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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直到黑暗也微笑起来 彩蛋:写给你的诗(1 / 2)

直到黑暗也微笑起来

暮怀君总归是个十分坚强的孩子,他宁愿因为忍耐而迷失自我,也不愿展现出世俗所谓的脆弱。他还来不及细细分辨那些如藤蔓一样、日夜纠缠他的思绪,还来不及剥离那些过剩的意识,就沉沉睡过去了。

梦里,他变得比羽毛还轻盈,在湛蓝的天空下飘荡。

“我吃不下。”

暮怀君对食物失去了欲望。

新学期伊始,他还能吃些意面、烩饭。可他低下头,看见粘稠的芝士、柔软的海参后,觉得十分难受,就不能再下咽了。他便闭着眼睛吃,而又觉得食物像石块一样,硌得嗓子生疼,都堵在心口消化不下去。早晨与下午可以吃些,中午那顿是不必了的,况且餐厅混杂着不同国籍的人,他不愿意去。后来,早餐也不必了,一块饼干足够。他不常运动,一天下来也不感到饥饿,晚餐一个面包就能果腹。再后来,午餐开始咽不进去了,青菜会卡在喉咙里,米饭会哽在食道里,他便只吃粥与果冻。

体育课饮食

2018年3月新学期

这一年,暮怀君念大学二年级,下半学期。

寒假过后,暮怀君还不至于忘记:这座灰头土脸的城市,有个叫路遣的人。

暮怀君用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心跳快起来。暮院林送给他的手表在袖口散发出幽蓝的光泽,暮怀君看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四。

他仰在座椅上,好像昨夜的喘息还在他的颈窝:路遣也会叫我舔吗。

暮怀君为自己出格的想象而颤栗。

“小君,好久不见!吃饭没有?”王麟嵩在宿舍外招手。

暮怀君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点点头:“嗯。”

屋里散发出拥挤物品堆砌出的味道,白炽灯把陈旧的书桌铁床照得如乡村纪录片一样凄惨。

暮怀君一身喧哗的装束,在这过分平凡的世界里安静下来。

“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大概…今天不住宿舍。”暮怀君犹豫两秒,还是把行李箱拖走了。

外面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树仍旧光秃秃的,这里的冬天实在漫长。去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天气,路边有亮晶晶的冰块。

不知为什么,回到这座城市,暮怀君又想念起路遣来。他走到路遣所在的办公楼楼下,想起路遣的样子,竟笑起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就好了。

暮怀君的心事有点甜美,他把这份期待掩饰得很好,在暮院林那里没有一点破绽。

藏到开学,可以又靠近路遣了。

暮院林打电话过来。

暮怀君被那突如其来的震动声吓得跳起来,他莫名整理好衣领,站得笔直。

“怀君,到学校没有?”

“到了,爸爸。我今天住酒店。明天再去报到。”

“到了就好。你的房子住进去之前记得开窗通通风,请保洁打扫一下。你开学事情多,要不要爸爸叫助理给你找?”

“唔…”暮怀君犹豫了几秒,“我自己会。”

“怀君真棒。今天早点休息。”

暮怀君笑起来:“嗯,爸爸晚安。”

“晚安,宝贝。”

暮怀君抬起头看夜空,灰蒙蒙的,没有星星:啊,爸爸爱着我呢。

“老师,能再见到你,好开心。”暮怀君歪头笑,他幸福地看着路遣,尤其注意到路遣的黑色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那么合适。

路遣摘下围巾,笑了笑。

暮怀君选了一家高层怀石料理,从窗外,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其实我有想过选别家料理店的,我怕老师来这里会嫌浪费时间。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这里好,我想看夜景。没关系吧,老师?我们能一起待到几点钟?”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了。”路遣看着窗外,觉得一切都有些失常。为什么又坐在暮怀君对面了呢?他本该是要忘记这个人的。

“夜景,还是得坐在窗边,两个人看才有意义。你看,日落的天空,多么漂亮。和一点点亮起的灯火,总让人觉得惬意又忧愁。”

暮怀君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白皙纤细,一身无忧无虑的纯粹与天然。

“老师,你寒假做了什么?”

