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还有公司里的事丢不开,宋姨一大早把车开了过来接他们回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白初贺不出声地仔细盯着白皎的一举一动,想起出院前医生避开白皎对他们说的话。
医生说白皎的状态尚可,但这次的事情一定是多少触发了白皎的深层记忆,才引发了谵妄状态。
“按我的经验,深层记忆一旦被触发,只会越来越多,或者停留在现有水平,但不太会逆向健忘。他近期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想起来的苗头,他本人大概率不会意识到。家属要注意密切观察他的情绪,可以适时给他一些提示,但决不能刺激到他。”
医生的判断总是偏向保守,说的话也模棱两可。
上了车后的宋琉在白皎观察不到的地方,又露出了有些焦虑的表情。
白初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对白皎的幼年时代并不清楚,就算医生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提示。
车行驶在公路上,岭北的建筑群不断变近,远处那片深蓝色的部分逐渐增多。
白初贺看见白皎不由自主地扒着车窗,眺望着远处的那片海。
宋琉看见了,笑了起来“小皎,刚出院就想去海边玩了吗?”
白皎有些出神,“嗯有一点点。”
白初贺没出声,他和宋琉看见的东西不一样。
他看见白皎的视线落在海岸最不为人知的那一处。
那片隻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浅滩。
白初贺拎着行李,送白皎回房间。房外传来宋琉和宋姨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白皎看着替他收拾着东西的白初贺,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总想上前帮忙,但总被白初贺低声叫住,说让他好好休息。
白初贺把白皎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好,最后将那本速写本轻轻地放在白皎的书桌上,旁边就是那本陈旧的连环画。
他观察着白皎的模样,白皎的视线在触及那本连环画的时候停留了很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视线又飘向窗前那串贝壳风铃,和旁边书架上的火车模型。
白皎的眼神中透出一点遗憾,白初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为这场中途流产的南市之行而遗憾。
“以后还可以再去的,寒假也可以。”白初贺忍不住出声,“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考南市的大学吗?”
白皎似乎愣了一下,漂亮的脸颊上漫出一小点红晕。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考大学,我吗?”
这让白初贺想起季茹对他说过的年幼的白皎,对那时的白皎来说,读书是一件极其遥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但很快,白皎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一声,“对哦,我们之前约好了的,突然卡壳了。”
白皎的视线又落在那串贝壳风铃上了。
白初贺有些无法呼吸。
离午饭时间还有一阵子,白皎似乎是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白初贺看见他到书桌前坐下,又翻开了那本速写本,捏着自动铅笔,皱着眉头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