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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路不明的学生(1 / 2)

为了进行一项生物研究,我,伪装成一名产科大夫,想尽办法为正在分娩的孕夫延缓产程。

****

诊所挂牌是在下午,整个过程不过十多分钟。

我并不在意什么黄道吉日,只是挑了个好天气就喊了工人们来。

听说我是医生,有个人很殷勤地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单薄衬衫底下,盖着约莫五六个月大的孕肚。

“陈医生,这孩子最近安静得很,夜里还有点闷闷发疼,您给看看……没什么事吧?”

……

抱歉,这可不在我的负责范围之内。

但为了实验成功,口碑总是要打出去的。于是我佯装认真地按了按他的肚子,肚子上的妊娠纹顺着我的指尖聚拢,饱满的腹底凹出一个深坑。

“哎呦……”

不出所料,他整个人退后两步,很难受地避开我的动作,捧着肚子急促喘息。

我这样大的手劲按下去,胎儿也没有反应,应该是已经停止发育了。

“孩子长得很好呢,不过缺少营养,所以不爱动啊。”

我从所里拿出些药包给他:“很辛苦吧,月份大了工作也不方便。这些喝完再来找我看看,记得保重身体!”

他感动得几乎要当场流下泪来,把那几包药紧紧抱在怀里:“好嘞,您,陈最医生,您可真好啊。”

好什么,不过是一些催吐闹肚子的药,让你产生胎动的错觉罢了。

我笑着揉揉他的肚子,和里面没有动静的一团道别。

诊所的招牌挂得不高,简约不招摇。毕竟一次接生的人太多,我也没时间去记录各自的情况。

所内很乱,装修装得一塌糊涂,好在待产室的环境还算看得过去,冷白的灯光落在产床上,像是落了一地雪。

白雪之下,是不见光色的秘密。

****

我的第一位患者,是刚刚成年的学生。他来时还穿着校服,胸口名片上的笑脸腼腆,旁边跟着他的名字。

俞晚林。

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我并不确定:“同学你找谁,走错了吧?”

“没有……”他慢慢摇头,汗水串成珠子往下掉,掉在下拉的拉链上,掉在一圈绷得很紧的松紧束腰上。

他颤着手解开那圈束腰,于是汗水掉在他弹出的孕肚上。

俞晚林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肚皮撑得很薄,隐隐发亮,很勉强地承受住胎动。

“要生了?”

他咬着下唇,难过地“嗯”了声,不知道是在回应我,还是单纯疼得受不了。

我过去扶住他,慢慢往待产室里走。他的步子迈得不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蹲。

我的手环着他的肚子,胎位靠下,很正,gong~kou开得不错,足够孩子的头顺利下落。

如果放在平常,这个进展算得上顺利。

可惜,我不能让你太顺利啊。

一路上,我顺着gong缩替他顺肚子。俞晚林本来就疼得厉害,这个动作还能帮助孩子往下走。

他于是更难受了,渐渐把靠在我的怀里,把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小口小口呼吸,不自觉开始用力。

“别,还没开足十指呢,现在用力,会让孩子窒息的。”

俞晚林到底是个学生,涉世未深,听我这样说,乖乖抿嘴不再用力。

他抓住我的手,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我手上动作没停,甚至慢慢靠近腹底,找准孩子头颅的位置慢慢偏转。然后伸手在他的腹顶施加压力,把孩子往下挤。

“嗯,医生……不要按,不要按,好痛……”

他再开口,带了哭腔。

“陈……陈医生,我好难受,我忍不住……我想用力。”

“别怕,别怕,我帮你看看。”

总共走了没有十步,我们就停下来。他的校服裤子肥大,很容易就被扯开。

我伸手,勉强挤进去的三根手指粘上多余的分泌物被我收回来。

“第一次生产是这样的,有点难熬。”

我们一鼓作气走到产床旁,他刚坐下就忽然弹起来,连动整个胎腹都剧烈起伏。

“唔,坐不下。”

……麻烦。

我将产床上半部分调高:“来,没事,不要坐住那里就好了。

光是从诊所门口走到待产室,就花了近一个小时。

俞晚林的腿很艰难搭在床铺两边,踩进我提前准备好的脚蹬上固定住。

我起身拉来移动光源,他张着嘴,脸上一阵青白一阵红润,像是缺氧的鱼。

“医生,生孩子……真的很痛吗?”

