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非常无奈,只得先替他取了氧气面罩。
总瓢把头又示意医生扶他起来。
医生皱眉道:“老先生,您不能起来。”
总瓢把头闻言,无比坚定地敲了敲木床。
医生只得在木床头垫了两团软枕头,扶着他,让他半靠在上面。
待医生带着几位医护人员离开房间之后。
总瓢把头总算睁开了眼睛。
不睁眼还没什么感觉。
他一睁开眼睛。
我脑海突然闪现出一句话: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总瓢把头的眼神,虽然久病无光,却若垂卧山颠之上的雄狮之眼,既布满沧桑与故事,交杂着老人特有的睿智从容,又充斥着刀光剑影,一副傲视江湖枭雄的稳健和淡漠。
总瓢把头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气势。
我所见过其它任何江湖人士,无一能够比拟。
这是我离老司理身份最为接近的一次!
我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狂热和激动,向总瓢把头深深鞠了一躬:“老爷子身体欠安,我却非常冒昧而无礼地打扰,心中愧疚万分,还望老爷子见谅!”
这话是真诚的。
从内心来说,是对老前辈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无礼的致歉。
总瓢把头目光淡然地打量了我几眼,缓缓开口了,声音很无力,但吐字清晰。
他在用自己强大的控制能力,尽量让对话变得顺畅。
“贵客登门,老夫无力起身回礼,还望恕罪。”
我回道:“老爷子客气!”
总瓢把头手没力气抬起,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
我坐了下来。
时间紧迫。
我必须迅速理一下思路,组织好语言,问清楚老司理的身份。
正当要开口之时。
老爷子突然问道:“小伙子古董行之人?”
我心中顿时惊诧不已。
来津门之后,我从来没有露过身份。
总瓢把头在十几分钟之前,还不知道我要来,他又是怎么识别出来的?
这一句突然问话。
倒把我刚才的思路给硬生生打断了。
我索性顺着他的话题,说道:“老爷子不愧为江湖扛鼎尊神,一矢中的,却不知您又如何得知?”
辕门射戟
总瓢把头回道:“小伙子步履铿锵,桩稳行匀,显然一流武技傍身,乃江湖人士。你进来之后,第一眼扫描了屋内古董,目光犀利,神光频显,大鉴师风采。先挑粮帮门,后递藏字诗,逼迫垂死中的老夫惊坐相见,顶级做局者风范。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实在佩服!”
我顿时有些汗颜。
原来打算跟总瓢把头先打一打太极来着。
但这老江湖如一把螃蟹剔刀,将包在外面的硬壳全给剔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丁点肉沫暴露在外。
我回道:“老爷子眼光毒辣,我确实属古董行当的晚辈……”
总瓢把头打断道:“先容老夫再猜一二。老夫乃垂死之人,不久将埋骨于地,老粮帮自有人才会接手,你若真要挑老粮帮,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吃掉几大彩头,摧毁老粮帮的中坚力量,可你今日却舍本逐末来找我,证明你的本意并不在老粮帮。”
“老夫人生分上下半场,上半场玩古玩、下半场入乞行,你此番来既不为乞行之事,必为古董行之事。依我来看,小伙子人中龙凤,天下珍玩若囊中探物,肯定不是为获宝而来,你来找我,实则为了找人。老夫的猜测可对否?”
我:“……”
以后谁再跟我说莆田系医院治病不行,我特么跟谁急!
就刚才医生打他的那一针,妥妥复活了一位惊世大妖!
我坦率地回道:“确实如此!”
总瓢把头闻言,笑了。
皮包骨的脸,笑起来其实非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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