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柳湘盈身边跟着孙嬷嬷和绪兰,孙嬷嬷偶尔提点一两句,让她不至于出错。
最前方的是谢远岫,身后两位是谢远华和谢远致,皆是家中男丁,出殡的大事大都只能由他们来做,柳湘盈一介妇人,能做的并不多。
回城后,柳湘盈就上了马车,马车中备着糕点,她让绪兰给前头男人送去些,绪兰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分好下车。
不b男人随意惯了,两人就着些冷茶才勉强吃下些,柳湘盈用得少,孙嬷嬷忍不住道:“娘子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这些日子消瘦不少,老夫人看着也难过。”
“多谢嬷嬷,”柳湘盈勉强咽下,“可我实在是吃不下。”
孙嬷嬷也明白柳湘盈的苦楚,成婚三载丈夫离世,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一时之间走不出来才正常。
前头的三个男人都有事情处理,入城便准备离开,只有谢远华挑开帘子,亲自来,同孙嬷嬷说话。
谢远华声音平和文雅,可落在柳湘盈耳朵就让她想起恶心又露骨的昨夜。
侵略似的眼神在b仄的马车中逡巡,视线游走,粘腻0露,柳湘盈喉头一哽,手背和脖颈仿佛被冰冷的蛇信t1an过,令人作呕。
终日c劳,孙嬷嬷也没力气多应付,“二爷,可有什么事?”
谢远华说了半天,却只能见着半边玉容,他冷哼一声,声音微扬,“也没什么事,只是大哥刚交代了,让弟妹好好考虑昨夜的事。”
细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顶着孙嬷嬷不解的目光,柳湘盈僵y地别过眼。
如今她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对着娄氏她可以卑躬屈膝,但对着大房的人,她做不到。
谢远华走后,柳湘盈装作看不见孙嬷嬷探究的目光,那些事她无法开口,提起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丈夫刚si,就和伯兄纠缠不清,柳湘盈悲哀地想,无论为了什么她都不会被保全,甚至娘家也会为了名声,断了她的关系。
她心中酸涩难耐,闭眼只想休息片刻,心中是恨透了谢远华。
可一闭眼,脑海中和昨夜一样噩梦,男人面目狰狞,nv人鄙视憎厌,她跪在祠堂中,背上是谢远逍的灵位,似枷锁一点点勒紧她的脖颈。
柳湘盈猝然睁眼,深深x1气,忍下泪意,马车边上又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麻绳似的,磋得她心烦意乱,透不过气来。
今后日子艰难,人至绝境难免生出些孤勇,以为是谢远华去而复返,她红着眼拽开帘子,又气又怒,“你还想要如何!”
谢远岫的手还停在半空,眼神微抬,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可对视的瞬间立刻矮了气势。
谢远岫目光淡淡,黑se的瞳仁仿佛能看透人心,上下扫了眼,似乎不在意柳湘盈的失态,只是问:“昨夜,娘的身t怎么样了?”
柳湘盈垂眼,两手恭敬地放在膝上,“曾大夫开了药,已经好多了。”
谢远岫嗯了一声,“嬷嬷,你说。”
柳湘盈默默躲回车中,听着孙嬷嬷事无巨细地交代,在空气寒凉的马车中,面皮逐渐滚烫。
孙嬷嬷交代得很细致,小到用药、时刻,毫无错漏。连晚间院门难出这种事都交代了,若不是柳湘盈院子里的丫鬟银环和后门的小厮关系好,偷偷放了丫鬟出去,只怕娄氏还要再等上一会。
等嬷嬷说完,柳湘盈被寒风吹回神,抬眼间深青se的帘帐落下,谢远岫已经走了,她只能见到半截苍se衣角。
衣角柔软冰冷,马车重归昏暗,耳边,孙嬷嬷叹了口气,“四爷没了,以后当家做主的便是三爷,老夫人发话了,让三爷回来住,太太也要上点心,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娘何时说的?”
“前日晚间。”
柳湘盈嗯了一声,眼神黯淡,前日晚间她们才确认了远逍的尸身,娄氏和她一块在灵堂守了半夜,离开前,娄氏把手炉给她。
说夜半天冷,要照顾好自己。
柳湘盈抚了抚掌心,没有丝毫的温度残留。
娄氏也好,谢远岫也罢,讨好一个和讨好两个罢了,无甚区别。
谢远岫说是回来却没有任何消息,娄氏那里也没有丝毫嘱咐,柳湘盈只能和孙嬷嬷琢磨,尽量布置地讨谢远岫喜欢。
过了大半个月,谢六才临时传了声今夜回去住,娄氏已经用过饭,在小佛堂念经,柳湘盈陪着娄氏,正在一旁抄写佛经。
谢六只传回来这一声,连老太太的面都不见,径直离开了。
娄氏闻言紧紧拧眉,“当这儿是外头的客栈,出府几年连规矩都没了。”
孙嬷嬷道,“官场诸事缠身,先前老奴还听说大爷有公务要麻烦三爷,都是一家人,难免要更上心繁琐些。”
娄氏捏紧佛珠,厉声道:“那他赶到逍儿出殡才回来,就一点不将亲生的母亲和弟弟挂在心上?”
