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等了他那么多年。”“谁说我是等他?”齐玉言之凿凿的反驳,仿若真的不曾等过。可他是齐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知。可那郑柏叙并非她儿的良配,不是说人品才学不好,能被他儿看上的人,怎会是草包。只是,郑柏叙是皇城侯府嫡子,少时身体弱,桑农县山清水秀,他过来调养。五岁时来到桑农县,十二岁时离开,侯府弟子,天之骄子,在这桑农县如日月光辉一样的存在,谁能不心动。可一个商户之家,一个高门侯府,怎能相配。做妾倒是可以,但这事就算是齐母同意,齐玉都不会愿意,一身傲骨,情愿皈依佛门。齐母:“你定是以为,娘是怕外人讥笑,才会仓促的催你成婚。”这话像是另有缘由,齐玉等着她后面的话。齐母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他:“这是你舅舅托人送来的加急信,你看看。”齐玉眉头微蹙,展开信,呼吸猛的一窒。上面只有一句话:不挑家世和人品,速让玉哥儿成婚。“这是出了什么事?”齐母面色凝重:“不知,等把你的婚事办妥,我去皇城走一趟。”齐玉拧眉道:“董寒玉是否也是?”他叫齐玉,董寒玉名中也带个玉,因这个缘故,两人自小关系好,后来来了郑柏叙,三个人一同长大。郑柏叙离开后,齐玉才知,董寒玉一直心系郑柏叙,没得到一个承诺,痴心的等到如今,祈求那些许的可能。这次却急匆匆的招了赘,齐玉原是奇怪,现在看来,应当也是收到了这等消息。齐母:“董家有皇城的关系,应当是收了到消息,所以昨日才仓促选了个店铺伙计成婚。”齐玉圆润的指尖拿着信件,试探开口:“娘,是否朝二叔和小姑那边递个消息?”二叔家的哥儿刚过十八生辰,小姑家的哥儿小些,年纪十六,虽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总怕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齐母烦齐家的人,闻言哼了声:“当真你们姓齐的是一家人,我们许家送来的消息,凭什么说与他们听,我和他们相看两厌,好心定是会被当成驴肝肺。”“那随娘的心意。”齐玉知道她娘嘴硬心软,故而顺着她说了句。齐母气的瞪他:“昨日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怕对你舅舅不好,就没直接说是你舅舅的话,他们信不信我,就不是你娘我能左右的了了。”说着她伸手在齐玉头上亲昵的揉了两下,爽朗笑道:“我儿运道就是好,你少时玩笑说要让桑农县最优秀的人入赘,为娘刚巧听说那神童的妹妹落了水,就想着差人去问问看。”“都没抱希望,谁知道他竟然同意了,虽然县里举人也有不少,但是十二岁的秀才却是唯有他一个人,他来入赘,娘看谁能说得出来一个不字。”“你舅舅是个稳妥沉稳的人,他这句话显得急躁,定是出了严重的事,娘之前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行就直接和董家一样,招个家里的小厮,可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我儿。”“谁知道我儿的正缘是在杏花村,是年少成名的神童。”“现如今,事已至此,咱就对郑柏叙决了念头吧,和这个季子漠好好的过,你看看董寒玉招赘的赵大勇,咱们这个好到天顶上了,娘做梦都能笑醒。”就如齐母所说,季子漠,是不幸中的万幸。齐玉心道:到底如何,谁又能预料呢!齐母说完见齐玉垂眸不言语,叹息一声:“娘回去了。”一脚跨过门槛,齐玉喊了声娘。她回头:“怎么了?”“他走时,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等过,等了六年,十二岁到十八岁,十八岁生辰之后,我已不再等。”望见齐玉眼中的坦诚,齐母红了眼眶。“好好好,不等就好,咱们往后一家人好好过。”破败的大门,摇摇晃晃,老天爷像是尤其偏爱今日,阴沉了几日的天气,竟出了个刺目暖阳。披了红绸的马车吹吹打打来了杏花村,喜庆的唢呐声应是高昂,此刻却被吹的气虚。吹唢呐的人短了气,提着心观察四周,做着随时逃跑的架势。季子漠的三间青砖大瓦房,无一片红色囍字,远远的听到唢呐声,直接穿着齐家提前送来的喜服,抱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季丫走了出来,身旁跟着满脸愤恨的季安。齐家管家见他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忙推开马车门道:“快快上车,原就病着,别再见了风。”大喜之日,允许带着弟/妹进门,且不嫌弃病着的孩子冲散喜气。就冲管家这句话,季子漠对还未踏入的齐家升起了一抹好感。天要下雨,神童要入赘,花轿都上了门,事情再无反悔。虽呕的吐血,却也敬佩神童一身傲骨,杏花村的人围着,倒是也未让冷场。
