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曼德斯在床上睁开双眼的时候发了好一会的呆。

他头一回没能在闹钟响起的第一声下床，大概两分钟过后，他迟钝地踩上拖鞋，脚步有些发飘地往卫生间迈去。

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疲惫得厉害。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昨天工作得太累了吧。曼德斯想。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那一片红痕，想的是劳伦庄园该灭蚊了。

他没再看镜子，也没注意到有些发肿还被咬破皮的嘴唇，沉默地洗漱过后进了更衣室，脱下睡袍，忽略了满身的抓痕与掐印。

他特意挑了套领子比较高的衣服穿，然后下到一楼的餐厅，威廉看到他，愣了一下：“曼德斯……早上好？”

曼德斯奇怪地看着他：“早上好，父亲。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威廉有点迟疑地跟格蕾丝对视了一下，格蕾丝干咳一声，神色有点复杂地说：“没什么。快吃饭吧。”

曼德斯没再多问。他现在感觉好极了，虽然身上有点疲惫，但是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今天的工作效率一定会非常高。曼德斯心情愉悦地想着。

莫兰一直到中午才睁开眼。他试图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结果挣扎了两分钟都没能成功。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想着他昨天在训练室训练，是不是运动量太大了身上才会疼成这样。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神父，今天中午您还是不在餐厅吃饭吗？”

莫兰怔了一下。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吗？

“对。”莫兰回答说。

“好的，神父。能麻烦您开下门吗，我把午餐给您送来了。”

莫兰强撑着下了床，身上酸痛得要散架，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脚刚踩上地面的时候差点脸着地摔到地上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一手扶着墙，将门拉开。仆人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鞋尖看。

莫兰接过盘子，奇怪地想着，他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实在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午饭就不吃了。他放下刀叉，打算去卫生间洗漱，走两步，又顿住。

卫生间里有镜子。

直觉告诉他他现在不能照镜子。

莫兰木了一会，然后躺回床上。

那就睡觉吧。莫兰闭上眼睛想着。

曼德斯今天工作的时候出奇专注。他下午回到劳伦庄园，早上的疲惫感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他现在神清气爽，一边向门里走着一边听身边人的汇报。

“今天威廉先生和格蕾丝夫人一切照常，没有吵架……艾伦先生和桑西夫人中午出去过一次，两个小时后回来……倒是神父……”

“神父怎么了？”

曼德斯偏头问道。

“今天神父一直待在房间里，早上的时候仆人给他送早餐，他也没有回应，看上去像是还没醒。”

曼德斯：啊。

“然后中午又有仆人给他送饭，这次神父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开门，看上去气色不错，但是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对方言辞委婉地说着。

曼德斯：啊啊。

他干咳一声，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向楼梯走去，接着，愣住。

莫兰呆呆地看着他，脚下一空，又赶紧扶住身旁的扶手稳住身形。两人同时错开目光，然后闷头继续走，走过十几米了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坏了。没打招呼。

不太礼貌。

曼德斯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又出来，好巧不巧地，又跟莫兰撞上了。

莫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然后同时往同一个方向让开。

两秒后，他们又再次同时往另一个方向让开。

抬头。对视。沉默。错开目光。

尴尬。

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仆人手上提着打扫的工具正从某个房间里出来，注意到二人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来，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作态。

操。

曼德斯干笑了一下，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神父。”

莫兰干巴巴地回了声：“晚上好，伯爵。”

曼德斯没话找话地说：“啊……今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