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阑听见江毅带揶揄的笑声,羞的往外冒眼泪。他想嘴硬,又很怕否认了,以后就再也听不见江毅这样叫自己了,嘶哑着声音小声道:“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老公也好老婆也罢,他真的是江毅的妻子了,是他的另一半了…怎能让许星阑不动心。
江毅笑了笑,压着许星阑亲了他几口。
“老婆还要吗?喂饱了没?”
许星阑僵了僵。
“这几天都…都不要了。”
时候不早了,许星阑敲了敲江毅的房门,所幸很快江毅就过来开了门。
“星阑?”江毅有些意外,“那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他靠了靠边让许星阑进来。
“准备休息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过来。”
“许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江毅,明晚你有什么安排吗?”许星阑道。“父亲说明晚本来要和母亲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但计划有变,赶不回来,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
“明晚?明晚应该没什么事的,可以啊,我知道了。”
“嗯那,那就这样决定了。”许星阑转身离开。“晚安,江毅。”
“晚安。”
江毅加班到现在才完成。许星阑离开后他到浴室里洗漱,擦干短发后关了灯,在床上躺了下去。
晚安。
但晚不安。
许清言打电话要求许星阑和江毅一起代替他们夫妇来参加这次宴会时,许星阑花了至少五六秒的时间才想到为什么许清言还要特地提到让江毅也一起去参加——现在他和江毅已经是夫妻了。
走进宴会场之前,许星阑伸手挽住了江毅的手臂,感觉到对方明显的僵了一下,他意识到并非只有自己没有“入戏”。
江毅,他的“丈夫”,也显然没有时时的意识到,他们已经结婚了。
他们姿势亲昵的走进宴会厅,顿时有不少和许家有合作的生意伙伴便上前来朝他们打招呼。
“许先生,江先生,晚上好啊。”他们注意到许星阑挽着江毅的手臂,处处透露出一丝恩爱。“还得再说句恭喜了,新婚快乐。”
“谢谢。”
江毅笑了笑:“谢谢,您有心了。”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许星阑注意到了前面背对着他们的秦家一家三口。大概是一点都不想面对秦辰楚,许星阑松开了江毅的手臂,对他道:“我去和蓝家打声招呼,秦家那边…你去吧。”
“哦。”江毅压低声音,“许总,秦家少爷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他能对你怎样?”
“我估计我现在是排在秦少爷暗杀名单里的头号目标。我怕他削我,许总,你可要罩我啊,我怕怕的。”
江毅这个人确实幽默风趣,许星阑也被他说的好笑,浅笑着开玩笑道:“知道了,如果真有什么,给你算工伤?”
许星阑居然笑了?江毅被这个笑容弄的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为什么上天安排许星阑是个不多笑的人设了。
因为许总的笑容,很杀人。
不是吧?这个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这…是他江毅的老婆?至少现在名义上是这样没错吧?
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不太可能。
对,不可能。
“呃这样,”先开玩笑的是江毅,这会儿有点被许星阑的笑容惊艳到的他却反而显得有些无措的样子。“既然许总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放心了。”
许星阑和江毅原地分开后到蓝家长辈这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视线却紧盯着江毅,怕出了什么岔子。
江毅像他们说好的那样到秦家那边,秦家当家的夫妇倒是没什么,但秦辰楚的脸色是明显的难看,对着江毅都快喷出火来了。然而江毅仍然游刃有余,对着秦家三位笑容得体,既礼貌又温和,一切都恰到好处。
秦辰楚想发脾气都找不到矛头和理由。
许星阑早就从父母嘴里听闻过江毅到底有多优秀,但真正见识起来还是让他有些感叹。
“星阑,小心些!”
蓝家的当家一声惊呼,出神的许星阑回过神来,被一位端着酒的服务生因为繁忙没注意看路而撞了上来。许星阑下意识退了几步,还是没来得及,被酒淋了一身。
“先生,抱歉!非常抱歉!”
服务员生怕这些有钱人的衣服不是他一个小服务员能赔得起的,脸色惨白的给许星阑道歉。
许星阑低头看了一眼被酒浸染出几片酒红色的白色衬衫,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没关系。”
“怎么了?”