俞晚林看着我,他的睫毛很密,很细长,就算是挂着泪珠,也像水晶流苏一样惹人怜爱。

我戴上橡胶手套,为他涂耦合剂的时候,还是心软将孩子的头往回推了一点。

还是会生得艰难,但,也只是艰难一点。

“嗯……”

他的肚子几乎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宫缩渐渐没了间隙。每次发紧,空气都会诡异地安静十几秒。

在这期间他不敢喊痛,因为害怕一点点动作都会让自己更痛。

只有泪水在不断汇集,从他眼里滚出来,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没办法,我又只能给他换了个枕头。

换到第三个枕头时,俞晚林还是在哭,但是他的眼泪已经干涸,在脸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壳。

“医生……他在往下挤,好难受……我听说……我听说有剖腹产,我可以剖腹产吗?我不想这样生……”

他的嗓子哑哑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成全你呢?

我牵起他的手,慢慢引导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孩子被胎膜紧紧裹住,就差十指开全,就可以一鼓作气生下来了。要是剖腹,还会留下一道疤。”

“疤?唔……又来了……”

他闭上眼,尽力抵御一阵比一阵汹涌的缩痛。

我的指尖在他薄薄的肚皮上划过一道:“大概这么长,很丑,也很难愈合。”

“那我……我会好好……好好等着十指开全的。”

冰冷的仪器里响着频率,我告诉他,这是孩子的心跳,他也和你一样努力,也和你一样期待见面呢。

俞晚林点了点头,有热流从他脸上掉下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十指开全是在凌晨,我正做了一个不错的梦,被突如其来的痛呼打断,说实话,真的很烦。

产褥上的深色水痕映入眼帘,我吓了一跳,起身的瞬间,我的双腿不合时宜地发软。

苍天可鉴,我真的不想对他那么残忍!可我控制不住我的腿,踉跄几步后,我的双手按在一团柔软上。

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算得上惨烈的叫喊。

“啊——”

视线下移,我的手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他高隆的脐心。余光里飞溅出几道浑浊的液体,垫在俞晚林身xia的褥子吸饱了水,正在往下滴。

“抱歉,抱歉。”

我的道歉是诚心诚意,俞晚林费力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将我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医生没事,就好。”

我的良心似乎受到了谴责,但也只是愧疚了瞬间。

“水是什么时候破的,怎么不喊我?”

“大概,哈……半个小时以前,我,我以为自己能生……生了,不用麻烦你……”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生下他?

我检查了一遍仪器上的数值,一切正常,孩子的心跳很好,不过还得过会儿,俞晚林才能听到。

“那怎么不用力?早就可以生了。”

他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笑得惨淡:

“破水……破水的时候就有用力,但,它不动。”

也是,胎头顶着骨头,能出来才怪了。

“能动吗?我们换个姿势。”我的手按在他下腹冒得老高的地方,隔着肚皮去摸那个孩子,“马上就可以见面了,有想好宝宝的名字吗?也许他听见你的声音,会下来得快一点。”

其实除了羊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没有任何东西下来。

“呃……叫……”他双臂展开,搭在床侧的扶手上,上半身随着扶手的上升而慢慢腾空,整个人被僵硬地架空,他的肚子更坠了,就沉沉压腿根。

“叫小种子,种子……整天不见天日,但是……但是啊……呼,呼,呼……”

我托住他,掌心被什么东西顶住。

“但是,种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医生!好大,他他是不是在下来……”其实还差得远呢,但我的手扶住他的肚子,左右摇晃,应着产力往下顺。

“我看见他了,小种子很健康呢,马上就可以和他说你好啦!”