孙嬷嬷没了声儿,柳湘盈更加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娄氏是聪明人,一早就叫谢远岫回来支撑二房,只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众生诸根钝,着乐痴所盲。
柳湘盈心中平静,她不求什么大道理,人世yuwang繁杂,她只想过得好点罢了。
最后一笔落下,娄氏叹息一声,柳湘盈直到,娄氏妥协了。
“盈娘,你下去安排吧。”
娄氏病后,二房的一应事务都交给柳湘盈打理,孙嬷嬷帮忙指点一二,两人倒愈发亲近了。
谢远岫的住处是年少读书用的,用具倒是一应俱全,只是衣服大多是年少所用,不合尺寸。
柳湘盈问了孙嬷嬷,对方也答不上来,更遑论娄氏,柳湘盈就按照谢远逍的尺寸放大一两寸,让宝仪楼先做下去。
一个月的时间也做得差不多了,她让银环去宝仪楼拿衣裳,自己和绪兰又清点了遍院子里东西齐了才离开。
走过廊亭,绪兰搓了搓臂膀,柳湘盈把手炉塞给她,“临近春日还是冷的,回头还是让他们把门帐放下来,挡挡风也好。”
绪兰用力的点头,“太太,你觉没觉着三爷的院子里也怪冷的。”
柳湘盈道:“空落落的,又没点火盆,当然冷。”
手炉温暖,绪兰心中熨贴,说话也没有防备,她摇摇头,“是那种空落落的,心里冷的感觉,感觉从没住过人,一点人气都没有。”
主子离家,又是外面的大官,哪有院子荒败就如此下来的道理。
柳湘盈冷了声音,“这话我跟前说说就行了,三爷回来住后一个字别往外讲。”
绪兰低头讷讷道:“我知错了。”
“还有拨过去的人也都嘱咐清楚了,有些话烂在肚子里。”
柳湘盈看了眼低头的绪兰,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前,道,“不然大伯哥他为何空了大半个月,却说是今晚就住下,一点时间都不留。”
绪兰不明白,低声喃喃,“可不是老夫人叫三爷回来的吗?”
柳湘盈只问了一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年不闻不问,是你,你怎么做?”
绪兰低头沉默。
柳湘盈叹道:“这就是了,所以一个字都别多说,日后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的靠山,一个都不能得罪。”
最后一句说得悲哀,绪兰心疼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眼,心中却愈发坚定。
主仆二人沉默地回到院子,路上恰好碰到钱嫣,对方关怀备至,带着礼来看望娄氏。
钱嫣笑意盈盈,说之前妨碍娄氏治病的混账下人已经处置了,日后后门的钥匙大房一把,二房一把,二房也不必事事都来跟大房说一声,只管做便是了。
钱嫣八面玲珑,一个错处都找不着,丝毫不提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转头问柳湘盈怎么脸se不好,可是还没休息够。
柳湘盈摇头说自己无碍,只是有些劳累罢了。
钱嫣担心道:“嫂子都听说了,现在二房的事儿都是弟妹你在安排,你初初接手,现在三爷又回来了,c心的事儿更多,也要多注意身t。”
柳湘盈扯了一抹笑,“多谢大嫂了,三爷那儿我还布置着,我能力浅薄只想着不出错,到时候真有事帮忙还请大嫂不要嫌弃。”
钱嫣含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柳湘盈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到了秋阑院,钱嫣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聚芳斋的箱子吗,怎么就这么放门口了?”
