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面上的水洼未干,兀自闪着冷光。凉风夹着雨湿的气味,穿过远处群山、巨石和黄土,卷起木屑,又吹开路旁的树枝。
直升机内鸦雀无声。
汪悬光神情生冷,那双无机质一般的黑色瞳孔,倒映出秦销毫无表情的面孔。
他紧抿着嘴唇,侧脸轮廓极其冷硬,颈部静脉因过度绷紧而清晰可见,青蓝的淡影深入黑色衣领下。
——强大、冷酷、残忍、偏执。
——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从来没这么认真看过他。
疗养院初见没有、无影灯下对峙时没有、修理厂缝伤口时没有、抱着红糖握手也没有、日复日在他身下高潮时也没有。
静默少顷,秦销在她锋利的视线中,痛苦地咽了口气:
“今天败给我,除了你习惯单打独斗,而我有庞大的帮手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闭了闭眼,哽咽道:“你从不相信我爱你。”
如果是往常,汪悬光已经要冷笑着嘲讽。被扒了层皮,收敛许多,但她仍然感到荒诞可笑。
今天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没有展现出半点得意。此刻他的痛苦,居然比她这个败落者更甚。
秦销缓缓开口:“你始终把自己放在‘猎物’的位置上,用前女友寻找我的行为逻辑。‘我知道你要杀我’,我说了很多次,你把我的明示暗示当成一个疯逼在找刺激……”
他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但凡你正眼看过我……”
汪悬光终于笑了。
瘦了三十斤的侧影格外单薄,望着他的眼神,却依然居高临下:“我连亲姐姐都可以杀,你还期待我爱你吗?”
“所以今天是我的‘道’。”
秦销从西裤口袋里取出一只方盒。血红天鹅绒布上,枕形切工的“神明之眼”闪着寒光。
“悬光,我没爱过任何人……”
他略微低头,眉目无比温柔,拉起她的左手,缓缓套入细长中指上: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汪悬光眼皮轻轻一撩,看了眼手上的那颗“不祥诅咒”,淡淡问道:
“你没忘记雌蜘蛛吃什么吧?”
闻言秦销笑起来,昳丽的面容上闪烁着残忍至极的疯狂:“至少现在,我和那一百万个男人不同了。”
荒郊野外,公路辽阔。长风吹着哨子卷走了誓言,簌簌摇动枝叶,最后涌向阴灰的天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