俞晚林充满了希望,脖颈扬长,经脉凸起,连血液流动的力量也被他拿来推挤。

静谧的夜里,那点骨骼错位的脆响格外清晰。

我还按着他的肚子,俞晚林很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要不是有东西架着,我真怀疑他会从几十厘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前功尽弃。

“好大……”

我后知后觉地去接,隔着一层橡胶手套,粗糙的胎发蹭得我掌心发痒。

那点粗糙磨磨蹭蹭吞吐半天,不情不愿地崭露头角,孩子的小眼睛露出来,和俞晚林有七分相似。

“呼……呼……呼……”

随着大股热液掉落,孩子的肩膀也挤出来,小家伙憋得乌紫,被我打了半天屁股才勉强哭出来。

“来吧,打个招呼,和小种子说‘你好~’”

9月31日,雨

孕夫:云里白,巡护员,孕八月,双胎

记录:挺肚外出、长途跋涉、蟒蛇缠腹……

正文:

在我继续为所里添置物品的下午,邮差送来了一封信。

很难想象,在网络这样发达的时代,还有人执着于亲手执笔。

信是墨绿色的,封面邮戳是一片苍蓝的天,而寄信人,名叫云里白。

遇见云里白是个意外。

十八岁那年,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即使整天都在看书,课上的实验还是做得一塌糊涂。

也许“书呆子”这样的称呼和我只沾个“呆”字,也许是我太给导师丢脸,让他倍感压力,于是他大手一挥,一封推荐信将我打发去了最偏远荒原上的一支巡逻队。

美其名曰“历练”。

下车,入目是不见边界的黄沙,日光投射下来,整块地面都笼着一股热气,飘渺得像是我的未来。

就当我以为会在这里消磨余生的时候,有人举着红旗从遥远的地平线向我走来。

“我叫云里白,是这里巡护队的队长。你是陈最同学,对吗?对不起啊,路上遇到一些意外,耽搁了会儿,等很久了吧。”

他一边说着,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箱子。他的身形挺拔,站着的时候只让人感叹他的身材优越。

直到他弯下腰,腰上的一团顺着动作堆起来,才让人察觉到个不同寻常的弧度。

“这是?”

云里白很坦然地笑一笑:“要和他打个招呼吗?”

我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他的肌肉很硬实,鼓起的线条流畅,可偏偏腹前一团柔软得不像话,乖巧地蜷在他的衬衫之下,温温和和。

我的手刚要收回,那团很微妙地顶了顶我的指尖,像是猫咪蹭着脑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只是我没有看见云里白忽然皱起的眉头,后来听人说,从营地到车站足足十公里的路程,因为找不到空闲的车,云里白又担心我迷路,所以挺着六个月的身孕硬生生用脚走完了全程。

回去的路上还帮我扛了个箱子,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没能见到他。

据说因为环境的限制,这里的人动了胎气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保胎。

把晒干的草药和着石膏捣成很烂的糊糊状,扒开见红的地方,敷在内里。

石膏遇水膨胀,可以起到最原始的止血效果。

这个在我看来很荒谬的手法,在当地却广受信赖,连同和善的云里白也是,躺在床上,任由经验老道的医师摆弄。

“哎呦,你这怀的双胞胎啊,用量要大些。”

老医师拿出一个所谓“拓展器”的东西,我正凑近了想看个仔细,云里白揉揉我的脑袋:“哥哥们在外面等着你呢,去和他们一起吧。”

我很沮丧地出去了,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一串若有若无的shen口今。

老医师吼他:“就吞了一个小口,我都还没开始正式往里放药呢,怎么就受不住了?”

“别乱动!等会戳到哪里我可付不起责任。”

“这才哪到哪?哦哟,两个孩子把gong腔壁撑得很薄啊……”

“等等,快了,这都受不住。等到石膏干了堵在一块儿,有你熬的……”

…………

再见到云里白,是在一个深夜。

那时我和营里的人已经混得很熟,有些大方的哥会偷偷开一瓶私藏的宝贝给我。

说是宝贝,其实就是铝罐装的啤酒,度数很低,几乎可以当水喝。

大家举着生啤就着空气,稀稀拉拉也能聊到半夜。

我上床眯了会儿,酒劲儿迟迟不上来,脑子反而越发清醒,这里也没那种知了蛐蛐恼人的东西,夜静得可怕。

于是那点沉重的喘息,全被我听在心里。

我偷偷起身走出去,云里白正撑着腰,那时他的肚子已经很可观了,大码的队服套在身上,居然显得有些紧绷。

“呼……呼……”

他好像很累,周围没什么东西让他倚靠,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去揉后腰,再换手抬一抬贴在腿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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