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给他那张照片后,他曾经仔细看过很多遍,几乎已经将上面的小月亮的模样完整地刻进了脑海里。
但看见季茹让助理新洗出来的这张照片时,白初贺还是感到一阵恍惚。
一模一样的图,但在衝洗技术的进步下,小月亮那根吊坠的闪光明亮清晰了很多,甚至让他觉得再多看一秒就会晃到眼睛。
就像小月亮明亮纯净的双眼一样。
小月亮那顶掉了一个球的毛线帽子,套在层层迭迭的单薄旧衣服外稍大的那件外套,裹住半张脸的洋绿色围巾。
这些东西白初贺都很熟悉,因为能为小月亮御寒的衣服只有这些,穿脏了小月亮和他就去找旧水管洗,每件衣服的样式,颜色,和皮肤接触时的触感,他都记得。
但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封存在回忆里太久,不够鲜明,直到他再一次看见清晰的照片。
大庆的那张塑封式老照片上,人物的边缘已经因为相纸放得太久而变得过曝,朦胧不清,像晕了一层光。
而这张相片上,白初贺甚至能看见小月亮的外套泛起的毛边,支棱着,心酸地暴露在寒风中。
仿佛伸出手,就能摸到那种熟悉的触感。
一切再度清晰起来,和他在白皎身上感受到的源源不断的熟悉感一起,随着这张照片一起变得不断强烈,折磨着他。
他身边似乎出现很多个年幼的他,被叫做狗儿的他,用凶狠的眼神盯着自己,指责着他当初不够用心,控诉着他如今渐渐移情。
这些来自自己内心的指责声让白初贺沉重到几乎喘不过气。
白初贺仍然坐在休息室柔软的沙发椅上,但双肩却像在无形中压上一块又一块秤砣,压着他,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沉下去。
事到如今,多年过去,他无法分清自己对小月亮的执着究竟是来自过去的情谊,还是来自那个冬天的悔恨。
季茹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比以前给大庆的那张清晰很多?”
白初贺的嗓子眼干涩不已,他下意识地想“嗯”一声,但喉咙里隻发出一声晦涩不明的响动,于是他点点头。
季茹却没再就这张照片说下去,突兀地提了一句,“初贺今年十七了吧?”
白初贺用力了一些,胸腔的气息挤出喉咙,刮得嗓子刺痛不已,“对。”
“多年轻。”季茹放下手里的茶杯,她悠悠一声,像是感慨,又像是包含了些其他没有道明的东西,“你才十七呢。”
大庆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他和季茹很久没见,叙着旧。
“季老师看起来精神的很,我看一样年轻。”
季茹笑他,“我以前遇见你们的时候还三十来岁,当然年轻,如今都快奔五了。”
大庆摆手,又说了一些让人听了心里很舒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