江毅听着动静赶过来,看见许星阑一身狼狈。今晚许星阑只穿了衬衫,酒浸湿了衬衫,底下的风光都快若隐若现了。幸而江毅穿了外套,他想也没想的把外套一脱披在许星阑身上盖住了被浸湿的部份。
“许先生,还好吗?”
不少人围上来送来真真假假的关心,许星阑疲于应对,江毅揽着他的肩膀,又勾起了看不出任何个人情绪的礼貌笑容。
“星阑没事,劳各位费心了。如大家所见出了点小意外,我和星阑就先回去了,希望各位今晚都能够愉快。”
上到车上,江毅看着副驾驶座上的许星阑:“许总,你没有被伤到什么的吧?”
“没有,只是酒洒了而已,没有打破杯子。”
许星阑想把江毅的外套脱下来,却被江毅阻止了。
“别许总,先别脱下来,盖着吧。”
“怎么了?”
“呃…”江毅启动了车子,有点不自然的看着前面。“你的衬衫淋湿之后会有点透,所以…遮住了好些。”
如果许星阑是个男人倒是不怕上半身露出了什么,但他是个双,双的胸跟女性差不多,这可是不能露的。其实许星阑一直有裹胸的习惯,江毅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他们非常乐于看见女性或者双露出点“春光”来,不过江毅现在面对着有曝光可能性的许星阑,看起来却好像显得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江毅很细心,而且也是个正人君子,许星阑心里给他拉了那么一点好感度。
“谢谢。”
“应该的。”江毅开着车离开了酒店的停车场,直视着前面的路。“许总以后还是该穿件外套好点,就算出现了这种意外好歹也有件外衣可以挡一下。”
“也没什么,可以提前离开。”许星阑无所谓的看着窗外。“因祸得福吧。”
“感觉很累吗?”
许星阑靠在椅背上,轻声回答:“嗯,白天开了两个会,有一点累了。”
“还没那么快到家,”江毅说,“睡会儿吧。”
“好。”
江毅外套上的味道不停的涌向许星阑的鼻间。他的衣服上好像不是家里那些洗衣液的味道,有点凉又有点甜,很像薄荷糖。
好特别的味道,莫名有一点喜欢。
“江毅你,喷香水吗?”
江毅不知道许星阑怎么突然这样问,握着方向盘茫然的摇摇头:“我从来不喷那些,聂女士总说男人少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许星阑“嗯”了一声。
……也是,应该不会有薄荷糖味的香水吧。
他闭上眼睛,在车上靠着座椅,居然睡的很沉。
江毅在院子里停好车:“星阑,到了。”
没有回应。江毅扭过头去,看见许星阑睡的很沉,就着车窗外院子里的暖黄色灯光和天上的月光,他的睡颜安静而美好,真的好像是天使睡着时不小心落入凡间。
江毅呆呆的看着许星阑出神。
家门被打开,小女佣迎上前去想欢迎主人们回家,却看见江毅横抱着熟睡的许星阑进到了屋里,顿时把想说的话都咽下去,换作一个无声的鞠躬。
江毅抱着怀里的人来到许星阑的卧房里,脱掉他的鞋把他放到了床上。
他准备给许星阑盖上被子,又想起来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被酒弄脏的衬衫。江毅怕许星阑的脏衣服弄脏了被子,但是更不可能给他换衣服。
他想来想去,干脆就把自己的外套再次盖在许星阑身上当作跟被子之间的间隔。
江毅起身去拉被子的时候,许星阑醒了。
“嗯…?”
江毅扭头看他:“你醒了啊。”
许星阑茫然的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卧房里了,身上还盖着江毅的外套。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一声啊,不过我看你睡的还挺熟的,就没再叫了。”
这么说来肯定是江毅抱他回来的了,许星阑低下头,莫名的有点心跳加速。他长那么大了,还没有被父亲以外的男人拥抱过。
他抬头看向江毅,又听见他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房间去洗漱了,你也早点洗漱休息吧。”
“嗯…”
江毅起身刚走几步,许星阑又叫他:“江毅。”
“嗯?”江毅转过身来。“怎么了?”