聚芳斋,城中宝阁,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各个都价值万金。
钱嫣打开盒子,是一截白奇楠香木,香气扑鼻,浓郁婉转,可柳湘盈闻着却和血海尸气,令人厌恶作呕。
钱嫣她侧身掩了下鼻子,“这奇楠香万金难得,这里面的虽说是次品,但少说也是要千金的呀。”
柳湘盈勉强笑道,“大嫂看错了吧,我这儿哪有好东西。”
“价值千金的玩意儿总不能是随地放的吧,这若不是弟妹的东西,那便是送的。”钱嫣慢条斯理地盖上盒子,“二府新丧,送的人也太有心了,不知道娄老夫人那有没有,可要好好谢谢那人了。”
钱嫣声音轻柔,绪兰浑身轻抖,害怕得几乎溢出眼泪来。
柳湘盈也浑身僵y,辩解的yuwang促使她张嘴,却落入钱嫣满怀恶意的眼神。
她依旧笑盈盈的,一如往日,柳湘盈却如坠冰窖,一gu寒意冷到了指尖。
她不是没意识到,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大房掌管中馈,二房账面的银子却一日b一日少,去询问的丫鬟无疑例外被打发回来,哭哭啼啼,说大房连好脸se都不给。
这些东西日日都出现在秋阑院的各个角落,陷阱似的防不胜防。一盒胭脂,一只金钗,一件锦衣,一支香膏,柳湘盈很快明白过来,谢府有深渊巨口,要吃了她,柳家六娘。
绪兰心中一团乱麻,早就将钱嫣恨了个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角却有衣角闪过。
柳湘盈大步上前,气势汹汹的模样连绪兰都吓退半步,更别说钱嫣了,心惊r0u跳地躲到一旁。
巴掌声清脆响亮,银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柳湘盈用的力气极大,初时没感觉,很快掌心一阵发胀,又疼又麻,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银环愣了一下,眼泪很快铺了一脸,扑通一声跪下,“太太饶命!太太饶命!都怪小人眼拙,一时间拿错了箱子,又怕夫人责罚,想偷偷还回去,没成想被发现了。”
柳湘盈掌心发麻,整个人混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无b清晰,“你是我院里的人,我没教好你,能不能放过你就让大太太做主吧。”
银环朝着钱嫣,重重磕在地上,额头鲜红一片,哭泣着哀求已经愣神的钱嫣。
两处的箱子怎么会ga0错?
小丫头片子又哪来的胆子?
钱嫣被柳湘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那巴掌像是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柳湘盈转过头,钱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自己。
钱嫣害怕忌惮和前几日对自己温言照顾下面孔扭曲在一起,让她一阵眩晕恶心,声音却依旧是柔柔的,“让嫂子见笑了,小丫头不懂规矩。”
“她一个丫头……”
“是啊,”柳湘盈淡淡地截过话头,“一个丫头能做什么,大嫂还要带回去拷问么?”
“是我不中用,”柳湘盈低头垂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先前不把二房交给我是对的,实在是有心无力,日后还是交给娘吧,是我这个儿媳不争气,届时大嫂也不必两难,实话实说便好。”
说什么?说她苛责二房,连账面银子都不发吗?
钱嫣有苦说不出,僵y地笑笑,“盈娘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嫌隙,拿错了送回去便罢了。”
钱嫣叹了一声,“说是我们c心,其实还不是男人当家做主,咱么不求出错就行了,盈娘觉得呢?”
柳湘盈点头,十足乖顺,“大嫂说的是,盈娘都明白的。”
钱嫣没捞到什么好,赶忙去老太太那边,人一走,绪兰赶忙扶起银环,擦了擦额头的鲜血。
银环起来时踉跄了下,显然膝盖也磕得不轻,绪兰心疼,拿出膏药在膝盖处r0u开,要将淤血r0u散,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低头呜咽流泪。
轻轻地啜泣声回荡在小屋中,三人静静无言,柳湘盈望着窗外平静无波的湖水,幽幽道:“是我对不住,连你也护不住。”
绪兰红着眼:“小姐。”
柳湘盈惨淡一笑,“别哭了,今天再派个人去大房,这次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再去我房里拿点药膏,要最好的。”
银环赶忙摇头,柳湘盈道:“nv孩子家脸面很重要,那人叫徐明吧,见着你一脸的伤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听到情郎的名字,银环没再拒绝。
柳湘盈笑笑,“再将徐明调过来做秋阑院的护院吧。他是个机敏的,以后再看到来历不明的箱子,一律先拿进来,千万不能让外人发现。”
那次之后徐明被柳湘盈调到内院,不必做看门倒夜壶的苦差事,银环因此感激,所以才会义不容辞地出头。
如今又升,显然已经绑在了秋阑院的船上,经此一役,无论外人如何看,银环和徐明都是秋阑院的人了。
对他们是好是坏,柳湘盈心中忐忑又无可奈何,银环却没想过,心中愈发感激。
柳湘盈自觉对不住银环,私下又给了她二两银子补偿,若不是绪兰拦着,银环只怕又要到她院子里磕头道谢。
柳湘盈听到苦笑,让绪兰嘱咐,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违者就别在二房待着了。
没时间自怜自艾,柳湘盈抄了一下午的佛经给娄氏送去,之后让绪兰给自己更衣。
到了珥东院,却发现孙嬷嬷等在门口,院内静悄悄的,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柳湘盈阻止了通报的丫鬟,走到孙嬷嬷身边,将手中的暖炉递过去。
刚换新的,还温热得很。
孙嬷嬷缓了片刻,心中也熨贴不少,提点道:“四太太进去小心些,刚才三爷回来过,又走了。”
柳湘盈问:“待了多久?”
