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看向侄子:“屋里的活不用你,去帮你叔扫院子吧。”
佟贵抓起扫把就出去了。
周青这才转向女儿,眼中露出笑意,那是由衷的满足:“说实话,以前我也担心方媒婆糊弄咱们,这次亲眼见着人,我总算可以放放心心地把你嫁过去了。萧缜虽然面冷话少,瞧着却是个正派的,不是那种粗人莽夫。”
佟穗蓦地心酸起来,抱住母亲道:“太远了,我舍不得。”
从小到大,她不是待在桃花沟就是待在山里面,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佟穗知道自己早晚都会嫁出去,之前定下亲事也觉得日子很远,如今婚期一定,只剩半个月了,佟穗顿觉时间紧迫,离家的愁绪与搬去陌生夫家的不安让她居然恐慌起来。
周青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肩:“没事,想家了就回来看看,萧家有两头骡子代步,比步行探亲方便多了。”
佟穗抹抹眼角,好奇问:“那两头骡子都是他们家的?”
她还以为是临时借用的。
周青重新忙起来,边刷盘子边解释:“是啊,之前萧缜他们也都去充军了,战事结束,朝廷迟迟发不出军饷,他们叔侄四个就领了两匹战马充当补偿,回来后又把战马换成骡子,多余的银两拿来置办家用修盖新房,总之萧家日子不错,但也没有别人想得那么有钱,顿顿吃肉更谈不上。”
烂朝廷,强行招兵的时候还每人给三两安家费,后来人死了连个棺材本都没有,失信失德,早晚要亡。
佟穗懂了,她也没奢望做富家少奶奶,能吃饱穿暖就行。
屋里屋外都收拾妥当,一家五口坐在东屋,齐齐观摩那张鹿皮。
佟有余:“是好东西,可好东西都遭贼惦记,留在家里不踏实。”
佟贵:“妹妹出嫁时带过去,冬天当层被子盖,暖和。”
周青:“想得美,萧家既有个老爷子,又有个贪心的贺二婶,老爷子为人大方,但阿满是小辈,真带回去,哪有不把好东西孝敬年迈长辈的道理,就算老爷子不要,贺二婶也会想方设法地索取,阿满给了憋屈,不给就得口角不断。”
佟穗:“我不带,爹怕冷,留着给他用吧。”
佟有余:“我有兔皮垫子,用不着。这样,我跟阿贵去趟城里,把鹿皮卖了换银子,给你添两样嫁妆,剩下的银子你带过去,好歹有点私房钱以防万一。”
有了主意,第二天佟有余就去村里借了两头骡子,故意大张旗鼓,让村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县城卖鹿皮。
“鹿皮是稀罕物,能卖十几两银子吧?你们可是发财了。”
“行情不好,也就卖十两,我去看趟郎中,再给阿满添套箱笼,转手就没了。”
“……你们对阿满可真好。”
打发完村人,叔侄俩快骡加鞭地出发了。
佟穗心神不安地守在家里,战乱短暂结束,老实人踏踏实实地种地营生,却有一拨人继续做着那打家劫舍的无良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