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调适过来吗?」伊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开,抬起头给站在身后的他一个微笑。
「已经身经百战了……这次没那么难。」
广场上夜风徐徐,秋季的气息飘至鼻尖,我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和以前一样望着那轮明月,心里想的却不再是妈妈和我相依为命的那段辛苦日子,而是爸爸失去我和妈妈的这段孤寂时光。
伏在我肩膀上哭了许久的爸爸知悉妈妈逝世的消息后,把我抱得好紧,紧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就好像一次抱着两个亲人一样。
他的哭泣声让人鼻酸。我拍着他的背,想起从前妈妈疲倦地靠在我身上时,我努力撑起肩膀借她依靠的心情,我不要自己也脆弱,因为我想为我唯一的亲人分忧解劳。
我知道爸爸就和妈妈一样需要我,而我,需要自己有像男孩子一样坚强的臂膀,需要像圣使一样强壮的羽翼。
「在想什么?」伊安坐在我身边握暖我的手,我笑而不答,一逕侧头倒向他的肩膀。「我们再待一下下就好,不然要换你着凉了。」
填补内心的空缺要比掏空完满的灵魂来的轻松写意,我望向繁星熠熠的夜空,轻轻在心里对康尼亚家的家人们说了声谢谢,谢谢他们让我在这段时光嚐到了当妹妹的滋味,当天塌下来不用自己一个人扛着,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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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相认后,悄悄的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到康尼亚家来报到,每次造访都带着要送给我的新衣服和要给大家的礼物。
改头换面的他儼然就是个英气蓬勃的中年绅士,不仅鬍子剃短了,头发也梳得十分油亮。怪不得会有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我看着他的气色一天天好转,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说起来……他的个性和妈妈有点像,都是热心而且直爽的人。我坐在琴房外的平台上欣赏大家练琴时,他总会忍不住走到凡兹克那里去盯着琴架上一张张泛黄的乐谱指点一番。
那是他和罗柏子爵呕心沥血的创作结晶,也是他坚持传内不传外的旷世鉅作。我是外行人,所以不太能理解他作品中高深的意涵,但我从其他人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得出来,这些乐曲都是无价的艺术。
噢,尤其是凡兹克,我从未见他如此谦卑地景仰一个人。
「亚希儿,今晚要到广场上举行演奏会,你打算吹奏什么曲目?」爸爸好不容易间下来,一在我身边坐下却又问起关于乐团工作的事。
我莞尔一笑,朝着他摇头。「我的聘约已经到期了,今晚要上场演奏的另有其人喔!爸爸。」
「聘约到期?这是怎么一回事?」亚森疑惑地望向刚放下中提琴的里欧,我对着里欧俏皮地吐了个舌头,他则以无奈的微笑当作回应。这是前几天早上他拗不过我苦苦哀求才同意的决定,不只有他,凡兹克在我和依琳娜的威胁利诱下终于也点了头──让薇莉亚小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