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
时而用指尖勾勒王临风好看的五官,时而抚摸他修长的手臂,时而在他胸腹肌肉上搓来揉去。
玉挽容一时如痴如醉,爱不释手。
忽然窗边传来一声轻响。
玉挽容登时从绮梦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竟是玄晧翻下屋顶,纵身跃入屋中。
原来玄晧许久没听见屋里动静,以为他俩已经完事,这才返回屋中。没想到一抬起眼睛,就见玉挽容正在王临风身上摸来摸去,不由皱眉说道:“二位怎么还在亲热?”
忽闻春池
玉挽容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展开手臂挡住王临风的裸体,喝道:“贼秃驴,你往哪里看呢?我自和临风道长好得蜜里调油,要你多管闲事?”
王临风半睡半醒之间,浑然不知玄晧回屋来了,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子,后背朝外,一头漆黑长发滑落到床下。
只见他浑身光裸,肩宽腰窄,双腿修长,背影煞是匀称英挺。
玄晧闪电般移开目光,硬邦邦说道:“既然完事了,怎么还让王道长光着身子?你就不怕把他冻死?”
玉挽容气急败坏,叱道:“你说的是人话么?临风道长身强体健,哪儿这么容易就冻死?”
玄晧闻到屋里的甜腻花香和情事过后独有的淡淡味道,心神略感不宁,冷冷说道:“我另去寻一间客房住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服侍王道长,要是有半点儿不安分,立即剁了你的狗头。”
玉挽容呸了一声,说道:“王道长此时睡着了,你就懒得再装得道高僧,满嘴狗头不狗头的,说话也没点干净。”
玄晧不再理睬他,头也不回出了屋子。
玉挽容翻了个白眼,说道:“算你识相,滚得越远越好。”转身坐回床沿。
但见到王临风赤条条的身躯,蓦地想到“你就不怕把他冻死?”这句话,玉挽容忽然有些担心,赶忙展开锦被,严严实实盖在王临风身上。
王临风轻轻嗯了一声,睁眼问道:“玄晧师父方才来过了?”
玉挽容柔声答道:“他已去别处歇下啦,今夜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王临风低声说道:“小玉,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千万别再招惹玄晧师父了。”
玉挽容说道:“我才不怕他呢!再说还有你在旁边护着我,他打……打那什么还要看主人呢,肯定不会出手伤我。”
王临风说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佛道虽不同源,但出家人都是一般修身养性,可我看玄晧师父他……他……唉,我看他常常面露凶相,又强行压抑下去,这一腔愤怒毒火积攒在心中,便好似洪水壅塞,凶险万分。万一哪天爆发出来,必然是一泻千里,肆虐成灾。罗彻方丈派玄晧师父来西域救人,当然是盼着他成就功业,但说不定也是在故意考验他。你千万小心。”
玉挽容微微一笑,昵声说道:“临风道长,你是不是害怕我被那贼秃杀了?你不必再说这些神叨叨的话吓唬我,我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王临风笑而不语。
玉挽容望着他的眉眼,感到说不出的欢喜,但过了一会儿,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忧愁之情,凄凉哀婉,不可抑止,鼻子一酸,竟掩面呜咽起来。
王临风略觉惊讶,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鼻子了?”
玉挽容飞身扑到他的怀中,哭叫道:“临风道长,我不想看你去圣教送死……你别死,你别死!”
王临风心中一软,说道:“多谢你,但我不得不去。若是我不救出师父,师父必受魔教凌辱,那么,我……我也不想活了。你自己也说过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咱们宁可死得堂堂正正,对不对?”
玉挽容泪流满面,挣扎许久,终于横下心来,说道:“临风道长,我……我愿意助你混进圣教!”
王临风又惊又喜,翻身坐起,握住玉挽容的手,说道:“小玉,你当真愿意背叛本教来助我?”
玉挽容神色忸怩,说道:“反正章真人已经发疯入魔了,他对我教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至于其他十一首领,咱们就见机行事,能救就救,不能救就不要勉强了。”
王临风笑道:“正该如此。小玉,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玉挽容红着脸说道:“你不知道怎么谢我吗?那我来教你。我这厢可是豁出了身家性命,成事之后,你得把我带回武当派。你要记得我做过的好事,忘记我做过的坏事。你要一辈子保护我,否则少主秋后算账,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那你武当派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还有谁敢帮你们?”
王临风连连点头,心中感动极了。
又想:小玉总是和玄晧师父吵嘴,表面上是恼恨玄晧背叛本教,但说不定他内心深处,其实很羡慕玄晧能投入名门正派……
思及如此,王临风认认真真说道:“小玉,不管你能不能帮我救出师父,我一定在诸位师叔面前替你多说好话,保你加入我武当派。”
玉挽容哼了一声,娇声嗔道:“我才不想做道士呢,做道士有什么好的?不能吃肉,不能喝酒,还不能逍遥快活。”说到最后,悄悄瞧了王临风一眼,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绵绵情意。
王临风笑道:“原来你在拿我寻开心?”
玉挽容小嘴一瘪,说道:“我从没有拿你寻开心。”
两人说定大事,心里都卸下一块巨石,当晚同榻安眠,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玄晧返回屋中。
王临风迎上前去,高高兴兴说道:“玄晧师父,我这儿可有个好消息,玉衡使已答允帮助咱们啦,这下子混入魔教可轻松多了。”
玄晧立即合十行礼,朗声说道:“多谢玉施主仗义相援。”
玉挽容怪道:“啊呦,魔剑天王今天怎么转性了啊?说话竟这么客气,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玄晧淡淡说道:“玉施主既有意叛出魔教,以己推人,想来以后不会再辱骂小僧是叛徒走狗大畜生了,否则玉施主为了小僧之故,屡屡口出恶言,徒造无数恶业,小僧实在惶恐不安。”
王临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挽容脸上则红一阵、白一阵。
饶他天生伶牙俐齿,此时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来,转头看见王临风笑得欢畅,顿足嗔道:“好哇,你们和尚道士是一家人,你就帮着这臭和尚来笑话我!”
王临风瞧他容颜秀美,神态含羞带嗔,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少女,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少女”昨夜花样百出,把自己折腾得欲仙欲死?当下脸色微红,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三人结账离了客店,又寻了一家饭庄用早点。
饭庄里客人众多,热闹非凡。
玄王二人敞开肚皮大吃起来,玉挽容则食不知味。
他虽然答应王临风帮忙,但心里反复思量,总是想不出一条妙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玄王二人携入圣教总坛,救了章碧津,再全身而退,一时心中格外烦躁。
就在此时,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接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好姑娘,好姐姐,能赏小叫花子一口饭吃么?”
玉挽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年纪,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神态机灵狡黠,衣衫破烂陈旧,从头到脚脏污不堪,原来是个小叫花子。
玉挽容正没好气,说道:“没看见姑娘正想着心事儿吗?快滚一边去!”
那小叫花子嘻嘻笑道:“姐姐天仙一般容貌,怎么脾气恁地泼辣?小叫花子饿得肚子呱呱叫,姐姐既然不动筷子,何不把饭赏给小叫花子?”
玄王二人也都注意到这小叫花子。
玄晧伸出食指,在王临风手上写了两个字:“丐帮?”
王临风心想丐帮帮规严明,帮中子弟绝不会死缠烂打,强要强讨,但饭庄中食客众多,这孩子怎么偏生就看中他们这一桌?心下颇为奇怪,温言说道:“小兄弟,你过来,这两个馒头给你吃。”说着,将两只蒸得白白胖胖的馒头递过去。
那小叫花子乐得眉开眼笑,说道:“大哥哥心地善良,好人必有好报!”一手一个接过馒头,啊呜一口就咬掉一半,大嚼特嚼,吃得格外香甜。
王临风听他说话字正腔圆,似是北方口音,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罢?”