许星阑沉默了几秒,才拿起自己身上的外套朝他伸手过去。
“你…你的外套。”
“哦,差点忘了。”江毅接过外套。“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许星阑点头。“那…晚安,江毅。”
“晚安,星阑。”
江毅离开他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许星阑坐在床上没有动作,身上传来淡淡的酒味,还有江毅外套留下来的淡淡的,像薄荷糖一样的味道。
他的心跳还在跳的飞快。
许星阑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刚才叫住了江毅,但他想说的并不是那件外套。
他疯了。
他想问的是江毅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许星阑的生日转眼就要到了,向子欧如同往年一样是第一个给他送来生日礼物的人——毫无诚意的一个大红包。
虽然向子欧如同往年一样没有任何诚意,不过多亏他在江毅面前提了一嘴,许星阑才得以和江毅重归于好,便顺便约他吃了顿饭。许星阑邀请向子欧在他生日那天一起来许家吃饭,对方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才不要呢,本来在家老头就催婚,去到你那又被许叔和庄姨唠叨了,饶了我。”
“你在国外那么久,没有喜欢的人吗?”
“不好意思了小星星,我跟你可不一样,”向子欧潇洒的拂拂头发。“喜欢归喜欢,喜欢可以在一起,但是不能结婚。哥哥我潇洒不羁,怎么会步入人生坟墓束缚自己呢?”
噢,向子欧果然是渣男无误了,许星阑满头黑线。
“呃…你开心就好。”
许星阑的生日前一天是假期,他睡到很晚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他整个人懒倦了许多。结婚之后他还更爱跟江毅腻歪了,完全成了黏人大型犬,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江毅怀里,大夏天他也不嫌热。
他吃完早餐,又蹭到江毅怀里,却被他扯了出来。
“别犯懒了,把你衣服跟要用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怎么了?”许星阑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茫然过后他一时有点慌。江毅是在赶他走?可他没做错什么啊,而且他们不是新婚夫妻爱意正浓的时候吗?为什么他…
“搬家。”江毅打断了许星阑脑子里有的没的那些胡思乱想。
张梅得知今天江毅和许星阑要正式搬回来住,特地把家里打扫的比平时还要干净,她总算盼到了这房子的主人回来。
“夫人,您总算来了!”
许星阑跟着江毅进屋,被热情的张梅弄的不知所措。
“嗯?嗯…”
“这是张姨。”江毅简单的做了介绍。
许星阑点点头,想问问江毅这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江毅的手机却碰巧响了起来。
“谭悦打来的,肯定是工作。”江毅说着,拿起手机往别处走。“我去接个电话。”
许星阑好奇的四处看。这栋别墅装修的简单又优雅,没有复杂又华丽浮夸的装饰,很有江毅的风格在里面,到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夫人,您跟我来呀,我带您去看看好东西!”
张梅就是那种热情又爱管闲事的好心中年妇女,迫不及待的就想带着许星阑去看看院子里那片漂亮的蔷薇花。此时正是花期,大片蔷薇在老李的培育下开的茂盛,空气中都有着芬芳,实在是漂亮的不得了。
许星阑跟着张梅来到后院里,看到满园的蔷薇花几乎是顿时就愣住了。
他喜欢蔷薇花,这是江毅特地为他准备的吗?可他从没有告诉过江毅他喜欢蔷薇花。
“夫人,这是江少爷一开始就特地命令老李准备的…哦,老李就是管理花园的啦,不过他今天已经下班了,明天您就能看到他了。江少爷说您喜欢蔷薇花,就命令老李大部份全部栽上蔷薇了,什么颜色的都有呢,很漂亮吧!可惜了,去年您们都一直没回来住,去年的花也开的很好,但您没能看见呢。”
“去年?”许星阑愣愣的呢喃道。
“是呀。我都在这儿工作快两年了才第一次见您呢。”张梅说着说着好像也不觉得奇怪。“不过嘛,您们有钱人应该到处都是房子,住不过来吧?以后您和江少爷都住这儿吗?”
近两年……许星阑明白了。
这是江毅准备的婚房,是更早之前,他们初结婚之前就为他准备的婚房。江毅在生活中就跟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一样,周到而细致,他甚至打听过他喜欢的花,为他准备了这样一片花园。而他却…他却和江毅分床分居了整整一年多,直到离婚都没能跟江毅到过这里。
江毅曾经那么用心,他准备了一切又一切,他只是想要许星阑开心,只是想要许星阑喜欢而已。同样是不情不愿,同样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江毅还是选择为了他付出一片真心,而他则仗着“不情愿”,杀了江毅一次又一次。
两年了,这栋房子终于第一次迎来了它的另一位主人。许星阑不知道,如果他没有把江毅追回来,他该会多后悔,又该要后悔多久才能走出来。
“嗯。”许星阑把眼泪死死忍在眼眶里。“以后都住在这里,再也…再也不走了。”
“夫人,我是第一次见您,不过您长得真好看。”张梅笑的真诚。“您跟江少爷好相配!难怪江少爷那么爱您,连花园都要特地照您喜欢的打造!”
