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昨晚为何不愿与我同房?”安长卿抬眼直视他,眼眶蓦然红了。他其实没想哭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上辈子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和磨难也没有哭过,现在却不过追问了两句,鼻子就酸涩起来,委屈得不行。
安长卿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强忍着哭腔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又强娶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一个男人就很想嫁给你么?”
萧止戈见他红了眼楮,难得手足无措起来,只是他并不懂如何安慰人,只是拧着眉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愿,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日后……若是日后你确实不愿待在王府里,我可以放你离开。”
安长卿也不知道他说得哪个日后,只听到他说放他离开,脑子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满脸都是泪痕︰“你还说不是不喜欢我。我想着好好跟你过日子,你却想着赶我走……”
“也不用等日后了,你不如现在就送我回去!”安长卿又气又难受,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鬓角发丝凌乱黏在脸颊上。他抽噎两声,索性端起面碗就扔到了窗外去:“我这么讨王爷嫌,想来王爷也不愿吃我做的面!”
萧止戈面露懊恼,却眼尖地看见他手指上的燎泡,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硬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长卿气性还没消,隻觉得这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是瞎了眼才会这么自作多情,还想好好跟他过。现在骤然又被他握住了手,又气又恼道︰“不劳王爷操心!”
萧止戈嘆息一声,小心避开他的手展臂将人抱进怀里,冷硬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无奈:“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只是什么,他却没有再说。
他本意是想把人放到自己羽翼下护着,多少能过得好些。只是快成亲时,才听说安长卿因为不满婚事反抗安知恪,被强行喂了软筋散关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或许安长卿并不需要这样一厢情愿的保护。对于如今的安长卿来说,他大概只是个声名狼藉、又强娶了他的陌生人罢了。
只是成了亲,让他再把人放走,他又狠不下心。只能自己远着些,免得吓到他。他虽然从不奢望安长卿会喜欢自己,却也不希望从他眼里看到如其他人一般的畏惧。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圆房?”反正也闹开了,安长卿索性豁出了脸皮,仰着脸质问道︰“你知道那些下人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我是个男人,空有王妃头饺,但没了王爷的宠爱,便是生个孩子傍身都做不到……”
萧止戈果然又不出声了,拧着眉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说才能把人哄住。他当然不是不想圆房,只是不想他迫于他的权势委曲求全,到了日后又后悔而已。
安长卿见他不说话,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他本来就生得好看,这么一哭一闹,鬓发散乱,眼角微红,两颊沾泪的模样,更叫人心生怜惜。萧止戈隻觉得心里微疼,低头几乎想给他将脸上的泪珠舔干净。将将触到,又克制地停住,嘆息着重復道︰“没有不喜欢你。谁再敢嚼舌根,我替你出气。”
可怜北战王这二十年征战沙场智勇双全,却从来没有哄过人,唯一的柔情都给了怀里的小王妃。但显然正在生气的王妃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住。
安长卿许是冷静一些了,吸吸鼻子,一脸质疑︰“真的?”
萧止戈松了口气,点头︰“一言九鼎。”
安长卿睨着他,混乱的思绪终于清明起来,他重新提要求︰“那你跟我回正房睡。”
萧止戈深吸一口气:“好。”大不了以后每日多练几遍拳。
“正院的丫鬟全都要换成小厮。我不喜欢丫鬟伺候。”
“都听你的。”
安长卿满意了,终于不再闹腾,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
感受到怀里依偎过来的身体,萧止戈隐忍又克制地闭了闭眼,才捉起安长卿受伤的那隻手:“这是怎么回事?”
安长卿蜷了蜷手指,没太当回事,道︰“煮麵时不小心烫到了。”他天生皮肤细嫩,做多少粗活累活都这样。这次也不过是不小心在锅上蹭了一下,手指立刻起了燎泡,他本来是想回去再上点药,没想到萧止戈这么眼尖地看到了。
“别踫,我给你上药。”萧止戈却十分在意,两道剑眉深深拢起,将他按坐在窗边,又拿了烛台和银针金疮药过来。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才捧着他手,小心轻柔地挑破燎泡,再给他倒上药粉。
他处理得很仔细,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他。这么一个面容冷峻的将军,此时捧着他的手,却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安长卿垂眸看着,鼻子毫无预兆地又酸了起来。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和妹妹,还从来没有谁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他。
萧止戈却以为他是疼得,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板着一张脸不太熟练地哄他:“马上就不疼了。”
安长卿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眼楮往窗外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明天我再重新给你下一碗面吧?”
萧止戈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必,这种粗活交给下人去做,你好好养伤。”
安长卿盯着自己那根被妥善包扎起来的手指︰“…………”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