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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时夜浑身都很不自在,他的双手遮在眼睛两侧,一方面抵挡着从上头撒落的光线,一方面回避着从四方袭来的鲜红,只是光是这两点就让他有点自顾不暇了,还得不时担心会在人cha0中和允诺走散。

不过还好允诺有先见之明,她知道时夜的双手很忙,既没空给她牵,她也牵不住,那就只好改揪着时夜的衣摆,而且一定要使劲地揪、不能放手地揪,这样时夜才不会走丢。

「我、我们什麽时候要回去啊?」时夜的呼x1急促,看起来很不安,也很焦虑。

允诺一手抓着时夜的衣摆,一手俐落地翻着摊位上的东西,对於时夜的问题只是随便应和着:「才刚来呢,是要回去哪里啊?」她眼睛一亮,迅速抓起了一件红se的内k给时夜,「开运必备红内k,这件看起来很不错耶!如果你喜欢的话,同款式的我再多挑几件,给你当新年礼物!」

被红内k挡住视线的时夜,瞬间瞪大双眼,忍不住叫出声:「这这这……这是什麽啊!」

「都说了是开运必备红内k了。」允诺轻佻地晃着手上的红内k,一不小心还会甩到时夜的脸,「新年新气象啊!一整年满满的好运,就从红内k开始!怎麽样?身为你的新家人,我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能有一个好的开始,看你是要买个半打还是一打,尽管开口,我都买!」

「我、我不需要!」无法忍受被内k甩脸的感觉,受到惊吓的时夜忽地推开了允诺,接着一个转身就窜进了人群里,连允诺都还来不及伸手抓住,他就随着人流消失了。

看着时夜从眼前逃走,允诺愣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想要去找的想法,「啊!跑掉了。时夜应该记得回家的路吧!嗯!不用担心,一定记得的!」用自我安慰求得心安之後,允诺就又转过身,继续翻找着符合心意的红内k了。

但不久後,远方传来了一个nv人的惊呼声,紧接着的是一个男人的尖叫声,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流动的人cha0也因此停滞了。听到男人尖叫声的允诺心头一震,直觉有什麽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於是就赶快推开附近的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挤过去。

果然事发现场和允诺想得一样糟糕。一个nv人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发出了慌张的惊呼声;一个全身sh透的男人,因为被沾黏在身上的红se宣纸染红,崩溃得大叫。

那是一个专卖春联饰品的摊子,货架上挂了一串又一串各种样式的春联,有些镶了金边,有些撒了亮粉,还有些做了漂亮的浮雕,放眼望去全都充斥着喜气。也许是为了宣扬传统文化,店家还特地请了书法老师现场替客人客制化春联,除了基本的黑墨以外,也准备了吉祥的金se颜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原本放置在桌边,给书法老师用来清洗毛笔的水盆脏了,店家端着想再去换一盆清水的时候,却在人们有意无意的推挤下打翻了,而这一盆水,正好就泼在了慌张走来的时夜身上。

被泼了一身水的时夜动也不动地呆愣在原地,任由肮脏的墨水滴滴答答个不停,但这还不足以让时夜放声尖叫。突来的一阵风,将桌上的红se宣纸吹得满天飞,有几张沾到了时夜身上的水,不但就这麽黏住了,还慢慢地渗出颜料,染红了时夜的衣服还有皮肤。

「啊、啊!啊——」一身的鲜红让时夜很恐慌,他不敢去拨弄那些红se的宣纸,也没有办法摆脱浑身的颤栗,只能一直叫着、叫着,然後脸部ch0u搐、僵y,最後失去力气、失去知觉,整个人向後一仰,直接躺平。

「时夜!时夜你醒醒啊!时夜——」

等时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成一片了,他为此感到庆幸,还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放松了不少。只是时夜不太清楚的是,他是因为差不多该醒了而醒了的呢,还是因为两条手臂已经快被擦破皮了才醒了的呢?

