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抬起手,指尖在他面?颊边轻轻点了一下。如荷叶上的露水滴落湖面?,很轻,却推开一重又一重涟漪。卫朝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拇指按在她掌心,不轻不重,正好将她留下。曲砚浓任由他攥着,什么话也没说,目光渺渺地望着他。风月幽微,褪去针锋相对,她美得活色生香。卫朝荣微微用力?,将她拉向?他,她像风中柳枝一摇即动,轻飘飘地靠在他怀里,坐在他腿上,抬手抚过他面?颊,吻了他的唇。他的手从她背后环住,深深拨入青丝,五指抵在她脑后,将这个吻推得更深。最初,这个吻很静谧,她和他都深深克制,呼吸声轻轻浅浅,绵长而安谧,好似谁都很冷静,只?是专注地将唇齿缠绵推深到最深。可缠绵的呼吸一声又一声,渐渐的急促,彼此的脸颊滚烫,不分你我。他的吻像炙热的潮水,涌过她唇齿、眉眼,涌过她的耳鬓,涌过她纤长的脖颈,无尽流淌。她虚虚地搂着他的肩头,一点声音也没有?,背脊挺得笔直,比谁都坚执板正一般,可浑身都在颤,竭尽全?力?才?坐得直直的,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她微微仰着头,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微张着,却把所有?情?非得已的促喘都死死压在喉头,好似定定地望着梢头的明月,可目光虚虚渺渺,什么也看不清。喉头已干涩,可她用力?地吞咽着,像是能把止不住的情?潮按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拨入他衣角。卫朝荣闷哼了一声。他把她攥得更紧,强硬坚执地圈住她腰肢,任她指尖游走?,将耳鬓厮磨无尽加深。风前月下,情?潮汹涌得失了控。在意识彻底沦入混沌前,他停顿了一瞬。“想好了吗?”他嗓音低沉。她从光怪陆离的浮念里浅浅回神,目光落在头顶的房梁,不知什么时候已身处锦帐罗帏间?,他垂着头,定定地望着她。片刻的对视,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问的,抬起手,搂住他脖颈,入吻。欲念再?没了遮拦,将他和她淹没。在尤云殢雨之?间?,她神思恍惚,朦朦胧胧地想,她和这个仙修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欢愉吗?她现在就很快活,快活极了。管什么恩恩怨怨你死我活,这人间?那么多不虞之?隙,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要纵身入今朝。牧山阁里,评估宝物的修士坐立不安。“谢道友,你可要想明白了,琴典这样贵重的东西?,现在能不能用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琴典还?在绝弦谷一天,你们?就还?是谢闻铃祖师嫡传、天下音修正朔。”评估修士真心劝告,“你们?固然是开罪了曲仙君,现在用不了琴典了,可焉知往后没有?机缘解开呢?”说不定哪天撞了大运,曲仙君就愿意将琴典解开呢?自从七百年前被曲仙君收拾后,绝弦谷江河日下,现在在长风域也不过是诸多大宗门里的一个。现在若是把琴典卖了,绝弦谷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谢闻铃祖师的后辈?谢绿绮温和地笑了一笑,语气却无动摇,“我明白道友一片好心,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琴典卖出去,比留在绝弦谷要好。”评估修士皱眉,“谢道友,虽说五域都传说你是绝弦谷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教,但恕我直言,你毕竟还?不是掌教,发卖琴典这种大事,还?是要贵宗门上下商讨好了才?行。”上清宗毕竟是五域最强盛的宗门,自有?一番矜重,不会像寻常小宗门一样,听说有?至宝要在自家盛会上露脸就急吼吼地往里揽、生怕对方反悔。得益于上清宗严苛的规矩,哪怕只?是牧山阁一个普通的评估修士也有?名门正朔的气度,遇上这种事,不但没有?往上凑,反倒一心劝谢绿绮收回去。谢绿绮语气与方才?别无二致,依旧温和得像是没有?一点脾气,“多谢道友,不过在这件事上,我的意思就是宗门的意思,绝不会横生枝节、连累贵宗门。”英婸看评估修士劝不动谢绿绮,短短地插了一句,“只?怕卖不出合适的价钱。”屋里的人都看向?她。英婸冷静地分析,“五域皆知你们?绝弦谷的琴典被曲仙君封印,就连你们?这些谢闻铃祖师嫡传的后辈都无法从中获得传承,别人又能拿这琴典做什么?落到别人手里,不过是一件意义重大但排不上用场的鸡肋罢了。”既然是鸡肋,当然是卖不上价钱的,至少卖不出能让绝弦谷满意的价钱,甚至贱价到折辱至宝的程度,绝弦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缺这点钱,何苦自取羞辱呢?谢绿绮微微点头,“你说的是。”评估修士的脸色一松,只?觉谢绿绮终于被说动,不会再?坚持这异想天开的主意了。“我心里自有?底线,此番来訾议会,是想借贵宗盛会放出消息。”谢绿绮不急不徐,“不急在一朝一夕,也不在三年五载,本宗已熬了七百年,不差几十年光景去等?有?