“嗯…”路遣想了想,首先浮现出妻的身影与声音,然后再是电脑白色的屏幕,黑色的文字。

“做饭,写文章。”

暮怀君惊讶:“老师会做饭吗?”

“嗯,还是自己会做饭好。在国外,吃不习惯,都是自己做。”路遣转头看窗外:“怀君,你不会做饭吧?”

“嗯…不太会。”暮怀君浅浅笑着,路遣叫了他的名字呀,仅仅是这样,暮怀君就从心里生出一股柔软的暖意。“我啊,寒假在新西兰,太阳很大,一切颜色都很鲜艳。坐在公园画画,旁边也有一个人在画,他说我画得好,还请我喝了一杯咖啡。”

“你自己吗?”

“跟我爸爸。唔,我们假期一般都会去海边。”

“你喜欢海?”

“不,我怕水,但我爸爸喜欢,他总说晒太阳对身体好。也行吧,那里的星空很美。我不喜欢这里,太冷了,总是阴天。我去年走的时候是冬天,今年来的时候还是冬天。老师,你不怕冷的吗?”

路遣棕色的大衣,有些陈旧了,他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袖口:“或许是在屋里待的时间长了,我总是预判不了外面的温度。今天上午还出了太阳,就想着入春了。我也冷的呀。”

暮怀君呵呵笑出声:“明明有天气预报的。”

“你不也只穿了大衣吗。”

“可是啊,”暮怀君伸出手,把毛衣袖子里套的衣服数给路遣听,“我里面穿了四件哦。”

路遣笑:“真看不出来,你很瘦。”

暮怀君的脸红扑扑的,或许是因为暖风吹着,捂热了。他每一次见路遣,都要仔细打扮一番的。前一天,还去护理了一下皮肤——这里实在是干燥。

今天的路遣,打底衫是绛红色的高领毛衣。皮鞋是与大衣一样的色调,深棕。

暖色调的穿着,让暮怀君觉得柔和而无害。

暮怀君仔细看着,路遣那双手干干净净,没有手表,也没戴戒指。

“老师,喝酒吗?”

“一点也不喝。”

“我也不喜欢喝酒。”暮怀君挽了挽袖子,露出干净纤白的手腕,一只幽蓝的手表微微发光:“老师,你喜欢海还是山呢?”

“我喜欢山。”

“回答得真干脆。”

“刮起台风的时候,一切雾蒙蒙的,就像末世一样。晴天,往远处望,也只是蓝色的一片,看不到尽头。我喜欢层错的山,哪怕只面对一幅山水画,都觉得更有滋味。”

“老师在海边长大,大概早就腻了吧。我小时候看海,也觉得要被吞没了一样。那浪花,不停地拍打沙滩,溅出白色的水花。哈哈…”暮怀君竟笑起来,“美丽的维纳斯从浪花里诞生。”

路遣逐渐听不懂暮怀君的话。

“那么,老师,你喜欢现在的城市吗?有很多山呢。”

“还好。”

“又是这样,老师没有钟爱的事物吗?”

路遣想了想:“读书…吧。”

“了不起。不过比起文字,我更喜欢图案,五颜六色的图案。”

食物并不是暮怀君与路遣品味的重点,尤其暮怀君,本就对饮食缺乏热情,至于路遣,也只是缓慢地咽下眼前的食物,并无什么满足感。

“你想要哪个?”路遣问。

暮怀君摇摇头。

路遣看暮怀君没反应:“你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呢。”

“要看是什么了。”

“挑剔得没办法,偏食不好啊,”路遣把他的那份甜品推到暮怀君面前:“你想吃这个吧?”