那小叫花子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两只馒头,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道:“小叫花子流浪天下,四海为家,自然不是本地人。大哥哥也不像是本地人啊,你是来这里找人的么?最近很多人都在找人呐。”
王临风心中一动,说道:“我确实在找人。这人眼睛很蓝,皮肤很白,个头很高,模样恶狠狠、凶霸霸的,动不动就以杀人放火作威胁恐吓,你可曾见过他?”
小叫花子哈哈笑道:“这么漂亮泼辣的胡人小娘皮,小叫花子要是见过她,决计不会忘记。”
玉挽容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人是男子,身份无比高贵尊崇,什么小娘皮不小娘皮的,你说话放尊重些!”
小叫花子吓得倒退几步,双手乱摇,说道:“原来是个男人么?那我更没见过啦!”
王临风稍微试探了一下,见这孩子确实是个小乞儿,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那小叫花子却不离开,绕着桌子转了几圈,在王临风身后停住脚步,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说道:“我虽然没见过蓝眼男子,但见过一个独眼男子,你要不要找他?”
王临风三人俱是一呆,不约而同想起一个人来!
玉挽容霍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那小叫花子的衣襟,将他直挺挺拎了起来,厉声喝问道:“我瞧你贼头贼脑的,一定是在说谎!快点老实交代,否则姑娘一个大耳刮子抽得你魂飞魄散!”抬起手掌,作势要抽他耳光。
那小叫花子吓得哇哇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双手双脚在空中胡乱踢打。
整座饭庄的客人都转头来看,但见是一个年轻姑娘在教训乞儿,谁也不愿多管闲事,又都继续用餐闲谈。
王临风忙去拉玉挽容的手,劝道:“咱们好好问他不行么?非得这样拷打逼问?”
玉挽容一愣,说道:“那……那好罢。”手指松开,那小叫花子身子径直下落。
他还未落回地面,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他后颈,又将他提了起来,却是玄晧出手了。
玄晧将那小叫花子高高提起,沉声问道:“你在何时何地见过这独眼公子?他身边还有别的人么?”
小叫花子脸色涨得通红,拼命掰扯玄晧的手指,却哪里掰得动?一时欲哭无泪,老老实实说道:“我昨天在仁济药堂门口晒太阳,忽然见到一对男女匆匆进店。那男的二十来岁年纪,仪表堂堂,面孔英俊得很,衣着很是贵气,只是用布罩子牢牢罩住了一只眼睛,原来是个独眼龙,未免美中不足。那女的大约四十来岁,好像是他的妈妈。”
王临风又喜又忧,低声说道:“一定是游少侠和魔伞天王,原来他们昨天也到了沙州府。”
玄晧轻轻嗯了一声,又冲那小叫花子问道:“他们二人去药堂做什么?”
那小叫花子答道:“你问我可是问对人啦。我瞧他俩似乎是中原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公子哥,也不知千里迢迢跑到沙州来做什么,当下就留了神儿。趁着客人多,我悄悄混进药堂,偷听他们和大夫说话。原来那公子哥赶路的时候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不退,他妈妈只好带他来看病。大夫给公子哥把脉开药,但药堂刚好缺了一味药材,于是他妈妈就付了定银,约定今天正午再去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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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临风喜道:“那咱们正午去仁济药堂守株待兔,魔伞天王岂不是手到擒来?若能救出游少侠,日后突袭魔教也多了一分胜算。”
玄晧心思一转,暗想就算这小叫花子在说谎,那我俩就只在仁济药堂外面远远看上一眼,总不至于落入圈套之中,于是点头答应。
那小叫花子央求道:“大爷,我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能放我走了么?”
玄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胸中忽起杀心:不管这小叫花子是正是邪,眼下须得找个清净地方把他给毙了,以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王临风瞧见玄晧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心神一凛,连忙伸手接过那小叫花子,将他好端端放回地上,又拿了两个馒头塞到他手中,说道:“小兄弟,多谢你,快去罢!”
那小叫花子连连道谢,眼珠子一转,又压低声音说道:“那独眼龙公子身份神神秘秘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在找他。三位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稍作等待,局势更有转机。”
王临风心中一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小叫花子笑了笑,将馒头揣在怀里,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了。
玄晧被王临风先声夺人,再大的杀心也发作不出来了,冷冷说道:“王道长,倘若那小叫花子是魔教奸细,你这就是放虎归山了。”
王临风摇了摇头,说道:“我瞧着他不像。”
玄晧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叫他坏了咱们的大事儿,中原武林多少无辜性命要受到牵连?”
王临风微微一笑,抿唇不语。
玉挽容忽然幽幽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在黑道浸淫多年,说话办事都是邪派作风,想改也改不了啦。”斜眼睨着玄晧,神色颇为轻蔑。
玄晧心中一震,忽然飞出双指,迅疾无双点中玉挽容的睡穴!
玉挽容一双妙目瞪得浑圆,还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全身酥软昏睡过去。
王临风惊道:“玄晧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玄晧将玉挽容背在背上,说道:“咱们要去救游少侠,带着这小妖精岂不是累赘?”
王临风一愣,心想确实如此,只好随同玄晧返回客店。
二人要了一间客房,将玉挽容捆住手足丢在床上,锁好房门,向店伴问明了仁济药堂的所在,便匆匆赶了过去,不一会儿赶到现场。
仁济药堂是百年老店,地处沙洲府最繁华的街市。一张金字招牌熠熠生辉,门面虽不算大,但前来问病抓药的客人络绎不绝,店里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玄王二人双双施展轻功,在街市上飞速巡查一圈,并未发觉附近还有其他人马,这才纵身跃上药堂屋顶,隐身藏在屋角暗处,屏息等待魔伞现身。
两人一动不动,等了两个多时辰。
待得日上三竿,正午时分,玄晧忽然动了动,指向人群中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妇人,悄声说道:“北天王魔伞来了。”
王临风轻轻“啊”了一声,奇道:“她的容貌怎么不一样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就想明白了:魔伞从前在华山上易容成掌门夫人周胜男,后来押送人质赶路途中,也一直没有除去伪装。但那天她和十八罗汉打过照面,侥幸逃脱之后,忌惮追兵尾随,便索性卸掉伪装,敌人反而认不出她的真容来了。
王临风还是孰佛孰魔?
王临风正盼着和她动手,清声喝道:“贫道这就来领教魔伞天王的高招!”当的一声,拔出长剑。
玄晧却摁住王临风,正色说道:“王道长,我和魔伞天王有多年同门之情。今天由我来和她算账,恳请道长不要插手。”
王临风忙道:“玄晧师父,今日又不是江湖比武,救人才是最要紧的,还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
玄晧朝门外看了一眼,又冲王临风眨了眨眼睛。
王临风微一沉吟,这才领会玄晧的用意:屋外还有一个神秘人虎视眈眈,玄晧这厢专心对付魔伞,自己得保持警惕在旁掠阵,以免神秘人背后偷施暗算。
于是,王临风退到门边,手握长剑,伺机而动。
玄晧则朝魔伞躬身行礼,淡淡说道:“魔伞天王是武林前辈,请您出先手罢。”
魔伞怒骂道:“你叛投少林寺,别的没学到,倒是把正道的伪君子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她话虽如此,手上却不客气,咔嚓一声,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括,混元伞伞盖上弹起数百枚银色倒刺,犬牙交错,一圈套着一圈,整张伞面寒光闪烁,只要碰到敌人身体,就能撕下一大片肌肤。
魔伞大喝一声,双臂发力,混元伞急速转动,朝玄晧迎面飞来。
王临风见这混元伞可攻可守,当真是一柄霸道十足的异形兵器,不由跃跃欲试,真想和她较量一番。
玄晧拔出戒刀,待混元伞攻至面门,使出一招“脱离苦海”,戒刀画了一个圆圈,从下而上挑将过去。
只听铮的一声巨响,刀伞相撞。
玄晧身形稳如金钟,魔伞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鲜血喷涌,强忍钻心剧痛,才没将混元伞脱手抛出。
她心中一惊,这才发觉小师弟的少林功夫远胜于己。
其实,魔伞精修机关术,擅长以机关陷阱取人性命。如华山石窟擒拿十二首领的陷阱,就是她的得意手笔。
但一心难二用,她沉溺于奇技淫巧之中,未免荒废了武学之道。
偶尔与人硬碰硬比武,也都是占了混元伞这奇形兵器的便宜。真正遇上武学高手,她说什么也无法靠武功取胜。
玄晧一招得手,占理不饶人,一套少林刀法施展开来,招招刚猛,力道雄浑。
魔伞被打得连连后退,混元伞牢牢护住前门,招招都是守势,已无力再作攻击,如此下去,只怕十招之内就要了账。
她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瞥到门边翘首观战的王临风,心中一动,高声说道:“魔剑小师弟,武当派老道士可是我们圣教的大仇人,你怎么和他的弟子混到一起去了?武当道士眼高于顶,个个傲慢得不行,你和他们朝昔相处,只怕不太好受罢?”