孙嬷嬷看着柳湘盈,目露同情,“一盏茶,喝了口汤便离开了,也没说为什么,老太太正气着,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柳湘盈心下了然,对孙嬷嬷感激一笑,心中想了想才推门进去。
娄氏已经不在桌边,一道道菜已经冷透,她吩咐人下去又温了一次才走进小佛堂安安静静地跪在娄氏身边。
佛珠转动,青烟袅袅,一盏孤灯,即使点了炭火依旧手脚发冷,娄氏半边身子被y影覆盖,显得有些佝偻。
“小时候,远岫和逍儿贪玩,睡得晚起得早,r母和嬷嬷都看不住,一两个时辰就出一身汗,停也停不下来。”
柳湘盈了解自己的丈夫,一身jg力,看着文弱实则看哪儿哪儿新鲜,大半夜也不消停,抓着她去草丛捉萤火虫。
可谢远岫身为哥哥带着弟弟满天胡闹,她想象不出,甚至没法将谢远岫和娄氏的话结合在一起。
,谢大夜宿城西含晖苑。
谢二办差回来,带来珍宝千金、布匹无数,繁多香料,先送入大房,后有一箱搬入二房秋阑院,柳氏收下。
钱氏热症结束,准备筹办小少爷生辰宴。
柳氏打理水榭,典籍也已经通通入库。
娄氏旧疾复发,柳氏在侧侍奉,期间柳家送来董娘子,擅药膳甜点,擅调理舒心。
他一张张看着,谢府的大小事都细致记下。
柳氏心细如发,着手打理府外田产地皮,又让娘家人先去西山看看。
钱氏筹备生辰宴,来往花费不少,谢二鼎力相助,与柳氏、钱氏共计。
谢大久不归家,钱氏急火攻心,谢二外出感染风寒,曾老替大房叔嫂共同诊治。
柳氏向大房的大夫人赵氏献好,带着董娘子前去给赵氏调养身t。钱氏不满,借生辰宴,向柳氏施压,让其一力承担。
茶水已经冷透,谢远岫却没动,他一张张翻过去,墨迹如浪翻飞,暗藏汹涌,却只涌向一人。
月凉如水,他还记得他的兔子叫月宝。
白白小小,洁白柔软,却不ai出声儿,他喂草就吃,三瓣嘴咀嚼的声音都很轻。
他不明白,就去看别人的兔子。
别人的会吃草,会跳,会发出咕咕的舒服声,有时还会有细小的尖叫表达不满,只是很少去,可他的月宝什么都没有,只会吃吃睡睡,特别又好养活。
带着他的月宝去找先生,带着月宝练字、读书、睡觉、玩耍、晒月亮。
月宝的亲戚住在天上,谢远岫就带它晒月亮。
可月宝还是不出声,只会眯起她红宝石的眼睛表达舒服,蹬腿表示不满,颤抖就是开始害怕,却从不反驳抗拒。
月宝不ai出声,逆来顺受,白se的毛儿像雪,在桌上发着抖,染着血。
谢远岫抬起茶碗,冷透的瓷片在月下待久了像是浸过冰,冷得刺人手心。
他冷静地翻看着,忽然一顿,手腕翻转,浓茶泼洒,茶香四溢。
谢远岫两指夹着那张信纸抬高,背面透过月se,更显得纸张清透,字迹清晰。
柳氏将三担木箱抬到大房,感谢大房照顾,铭感五内。谢二如如遭雷击,愤而离席。
纸张之外,谢三俊眉疏朗,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
小佛堂依旧安稳,菩萨低眉善目,面容慈悲,柳湘盈将将炒好一卷佛经。
“近日的字进步不少,”娄氏满意地翻了翻佛经,“府里一切都好?”
“娘放心,都打理好了。”
娄氏斜睨她一眼,“那钱氏怎的脑子生热,没分寸的膈应人。”
孙嬷嬷是娄氏的人,她让绪兰来找孙嬷嬷就是将钱氏的所作所为统统告知娄氏一声,日后也省得钱氏倒打一耙,多生烦扰。
白玉菩萨下,忌忧惧谎言。
柳湘盈面se不变,“儿媳也不知道,许是大哥最近外出频繁,嫂子生气了吧。”
娄氏轻哼,“随她吧,但生辰宴的事情你要多上上心,届时远岫的同僚也会来,不能在这上面出了岔子。”
柳湘盈低眉顺眼地应下,“娘,我想着去外间的铺子看看,若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好给宝哥儿带回来。”
现在娄氏对柳湘盈极为信任,没多问就点了点头,只让她多准备准备,最好带几个人,现在外面乱得很。
柳湘盈乖乖应下,除了徐明在内的几个护院,贴身的只带绪兰和月香,天蒙蒙亮就出发。
娄氏尚在梦中,孙嬷嬷又加了点安神香,轻手轻脚地往角门方向去。
二房在京中的产业多是铺子,田产不多,还有些是柳湘盈自己的嫁妆铺子,多是书馆和胭脂铺这些不挣钱的店铺。
大房有谢远华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官商联合,谢远致仕途坦荡,谢远华的商业也不可谓不顺畅。
最近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宝哥儿生辰宴的事,柳湘盈不怕谢远华报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柳湘盈白着脸,手中的信封已被捏紧,尖锐的角扎进r0u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这是最后一个铺子了?”柳湘盈问。
绪兰小心点头。
“徐明。”
马车外应了一声,柳湘盈接着道:“去京郊西山。”
马车很快重新在街道上穿行,人声逐渐喧嚣杂闹,柳湘盈听得厌烦,说得都是扬州来的流寇,在京郊闹事,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绪兰有些担心,“太太,要不还是下次再去吧,外面好像真的不太平。”
柳湘盈漠然地往外看,“家里难道就太平吗?”