暮怀君笑:“老师不吃吗?”

“你吃吧,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而且,五颜六色的。”路遣笑了笑。

“我们一人一半吧。”

“你吃剩下的再给我就好。”

暮怀君转动着盘子,似乎在欣赏那块蛋糕:“我们家,都是分餐制呢。”说完,抬起眼看路遣。

路遣道:“我家也是。”

暮怀君笑了笑:“你与父母住么?”

“与我的妻子。”路遣的眼神深沉如夜。

暮怀君看着路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拿起小勺,吃下路遣让给他的甜品。

“怎么有些苦呢?和我的那份不一样。”他摆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苦的?不会吧,我尝一口。”

暮怀君惊恐。

“可以吗?”路遣问。

“嗯…”

路遣拿起一只没动过的勺,舀了一些奶油。蛋糕中间深蓝色的果酱流出结痂的蓝莓,柠檬瓣普通一声落到水里,盐变成了雾凇把玻璃杯裹成一个蜷起的刺猬球。

“我觉得是甜的。”

奶油轻柔地贴到路遣的嘴边,软绵地被他用舌尖裹进嘴里,又甜又腥又苦又冰又烫,顺着喉咙,烧灼着食道,掉进胃里。

暮怀君看着路遣的喉结,嘴里全是苦味。他摇头:“我去洗手间。”

胃开始翻涌,那似乎十分遥远的不适感忽然找上他的门来了。

他跪在马桶边,吐掉刚才吃的东西,流下生理性的眼泪。碎片的回忆与斑斓的幻想,让他恨不得吐尽肚子里这个虚假又真实的世界。吐出胃,吐出心,吐出肝,吐出肺,把自己吐得翻个面,皮在里,肉在外,眼睛嘴巴藏在腹中,不想不看。

“怀君,你还好吗?”路遣在外面问。

暮怀君不敢吐了,尽量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咳。脚下的大理石砖,倒影出他狼狈的姿态。墙上的金边,闪耀着冷漠的光芒。

“怀君,你在这里吗?”路遣走到门前,“我可以开门吗?”

暮怀君用最后的力气撑起来,摁了一下冲水开关。

路遣轻轻打开门,蹲下:“你没事吧?”

暮怀君掏出纸巾捂住嘴,摇头:“咳,没事。”他缓缓站起来,去洗手。

暮怀君惨淡地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是失态。他掏出粉饼,补妆。

“有时候,我想把全世界的甜食吃尽,消失在甜味里。其他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咸的,苦的,涩的…我太害怕了,如果连蛋糕都是苦的,我还能吃什么?”

路遣看着镜子里的暮怀君,总觉得那张小脸,渐渐变得模糊而游离。

“老师,我奇怪吗?”暮怀君看向镜子里的路遣。

他的眼眸颜色比较浅,头发也不是亚洲人的黑色,而是浅棕色的。尽管他本就白皙,却还是化了妆,蔷薇一样的唇色,衬得他更加柔美。黑色耳钉,折射出若隐若现的神秘光点。

“不奇怪哦。”路遣盯着暮怀君栗色的眼眸。那双眼睛,琉璃一样。

两人就这么站在镜子前,默默看着镜子里的彼此。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路遣说。

“我今天去房子里住。”

“我送你回去。”

暮怀君没有拒绝。

暮院林给暮怀君安排的房子在市中心某个公园里,平常游客并不会特意注意到这里,只当作是景区闲置的办公室。其实进了那道有些隐蔽的大门,穿过四合院,里面有一栋小白楼,那就是暮怀君的“房子”。

“每次来,都有点害怕呢。”暮怀君站在楼下说。里面黑漆漆的,屋后的小竹林发出簌簌声响。“进去喝杯茶吧。”

“不了,送你进去我就走。”

“老师,陪我坐一会吧。”暮怀君淡淡地说,“我害怕。”