玄晧知她是在扰乱自己心智,一言不发,专心递招。
魔伞见挑拨离间不成,话锋一转,换成自嘲语气,酸溜溜说道:“咱们四大天王当真是命运多舛,一个剃光头出家做和尚,一个给华山派做了十年老妈子,还有两个更可笑,直接下地府做鬼王去了。只怕恩师家里风水不好,咱们同门四人竟闹成这副模样,传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玄晧愣了愣,说道:“是谁下地府去了?”
中原武林虽然人人都知章碧津为魔教所擒,但依据只是万千鸿在华山上所透露的只言片语。至于章碧津是如何发疯,如何被擒,外人却都不知详情。
王临风与玄晧同行数日,却几乎没有交谈。是也,玄晧并不知道魔音魔珠已双双毙命。
魔伞却从万千鸿处隐约听闻了一些内情,此时见玄晧神情疑惑,不禁哈哈笑道:“你魔音师姐和魔珠师兄死在谁的毒手之下,原来你还不知道吗?你和这贼道士称兄道弟,狼狈为奸,原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玄晧回头看了王临风一眼,眼神中又是诧异,又是疑虑。
王临风心中一紧,暗道怎么好死不死,非得在这个关头坦白实情?面上则不动声色,说道:“好叫玄晧师父知晓,魔音魔珠都命丧我手。他二人手段毒辣,罪大恶极,便是有十个脑袋,我也一个一个砍了。”顿了顿,又问道:“原来你们四大天王都出自同门吗?”
玄晧闻言,心中一阵恍然。
其实他与魔音、魔珠、魔伞性子不合,所学又不相同,从前在师门中并不如何亲近。
但毕竟同门学艺数载,他突闻二人死讯,难免心驰神摇。
魔伞抓紧机会,说道:“原来王道长不知道吗?我们四大天王都是西域雪山冰湖宫门下弟子,我们恩师就是冰湖宫宫主,复姓闻人,单名一个歌字。他老人家音律机关,炼丹养生,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他这辈子只收了四个弟子,一生所学全都传给我同门四人。如今魔音、魔珠惨死毙命,魔剑又叛投少林,他老人家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她表面上是在和王临风说话,但一字一句都如匕首扎入玄晧的心头。
玄晧眼光中显出一道狠厉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绷紧面皮,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我已拜入少林寺方丈大师门下,闻人宫主的喜怒哀乐,又与我何干?”
魔伞哪里会住口?当即乘胜追击,语速飞快说道:“好一个‘与我何干’!罗彻老儿是你的师父,闻人宫主就不是你的师父了?这贼道士是你的好朋友,你三位师兄师姐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么?你魔剑怎的如此狠心绝情!”
玄晧心中大乱,凶相毕露,大吼一声,怒道:“你住口,你住口!”
他手腕翻飞,戒刀如电,唰唰唰三刀直指魔伞破绽之处。
内力到处,劲风如刃,割得旁边雪白墙皮簌簌掉落,露出一大片灰色墙壁。
玄晧此刻招招凶狠毒辣,尽数往敌人死穴上招呼,已大大违背佛性。
他眼神一时阴鸷邪恶,一时挣扎迟疑,脸色变幻,心绪激荡,气血冲撞,压抑已久的嗔怒欲念拼命鼓胀,似乎要爆裂而出。
魔伞瞧玄晧神色可怖,不由暗暗心惊,连忙放软语气,说道:“魔剑师弟,你是冰湖宫中年纪最小的弟子,我们三个向来待你如亲弟弟一般,师父更是最疼爱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们可曾害过你一次?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这样憎恨我们,非要把师父的脸皮撕得干干净净才开心,非得将你师兄师姐都置于死地才痛快?你说啊,你说啊!”
玄晧脸色发黑,撕心裂肺大喝道:“住口!”左手五指成爪,使出少林“龙爪手”,紧紧抓住混元伞。
伞面上层层倒刺,割得玄晧手掌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拿住混元伞就往下一压。
魔伞前门大开,失去掩护,玄晧立即刺出戒刀。
魔伞连忙弃伞躲避,可她躲闪不及,右肩还是中了一刀。
玄晧力道刚猛,这一刀直接击碎魔伞肩骨,将她肩膀刺了个对穿!
魔伞疼得撕心裂肺,惨叫一声。
玄晧又急速抽回戒刀,魔伞伤口鲜血泉涌,一大片鲜血喷溅在墙上地下,身形摇摇欲坠,情状格外惨烈。
游春池本来倚靠在床头,见魔伞受伤,立即坐直身体,神情颇为痛心关切。而后回过神来,又立即收敛情绪,转过头去,不再多看魔伞一眼。
玄晧这时已经怒发欲狂,一把丢开混元伞,手持戒刀,双眼发红,一步步逼向魔伞。
刀尖血珠滴滴滚落在地,连成一道断断续续的曲线。
魔伞自知小命不保,长叹一声,竟然也不再反抗,转头凝视着游春池,目不交睫,一眨不眨。她似乎是要趁人生最后关头,好好把心爱的义子看个够,以求黄泉路上做个念想……
游春池感到魔伞如有实质的目光,心里如同千刀万剐,却仍然不肯看她一眼,缓缓闭上右眼,两排漆黑睫毛中流下一道清泪。
一转眼间,玄晧逼到魔伞身前,举起戒刀往她颈中划去,就要将她脑袋活生生割下来!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背后响起一道清朗声音,高声说道:“善哉,善哉!”
玄、魔、游三人都是一愣。
转头看去,只见王临风白衣当风,神情冷傲,淡淡说道:“文殊汝当知,一切诸如来。从于本因地,皆以智慧觉。了达于无明,知彼如空华。即能免流转,又如梦中人。醒时不可得,觉者如虚空。”
——这几句话,是佛教《圆觉经》中的偈言。
王临风虽是玄门道士,但从前章碧津讲解少林武功精要,曾随口背过一段佛经。
王临风一向将师父奉若神明,师父随口一句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此时魔伞已束手待毙,玄晧却要走火入魔,王临风连忙背诵佛经,期盼能感化玄晧,不要重蹈章碧津发疯成魔之覆辙。
玄晧听到佛经,果然呆呆愣住,手上戒刀停滞在空中,怎么挥也挥不下去。
他想起自己青灯古佛十年,日夜苦修不缀,只觉一捧清泉兜头浇下,慢慢浇熄心中燎原大火……
王临风再接再厉,上前一步,继续念道:“平等不动转,觉遍十方界。即得成佛道,众幻灭无处。成道亦无得,本性圆满故。菩萨于此中,能发菩提心。末世诸众生,修此免邪见。”
他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此时将佛经娓娓道来,吐字清晰,无喜无悲,当真如同神仙下凡一般。
玄晧怔怔看着王临风,右手发抖,戒刀光芒吞吐,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再无半点狰狞凶相,但也没有回复成往常那副严肃端庄的神色。
他眼神迷惘,一脸茫然。
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汉,却好像变回一个少年。孤苦伶仃,不知前路何在;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王临风见玄晧神色松动,心中一宽,说道:“玄晧师父,心魔既生,无需掩藏,战而胜之,便是功德圆满。”
玄晧脸色挣扎不定,犹犹豫豫说道:“王道长,我……我……”
忽然背后传来嗖嗖嗖数声厉响!