“谢谢。”许星阑回以同样真诚的微笑。
许星阑在张梅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和江毅的主卧里,先行收拾东西。他把自己和江毅的衣物挂好在衣柜里,光是看着他们的衣服挂在同一个柜子里,许星阑都幸福的不自觉想笑。
江毅打完电话回来,看见许星阑在收拾衣柜,“嘶”了一声。
“我怎么不知道许总还有这么良家夫男的一面?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许星阑不爽的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
江毅上前搂住他,笑道:“就把这个当成生日礼物行吗夫人?”
“我很喜欢,谢谢你。”许星阑鼻头发酸。“蔷薇花,你怎么知道?”
“妈说的啊。所以当初跟聂女士挑中了这里,带花园,离公司还算近又安静,想来你该会喜欢的。”
“嗯,真的…好喜欢。”
许星阑抬头看着他:“江毅,如果我没有和你复婚,那这里,这里会怎么样?”
“怎么样?”江毅欠扁的耸耸肩。“当然是未来带一位新的女主人回来了。”
许星阑又想咬他了。
他即将下嘴之前,江毅又道:“骗你的,这个房子全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式设计的。”
许星阑怔了一下。
江毅笑容明媚:“而且许总也很清楚,凡事都没有如果,所以纠结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对吧?”
许星阑也笑了笑。
他第一次这么庆幸,生命中没有如果。
夜里,许星阑洗完澡出来,江毅还在书桌前开着电脑处理工作。他擦干头发躺在床上,那边传来江毅敲键盘的声音,他突然觉得美好又和谐。
好像有一点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身处房内,许星阑还是觉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间都能闻到后院花园里蔷薇的芬芳。
伴随着键盘被敲击的声音,许星阑睡着了,他又梦见了以往和江毅的那些回忆。
他发着高烧,脑子稀里糊涂,女佣送来的饭菜他吃了就吐,后面干脆放弃不吃,吞了退烧药就一直睡。再醒来时,退烧药起了作用,他出了满身的大汗,额头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
原来是江毅下班回来了。
“退烧了。”江毅收回手,“吃东西了吗?”
“吃不下。”许星阑的声音虚弱且嘶哑。
江毅点点头,转身走了。许星阑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好像有一点低落,但他并不觉得江毅冷漠。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名存实亡,江毅本身就没什么关心他的理由。快要再次睡着时,许星阑闻到一股食物香味由远到近,他又睁开眼睛,是江毅端着碗粥进来了。
“吃点东西,好的快些。”
许星阑不想吃,可他好像不想拒绝。他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还是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接江毅手里的粥。
江毅把碗拿的离他远了些,似乎并不想递给他,随后道:“张嘴。”
“…我自己能吃。”
“不要勉强才能快点好起来,张嘴吃就是了。”
逞强什么的一眼就被看穿了,许星阑垂着双手,有些羞意的像孩子那样张嘴等着江毅给他喂粥。
第一次吃江毅做的东西。这碗粥也很特别,有一点辛辣,许星阑全身由内至外的温暖起来。
他喝完了一整碗粥,没有想吐的感觉,有了食物进去,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许星阑想说谢谢,江毅先站了起来,给他掖了掖被子,扶着他躺下去。
“睡吧,有什么叫我一声。”江毅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时也格外轻柔。
许星阑看着门口江毅离开的方向发呆。
他还没有对江毅说谢谢。
“唔…”
江毅爬上床,他尽量放柔了动作,身边的许星阑还是醒了。
“吵醒你了?”
许星阑摇摇头,钻进了江毅的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好几下。
江毅随手关掉唯一一盏亮着的台灯,揶揄道:“哦,老婆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他还没有对江毅说谢谢。
“谢谢你,江毅。”
“为什么?”
“嗯…为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