年的空窗,又遇上喜欢的女孩主动,别说喝多了,就算是梦游他也能成功勃起这话太荤说不出口,最后他随口编了句【我天赋异禀】发了过去。

苏量依看到消息时真真切切地笑出了声。

她靠在厕所门口的消防通道边抽烟,点开翟绪的朋友圈挨个浏览,这家伙真是家境瓷实的富二代,动态不是吃就是玩,上个月在澳洲大堡礁跳伞,这个月初去又长白山滑雪,随手点开一张有脸的,又是不知道在哪片海域的船上钓鱼,手捧着一尾苏眉鱼,眼睛被阳光刺得张不开,笑得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苏量依笑了笑,刚想按下保存键,肩后响起一阵打火机的声音。

ada也来这里抽烟,下巴稍抬瞄了眼她的手机屏幕,笑得很是暧昧:「这是谈了?」

苏量依吐了口烟:「还没。」

「那就继续努力,拿下他,别说你不用来这儿演出了,这位爷一高兴,把你直接送出道都是有可能的。」

苏量依心下惊了一瞬:「没那么夸张吧?」

「你真不知道?」ada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地笑了声,「悦金是他们家的,鼎珍国际,全球化的酒店集团,人是独生子,你说有没有这么夸张?」

苏量依眼睫颤了颤,突然说不出话。

她对翟绪的家世不太了解,之前他常常来这儿喝酒的时候,隻听他身边的人开玩笑似的说过一次,说他家里是开酒店的,那会儿她以为是当地的快捷连锁酒店之类的,有钱,但没想过会那么有钱。

ada看她出神,又补充了一句:「恋爱跟谁谈不是谈,反正男人都一个德行,想明白了以后就不要注重结果,好好把握一下过程,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苏量依回过神,掐灭了烟:「我本来也不是在意结果的人。」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见了ada轻浮的笑声,俩人想得不是一件事,但她懒得解释,在某种程度上,解释是一种自证,苏量依从不屑于去证明自己。

那天晚上,她和翟绪还是该聊天聊天,该打游戏打游戏,熬夜可以熬到四五点,两人说晚安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睡醒以后,赵诗琴又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回家,说有事商量。

苏量依连妆都没化就跑回去,一屁股坐下才知道,原来是外麵那个女人又怀孕了。

她听得惊诧不已:「你确定吗?」

赵诗琴疲惫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往常精明的眼也无神:「确定,我调了他的行车记录仪,上周和这周都去了一家私立的妇产医院,我花钱请人去查了,已经建檔了。」

苏量依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犹疑:「他都五十了,还能生?」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的。」

赵诗琴嘆了口气:「你说万一是个儿子怎么办?你爸这人重男轻女,我要不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三年前那回他也不会跟我低头。」

「」听出来她这次也没打算离婚,苏量依靠到了沙发靠背上,懒洋洋地看她,「生儿子你就要两条街的商铺呗。」

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讽,赵诗琴有些生气:「我不要他的商铺,都留给外麵那个小贱人和她的孩子吗?」

每次谈到这些苏量依都有种窒息感,她就不该回来,也不该顶嘴,赵诗琴需要的隻是一个能与她同仇敌忾的倾听者,想明白这些,她乖乖闭上了嘴。

赵诗琴抱怨了许多,直到瞧见苏量依打了个哈欠,矛头一转,又直指她而来:「你说你也是,之前非要去参加什么比赛被延毕一年,要是半年前拿到毕业证,这会儿早就有工作了,趁你爸现在还有点人脉,你不用留着等别人用吗?」

「什么好工作啊,我现在工作也挺好的,不比坐办公室的工资低。」

赵诗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现在吃得是青春饭,演出能演到几岁,到时候你老了抱不动吉他,脸上的皱纹化妆都盖不住了到时候谁还会去看你演出?」

在某些方麵,赵诗琴的脑子还是蛮清楚的,例如她隻会督促苏量依提升自己,从不会催她赶紧结婚生子,迈入所谓的人生新阶段。

她说她是陷在牢笼里无法自拔的人,沉没成本已经大到无法回头,因此隻能和苏向群斗智斗勇,缠缠绵绵到永久,不管对方如何,反正自己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人。

苏量依听得耳朵都出茧子,这回没忍住开口了:「怎么就没法回头了,我那车不是也卖了把钱给你了,你卡里两百多万的存款,还有桑回路的商铺,离了婚也不用过苦日子,怎么就非得忍下去了?」

赵诗琴愣了一下:「你甘心,我不甘心。」

无可救药,苏量依拎起包就走了。

一觉睡醒,连饭都没吃就赶了回去,从家里出来,苏量依就饿得有些头晕,在路边挑了家肯德基,点餐的时候她随意往窗边看了眼,好巧不巧,她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脑袋。

这也太尴尬了。

在翟绪看过来之前,苏量依拿上汉堡溜出了店门,经过他们那桌的时候,她听见坐在翟绪对麵的那个女孩轻声笑:「这也是我第一次相亲。」

拉黑他的第三天,翟绪堵上了门。

在弥楚酒吧门口,苏量依蹲在地上抽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他:「对你没感觉。」

翟绪指尖一颤,烟灰簌簌落了下来,掉到他那件burberry的飞行夹克上,眼见着要燎出一个洞了,苏量依连忙站起来帮他拍掉:「你傻逼吧你!」

「没感觉」他语气有些干涩,「也用不着拉黑吧?」

「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苏量依抬眼看他,「这就是我的意思。」

要不要交往随她,以后怎么相处也随她。

翟绪站在原地,蓦地想起这句话,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行,那我懂了,之前那次算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不找你了,微信也不用拉黑,删不删随你,反正我这边不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加回来就行。」

他说完就走了,背影可怜兮兮的,苏量依看着他钻进跑车,一身油门轰鸣声落下绝尘而去,垂下眼睛,她掐灭了那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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