原来是魔伞趁玄晧回身之时,用尽全身力气,伸足勾起地上的混元伞,又立即扳动机括,伞面上数百枚倒刺同时激射而出,如天女散花朝玄晧身后射去!
王临风大惊失色,喝道:“小心!”
游春池也大喊道:“二位快快躲开!”
玄晧脑后感到劲风来袭,想也不想,挥起袍袖朝后卷去。
这一招是少林派的“举袖成云”,专门拆解各类暗器。
大袖劲力到处,如同一面精钢盾牌,又如同一朵温软白云,能将全部暗器都收到袖中,不伤一丝一毫。
可玄晧此时心神激荡,难以把控力度,虽然将数百枚倒刺尽数收入袖中,可是劲力过猛,袖中百枚倒刺又同时弹射而出!
只见寒光闪烁,宛如一场冰冷暴雨,劈头盖脸朝床上泼将过去!
此时床上只有游春池一人,但他双手被捆,重病之下无力行动,眼看着就要身中百刺、千疮万孔而死,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一大团鲜血喷到他的脸上。
原来,魔伞见游春池命在旦夕,连忙飞扑到他身前,用肉身挡住了全部暗器!
一转眼间,魔伞胸口插满无数根尖刺。她鲜血横流,四肢垂软,抽搐着躺倒在床。
游春池登时眦眶欲裂,脸色煞白,惨声叫道:“妈——!”
再闻魔音
这一变故当真是兔起鹘落,王玄二人都始料未及,一时间僵在原地。
魔伞身上多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窟窿,鲜血横流,染得满床皆红。她双目涣散,定定望着游春池,幽幽说道:“你终于……你终于肯叫我妈妈……”
游春池凄然泪下,竭尽全力扑到魔伞身边,嘶哑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邪魔外道,你害死我的亲生父母,我宁可自毁一只眼睛也不愿承你的情,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你明明是坏人,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魔伞颤声说道:“是啊,你这无情无义的臭小子,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崽子,和我又有什么干系了?我何苦……何苦为你送了性命?”
她语气无比懊悔颓丧,但看着游春池的眼神,却满溢着疼爱怜惜之色。
游春池悲怆至极,转头看向王临风,哭道:“王道长,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别让她死……”
王临风一把推开玄晧,飞奔到床前,想要伸指点穴为魔伞止血,可魔伞身上插满无数尖锐倒刺,他哪里能下得了手?
魔伞在血泊中挣动了一下,大声说道:“不……我不要武当派贼道士来卖我人情,我这是自作自受……我这一辈子,就是自作自受……”声音渐渐转低,苍白嘴唇中吐出了几个气声。
游春池连忙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只听魔伞含混不清地说道:“池儿,我真后悔当年杀了你妈妈,我真的后悔了……你信我么?”
游春池连连点头,含泪说道:“我信,我信……”
魔伞眼中登时闪过一丝明亮喜色,双唇哆嗦着还想再说什么,可她身上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了,终于她眼中光芒渐渐暗淡,渐渐泯灭,渐渐虚无……终于她气息断绝,再也没有了呼吸……
游春池右眼瞪得浑圆,呆呆望着魔伞的遗体,似乎不敢相信他俩当真已幽冥相隔,人鬼陌路……
王临风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受,伸手握住游春池的肩膀,温言说道:“游少侠,你……你节哀顺变。”
游春池浑身一颤,低声说道:“是,是……若不是她自己偷放暗器,玄晧师父也不会……也不会……”说到最后,语音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日光之下,灰尘飞舞。
游春池右脸覆盖着一片光芒,腮边缓缓淌下一道清泪;左脸则笼罩在黑暗之中,眼罩下爬出一道血泪。光影分明,红白宛然,显出一种诡异凄凉的美感。
王临风设身处地为游少侠一想,只觉得心底一股哀绝之意油然而生:常人一生中只有一次丧母之痛,游少侠却接连失去两个母亲,岂能不伤?岂能不悲?
王临风当下也是泪流满面,心痛难言。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呛啷”一声重响!
王临风一直忌惮着那神秘人,闻声立即转头望去。
只见玄晧双手发颤,戒刀胡乱丢在地上,一脸惊惶,颤声说道:“大师姐,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他本就颠倒欲狂,又亲眼目睹师姐代养子而死,更是神智不清,言行混乱。
王临风心神一凛,厉声喝道:“玄晧师父,你千万克制心魔!”
玄晧面无血色,死死盯着魔伞的尸身,说道:“是我误杀了师姐……是我失手了……若不是我一时昏头……”
王临风大为焦急,劝道:“魔伞天王临终时也说过了,她那都是自作自受,你何苦把全部罪孽都揽到自己身上?”
玄晧抬眼望向王临风,脸上闪过懊恼、愤恨、狂暴、残虐等种种情绪,喉咙中涌动着声声低吼,头顶冒出丝丝白气,体内气血紊乱,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王临风暗道不好,清声说道:“玄晧师父,学武之人都有行功出岔的时候,这算不了什么。你不要着急,我来助你平复内息。”说着,一步步走向玄晧。
游春池这才注意到他二人动静,忙阻拦道:“王道长,这位大师父的神情很不对头,你……你别靠近他啊。”
玄晧大怒,哑声吼道:“我的神情怎么了?!”
王临风说道:“没怎么,你的神情好看着呢!”又放缓声音,缓缓说道:“你静静的,什么都不要多想,我这就过来了。”
玄晧一时间惊疑不定,看看王临风,又看看游春池,心里乱七八糟,没有半点儿头绪。
王临风很快走到玄晧身前,轻轻拉起他右手,正要往他体内输送真气,忽然窗外又响起“叮”的一声脆响!
那声脆响如鸣佩环,悦耳动听,正是方才警示魔伞的声音。
王临风当机立断,拔剑横劈窗户,口中喝道:“到底是哪一路英雄豪杰,成天只会躲在暗处捣鬼?来都来了,何不现身?”
飞霜剑寒光一闪,那扇窗户立即裂成两半。
从窗户破洞中望出去,只见院里飞速掠过一道紫色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轻轻跃上墙头,稳稳立住身形,背心对着王临风等三人,看不见长得什么模样。
只依稀见他怀里抱着一柄琵琶,质地透明,竟似水晶所制。
他屈指一弹琵琶扶手,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玄晧直勾勾盯着那紫衣人手里的透明琵琶,蓦地大叫一声,惊道:“是你,是你!”
那紫衣人轻笑一声,一手搂住琵琶颈,一手开始抡拨琴弦。
只听得琵琶声响,奏起一支小曲儿,节奏轻快,曲意愉悦,仿若一条小溪叮叮咚咚流过山间,三两黄莺儿在桃花枝头跳来跃去,不时婉转啼鸣。
可就是这么一首清新活泼的曲子,听在王临风等三人耳中,却觉得气血翻腾,胸中说不出的恶心烦闷。
游春池身心屡受重创,丹田更埋有七根银针,无法运转内力抵抗外音,只听了一段琵琶曲,便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软软昏倒在床。
王临风大惊,连忙走向床榻,但走了几步,胸口烦恶之情更是加剧,只得停住脚步,勉强伸手撑住墙壁。
正头晕目眩之际,忽然想起魔音天王以阮琴奏曲,乐声妖邪,可动摇人心,连忙捂住耳朵。
但那乐声好似流水般,无缝不进,无孔不入,就算他死死捂住耳朵,乐声依旧丝丝流入他的脑中。
王临风难受极了,转头问道:“玄晧师父,你……你认得这个人吗?他是谁?”