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生机b0b0地讨论着要人命的寇匪,柳湘盈忽然觉得分外刺眼,扭过头,正要让徐明赶车再快些,就感觉马车一阵剧烈震荡。
绪兰及时挡住柳湘盈,免得她撞到。马车整个倾倒,车外人群围聚,绪兰赶忙将幂篱给柳湘盈戴上,扶下马车。
人群中惊叫:“呦,莲姑撞到了贵人车马,豆腐都撒了不说,连贵人的车马都撞坏了。”
“还真是,贵人下来了,瞧瞧这穿的,莲姑可怎么配得起啊。”
“哼,赔不起?”
“她一身细皮nengr0u,那皮肤,指不定明天就换上呢!”
“是啊,得亏下来的是个小娘子,若是男人,要不要赔都是两说。”
“去!都说什么呢!脏了我家太太的耳朵!”徐明厉声道。
幸灾乐祸的讨论声换成窸窣低语,柳湘盈带着幂篱,仍然能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尽是冲着眼前的苍白nv子而去。
莲姑已然跪下,浑身颤抖,“太太饶命,草民不是有意的,只是实在是太重了,贵人、贵人饶命啊!”
言罢脊背弯下,几乎成一条直线,深深地伏在地上。
耳边窸窣声不断,拼拼凑凑,莲姑是个寡妇,六年前si了丈夫,从此靠卖豆腐为生。
莲姑长得美,皮肤白,每次都能卖完豆腐,很快流言传开,说她不检点,早就是个野妓,只要男人买块豆腐就能上她。
流言一多就无所谓真假。
柳湘盈还未说话,莲姑好像就被判了si罪,都等着看好戏,周遭嘈杂,幂篱里声音一出来,周围瞬间静了静。
属于年轻nv子的声音,极为温柔,也极为平和。
“你叫什么?”
“她叫况莲儿!”
柳湘盈寻声看去,隔着幂篱,只能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匆匆赶来,跪在莲姑身侧。
“回太太,我是况力,她是我姐姐况莲儿,昨日不小心扭到了手腕这才不小心冲撞,请夫人见谅。”
况力卷起况莲儿的衣袖,右侧手腕果然已经高高肿起,表面是令人恐惧的淤血。
况力,况莲儿,听起来倒像是兄妹的名字。
况力从怀里掏出件物什,交给绪兰,“小人是木匠,坏了夫人的马车只能以此巧思求夫人原谅,请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马车小人一定尽快修好,送到夫人府上。”
柳湘盈本不yu为难莲姑,收下了东西就让两人离开了,况力执意带走马车,说是来日一定还上。
柳湘盈没放心上,由得他去,让徐明另去雇一辆去西山的马车。
徐明不敢多问,绪兰扶着柳湘盈找个地儿休息,一转身熙熙攘攘的人群退下,谢六正站在檐下,微微颔首。
柳湘盈似有所感地仰头,谢远岫正在三楼窗口,她看不清对方的神se,但始终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gu似有若无的目光。
宝仪楼的三楼有排雅间,专门供人休息试衣。
“大伯哥。”
“坐。”
柳湘盈坐得端正,目不斜视,“三哥怎么在这儿?”
谢远岫道:“改衣裳。”
陶师傅心细,惯常喜欢在衣袖缝两圈,再辅以花纹。
柳湘盈看着他身上新做的春装,针脚细密,袖口处两圈祥云绿竹纹,垂下眼,没说话。
果真有人上门量t裁衣,见房里突然多了个陌生小妇人没任何反应,柳湘盈起身,绕过屏风在外间坐下。
屏风内声音窸窣,宽衣量t,她起身到窗边打开夕yan落幕,清风送来淡淡花香,枝头泛起绿意,身上衣裳轻便,不知不觉已经入春。
谢远岫从屏风后出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其他人悄然退出。
晚霞满天,星点绿意,谢远岫道:“这个时辰不会有出城的马车,如果一定要今日。我的马车可以借给你。”
柳湘盈没说话。
谢远岫问:“弟妹吓到了?”
