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禄带上面具,淡声道:“北凉太子。”
一句话落,他关上窗扇,隔绝了陆盏的视线。
陆盏浑身一颤,往后踉跄了几步,转头看向北方。
大雨滂沱,冲刷着眼前的视线,他这才明白闻终为何会任职北凉皇城都卫军统领,原来北凉太子竟然是谢章。
竟然是他!
陆盏忽然间释怀了许多,他笑了几声,少顷,又看向马车,平静道:“谢谢你们留我一条命。”
他转身走上马车,看见驾马的车夫是常渡时,愣了一下,常渡道:“宗掌印念在属下忠心护主的份上,留了属下一命。”
陆盏抱紧罗韶的牌位坐进马车里,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再也没有孙缈的辱骂,陆鸢的欺辱,陆明的冷漠。
余生有常渡陪着,有母亲的灵位陪着,足矣。
十里坡的马车与囚车都渐渐远去,从城内驶出一辆马车,驾马的车夫穿着蓑衣,勒了缰绳,停在宗禄的马车边上。
两辆马车的窗扇同时拉开,宗禄看着对面马车里的人,笑道:“真的要走吗?”
“不然呢?”
崔佘安长叹一声,将手伸出车窗外,任由雨水滴落在掌心,“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还留下来做什么?晋拓洵筹谋了十五年的大仇被你和谢章联手报了,他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这些年我在皇城也待够了,三国之大,出去走走也好。”
“晋拓洵曾说过,林斘之野心不小,陆家倒台,林家涨势,接下来的路自己小心。”
宗禄“嗯”了一声,靠在车璧上阖上双眸。
崔佘安拉上车窗,吩咐道:“金二,我们走。”
……
暮色已至,雨势渐小。
沈默换了身衣裳,撑着伞走出巡监司,谢勋今日告诉她,现在皇城都在他的掌控内,她可随意在宫里走动,无人敢阻拦她。
六名司卫军跟在她身后保护她。
她走到冷宫,撑伞站在殿外,冷漠的看着殿内的陆鸢,两名太监带领禁卫军候在殿内,陆鸢坐在桌前,摇曳的烛光在她脸上闪烁着,映着那双眼底透满了凄凉落败。
她与这个女人的怨都是从二十年前陆鸢对沈默动了情而起。
说起来,陆鸢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当年爱错了人,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恨,与酆笠梌无爱无情,但从未亏待过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做不到利用酆时茵的身体去伤害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