玄晧四肢僵硬,立在原地。
那乐声是冲他来的,一声一声都在拼命鼓动他胸中心魔。
他竭力抵抗魔音侵心,脸上神色不住变幻,脑门冒出一粒一粒汗珠,死死咬住牙关,上下牙齿磨得喀喀作响。
那紫衣人感应到玄晧在拼命挣扎,又轻笑一声,手指飞速拨弄琴弦。
乐曲节奏陡然加快,好似一支利箭向天疾射而出,本以为飞到百尺就会降速落地,谁料一阵大风吹来,这箭乘着劲风,竟直冲青云之巅!
玄王二人血液急速涌动,浑身发热,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开来。
那紫衣人一边奏曲,一边徐徐转身。
王临风强忍爆裂痛感,竭力抬头望去,打算好好看清楚那人的面目。
谁料那人才转过一点侧面,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有一支人马赶过来了!
那紫衣人不欲与人打照面,立即抱起琵琶,飞身跃向西方。
几个起落之间,他已去到三四户人家之外了。
奇的是他在半空中纵跃起伏,双手扔在弹奏琵琶,曲声不受任何干扰。
玄晧双眼通红,浑身抽搐,仰天怒吼道:“我今天非得杀了你!”施展轻身功夫,追着那紫衣人一溜烟儿跃出去了!
王临风忙追过去,但脚步给门槛一绊,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地。
这时那阵脚步声已奔到近前,几个人翻身跳入院中,急匆匆来到厢房门口。
一只满是皱纹的大手搀起王临风,王临风挣扎着抬起头,却见那人好生面熟,正是丐帮长老云海龙。
王临风先是一呆,接着又惊又喜,说道:“云长老,你怎么来了?”转头一看,云海龙身后还跟着五六名丐帮弟子,其中一个,就是白日在饭庄所见的小叫花子!
云海龙说道:“王道长,好久不见啊。嗨,咱们这些臭叫花子大老远跑来这地方,还不是为了对付魔教?”举目望向屋中,只见血流满地,床上横卧着一男一女,不知是死是活,惊道:“这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打成这样?”
王临风耳听得琵琶声渐渐远去,忙道:“云长老,你来得正好,屋里那位是华山派掌门游少侠,请你带他去安全所在,我得去追玄晧师父。”
云海龙点点头,说道:“王道长尽管放心,可那紫衣人来路不明,你不如再等一等,强援还在后面呐。”
那日在武当派紫霄宫中,王临风亲眼看着师父发疯奔走,却没能出手阻拦,以致于师父被魔教所擒,引发日后无穷祸患。
王临风将此事引为终身之恨,今日岂能重蹈覆辙?急道:“等不及了,我这就去了!”撕下两片衣袖,牢牢堵住耳朵,跃出院子去追玄晧。
在他身后,那小叫花子跺脚说道:“早上在饭庄的时候,我就劝他等一等啦,他那时就不肯听话。唉,武当派的道士性子可真急……”
那厢王临风跃到隔壁屋顶,只见远处一紫一灰两个小点,正急速朝城外移动,连忙施展轻功追将上去。
这一追就追出了三十多里。
三人出了沙洲府,奔过一片大漠。前方立着一座孤山,虽然不高,但怪石嶙峋,犬牙交错,山势异常险峻。
那紫衣人怀抱琵琶,如履平地般攀登上山,玄晧紧追其后,王临风更次之。
大约花了一柱香的功夫,三人都爬上顶峰。
峰顶寸草不生,满是黑色岩石,石片如屏,石柱如林,唯独悬崖旁边有一方空地。
那紫衣人走到悬崖之前,背对二人,轻轻巧巧拨弄怀中琵琶。
玄晧如醉汉般脚步虚浮,走了几步,就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抱头大声哀嚎,脸上青筋毕露,状若疯癫野兽。
此时临近傍晚,夕阳西沉,满天云霞照得山上黑岩流光溢彩,如梦如画。
偏偏峰顶上回荡着玄晧低沉嘶哑的惨叫声,这幅情景,当真诡异到了极点。
王临风见状,连忙上前,伸手要堵玄晧的耳朵。
谁料玄晧反手一掌击向他脑门,这一掌力度刚猛至极,只怕能打得王临风脑浆迸裂!
王临风连忙收手,不敢再去碰玄晧。
此时,那紫衣人已奏完最后一个音节,引颈清啸一声,朗声说道:“高山流水,难逢知己。今迎嘉宾,不胜欢喜。这位道长,可是武当派高徒王临风?”
幻乐仙法
王临风怒不可遏,说道:“你欢喜什么欢喜?我瞧你就是幸灾乐祸,快把玄晧师父变回原状,否则……否则我砸了你的琵琶!”
那紫衣人并不着恼,语音中含着笑意,说道:“好一个凶神恶煞的小道士,你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七宝圣教的万少主。那小家伙在中原露过一次脸,你们一个二个都追着他跑来西域了,当真是魅力无双,无人能挡啊。”
王临风听此人言语,似乎并非魔教一路,又想此人能以音律操弄人心,方才还出声警示魔伞,必然和四大天王大有渊源,便问道:“你到底是谁?魔音、魔伞是你什么人?”
那紫衣人笑着说道:“我的名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王临风心中一惊,说道:“你就是闻人歌,你就是那劳什子冰湖宫宫主!”
闻人歌大笑几声,转过身来。
只见他衣饰华贵,宝冠紫袍,玉带乌靴,神态倦懒适意,一双狭长眼睛半睁不睁,眉清目秀,肌肤白净,唯独眼角处生有三两道细小皱纹。
料想是他养生有道,从容貌上看,年纪只有三十来岁,但魔伞天王既然是他的徒儿,那么他至少也得五六十岁了。
玄晧神情痛苦不堪,大叫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闻人歌抿唇一笑,说道:“魔剑,你光是叛出师门还不够,如今还要手刃亲师么?啧啧,为师当年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指尖勾住琵琶弦,一摁一弹,琵琶弦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玄晧脑中仿佛有万条毒虫同时啃食,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左右打滚儿。
闻人歌朗声而笑。
日光之下,那柄晶莹剔透的透明琵琶,折射出千万道七彩虹光,美轮美奂,令人神为之夺。
王临风见状,心里明白过来:这老妖怪已经用音律制住了玄晧师父,只要他一奏琵琶,玄晧师父就会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我怎生能把那琵琶夺下来?
闻人歌见王临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琵琶,笑道:“王道长很中意本座的琵琶么?此物乃冰湖千年玄冰所打造,冰块虽然易碎,但在湖底冻结千年之久,已变得坚硬不摧,与钢铁无异。琵琶上的四根弦,更是冰湖寒蚕所吐的蚕丝所绞成,不焚不烧,金戈难断。你想毁了这把玄冰琵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何不坐下身来,静静听本座弹奏一曲,光风霁月,雅兴何如!”
此时夕阳还未完全降落,星月已经朦胧初现。日月临空,霞光绚异。
王临风冷笑一声,说道:“天下哪有刀枪不破的物事?小道不才,偏要来试它一试!”寒光一闪,飞霜剑已握在手中。
闻人歌不急不慌,微笑说道:“魔剑徒儿,你的新朋友似乎很瞧不起咱们啊。呵呵,本座兴致来了,非得弹奏一曲不可,容不得你们不听。”
他怀抱琵琶,随意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左膝叠着右膝,双手徐徐按动琴弦,奏起一支凄婉小曲儿。
这曲子乐声哀戚,往复循环,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仿佛夜半凭栏望月,夜深露重,衣衫单薄,寒鸦啼鸣声中,心头涌起数不尽的相思,数不尽的幽怨……
王临风耳中虽然塞了布团,却无法阻拦乐曲入耳。
好在这首《寒鸦望月曲》似乎并无妖异之处,听来没有任何不适。
王临风一怒之下,索性扯掉耳中布团,飞霜剑画了一个半圆,剑身斜斜送将出去,使出一招“追云逐电”,斜挑那玄冰琵琶的琴弦!
