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云哲的那一刻,沈清昀脑海中的记忆便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味的翻涌而出,导致他胸口发闷,压抑难受。
偏偏沈云哲就坐在帝王身边,而李允河一改往昔,一个劲的唤他,“阿昀,过来坐,跟老师好好说说话--”
沈清昀确实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说,没见到的时候,想着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都想跟父亲说一说,期盼着他还能将自己当成孩子般的护着,可如今见到了,又觉得自己经历的那一切都没办法说出来。
更何况,要去父亲身边,就要跟李允河同席,于是他婉言谢绝,并不想遂了玄帝的意。
“阿昀,老师一直都盼着你回来呢!”李允河继续说。
这一声声的‘阿昀’,间接唤起沈清昀少年时的想望。
然而他已经不是少年人,自然也不会头脑发热做那些荒唐事。
见李允河不死心,只好从容起身,行了个淡漠又疏离的大礼,“谢过陛下,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臣于社稷无功,又是罪臣,能得陛下恩赐回来已是万幸,怎敢与君同席。”
李允河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大为不快。
一旁的沈云哲觉出了气氛不对,于是开口,“昀儿得陛下眷顾,有幸归家,确是万幸,臣谢过陛下大恩。”
众人随着相爷开口纷纷附和开口赞了帝王此举,这事算是揭过了。
酒过三巡,李允河又开始向沈清昀这边看来,这次刚好上了一道昌国远近闻名的招牌菜,于是他叫宫人特意送到沈清昀面前去,“记得儿时,阿昀最喜欢这道菜,只是宫里不常做,不过每次只要宫里做,朕都会偷偷带去相府一份给阿昀。”
然而他口中的‘阿昀’并不想搭理他。
于是这接话的差事又落在了沈云哲的身上,不过他并非只是单纯缓和气氛,相反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笑来,“是啊!那时候陛下还不大,每次偷偷溜到相府怕先皇怪罪都会借着学习为名。”
李允河便跟着笑了起来,“父皇在时,常说朕每次撒谎的时候脸都会红,但朕每次因为去相府撒谎,父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朕知道,先皇是知道老师对朕是真的爱护。”
提起往事,沈云哲也自非常高兴,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他对望着自己两年未见的儿子,眼角被泪浸湿。
实际上,沈清昀一直不曾注意父亲的容颜,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敢。
对父亲来说,是两年没见儿子了,对沈清昀来说,却是足足等了近十年。
当初他不计后果上了战场,为着那些空头的承诺去努力拼搏,自那日离家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父亲。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一意孤行时父亲含泪说的话,“你是我沈家的独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你连练个功都喊苦喊累,凭什么就敢去边陲上阵杀敌?”
“沈清昀,你今日要是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回来。”
然而在最后,他时常得到的家书上,父亲的辱骂早已变作担忧,时常书写的也不过是那句‘平安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