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深夜中,水溶溶的台北巷弄中,有一个驼着背又摸着不停出血腹部的高大男人,步行蹒跚又一拐拐地往前走着,他走着、走着被地上水管一绊倒,就如同倒大树般的直直倒在充满油污、垃圾和泥逆的狭窄防火巷中。
身材颐长的男人倒在湿答答又脏到不行的积水路面喘气挣扎,他四周的墙壁有青苔、有如一指节长的大蟑螂与乱窜水管的老鼠,他看着这些苟且偷生的恶虫与害鼠都可以生存在这潮湿阴暗之处,而他……。
他这个从小长在黑手党、黑道、犯罪集团的人,怎么会瞬间没有容身之处?
他到底……怎么会让自己短暂的35岁人生这么快结束?
他笑了起来,就看着天空雨丝越来越大。
这个越来越粗的雨丝,打在地面水漥就激起越来越多漩涡,而这些漩涡,他彷佛看到了自己人生跑马灯……。
他杀过人、持枪火拚、刀光剑影、玩过无数女人、卖过无数女人、做过毒品生意、卖过军火和人口,他就这样一步又一步走上首脑位置。
啊……,那个位置很意气风发呢!
他的撒旦名号响亮,殊不知是万骨枯与无数亡魂的诅咒,他就这样活在黑夜中、活在女人的肉体中以及罪恶的金钱中,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腐蚀人的还是被腐蚀的,反正他就是被兄弟和女人背叛就开始成这副德性……。
哎呀,好好笑喔。
他的人生没救了,就要死在这种骯脏、潮湿又没人知道的巷弄吗?他冷祈竟然也成了一条流浪狗……。
老天爷啊,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至少让他復仇,夺回自己的东西一下,然后他可以考虑改过自新……。
拜託了,他不想……这么死!
他爸爸的位子,不能这么给人,他爸爸留下的组织、兄弟,他不能这么撇下,拜託了,哪怕是神、是鬼都好,只要显灵救他,他会一生侍奉那人……。
当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时,他听到他上方有两女一男的争执声……。
公寓顶楼加盖的房子中,传来了两女一男的争执声之外,还有男人的辱骂声、摔东西和打人的声响,而女人的哀鸣、尖叫回到在拥挤的老公寓中,左右邻居也没有人在意,因为在这样的时代,冷漠已经是躺平的最佳写照。
一个穿着一条球裤的男人,恼羞成怒的粗鲁抓着一个女人的长马尾,把人推到摇摇欲坠的铁栏杆那边辱骂:「怎样啦?臭婊子!我不能跟妳闺密吗?妳闺密至少比妳这个没女人味又没情调的女人有趣多人!人家至少会让我高兴,妳呢?成天跟我要钱、钱、钱!」
脸被打肿的高菀媜,头髮被渣男男友李育诚给紧抓,她气愤难当的不停挣扎,就看到底下有一个酒醉流浪汉倒在狭窄的防火巷中,她看着那个可怜的人,才惊觉原来自己不是最悲惨的人。
因为她执着着不想改变和不想失去认识的男友与从小一起长大的闺密,才让自己变成这么悲惨,她以为只要忍一忍,她就不会孤独,却没想到她的忍耐,让她还是落得跟底下那个躺在地上的醉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