闻人歌仪态闲雅,不躲不闪,说道:“魔剑徒儿,这位王道长好不讲道理,你过来拦他一拦。”
玄晧虎吼一声,跳起身来,抬起右掌按向王临风后心,每一个动作都与乐曲节奏相合。
王临风感到背心一股大力击来,百忙之中回剑阻挡。
玄晧却不收手,右手仍是直直往前摁去。
他这一掌若是按得实了,只怕肉掌立即为剑身割成两半!
王临风大惊失色,连忙撤回飞霜剑,剑上力道尽数反打在自己身上,胸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说道:“玄晧师父,你……你为什么要拦我?”
玄晧脸上肌肉抖动,神态异常凶蛮,眼神却流露出慌急之意,说道:“我不想拦你,可我不得不出手,是他在控制我……所有冰湖宫弟子,从小到大都得听他的琵琶曲……我抵挡不住啊……”
王临风这才明白:《寒鸦望月曲》是冰湖宫宫主用来操纵门人的魔音邪曲,寻常人听来只道是寻常,但听在冰湖宫门人耳中,却如千丝万缕缠住手足,身不由己之下,宫主要你动手就动手,要你踢足就踢足,哪里容你反抗?
闻人歌慢条斯理说道:“魔剑徒儿,罗彻方丈这十年来教了你什么神奇功夫,你快演示给为师瞧一瞧。倘若少林神功果然天下碧津号称独步中原武林,但一遇到魔音,他就立即束手待毙。你的武功比起章碧津如何?我的功力比起魔音又如何?一低一高,差距何止千百倍?就凭你,还妄想抵挡我的幻乐仙法?”
原来这种用音律操弄人心的法门,叫做“幻乐仙法”。
冰湖宫门人久居西域,不履中原,王临风还是噩梦重演
闻人歌挑眉说道:“造孽无数又如何?我当年苦心孤诣钻研出这套幻乐仙法,本就是要拿它为祸人间。若是哪天本座救人济世,那才是稀奇事儿呢。”
王临风急道:“你……你好不要脸!”
闻人歌笑而不语。
王临风更是气得直跺脚,若不是此刻忙于拆解玄晧的韦陀掌,只怕立即就要掐断这冰湖老妖的脖子。
玄晧一个耳朵听着王临风说话,一个耳朵听着闻人歌说话,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想要克制怒火,弃恶从善,修成正佛;另一半却想要放纵破坏,无尽堕落,化身为魔……
他脑中嗡嗡作响,几欲炸裂,大喊道:“住口,住口,你们俩都给我住口!”转身拍出一掌,势若雷霆,重重击中一块黑岩。
那黑岩几乎有茶几大小,但在掌力逼催之下,登时爆裂成无数碎屑!
闻人歌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说道:“乖徒儿,十年不见,力气见长啊。”
然而就在玄晧转身拍石的一瞬间,王临风骤然得到空隙,立即叱道:“玄晧师父都叫你住口了,你听不见吗?”长腿一伸,右足飞起,直直踢向闻人歌的下巴!
闻人歌浑没料到王临风会突然下手,但他反应奇快,头颅后仰,右掌一推,将玄冰琵琶牢牢挡在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王临风一脚踢中琵琶颈部,足尖一阵微微发麻。
那玄冰琵琶看似不堪一击,质地却是坚硬如钢。
王临风连忙撤足站定,心里大叹可惜。
——但他踢了这么一脚,闻人歌双手却离开了琴弦,琵琶曲戛然而止!
玄晧脱离音乐辖制,立即委顿在地,双目失神,紧紧抱住头颅,口中喃喃念道:“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嗓音嘶哑粗糙,难听到了极点。
峰顶之上晚风大作,黑岩之间风声萧萧。伴随着这阵阵念经声,说不出的空洞奇诡。
闻人歌奇道:“好小子,佛经居然背得这样浑熟,这些年在少林寺可识了不少字啊!”说话间,琵琶斜抱,十指摁住琴弦,作势又要演奏。
王临风岂能容他再奏邪曲?反手拔出长剑,一招“翻手为云”,一剑直刺闻人歌的眉心。
闻人歌微微一笑,琵琶轻挥,随随便便就将飞霜剑拨到一边。
岂料这只是一记虚招,王临风右手刺出长剑的同时,左手立即抽出拂尘,拂尘一动,万缕千丝朝闻人歌的面门扫来!
闻人歌这下再也无法稳坐岩石,抱起琵琶,纵身跳起,堪堪躲过拂尘攻势,笑道:“小道士功夫很高明啊。”
王临风冷笑一声,说道:“不敢当,小道不过有幸拜得良师罢了。”当下右手舞长剑,左手摆拂尘,招式轻灵,圆转如意。
闻人歌则以玄冰琵琶作武器,上拂下挡,左撩右拨,身子不断向后飘去,口中说道:“章真人能调教出你这么一个乖巧徒儿,本座可真是羡慕得紧呐。”
王临风见他越躲越远,忙飞身追上,右脚踏上闻人歌方才坐过的那块岩石,正要飞身跃起,忽然脚下喀啦一声脆响,那块岩石竟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丛银针疾射而出!
王临风骇然变色,身子往后一倒,急速收回右脚,但仓促之中,还是有一枚银针刺中了他的足踝!
王临风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剧痛之中以剑撑地,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心里则是惊疑不定:闻人歌才在这块岩石坐了一会儿功夫,双手还一直弹奏着琵琶,他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布置了这么一个飞针陷阱?
与闻人歌相比,魔伞的机关术当真是徒弟遇见了祖师爷!
王临风强忍足踝痛楚,挺剑指向闻人歌,怒道:“你……你偷施暗算!”
闻人歌哈哈笑道:“你自己技不如人,便怨人家偷施暗算?”
王临风还待驳斥,但觉一种麻痹钝痛之感顺着脚踝爬上膝盖、大腿、腰腹……转眼之间,他浑身虚脱无力,重重趴倒在地。
——原来那枚银针上还涂了软筋散!
王临风惊怒交加,说道:“亏你还是一派掌门,怎么净用这种下三滥的卑鄙手段?”
闻人歌说道:“什么是下三滥?什么又是上三滥?就数你们白道的臭规矩最多。难道你们武当派的暗器就不喂毒药吗?我可不信。”转头看向玄晧,说道:“魔剑徒儿,这小道士公然辱骂为师,那就是公然辱骂于你,你不教训教训他么?”
《寒鸦望月曲》戛然而止之后,玄晧体内气血翻滚,僵卧在地,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闻言高声骂道:“我只盼着王道长一剑砍了你的狗头,人间终于落得个清清净净!”
闻人歌无奈一笑,说道:“你真是翅膀硬了,师父在你眼里也是该杀该死的邪魔外道?中原那些名门正派,又有什么厉害的?你俩一个是武当道士,一个是少林和尚,也算大名鼎鼎的正派英雄了,但我老人家小施手段,还不是打得你们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王临风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快一刀把我杀了,但教我留有一口气在,迟早拆了你那劳什子冰湖宫!”
闻人歌狭长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呵呵,那我偏要辱你一辱……”蓦地拔高声音,说道:“魔剑,你在少林寺做了十年和尚,可真是苦了你了。这小道士虽呆头呆脑的,但皮相还算上等,为师就把他赏给你了。你不必客气,快快和他席天慕地好好亲热一番,以慰十年修佛之苦。”
玄王二人惶然变脸,眼神中都流露出惊恐之色!
