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闭了闭眼。
那根最矮的小布条是小月亮系下的,被和他相似不已的白皎发现,阴差阳错地接续下去。
人们都喜欢说命运有自己的安排,但他的命运却似乎总爱和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白皎很意外会在这片浅滩看见他,白初贺虽然没有说出过口,但其实他也是。
夕阳时,他手指捻着那些小布条,听见岩石后传来动静时,一瞬间以为走出来的会是小月亮。
白皎的声音在他的思绪中断断续续地继续飘过来。
太阳消隐后,气温降了一些。不至于冷,但怕冷怕热的白皎习惯性地把抱着双腿的手臂缩紧了一些,下巴搁在膝头,脚尖并拢,望着月亮。
“所以树不管怎么变,它还是同一棵树,只要剖开它的心就能认出来。”
“嗯。”
白皎的视线微微下移,从天边的月亮挪到了海平线,那里的月光被不断延伸拉长,像飘在海面上的一条银白缎带。
“我在想,可是水没有痕迹,这片沙滩也是,沙子一定被水流衝走好多,换了一批又一批。初贺哥,那你说,这片沙滩还是原来你见过的那片沙滩吗?”
白初贺声音微低,但在风中并不显得突兀,“我不知道。”
“我也这么想。”白皎有些惆怅,这种问题太过深奥,甚至还带着一点哲学的氛围,他有时会想到这样的问题,但很难想得明白。
“之前地理课上还说过,说月球也是有引力的,潮汐会受月亮的影响,所以大海的水才会不断地衝上沙滩。”
白初贺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白皎还想到了语文课,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位很诗意的女性,给他们讲张若虚的诗,讲“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
“月亮真爱捉弄人。”白皎喃喃自语。
白初贺听在心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为什么?”
“嗯”白皎并拢的双脚动了动,脚尖碾着那些细沙,感受着那些砂砾摩擦的触感。
这些沙子是从哪里来的呢,会不会在很久以前,它们属于另一片很遥远的海岸,然后被调皮的海浪带到这里,混在和它们相似的沙子中,让人误以为它们自始至终就一直停留在这里。
还是说那些和它们相似的沙子也一样,其实它们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因为这里变了那么多,水变了,沙子也变了,海岸上人变多了,外面也修了房子。”白皎的语气微微有些惆怅,想象着那些他没有见过的变化,“可就算所有东西都变了,月亮还是那轮月亮,一直挂在那里,始终如一。”
白皎说完,回过神,发觉身边的白初贺很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