允诺拿着sh毛巾,反覆地擦着时夜那两条因为被红se宣纸染红的手臂。在这之前,允诺已经先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时夜的脸跟脖子擦乾净了,现在,就只剩下手臂上的红渍了。

「啧啧!我看这不是不喜欢红se,是有红se恐惧症了吧?这样是不是有病啊,找个时间说服他去看医生好了,不然要是在厨房不小心看到辣椒酱或番茄酱,又昏倒了要怎麽办?」允诺专心地擦拭着,也担心地喃喃着,完全没注意到时夜醒了。

时夜压着声音,闷闷地说:「这不是红se恐惧症,我只是第一次这麽贴近红se,有点惊慌而已。还有,我不吃辣椒酱,也不吃番茄酱。」

「喔!你醒了喔!」允诺瞥了时夜一眼,又继续擦着红渍,「这已经不是有点惊慌,是完全被吓坏了好嘛!不过怎麽说也是我的错,你都说了你不喜欢红se、不喜欢大白天出门,我还y要带你出去。唉——我只是觉得这麽好的天气,这麽bang的年节气氛,不带你出去晒晒太yan、逛逛街太可惜了!」

知道允诺是一番好意,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愧疚,本来就没有打算追究的时夜,迳自转了个话题:「我们是怎麽回来的?」

允诺举起了手臂,「当然是我背你回来的啊!」

时夜意外地笑了一声,「呵!不重吗?」

「好像……满重的吧?」允诺不太确定地耸耸肩,「我也忘了,反正我只记得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平安无事的!」

好不容易把时夜身上所有的红渍擦掉了,允诺伸展着筋骨、收拾着毛巾、打理着地铺,在这期间她一刻也没有停止高兴的欢呼,直到安安稳稳地躺在床铺上为止,才终於闭上了嘴巴。

在允诺欢呼的过程中,时夜的脑中闪过了一千种想法,但这一千种想法的结论,全都是「信任」。他侧过身,看着床下的允诺问:「b起背着我回家,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把我丢在那里不管,然後回你家,不用再担心是不是要当年家的奴仆,会b较轻松一点?」

「不当年家的奴仆?你这是要我逃跑的意思吗?开什麽玩笑,既然是已经约定好的事,那不管是不是要当奴仆,都不可以反悔啊!」

时夜反问一句:「那又不是你约定的,不是吗?」

允诺想了想,点点头,「的确不是我约定的,但我可以接受这个约定,也可以遵守这个约定啊!就像你也接受了,也遵守了,不是吗?」

「我也接受了,也遵守了?」时夜对允诺的说法感到不解。

「对啊!所以你才会听见了我的呼唤,在我受伤的时候出面帮我。我也是一样,在你有困难、受到打击的时候,我会用尽我的全力帮助你,不管是在对我有多麽糟糕、多麽不利的情况下。所以今天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不管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就算是背到肩胛骨裂开、走到腿骨折,我也一定会把你扛回家!」

「我会帮助你是因为……你不能受伤。」时夜心虚地说着。

「对我来说也是啊,我不希望你受伤。时夜,因为爷爷和年家的约定,让我一出生就必须要知道你,甚至,在我还没出生之前,我们两个人就已经绑在一起了,你是我人生中注定会遇到的人,铁定会有所交集的人,我还相信,你会是个足以影响我人生决定的人。

「你会是我的朋友,会是我的家人,我们就算彼此不认识,也一定要认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无形却很强烈的牵绊,一种建立在丁酉年的约定之上,还有像你说的那种只有被丁酉年选中的人,才会有的牵绊。我们就是为了能够成为彼此的力量,成为彼此的依靠才诞生的,我们也是因为这麽相信着,所以才接受了约定,才遵守了约定,不是吗?」

时夜听了只是沉默,然後有些沉重地问:「……明天,你会在吗?」

允诺想也没想就说:「在啊!你不是说你需要我吗?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深夜里,总能听见时夜不安的细语,「明天……明天……」