闻人歌看见他二人的惧意,胸中大感畅快,走到王临风身边,伸足踢了踢他的脸颊,微笑说道:“徒儿,你瞧瞧这小道士的模样啊,少林方丈能给你这般甜头吗?究竟是哪个师父对你更好,你仔细想想罢。”
玄晧心想自己十年清修就要毁于一旦,脑袋轰的一声要炸开来!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越是着急,内力越是涣散紊乱,当真是错上加错,火上浇油,忍不住吼道:“你这老妖怪,青天白日说什么疯话?十年不见,愈发歹毒卑鄙了!”
闻人歌说道:“对付你这孽徒,难道还要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么?呵呵,我听说王道长是中原武林盟主,你今日做了他的相公,岂不就成为了太上盟主?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比你在少林寺苦熬辈分要快活多了。”
玄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临风则想起那夜紫霄宫中,魔音命令师父奸淫自己的惨状,难道昔日噩梦又要在今日重演?悚然心惊,颤声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魔音的险恶用心,都是从她师父身上学来的……”
闻人歌奇道:“魔音?”微一沉吟,追问道:“王道长,魔音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这般恨她?”
王临风怎能泄露师徒相奸之丑事?脸色一红,粗声粗气说道:“我杀她就是因为她该死。”
闻人歌神情似笑非笑,说道:“真的么?好罢,本座今日就以德报怨,亲自为你们二人演奏《凤求凰》。春宵苦短,聊以助兴。”
他随意捡了一块岩石坐下,轻轻拨弄琴弦,果然奏起一首《凤求凰》,内力随着乐声层层飘荡而出,一首雅乐竟变得格外妖魅淫邪。
王临风只觉得一阵烦恶欲呕,玄晧却感到体内烧起一片熊熊大火,四肢百骸仿佛胀大成一个圆球,不由惨呼一声,说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闻人歌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想要做什么。”
玄晧体内气往上冲,昏昏沉沉之中,依稀觉得那琵琶声正在指引自己,于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王临风。
他一旦听从曲意,身体登时感到一阵清凉,但若停住脚步,烈火焚身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玄晧终于明白闻人歌的用意,心底怒骂几声,身体却不得不顺从曲意。
只见玄晧俯下身来,一手摁住王临风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刺啦一声往下一撕,王临风的衣服登时裂成片片雪花,大风一吹,纷纷飘至悬崖之下。
玄晧又飞速剥去王临风的鞋裤,这年轻道长的身体登时裸露在晚霞之中。
王临风任凭玄晧撕毁自己衣衫,眼睛一眨不眨,屏住呼吸,缓缓凝聚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起飞霜剑,奋力掷向闻人歌!
可飞霜剑还未飞出一丈之远,琵琶声动,玄晧竖掌往下一劈,当的一声把长剑击落在地。
王临风眼看着最后一点希望落空,胸中又急又悲,几乎要呕出血来,说道:“玄晧师父,你怎能屈服于这老妖邪法之下?”
玄晧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又痛苦,说道:“我也不愿屈服!可我……可我做不到!”
闻人歌笑道:“魔剑徒儿,你在少林寺究竟是做了和尚,还是做了太监?少啰嗦了,快办事罢!”十指翻飞,琵琶声愈发婉娈妖冶。
我欲成佛少林魔僧h
乐曲声飘飘摇摇,玄晧神色大变,眼神格外凶悍贪婪,口鼻间喷出一道道热气,胯间更是鼓鼓囊囊涨起一大团!
王临风见状,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拼命想要往前爬,但软筋散药效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只爬出了数寸之远。
玄晧单膝跪地,大手捉住王临风的窄腰,一把将他拽回胯下。他用力极猛,王临风腰上立即显出五道紫黑指印。
王临风痛得叫了一声,说道:“玄晧师父,你好不容易才脱离邪道,难道今日又要和这冰湖老妖同流合污么?”
玄晧说道:“我当然不愿意!可我不能自控……我不能……”语气格外愤懑,手上却毫不客气捉住王临风的臀峰,用掌心狠狠搓揉起来。
王临风后臀挺翘,皮肤滑腻,肌肉紧实,触感极佳。
玄晧一时欲火更炽,飞速解下自己腰带,露出一根胀得青紫的伟岸男根。
他一手掰开王临风的臀瓣,露出那朵娇小紧致的后庭花;另一手扶住自家阳物,令龟头抵住穴口,开始猛力磨蹭。
但他莽莽撞撞不得其法,那小小肉花始终含羞紧闭,男根怎么推也推不进去,一时急得满头是汗。
闻人歌看得乐不可支,说道:“你这笨徒弟,为师倒要看看你几时才能上道。”
王临风感到玄晧试图破入自己身子,心中慌急,四肢更是绷得死紧,叫道:“玄晧师父,少林寺戒律如何,你可要记清楚了!”
玄晧满脸通红,额上汗水涔涔而下,说道:“少林寺戒律,我自然清楚,可我实在无法收手……你是男人,又是道士,我……我也不想碰你啊!”
王临风急道:“你不想碰我,那还压着我作甚?压着好玩吗?我……我从前好生佩服你浪子回头,颇有英雄气概,却原来你是一个意志薄弱的懦夫!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吗?”
玄晧脑中本就在正邪对战,听到“懦夫”二字,登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从小拜入章碧津门下,一辈子顺风顺水,可曾吃过一点儿苦头?”
王临风气急道:“我从小父母双亡,家门衰败,难道你也是?”
玄晧说道:“我小时候,爹妈都活得好好的,但家里太穷,兄弟姐妹又太多,实在揭不开锅了,爹爹为了几枚铜板,就把我卖给了冰湖宫!”
王临风一怔,说道:“你当年并非自愿拜入冰湖宫门下?”
玄晧怒道:“老子小时候连‘冰湖宫’三个字都不会写,怎么可能拜入他门下?那时老妖怪预备收东元出山少林魔僧h
王临风又羞又急,骂道:“什么佳话不佳话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人歌说道:“那么真相究竟是怎样?乖徒儿,不如你来说给我听听。”
玄晧叫道:“冰湖老妖,你少在那儿叽叽喳喳,王道长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接着语气一变,咬牙切齿道:“不……不,你说的不错,王临风就是你说的那样!他和姓万的结伴同行,双宿双飞,宛如一对少年夫妻。后来他明明有机会一剑刺死姓万的,可他舍不得杀死情郎,最后还是叫姓万的耍诈逃走了。”
闻人歌笑道:“瞧不出王道长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
王临风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羞愤说道:“玄晧师父,你明知道我和万少主在一起是身不由己,我那时饶他性命,也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你为何如此羞辱我?”
玄晧低吼一声,将头颅搁在王临风赤裸的肩上,下身激烈抽插进攻,仿佛在发泄满腔怒火。
王临风登时浑身酥软,羞怒交加,回头看去,却见玄晧头顶剃得干干净净,九枚戒疤宛然分明,忽然心中一软,觉得此人有些可怜,便说不出苛责的话来了。
玄晧感受着王临风体内的温热柔软,心情略有平复,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可我就是管不住嘴……”
闻人歌眼睛一亮,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万少主是怎么逼王道长的?”
王临风一惊,不敢回话,生怕又泄露端倪。
他心情紧张,股间小穴也跟着绞紧收缩。
玄晧下体吃痛,又变得满脸戾气,大喊道:“王临风,你是名门正派,出身清清白白,你肯定瞧不起我这叛徒走狗!可笑我自损修为替你取出银针,可笑我拼命讨好于你,你心里肯定在笑话我,是不是?是不是?”
王临风语气酸涩,说道:“玄晧师父,你现在是‘疯’后吐真言么?原来你一直在这样猜忌我?好,好……那就当做是我瞧不起你罢!玄晧,你先入冰湖,后投魔教,还可归咎于命运多舛,时乖运蹇。但你如今已是少林弟子,为何一遇到闻人歌,还是乖乖变作他手中一只傀儡?你这十年来就没有一点儿长进吗?你到底是要做玄晧,还是要做魔剑?”