诚意的买家上门。”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是执意要卖!评估修士只?觉得一个烫手山芋落到手里,大为头疼,却再?没了理?由拒绝,只?得客客气气地问,“贵宗商议出来的条件是什么?”到了一宗传承这地步的至宝,已不是任何修士能用财宝估值的,绝弦谷大约也不会同意旁人用清静钞来换,还?不如直接问明白。谢绿绮轻轻点了一下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个问题——谢闻铃祖师晚年云游四方,是否留下过血脉?”“啊?”谁也没想到,绝弦谷连自家的琴典都舍得卖掉,居然只?为了换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问题?听起来简直像是无聊的坊间?闲谈。英婸皱着眉头看谢绿绮,“我记得你与谢闻铃前辈同出一族?”谢绿绮的谢,就是谢闻铃的谢。虽说谢绿绮能成为绝弦谷下一任掌教,绝非靠着这一点隔了千年的血脉关系,但这一个“谢”,也足够她在绝弦谷有?点特?别。
就算对寿元悠长的修士而言,血脉终归还?是有?点意义,能让隔着一千年的渊源也闪耀。“我们?牧山阁也有?不少姓卫的同门,似乎是牧山阁哪位前辈的同族,在阁中地位超然。”评估修士恍然,“听说其中还?有?一位卫师姐,得了曲仙君青眼,被带到知妄宫里去修行了呢!”“曲仙君”三个字一出,申少扬几人齐齐望过去。“卫”。申少扬眼睛越来越亮,原来前辈从前是牧山阁的弟子?难怪之?前说前辈来自上清宗。他想着,思绪禁不住地拐弯——既然前辈是牧山阁的弟子,那曲仙君会不会和牧山有?渊源?这玄奥神奇的牧山钟,和曲仙君会不会有?关系?谢绿绮礼貌地颔首,“我与谢祖师确实同出一族,只?是血脉疏离,隔了数辈,往前追溯也不是同支。”不过谢绿绮问谢闻铃的后人,并非为了同族亲缘。“近年来,本宗偶得一卷残卷,应当是谢闻铃祖师晚年游历时的手记。”谢绿绮说,“按照手记所书,祖师晚年许是将心力?花费在教养一个孩童上,故而我们?都猜测祖师是否在晚年留下了血脉。”“既然是祖师血脉,绝弦谷自然有?义务寻找,哪怕时隔千年,总归是尽人事,听天命。”曾经的元婴之?下 除夕番外岁末, 申少扬收到一张不同寻常的请柬。收到请柬的时候,他人在莽苍山脉,手里紧紧攥着剑, 正与一只金丹后期的大妖兽对峙,心神绷到极致, 周围风吹草动都印在他心上。就在这箭在弦上的时刻,轻轻的一声风吟, 一封书信盈满月光,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他和妖兽都没动。一人一兽保持着原先戒备的姿势, 呆呆地望着那?封天外飞来的信。皎洁的月光包裹着那?封信, 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清澈,没有人去碰它,它自己轻轻地摊开了,摆在他的面?前。“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旧岁将除,新岁将至。”“除月三?十,于云霄之上、知妄宫中,私设嘉宴,广邀五域朋僚, 共守清宵,会饮一快。”“笺札为凭, 见字如晤, 山海知妄曲砚浓漫笔。”申少扬瞪大眼睛——这是曲仙君送来的请柬?仙君要在知妄宫设下除岁宴?他立刻疯狂回忆起?今天究竟是个哪一天, 但作?为一名岁尽不知年的修仙者?,他往莽苍山脉里一钻就是三?年, 早就把时间?给记混了,一时间?根本分?不清除夕究竟是三?天后,还是四天后。从莽苍山脉到山海域,最?快也要三?天半!申少扬猛然直起?身。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封信,在妖兽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瞪视下,一溜烟地跑了——“不好意思!”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这回赶时间?!”“果然,你们也收到请帖了。”船舱内,玄黄道袍的少女摊开手,露出掌心的那?封月光包裹的信笺,神情?板正认真,“现在可以确定,仙君给我们四个人都发了请柬,邀请我们去知妄宫吃年夜饭。”申少扬是在银脊舰船上遇见朋友们的。祝灵犀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在上清宗画符。“那?你的运气可真不错啊。”申少扬说,“你收到请柬的时机恰当,不会出什?么?事,我的运气就不太好,我差一点?被妖兽偷袭。”祝灵犀瞥了他一眼,语气清凌凌,“我是在画符,但不是在静室里独自画符。”申少扬摸不着头脑,“那?你是在哪里画的?”“我在上清宗的早课上画符。”祝灵犀说,“那?日轮到我去给新入门的师弟师妹讲符箓基础课,我正在给他们示范如何画符。”画到最?为关?键之处,请柬来了,她笔一顿,符箓便毁了。新进弟子私下中画符从无败绩的祝灵犀师姐,迎来传道授课以来的首败,而且画的还不是什?么?高深符箓,而是一枚筑基修士都能画成的辟邪符。第一次当众示范却失败,竟然是贡献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祝灵犀也有点?郁闷,好在这和仙君的宴请一比,不过?是件小?事——≈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