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睡了没?”
跨进门后,祁棠便坚决地不让人搀。年轻的佣人亦步亦趋,望一眼老爷苍白侧脸,然而不懂得创作善意谎言。
“……少爷在起居室打电动。”
祁棠淡笑若无,声音也很轻,“他是不是闹脾气?”
佣人讷讷地,只顾垂首,一瞥自己手指上不知哪里蹭到的脏污,努力地磨蹭。
两小时前,祁静将听筒摔得震天响,窝在沙发里赌气,整个宅子都要知道。不劝倒罢,林毅忠一劝,少爷的眼泪便争先恐后掉下来,愈发地委屈了:
“我的事是小事,他的事才是大事!”
而后就跑到房里不肯出来。
孰是孰非……他不好评判。只是现在祁棠身体状况堪忧,他也知不该再惹他忧烦。
说?不说?支吾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少爷是心里委屈,但什么道理都明白,过一阵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谢天谢地,林毅忠来救急。他得以脱身去厨房帮忙,煮粥熬药还有醒酒汤。
“要不要我去给您拿药,还是先等着吃点东西?”
林管家手脚利索,替祁棠脱下大衣。他一贯都不担心小的那个,因知道老的这个才真让人头疼呢!
祁棠只是摇头,朝管家笑得虚弱,“都不要了,现在喝水都觉得恶心。”林毅忠听他若无其事讲着自己的病痛,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上周简少同老爷在书房大吵一架,为此还搬出了家。那时,他端宵夜在外面,听得屋里一时人声交杂,一时又死寂。简少气急,口不择言,“害死我爹地也有你一份!”
在他看来,简凌东一向稳重懂事,从未给祁棠添过麻烦。譬如夫妻吧,有的吵吵闹闹,一辈子也就过了,最怕是相敬如宾,一朝勃谿,覆水难收。
林管家跟在言记老大身边仕事多年,有雷霆魄力,也最操心家长里短。自家老大仿佛有受虐狂,揽罪担责,已成习惯;自己受苦受难,却总不同人讲。
如今祁棠已为简凌东的事整日奔忙,少爷那边,唯有劝和一二,希望他能够体谅。
祁静在二楼起居室,玩《银河战士》刚发售新作打发辰光。祁棠回家,他第一时间便知晓了,只是按捺着,故意不出去见他爹地。
过一会儿,门被敲响,他不应。门外又耐心地继续敲。
屏幕里发出持续“滴滴”提示音,祁静无法怪手柄操作失灵,是他“失灵”了。
怎样都过不去这一关。
“门又没锁。”他闷闷地开口。
屋里没有开灯,祁静盘腿坐在地板上,显示屏上红蓝光线映着他乱蓬蓬头发,刘海长了,几乎触到眼睛。
因他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爹地此时憔悴形容。正好,祁棠反倒心安。
“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祁棠拿礼物盒,跪坐在祁静旁边,“本来以为八点前可以到家的。”
“我知道你忙。”祁静目不转睛,操作通关。
“阿南这次去日本办事,托他给你买到黑武士手办,你不是念了很久么。”
“哦,阿荣哥电话里同我讲了。”
祁棠不及时对他冷淡态度做出反应,胃里便升起新一轮疼痛,原本平复下去的呕意又在隐隐翻腾。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从前就算喝多,也没道理吐了两回还是反胃。只是顾着在祁静眼前,不想他看出异样,因而暗暗掐着自己手腕,深呼吸试图压抑胃里的不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