玄晧一愣,连肏干动作也停了下来,说道:“你问我要做魔剑还是玄晧……难道这由得着我自己吗?我……我……”
闻人歌眼珠子一转,故意转移话题,说道:“王道长,你方才说的‘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难道万少主给你下了情蛊不成?啊,该不会是雪域情龙罢?”
王临风咬唇不答,但觉两人身上汗水黏黏腻腻混在一起,实在热得发烫……
闻人歌愈发兴致勃勃,说道:“你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中了雪域情龙?可是万少主高傲自负得紧,应该不屑用那玩意儿……哈哈,难道是我徒儿魔珠的手笔么?他最爱钻研毒药蛊虫,又从不放过俊童美女,想来见你长得清俊,索性就把雪域情龙用在你的身上了。难怪你要杀了魔珠报仇,又要杀了魔音灭口,原来你们之间有这一段往事!”
——王临风所服用的雪域情龙,确实是魔音命章碧津从魔珠怀中找来的。闻人歌虽不在现场,却把当时情景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王临风宁愿默认自己受辱于魔珠,也不能把师父牵扯其中,仍然默默不语。
闻人歌自讨没趣,微笑说道:“罢了罢了,本座今日先与爱徒重逢,又尽情演奏佳曲,足以慰藉开怀。这等细枝末节,不值得挂念。”说着,琵琶斜抱,手指一下一下勾着丝弦。
玄冰琵琶登时铮铮作响,曲声清绝而妖异。
玄晧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心头,啊的大叫一声,双臂紧紧搂住王临风的身子,满腔精水都泄在了他的体内。
王临风感到一道热水流入腹中,下身也颤抖着射出一滩热液……又是羞耻,又是恼怒,抬头说道:“你这老妖怪,我……我要杀了你!”
闻人歌收起琵琶,乐声停止,山顶一片空寂,笑道:“我助你和我徒儿做了夫妻,你一翻脸就要杀媒人?果然是名门正派的风度啊。”
王临风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软筋散药效强劲,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对闻人歌怒目而视。
玄晧高潮之后,胸中毒火尽数发散,神智渐渐恢复清明,连忙离开王临风的身子,翻倒在地上。
幻乐仙法余韵未消,玄晧还是无法完全操纵身体,当下不动声色,暗自运转少林内功心法。
闻人歌走到他二人面前,居高临下说道:“魔剑,你也知道我老人家本领繁多,但是每一个徒弟只能从我这儿学习一门技艺。魔伞剽悍泼辣,我就教她机关陷阱;魔珠阴毒狡诈,我就教他炼丹秘术;魔音与我性子最像,所以我将幻乐仙法传授给她。我四个徒儿之中,就数你最有血性,肌骨也最强健,算是当世难得的练武之才,所以我把冰湖宫独门武学传给了你。”
闻人歌又露出哀愁神情,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你爱武成痴,就算学尽冰湖宫的武功也不会满足,总有一天,你会转投其他门派,学习更多更强的武功。前些日子,魔伞传信来说你叛投少林寺,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少林寺是中原武学之圣地,你不去少林寺,还能去哪里呢?”
此时,一团乌云飘来遮住月亮,天地间漆黑一片,唯独玄冰琵琶上流动着幽蓝暗光。
闻人歌语音中似乎有一种奇异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的话。
玄晧呆呆愣住,隐约觉得自己确实是贪图少林七十二绝技,才会不顾一切拜入罗彻门下,否则他随便去哪个寺庙都能出家,为何非得上少室山不可?
玄晧正在动摇疑惑,忽然王临风高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少林寺既是千年古刹,又是武林圣地,天下学武之人无不向往,玄晧师父的首选当然是少林寺了。闻人宫主,你指摘玄晧师父是贪图少林武学,居心未免不良!”
玄晧闻言,如遭当头棒喝,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不好,我险些又着了这冰湖老妖的道儿!
十年不见,这老妖怪不但能用乐声驭人,就连随随便便说几句话都能蛊惑人心了,功力实在深不可测。
其实,闻人歌只是神态轻松。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在话音中输出精纯内力。方才洋洋洒洒说了那么一大段,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
见玄晧并不上当,闻人歌心里有些忌惮,说道:“今日良晤,欢喜无限。二位虽然不是我冰湖宫宫人,但本座舍不得放二位离开,说不得要请二位去冰湖宫走一遭了。”
王临风才脱离魔教束缚,怎能再入闻人歌的魔爪?又惊又怒,说道:“我才不去你那妖洞魔窟!”
闻人歌悠然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双手举起玄冰琵琶,横持倒提,姿态宛如伎乐天神,无比优雅美妙。
玄晧知道闻人歌这一柄琵琶横扫出来,便是十个人都能一齐震晕过去!心下焦急万分,拼命催转内功。
但少林心法讲究沉稳平缓,他这么一着急,反而犯了武学大忌,身体愈加僵硬酸涩,别说起身反抗,就是动一动手指也是不能。
一时间,玄王二人都是委顿在地,束手待毙。
眼看着闻人歌就要痛下毒手,忽然之间,山下传来一道啸声!
那啸声高昂清越,乘着山风直直冲上山巅,当真是虎啸龙吟,山顶三人耳膜都为之震动!
闻人歌心中一惊,立即收起琵琶,低头凝目望去。
这时云开雾散,月光清明,一个人正急速奔上黑岩山,没多久就奔上山顶。
只见他身材健壮,容貌俊朗,横架长棍,神威凛然,正是丐帮帮主尹东元!
王临风一下子瞪大眼睛,仓促之间,也无暇去想尹东元如何摆脱魔教桎梏,又如何拔出银针恢复内功,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放心安宁,两道热泪夺眶而出,高声喊道:“尹帮主,你来了,你来了!”
尹东元重见王临风,也是喜不自胜,说道:“小道爷,你还活着,这真好!”
但定睛一看,却见王临风裸身伏地,形容狼狈,不由心中一沉。
转头又见王临风身边卧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僧人,旁边更有一个妖里妖气的紫衣人,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尹东元登时心火大起,怒气勃发!
总算他性子老练成熟,即便胸中怒火滔天,神色仍然毫不显露,冲王临风笑了笑,温言说道:“小道爷,你怎么掉眼泪了?是哪个贼和尚欺辱你了?”
虽然是在提问,但此时山顶上只有一个“贼和尚”,他这话显然是在针对玄晧。
玄晧最不喜被人怀疑猜忌,蹙起剑眉,薄唇微分,想要反驳,却不免有些心虚。
王临风生怕玄晧张口又要说市井粗话,没得火上浇油,乱上加乱,忙抢过话头,说道:“不是这位大师父欺负我,是那个老妖怪!”
尹东元稍作沉吟,转头看向闻人歌,说道:“既然如此,尹某就要不客气了。尹某手下不伤无名之辈,尊驾请亮个万儿罢。”
闻人歌神色从容不迫,微笑说道:“鄙人冰湖宫宫主闻人歌,阁下是哪路英雄?”
尹东元双目炯炯有神,朗声说道:“丐帮尹东元,不敢妄称英雄。”
闻人歌轻轻“唔”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丐帮帮主,果然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贵帮不愧为中原武林第一大帮派。”
说话间,他一手握住琵琶颈部,一手在琴弦上虚虚抡拨,似乎在思索要用什么曲目对付丐帮帮主。
玄晧见局势或有转机,心头一宽,立即放松身体,专心致志运转功法。
王临风却是关心则乱,大声提醒道:“尹帮主,我现在没法起身助你,这老妖怪懂得妖法,你千万小心,别让他弹奏琵琶。”
尹东元爽朗一笑,说道:“你既然累了,那就躺着休息罢。我这段时间养伤养得百无聊赖,早就手痒得不行了,今天正好来试试闻人宫主的高招!”一边说话,一边猱身而上。
只见他神情潇洒,右臂挟着打狗棍划了个圆弧,长棍自左向右扫荡而出,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棍风凌厉刚猛,势如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