暮怀君一进门,就把所有的灯打开:“我去给你烧水,你稍等。”

“我来吧,你累了。”

暮怀君就真坐去沙发上:“红茶在柜子一个周末·暮怀君篇

3月底,春寒料峭,桃花却悄然绽开了。

“我的怀君,就像是桃花,软软的,嫩嫩的,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爸爸说。

暮怀君做了一个幽长美丽的梦,他梦见自己和某个人在阳台上看天空。那天空竟是如水晶一样透明,从深蓝渡到无色。地平线处有连绵的雪山,流星刮过的轨迹一直横在苍穹,大朵的云彩透出形容不出的颜色。

只是梦里的声音和景色分裂了。将醒未醒的迷离状态,暮怀君动了动手指,想他旁边的那个人是谁,怎么不认识呢。

“爸爸,爸爸……”暮怀君一直是这么叫暮院林。许多早晨,腻腻的,软软的。

“我在。”暮院林虽是躺着,声音却很清爽。

“你几点醒的…”暮怀君从梦里彻底醒来了,旁边睡的是暮院林。

“七点,我都晨跑回来了。”

“晨跑,哪里可以晨跑…”暮怀君拨开被子一角,露出半边胸脯,示意暮院林亲:“喏。”

“公园里绕着湖就能跑了。”暮院林只是用手指,玩似地拨弄着暮怀君的乳头,“早上空气很好,你也该起来运动运动。最近都几点起床?”

“十一二点吧…”暮怀君闭上眼,“那边也要。”

“自己住,你就不自觉了是吧?早课呢?”

“不上。”暮怀君闷闷地说,又补充道:“唔,有时也去的。”

最近的一切,莫名让暮怀君觉得空落落的:“上学好无聊。”

“这个月去评估没有?”

暮院林要求暮怀君每月去做一次心理评估,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六年——从暮怀君厌食症之后开始的。

“你好烦啦,下周去。”暮怀君把腿根贴到暮院林身下。

暮院林伸手去摸,摸到一片湿哒哒的蕾丝。于是把手指往深处探,借着暮怀君流下的水揉他屁股。

暮怀君觉得暮院林的动作很是敷演,于是两腿夹住暮院林的手摩擦。

“…”

“什么嘛!你只管自己舒服。”暮怀君生气。

“躺好了!”暮院林轻斥。他掀开被子,拉下暮怀君的内裤,“勒这么紧,小骚货!”

“你不在,我、我去勾引别的男人!”

暮院林笑着凑上去:“暮怀君,你勾引了谁?”

暮怀君扭开头:“反正你不管我,我就去…找别人好了。”

“世界上,还会有谁爱你胜过爸爸?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宝贝。”

暮怀君泛起眼泪:“你除我以外还爱着别人,还和别人做爱!”

“你是我无可替代的唯一,我的宝贝,我的孩子,我的情人。”暮院林贴在暮怀君的耳边,悄声说道,“前世你就是我的情人。”

暮怀君听红了耳朵,埋在暮院林的怀里:“我不要当情人,我要做你的…”是“妻”么?真是笑话。

“要做我的妻么?”暮院林摸上暮怀君的肚子,“把你肏怀孕。”

暮怀君被这一番胡话挠得羞愧难当又心神荡漾,于是恍恍惚惚忘了自己在忧惧什么,沉醉在蜜语与情欲里。

“我爱你,宝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暮怀君打开腿,愿在暮院林为他编织的世界里终其一生。父亲以外的世界,更让他迷茫又彷徨。

“我要蓝玫瑰…”

“好,怀君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别让蒋送。我要你亲自买给我。”

