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几缕阳光透过门上满布灰尘的玻璃,打在肮脏油黄的白墙上。
秦销仰着头,侧颈不住浮现出狰狞的青筋,冷汗顺着鬓发往下淌,失血过多的脸色比身后的墙都白。
“b组指挥是个……国安的社畜……以、以为给哪个小国政府当间谍……办事的……是一群退役特种兵,早习惯了执行秘密任务。开销和经费……单笔只有四、四万九……每天洗几百个账户,溯源最远只能查到索马里,所以……没、没人知道是在给我做事。”
汪悬光坐在床边,伏到秦销的腿旁,一针一针地缝那两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十字绣的针线又粗硬,就算她的运针再快、再稳,那种刺穿又拉紧的剧痛绝非简单的“皮肉之苦”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汪悬光漫不经心地问:“他们多久能到?”
语气平静得好像只是为了在没有麻药的缝合中分散他的注意力,才勉为其难地闲聊两句。
“我也不清楚。”
“这不是你第一次启用b组吧?”
“抱歉……是第一次。”
“没有演练过?”
“我又不是……嗯、嗯……真养了个……间谍机构。”
“所以你也不确定b组会不会来?”汪悬光侧脸专注,“你现在也可能是彻底孤立无援?”
秦销的皮肤被冷汗浸得剔透,一颗一颗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进锁骨窝。他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颤抖几下,才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一定会来。”
汪悬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又把湿漉漉的头发掖到耳后,语调毫无异常:“为什么?”
“你看过《哈利·波特》吗?”
“看过。”
“第五部……哈利去魔法部救西里斯……卢娜和纳威第一时间响应……因为他们俩在邓布利多军解散后,还时常翻看硬币。”
剧痛中的秦销略微扬起下颌,面部轮廓更加冷硬深刻,喉结上下一滑:
“b组也一样……每个人都是我挑的……每一天、每一分钟都盼着那个电话响起。”
这句话说得十分简单,但汪悬光却听懂了。
她低头缝着伤口,唇角微微一弯,尽管没有任何笑意。
军队是父权制的缩影,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去,磨成一把出色又听话的刀出来。
“刀”参与过宏大叙事,享受过英雄光环,结束了“刀”的使命,却变不回活生生的人。
没有像一个英雄那样死去,那苟活的每一日都是身陷地狱。空怀一身绝技无处施展,被现实世界日复一日地磋磨。
就在绝望中,某一天,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提供了一个希望,一道咒语。
他让“刀”铭记着自己是“刀”的身份,将死水般的生活当成一场长期伪装,等待一个召唤的时刻,然后撕掉平凡,再次变成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