管家忙让人大把的散糖,惹的一群孩子欢天喜地,他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落了数不清的糖吃,小手都盛不下了。想着入赘可真好,他们长大了,也要入赘。一大娘稀奇问道:“这怎是马车来接的?成婚不应当是花轿?”齐管家身材微胖,乐呵呵道:“轿子狭窄,坐不进三人,想着马车宽敞些,这一路上,不至于姑爷太过难受。”一姑娘捂嘴笑着:“一个狭窄,你多抬个轿子过来不就好了,成婚哪能不坐轿的。”齐管家乐呵呵的未再回,只让人再散糖块。季子漠让季安先坐了进去,让他搂抱着季丫,防止摔了,这才下了马车,向杏花村的众人道谢道别,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上了马车,在一阵吹吹打打中离去。宽敞的马车,铺着松软干净的绒毛毯,几案上放着多种果脯,茶水。另有七巧板,九连环,以及一摞书籍。季子漠把季丫安顿好,让她躺着睡会,细细打量着马车内的每一处。越看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齐家当真是一个好去处。古代正常成婚自然是喜轿,这里虽多了个哥儿,也是一样用喜轿的。齐家把喜轿换成马车,季子漠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怕是顾及到他的面子,故意为之的。毕竟,他占了个入赘的名头,对于现代男人都是一个耻辱,更何况是古代男人为天的地方。季子漠本人是不介意坐花轿的,昨晚想着还期待了一把,不过马车当然更好,如果所猜不错,季子漠承齐家这个情。穿过来的这几日,日日挨饿受冻,暖和舒适的马车,才让季子漠彻底活了过来。唢呐停下时,季子漠都有些不想出。外面吵吵闹闹,见自马车而下的季子漠皆是微微楞了下,之前神童出来活泛的少,此刻才知,长相如此出众。特别是一身人中龙凤的气质。人群中一男子长相勉强算得上端正,腰背微微弯曲,像是做多了弯腰卖好的活计。此刻望着一身大红喜服,犹如星中之月的季子漠,眼中划过一抹愤恨。周围恢复阵阵喜声,他指着季子漠,突兀的大喊:“明明是入赘,为何不坐轿,为何不披盖头,为何不跨火盆,为何齐家的哥儿不来射轿门。”明媚的阳光闪过一抹阴影,像是墙角腥臭的死鼠,惹人心烦。欢闹的气氛被强行打破,季子漠侧目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下这人,明明一句话未说,却有种岸上人看池塘鱼虾自寻死路的错觉。季子漠虽自觉算不上善观人心,但自小也是复杂家庭中长大的,又身份尴尬,故而多了几分玲珑心。挑事的人瞧着年纪比他大,个头却比他矮上不少,一身锦衣华袍,却像是乞丐穿了皇帝装,处处透着不合适。当然,并不是衣服尺寸上的不合适。季子漠余光看了眼周围人对这人的嫌弃,又瞧出齐家管家的冷脸,当下懒散道:“哪家的院门没关牢,让只疯狗跑了出来?”晴天霹雳砸破云霞,其他人不说,齐管家都愣神了好半天。生意之人,和气生财,背地里使绊子的不少,拿软话刺人的也不少,这种当面骂人的,实在是没见过。亲姑爷让人冒冷汗啊!自家人,自然战线一致,齐管家对着季子漠笑呵呵的道:“姑爷怕是不认识,这是县上董记布庄的赘婿,原是布庄的小厮。”“前日他成婚,是坐红轿,蒙盖头的,此时见姑爷未蒙盖头,怕是觉得心中不愤,后悔入赘到董家了,哈哈。”“我没后悔。”大喊的着急反驳有些刺耳,空气寂静了瞬,随后变成了哄堂大笑。自觉身份已经变的高贵的人,顷刻间变成了跳梁小丑,还算能看的脸,气的面目狰狞。想想也是,原是招呼人的伙计,现在出门有小厮服侍着,衣食住行更是翻天覆地,是个傻子也知道现在的日子好。季子漠收回视线,这人前日入赘,昨日无涯寺的鹅黄小哥说他和齐玉前后脚成婚。想来是一对,不论人品好坏,只看其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了。在外逗留的有些久,等在喜堂内的人已经来催。季子漠跟着齐管家到了喜堂,门口处立着身着红衣的人,见他来了,丫鬟忙把红绸牵巾的另一头递给他。昨日让人惊艳的人,今天换了喜服,清冷中带着绝艳,淡淡的看过来,目下无尘般,挑人心弦。季子漠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好看的像是件艺术品,之前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手控来着。他的目光烫人,收回的及时,未发现被他一缕一寸看过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一拜天地”拉长的尾音中,两人跪在蒲团上,对着门外的方向缓缓拜下。很神奇的感觉,季子漠知道一旁拜天地的,或许不是属于自己的媳妇,可此时此景,竟也生出来一些紧张的郑重来。≈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