柳湘盈摇头,脸se有些白,她不着痕迹地缓缓阖上窗子,身侧多了只手按在窗沿,骨节修长,腕间坠了串檀se佛手串。
谢远岫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眼中毫无波澜。
“姐弟相j的戏码罢了,弟妹不必挂在心上。”
柳湘盈牙关一松,才惊觉自己始终憋着气,不上不下,此刻一松懈,x腔蔓延着轻微的疼痛,不只是因为谢远岫的话,更因为楼下墙角的媾和。
楼下是一进的小院,她损坏的马车就靠在小院门口,马车高大抵着墙,构成一块巨大的屏障。
况力一手捏着况莲儿的下巴,一手擒在对方腰上,两人离得极近,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况力背对着他们,宽肩窄腰,将况莲儿遮个大半,只能见况莲儿面容惊惧,嘴唇张和,只能见她大力推拒,双手被擒。
柳湘盈呼x1一窒,下意识开口,一侧耳廓兀地温热,谢远岫平声道:“更何况他们不是真的姐弟。”
他声音轻慢,仿佛眼下的1uann不值一提。
况力亲吻得很用力,况莲儿逐渐瘫倒在况力怀中,身若无骨,被况力一把抱起,抵在墙上。
两人严丝合缝,况力将身t嵌进况莲儿双腿之中,轻撞慢蹭,起伏摩擦,况莲儿细白的脖颈高高扬起,她轻轻y哦,露出一张完整的,陷入q1ngyu的脸。
柳湘盈微微喘息,用力咬住下唇。
“别说是姐弟相j,大宅院姐妹兄弟,老少姑侄,主仆亲眷皆有,更有甚者养nv做小妻,养个四五年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是奇事。”
“下面的一男一nv为蓟州人士,六年前大旱逃到这里,以姐弟相称,据说是怕况莲儿成亲后没有娘家人可依,男子改名换姓,自称况力,开了家木工坊,至今未娶。”
柳湘盈抬眼,x膛起伏,离得近了,谢远岫能听到她略微不稳的呼x1声。
“大伯哥知道得好生清楚。”
“大理寺这点消息还是有的。”谢远岫目含打量,“盈娘气什么?气自己太过心软,还是气这两人脏了你的眼睛?”
柳湘盈扭过头,“更气自己识人不清,只一味地相信别人。”
一次、两次都是。
柳湘盈想到什么,心中一酸,或许远不止如此,泪水静静划过脸庞。
泪水猝不及防,连柳湘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周遭没了声音,柳湘盈抬眼,楼下的男nv皆是衣衫凌乱。
况力身量高大,一把将况莲儿抱起,半扛到肩上。
况莲儿已陷r0uyu,甬道内又热又痒,sh润异常,她仰头承受着x口的唇舌作乱,rujiang挺立,抬眼间不经意晃过深褐se的窗。
窗户一晃而过,刮过残枝,躲进头顶瓦片之后,况莲儿视线颠倒被扔到柔软凌乱的床榻中。
况力半露x膛,下身被顶起高高的一团,双眼如火,况莲儿柔顺躺倒,指尖一用力,布帛应声裂开,露出里面sh漉漉的x口。
况力r0u着y蒂,目光炯炯地顶着吐着水儿的xia0x,任凭下身y挺如铁却不敢更进半分。
“阿力,现在该说什么?”
“要csao娘们。”
况莲儿嫣然一笑,“阿力,真乖。”
况力伸进去一个指节,细细搅弄扩张,倾身,张嘴hanzhu肿胀的下唇,也沉默地吞并了nv人嘴里的y词浪语。
——
谢远岫适时拉上窗,及时阻隔况莲儿的那一眼。
柳湘盈扭头平复,道:“劳烦大伯哥借我一辆马车。”
谢远岫放下抬至一半的手,没有半点不悦。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柳湘盈一刻不停,抬脚离开,谢六已经等在门外,早就备好一切。
她没忍住还是瞟了一眼,谢远岫似乎早就料到,半边身子在y影中,眼神如雪般明亮,正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威胁,没有触碰,柳湘盈却感受到了一种更深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活吞。
在谢六不解的视线中,她跑下楼,脚砸在楼梯上,一如她的心跳,鼓点般剧烈急促,让人不安。
天se渐暗,车马粼粼。
徐明不安地看了眼风雨yu来的天空,重重ch0u下马鞭,又是一段疾驰奔波,柳湘盈唇se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直至到了京郊西山的庄子上,天上y沉密布,惊雷滚滚,柳湘盈一出马车就忍不住了,嘴里泛酸,sisi地按着墙角,吐了个昏天暗地。
绪兰拿水上前,柳湘盈漱了漱口,扶着墙起身,嘴唇被狠狠擦过,微微红润。
绪兰心中有些发慌,觉得柳湘盈的状态不对,仿佛风雨yu来,没由得让人忐忑。
柳湘盈走得很快,推门向内。
姓毛的管事早就携家眷在厅堂内迎候,一家老小,小的只有两三岁,被n娘抱在怀里。
毛管事战战兢兢地站着,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上座的人。
“四太太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第一次来,毛管事好眼力。”柳湘盈冷冷道。
毛管事心中一凛,g笑道:“公子常说家中有一ai妻,珍之ai之,求得夫妻和睦,便是余生之幸。”
珍之ai之,余生之幸。
柳湘盈冷笑,“毛管事真是清楚啊,在此处待了多久?”