蒋是暮怀君的助理。

这一天,是星期六,一个及其普通的周末。

暮院林是周五晚上过来的,来看看暮怀君。昨晚,二人在合和苑点了三四道菜,时蔬、鸭掌、龙虾,暮怀君胃口还算不错,吃完还喝了半杯核桃汁。暮怀君领暮院林去老巷子里散步,发现一家咖啡馆,懒懒地点了两杯拿铁,只抿了一口。暮怀君讲了讲最近与朋友去了哪些地方,说堂哥怎么安排他去拍摄,遇到的人什么来头。暮院林听着,鼓励他、赞赏他,说:我的怀君越来越棒了。

暮怀君很愉快,牵着暮院林的手回家,也不觉得房子冷清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下午。”

“下午?明天是周日啊。”

“爸爸还有事办。”

暮怀君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从小听到大。具体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有时觉得暮院林是真的忙,更多时候,是觉得暮院林要去宠爱别的孩子。

望着不远处的湖水,在空荡荡的家里,总是有些落寞的。所以暮院林不来看他的时候,他通常是住宿舍的。

暮院林的手机响了,是送花的快递员。

暮怀君跳着出门:“我去接他!”

忧愁,愉快,忧愁,愉快,暮怀君的感情浅浅的,好像细腻的丝,在短暂的情绪里反复钩着。

去见老师吧,爸爸下午走了以后。好想见老师啊。

暮院林没带暮怀君吃午饭,就匆匆离开了。

中午十一点,暮怀君什么也不想做,仍旧穿着宽松的棉睡衣,看被他放在茶几上的蓝玫瑰。

他给路遣发完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沙发上抱着手机,重复而机械地点开微信确认路遣是否回了他消息。或是上下拉动好友列表,看有哪些人,点进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朋友圈,看他们发了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回到路遣的朋友圈页面,看路遣转发的无聊会议新闻。路遣几年前的生活动态,暮怀君也看了不知多少遍,就连玻璃门里印出来的人影也放要大了看。

就这么刷了两个小时,仍旧没有等来路遣的回复。

暮怀君百无聊赖,扔掉手机,躺在沙发上。肚子饿了,眼睛累了,却连外卖都懒得点。记得路遣说,下次要给他做饭的。老师做的饭会是怎样的呢,好吃么,做给谁吃,谁来说好吃呢,呵、呵!

这天下午,暮怀君心烦意乱,几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s市一家只接待的私人酒庄。

服务生替他把厚重的红木门拉开。

“哦,来啦,怀君!”

“我们临时组的局,真没想到你今天能来。”几个人坐在灰色的皮沙发上,桌上有喝过的饮料。

“周末嘛,”暮怀君关上门。“不过这地方太难找了吧。”

包间的灯光不算亮,泛着暖暖的黄色,沙发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位,是暮怀君的朋友,另一位是的音乐、c许友翰昆说过的话以及跑车的引擎,闭眼是江上霓虹的灯影、烟花细碎的光点、红色的龙虾壳……

自己是几年级来着?五年级,是很早以前,给天泰说的。

后来,暮怀君去香港念了一段时间的书,就退学回家了。

他的确没怎么上过学。

考上大学,是哪一年来着……

伴随着五颜六色的记忆的碎片,暮怀君坠入了梦乡。

一个周末·路遣篇

“逃げた。”

半梦半醒间,路遣听到这么一句话。微弱的,如叹息一般。

被褥里暖烘烘的,他不知道是几点。透过窗帘,只能看见灰蓝色的一片,太阳还没出来,路遣推测在七点左右。

如果说要做爱,他更喜欢在早晨,而倩倩更喜欢在晚上。

女人说,做爱,不就得在晚上么,路遣也没反驳过。

“啊……”女人轻轻地叫唤,看来今天早上是可以做的。

路遣揉着女人柔软的乳房,柔软的屁股,手有些酸了。阴道总是比肛门好插的,因为女人本来就是用来插的啊,行事方便得多了。这么说来,路遣是没有与男人做过的,他想象不出,排泄的地方要怎么插进去。