虽然是新家新房子,但允诺还是打扫得非常卖力,反观时夜只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一点都没有想要动手帮忙的意思。允诺就这样一个人忙进忙出,以为都忙完了,差不多要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又看她蹲在客厅的某个角落翻翻找找,然後从中拿出了一个装满春联的塑胶袋。

一看到多到快要满出来的春联,时夜脸se大变,慌张地指着塑胶袋大喝:「等一下!那是什麽!」

允诺理所当然地说:「春联啊!」

「所以我说你是什麽时候买的?该不会昨天看我都已经昏倒了,你还在那个摊子挑春联、买春联吧?」几乎是这样认定的时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才没有!这是那个卖春联的老板看你被泼了一身水,而且还当场昏倒,心里过意不去才拿来送我的!」允诺伸长手,在时夜面前晃着那一大包的春联。

鲜yan的红se不时映入眼中,时夜厌恶地撇过头,还推开了允诺的手,「就算是送的也太多了吧!这麽多春联是要把家里全都贴满吗?」

允诺同意的附和着:「你想要贴满也可以啊,刚好可以治治你的红se恐惧症!」

「不行!不要春联!不要春联——」时夜崩溃得大吼。

「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允诺把塑胶袋打了个结,转身就又把它塞回到客厅的某个角落里,还不忘碎念:「还好我早就料到了,知道昨天回来要先把袋子塞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昨天都已经昏过一次了,如果醒来再看到这一大包春联,肯定要疯了。」

没有春联,跟新年有关的一切也全都被禁止,因为时夜讨厌喜气洋洋的感觉。允诺也不反对,反正她是被送来年家的那一方,论身分地位怎麽说还是矮了一截,所以时夜喜欢什麽就做什麽,不喜欢什麽就不要做什麽,所有事情都简单明了,全盘接受,没有问题!

只是就在允诺以为「年节相关一切禁止」的时夜,肯定也是早早就睡了,不会守岁的时候,时夜却意外地一直守在客厅,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望着墙上的时钟,任谁看了都是在等待时间,都是在守岁。难得有一样可以实施的习俗,允诺自然也是乐意地接受,陪着时夜不睡觉,不断地在客厅里晃来晃去。

「你知道以前的人说守岁,对长辈来说是辞旧岁,对晚辈来说是给长辈添寿吗?我们今天这样一守,就可以替长辈多添几个年岁了!」允诺兴致高昂地说明着。

「添年岁吗?需要添年岁的人到底是谁……」时夜默默地瞄了允诺一眼,有些沉重。

十一点一过,就是子时了,没有人听得见的脚步声忽地从远处响起,但时夜听到了,因为那个脚步声,是为了他而来的。

时夜没头没尾地突然问起:「允诺,你的名字是你爷爷取的吧?」

允诺惊讶地说:「对啊!你怎麽知道?我爷爷说我是生来允诺承诺的,和年家之间,一个美丽又坚强的承诺,所以才叫作允诺。」

「不是这样的。」时夜做了个深呼x1,彷佛是在鼓起勇气,下定某种决心,「1957年,来到年家的人是你的爷爷,而那一年,年家被选中的人,是我的爷爷。你爷爷没有遵守约定,扔下了我爷爷逃跑了,我那个可怜的爷爷就这样失去了任何的保护,失去了任何的希望,si了。

「在那之後,你爷爷害怕年家的报复,於是允诺我们,会在2017年的时候,把他的长孙送到年家赔罪。你的确是生来允诺我们年家的,但绝对不是美丽坚强的那一种。」

「嗯?」允诺越听越糊涂,还皱起了眉头。

「我说我不喜欢红se、不喜欢白天出门、不喜欢火光,所以你就问我是不是年兽。允诺,年兽不喜欢红se、不喜欢白天出门、不喜欢火光,这些你说得都对,但你知道吗?年兽也喜欢牠的祭品活得健康。我们年家不是年兽,而是被年兽豢养的……祭品。」

允诺一吓,忍不住扬高音量,「祭、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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