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顾沨止不再后知后觉,他有力的臂弯搂住了盛欢的腰,亦狠狠的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
“你是个笨蛋。”盛欢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唇微微红肿,那股嫣然湿润的色泽一直蔓延到他的眼底,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居然喜欢上我这种只会带来噩梦的麻烦鬼……”
“胡说,我的生命力是你给的,只要想到你……就有无限活下去吧的勇气,足以度过一切难关。”顾沨止用力抱了他一下,与他抵额,毫无愠色,“纵观斯宾塞上下,前后百年,有谁有我这么幸运呢?”
“你管这叫幸运?”盛欢的鼻子一酸,“你怎么能管这叫幸运呢……”
“你对自己的价值一无所知啊……开心。”顾沨止轻叹说:“我希望能给你永远的开心。”
唇齿交合的缝隙间,他们贪婪的汲取对方的呼吸,笑声暧昧而琐碎。
“疯了,光天化日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在乎。”
“很好,我也不在乎……”
成群结队的白鸟自蔚蓝的天际飞翔而过,不为一片云顾盼,不为一滴雨停留。
……
赵宇森几乎是撞开了校长室的门。
“道森先生!”他怒气冲冲的冲上前去,拳头狠狠的砸在光可鉴人的老板桌上,“我需要一个说法!”
柏德文正在往烟斗里装烟丝,面对如此疾风骤雨般的质问,他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将烟丝填实。
“目前所有的事情在我看都是按部就班平稳进行,赵部长想要什么说法?”他微微一笑道。
“盛欢,那个叫盛欢的小子!”赵宇森急赤白脸道:“您为了留下他!竟然亲自出面为他开后门——”
“哦不不不,亲爱的,你误会我了。”柏德文悠哉悠哉的吸了一口烟,爽的眯起了眼睛,快乐踢皮球,“我只是进行了一次闲置品的转让,学生是去是留,完全是图腾教会说了算,我这个校长干涉不了的,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摆设……唉,老了不中用了。”
赵宇森:“……”
赵宇森感觉自己快被气出小叶增生了。
“你们都跟我打太极是吧?”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会后悔的。”
“这走流程的事情怎么能叫打太极呢。”柏德文拖腔拉调的安慰道:“赵部长,大家都是为学校办事,火气小一点嘛,有的事情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事事都亲自落实,会长白头发的。”
“……”
赵宇森这一刻才感受到,素有老狐狸之称的柏德文·道森校长是真不会长久的偏袒和中意谁,校长他平等的敷衍所有人!!!
“盛欢绝不是你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赵宇森渐渐冷静下来,他一字一句道:“我会找到证据的来说服你们的。”
说完,他不等柏德文回应就摔门而去。
老绅士躺在老板椅上,好整以暇的叼着烟斗,微微侧目,烟气弥散开来,遮不住他眼角雪亮犀利的瞳光。
校长室所处的塔楼位置虽高,但从窗户里看去,总能一眼瞧见小瓦尔登湖波光粼粼的湖面,尽收眼底。
“我就喜欢他们这样干劲十足的样子。”柏德文扭头看了眼窗外,懒懒的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咔哒”一声,表盖弹开,略显陈旧黯淡的表壳里面嵌着一张褪色严重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是典型的东斯拉夫血统,有着雪白的肤色和淡金色的头发,这张照片明明是随意一照,只拍了他的半身侧脸,却依旧美的像是一幅油画,深棕色的瞳孔一派清冷疏离,如同一朵长满了刺的无法采撷的花。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又会骂我是个心机深沉的老流氓。”柏德文撇撇嘴,以拇指轻轻摸索着照片上的脸孔,尤其细致的擦过那双冰冷又傲慢的眼睛,“不过不流氓也配不上你不是吗?我的阿提密斯。”
这是一条封闭阴暗的管道,高度不足半米,逼仄,狭隘,深埋于地下,建造者在最初有得到足够量的钢材支持,却将管道设计的如此窄小,可见其覆盖面积广博,四通八达,曲折绵长。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在此空间内只能艰难维持一个趴伏的姿态,动辄受限,若是骨架稍大些,怕是直接会卡住倘若真是卡住了,那怕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毕竟在这华容道一样的地下空间里,前方是黑暗,后方亦是黑暗,你无法知晓尽头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抵达,堪称所有幽闭恐惧症的处刑场。
何瑾眼下正置身于这处无边无界的刑场内。
没人会想到,就在这栋寻常不过的写字楼的地下深层,埋藏了一窝即将进入成熟期的可怕异种——鳄头蛆,成熟期的鳄头蛆食肉为生,样貌类似蚂蚁,难以区分,却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内将一头牛吃到仅剩骨架,若是通过管道进入上方的白领办公区域,后果不堪设想。
何瑾的任务就是将这窝尚在休眠期的鳄头蛆幼虫一个不落的带回斯宾塞销毁。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何瑾的眸子却是一片剔透,泛着夜明珠般的光亮,他的图腾是“猫头鹰”,说起来真是平平无奇,除了夜视能力超群,所以即便在暗不透光的地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已经在这管道里爬了近两个小时,持续维持着低伏于管到底部的姿态,移动全靠几个关节抵地前行,绕是他训练有素,此刻难免感到肌肉酸疼,再加上管道本身过于曲折,空气不流通,含氧量并不高,随着身体进入疲劳期,耗氧量的增加,他的呼吸也略略急促浑浊。
“何sir,前方岔口左拐,直行十米抵达计划坐标。”苏格拉底说:“您的即时血氧饱和度为百分之七十,需要加快进度。”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何瑾失笑,他一面加快了爬行的速度,一面在脑海里对着苏格拉底嗟叹,“等我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做个全身spa犒劳一下自己,地道战不是人打的。”
说完,他便看见了那个黑色的陶瓷盒子,尸体一样静静的躺在管道的尽头。
寂静的环境中,他隐约能听见一些微末的蠕动音从盒子里传出,那是即将结束休眠期的鳄头蛆幼虫在蠢蠢欲动。
“联络徐婷婷定位。”何瑾脸上的戏谑神色淡去,肃然道:“可以往管道内注入抑制剂了。”
“警告,鳄头蛆抑制剂有极强的挥发性,可以延长鳄头蛆的休眠时间,但也会产生氧气挤兑反应,您需要尽快前往管道出口,否则将面临窒息风险。”苏格拉底说:“正在为您计算剩余路线和所需时间,从目前坐标去往海西大厦负二层停车场距离大约二百米,爬行所需时间约七分钟。”
“够了。”何瑾沉着道。
就在这时,他听见微型通讯器内传来了拍档徐婷婷关切的声音。
“阿何,你还好吧?”
“好得很。”何瑾说。
“那我定位注射了,你注意及时动身离开。”
“明白。”何瑾说。
而后,他看见一根极细的穿刺管从金属管道光华平整的顶端凭空探入,接着穿进了那个黑色的陶瓷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