“两年半。”
柳湘盈轻笑,“我嫁与亡夫也不过三年,可从未听他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你说你来了两年半,这期间从未见过我,却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毛顺平,你真当没了谢远逍就翻身了?”
毛顺平扑通跪下,两条腿颤巍巍的,连带着身后的家人俱跪地颤抖,柳湘盈不想看这些人,往里间走去。
毛顺平大惊,一瞬间顾不得别的,冲过去挡在柳湘盈身前,被后者一个巴掌拍开。
“滚开,连我都敢拦着!”
柳湘盈厉声道,少有的疾言厉se,倒真把毛顺平唬住片刻,但毛顺平很快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爬起,sisi地拖住柳湘盈的衣摆。
“四、四太太,就算您不信小的,也要信公子,他当初为了求取您可绝食三天了!”
雷声震天,阵阵敲在柳湘盈耳边,乱哄哄的一团。
绪兰和徐明挡在门口,拦着毛家人上前。
毛顺平力气极大,柳湘盈在他脸上留下数条指印抓痕也摆脱不得。
她重重喘息,耳朵灌进无数声音,雷声滚滚,人声哄闹,小儿惊吓尖叫,妇孺哭喊凄厉,皆是在求她,b她。
柳湘盈看着这场闹剧,此刻却分外清醒,她怒极反笑,对绪兰和徐明道:“毛管家的小儿子饿了,你们带去谢家好好养几天。”
毛顺平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
柳湘盈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谢远逍已经si了,你们的身契、地契一家子的命都在我手里。”
“别说是小儿子,就是你,没了就没了,不会有人敢来我跟前问,一个奴才的下场!”
毛顺平浑身一抖,顿时寒毛耸立。
柳湘盈少有如此疾言厉se的时候,却无b顺畅地说出那些威胁言语。
那小儿似乎也听明白了,哭声更加凄厉。
柳湘盈踢开毛顺平,将哭闹声抛之脑后。
她一间间推开房门,拍得掌心发胀,动作不停。
木门凸起的木屑划伤掌心,柳湘盈掌心刺痛,瞳孔猛缩,凝视着屋内的nv子。
nv子面容不过清秀,因为久居屋内,脸上毫无血se。
但柳湘盈并不在意,目光一点点下移,nv人轻轻扭动身t有意躲避。
她sisi地盯着nv人的肚子,和娘家信中所言一一对上。
怀胎五月,上圆下尖,九成为男胎。
所有人都不安地看着柳湘盈,生怕她再做出什么。
毛顺平立马起身关上屋子,战战兢兢地跪在身侧。
柳湘盈感觉眼前一花,转眼间她靠着绪兰才堪堪站稳。
绪兰哽咽地问她怎么办,她沉默片刻,道:“回柳家罢。”
言罢,也不管众人,径直上了马车。
——
入夜下起暴雨,雨珠像是砸在人身上,冰冷生疼。
徐明擦了把脸,接过热茶道:“谢谢六哥。”
谢六沉默地给绪兰倒了一杯,而后道:“大人的意思是先去家里传个消息,免得老夫人担心。”
“绪兰先留下来,毕竟太太发着热,身边离不得人。”
绪兰点点头,徐明换上蓑衣便冲进雨中,将情况告知孙嬷嬷。
主仆几人在京郊险些碰到扬州流寇,柳湘盈当机立断弃车而行,赶到城中突发高热,就近去了娘家休息。
正巧谢远岫去处理流寇之事,一并将柳湘盈送到娘家。
娄氏阿弥陀佛几声,让孙嬷嬷明日送点药材过去,嘱咐不急着回来,一定要好生休息。
徐明心中一松,不敢多说便退了出去,回去后想看看银环,但银环到时一定会问自己许多,担心藏不住事说漏了嘴,徐明想了想还是回房,顶着雨声睡过一夜。
——
宝仪楼中,绪兰在外间静静趴在桌上,手边茶杯倾倒,衣袖sh漉。
屋内一豆孤灯,光晕贴着屏风上飞扬奔腾的骏马,屏风后柳湘盈呼x1浅浅,转身嘤咛。
人影微晃,一只手抚上柳湘盈的额头,确认热度已退,却并未离开,谢远岫垂眸,细细端详起这张脸来。
第一次见她,是仲夏夜,也是她和谢元逍的洞房花烛。
盛夏的夜闷,闷热又浮躁,谢远逍在酒桌间觥筹交错,整张脸溺在酒气中,双颊酡红,又春风得意。
谢远岫走了个过场就离席了,在水榭里躲懒贪凉。
