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手沿着他的腹肌向上滑到胸口,隔着防疤的贴布,轻轻搭上心脏说:
“我亲眼见过你的心脏,苍白、透明,一滴血都没有。恶人流出的坏血和好人的净血在成分上没有任何区别。”
“……”
“你阻止我杀她,在某种程度上秦先生又救了小夜莺……”
汪悬光隐约笑了一声,抬起头亲了秦销发白的嘴唇:“不早了,睡吧,除非你想听我叫……”
秦销又快又准地抓住他往胯下伸的那只手,在被窝中僵持了几秒,他认真地凝望着她沉静冷淡的眉眼:
“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
“嗯。”
“所以明天睡醒,你还会陪着我?”
“你要是能硬了,我还可以给你口一管,”汪悬光嘲弄道,“可以‘晚安’了?”
“晚安。”
汪悬光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啵”地亲了一口,声音轻而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晚安。”
安静温暖的卧室中,时间在平稳的呼吸中流逝,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转了一圈半。
窗外风声忽近忽远,秦销睁着眼睛,脑中一片清明,甚至能听出风刮动树枝,与拂过草叶的不同声响。
繁星璀璨的夜空,没人能分辨得出,那些闪烁着的光点,究竟是亿万年前星体爆炸时发出的光,还是昨天刚发射的人造卫星。
岛上袭击前的那个妖夜,犹如时间维度上一个破折号。他与她静止不动,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摊开各自的身世,允许前尘与秘密无拘无束地游动。
开胸手术做完一个多月,刀口和弹孔几乎都愈合了,他没穿睡衣,身上仅贴着几块避免结疤的特殊贴片。
被窝里他和她同样一丝不挂,彼此的小腿也紧贴在一起。皮肤仿佛沾着甜甜圈一样的糖霜。短暂。美好。但会在温度与摩擦中融化,露出真实的骇人样貌,幽幽冷香的血腥。
对于她的阿姐,秦销早已过了“希望她在乎”,“又怕她在乎”的那个阶段。
汪盏曾经是他的消遣。
现在是一具意外被挖出来,早被他遗忘的骸骨。
他清楚明白此刻塞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的冷铅,与内疚和罪恶无关。
使他气愤又恐惧的是时间。
能将汪悬光禁闭于自己疆土上的时间有限,她的镰刀迟早会落下——他当然不会束手殉道,但也可能被她一手切断颈骨。
他从未奢望过永远,所求的只是这些温柔良夜可以长至无限,祈祷黑暗的河面上不要吹起一丝波纹。
“咳……”
深秋的空气太干,加湿器让汪悬光有点过敏。她在睡梦中吸了两下鼻子,颈侧的筋脉随之一动。
秦销注视着那薄而白,几乎透明的皮肤,下方血管一览无余,但他清楚这里奔流的是冰冷的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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