他懒洋洋地困倒在躺椅中,在一片漆黑中半阖着眼,听着来往脚步,细碎闲语。
躺椅忽然剧烈晃动,谢远岫起身,酒意上涌得厉害,他走走停停,在一扇窗外敲了敲,而后匿在在暗处,放缓呼x1。
很快出现一道人影,推开一丝缝,目光小心翼翼探向窗外,见没人,又悄悄缩了回去。
谢远岫却来了意趣,或许是酒气上涌,他又敲了敲窗,那人也跟着过来瞧了眼。
如此几次,他乐此不疲,直到最后一次他敲完走远,屋内悄无声息,他倚着廊柱,和y影融为一t,瞧着窗上水波摇晃,树影摆动。
他等了片刻,剧烈的嘎吱声中窗扉大开,露出张稚气却明yan的脸,俏生生地立在窗口,害怕得不行,却睁大眼睛细细扫视,连窗下的湖水也不放过。
谢远岫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身上波澜游动,珠钗闪烁,星星点点的光都仿佛聚在那道纤细红影身上。
张牙舞爪地探头,关窗时却又静又慢,小心谨慎。
谢远岫0着黑,重回躺椅中,突然觉得闲言烦躁,仲夏闷热,他不再去看对岸热闹的婚宴,听着躺椅晃动的嘎吱声,平复涌动不息的心跳。
三年时间,面容褪去稚气,愈显鲜妍。他并未离去,隔着段距离,无声地描摹着五官弧度。
指尖擦过额头,眉骨,蹭过睫毛,下唇,在莹润的脸颊轻轻蹭过。
指节微屈,颊r0u微陷,谢远岫把玩着那点柔软,淡淡开口:“大理寺中会用盐水掺了辣粉,把装晕的犯人泼醒,泼在伤口上疼痛异常。”
他微微扬眉,“可仍有犯人会用这种法子来躲避刑罚,盈娘知道为什么吗?”
柳湘盈缓缓睁眼,静静地看了谢远岫片刻,道:“因为他们害怕。”
谢远岫起身点亮烛火,照亮屏风上骏马图的全样。
草木葳蕤,骏马飞驰,烛火如日光照亮四四方方的天地一景。
她轻声发问,目光虚虚地落在屏风上,“害怕也不许吗?”
“人之常情。”谢远岫道,“只是被发现后狱卒就会在鞭子上撒盐撒辣椒,反复ch0u打一处伤口,直到血r0u横飞,骨r0u分离。”
“是吗?”柳湘盈反而扬了扬嘴角,“真是痛苦,还不如一si了之。”
“可我也知道,你不会让他们随便si的,是吗?”
谢远岫道:“有罪之人,不能轻易赴si。”
“他们犯罪了吗?”
“大理寺从不抓无罪之人。”
他太过粗心,火舌t1an上指尖,背后柳湘盈忽地冷笑,声音轻促,极近嘲讽。
谢远岫转过身,脸上明暗交织,如高山俯视,烛火下面容更显y挺迫人,令人望而生畏。
可柳湘盈不怕,自从从别院出来,她便什么都不怕。
她冷声道:“那你应该把整个谢家都抓起来。”
柳湘盈起身,赤足踩在脚蹬上。
“谢远致官商g结,同谢远华一起暗中c作,在京畿行贿放贷。谢远逍私收土地,那西山田地本是已故郑亲王的产地,他一个手无实权的富家子弟却能不声不响地收了逆臣产业,暗中经营,豢养外室。
“这些,你都视而不见吗?”
柳湘盈脸se微微红润,此刻,她只要个说法,不甘地看向他,眼神亮得惊人。
“谢远逍三年不让你碰家中事务是对的,”谢远岫不见丝毫怒意,声音堪称温柔,“连郑亲王都能查到,柳家也不算无能。”
说到柳家,柳湘盈记得自己晕倒之前就是让徐明带自己回的柳家,她已打定主意不回谢家,没想到徐明他们又带她回宝仪楼来。
此刻也不晚,她当机立断要走,手腕被擒住。
谢远岫拉人回来,扫过她冻红的脚,蹙眉道:“一个外室而已,就值得你恨上整个谢家。”
“是。”
“就因为是谢远逍。”
“对。”
谢远岫蓦然松手,柳湘盈立刻要去拿自己的外衫,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下一秒天旋地转,被扔在床上。
柳湘盈刚刚退烧,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耳边有冰冷碰撞声,再一抬头,谢远岫手心握着惯钥匙,纳进衣袖中。
事到如今,柳湘盈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地要出去,可谢远岫如一堵高山,牢牢地守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