插女人才是对的,女人本来就是用来插的。

路遣吻了一口女人,爬起来,打开女人的腿。

带上避孕套,他们还不想要孩子。倩倩,博士还没毕业呐。

抽插,抽插,人类的身体根本不完美,啊,应该说很丑陋。深色的生殖器,深色的乳晕,流出的汗液体液混合冰冷的润滑液,糟糕得不得了。路遣做爱的时候,总得想象着二次元的色情女性才有干劲。他喜欢纤细幼小的女孩,她们被珍藏在路遣的书柜顶层,被绑成螃蟹的、被章鱼打开的、乳头挂着草莓的…这些本子与手办,都是他用十几年时间陆续从日本淘回来的,都是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品…成年的人类女性和纯洁的二次元角色比起来,真是恶心透顶!路遣闭上眼,说:“叫出声。”

幸好这个女人很会做爱,很会叫,很会夹,很会说话让路遣快乐。

做爱,总归是舒服的。

绝顶的快乐,也就狠狠抽插的那几分钟吧。做完爱,依旧得给倩倩看论文。

倩倩,今年六月就能毕业了。

两人双腿交缠。路遣歪头看到枕边的眼镜,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出来。

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

路遣瞟了一眼手机,看到了暮怀君发来的消息,于是顺手把手机屏幕盖朝下面。

“这段话,我觉得你最好删掉,和前面没什么关系。”路遣对着屏幕说道。

女人说:“我觉得有关系,这是我的总结。”

“你想表达什么呢?我觉得这段与你在结语的意思重复了。”

路遣给女人改文章,说着说着,又忘记了手机里的消息。将近下午,再次拿起手机,暮怀君的消息早就被刷到下面了。

“都这个点了,该做饭了吧…不过,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女人说。

“要在家做饭吗,我可以出去买菜。”

“天怪冷的,你出去我心疼。”

“你肚子本来就痛着,饿了我更心疼。”路遣说道。

今天,女人来月经了。

“没关系,我下楼去买菜。”

“那你多穿点啊。”

“卫生巾是不是也要买?”

“嗯,买些220日用的。”

路遣的眼睛看屏幕看累了,头也有些晕,他想出去走走。

路遣所住的小区在l市郊外,靠近新大学城,比较僻静。他所就职的l大,却在主城区,离家大概有三十公里,没有地铁站。虽然学校给他提供了附近的宿舍,但屋里还有另一位室友,路遣基本都要回家的。

这房子,前年交房,去年夏天装修完后通了大半年气,今年年初入住。家装修好了,倩倩没事就可以回来住,不用在宿舍挤四人间,两个人,也不必分居了。

路遣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看工作消息,没有找他的。唯独,

暮怀君。10点54分。

老师,我想见你,来我家做饭好吗。

路遣望了望天空,灰色的浓云密布,现在是18点24分,他要给倩倩做饭。

路遣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回口袋,往超市走去。去个远点的超市吧,要买胡萝卜、玉米、青菜、排骨、卫生巾……如果有暖贴,也买些吧。

楼下虽然有一排门面,但许多都还空着,开着的只有一家兰州拉面、一家川菜馆、一家便利店、一家烟酒店,夜里会有些流动小摊,附近的工人通常会来吃些宵夜。

路遣的父母在l市也有一套房,离路遣新家开车不到二十分钟,不算远。这套新房装修的时候,是路遣退休的爸爸照看,等新房装修好了,他就回到在d市的家,仍旧与老伴住那套住习惯的老房子。路遣妈妈说,等倩倩以后怀孕生子了,她就住到l市来,好照看她与小孙子,年轻人好好打拼事业才是。两位老人,一辈子都围着儿子转,什么事都提前考虑好了。好在路遣安分老实,人生的大事按部就班,没让他们失望过: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出国镀金的时候镀金,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路遣实在是他们人生的骄傲——在人群里,他们总说,自己的儿子,路遣,已经是高校教师了。

接下来,是等倩倩毕业,两人举办结婚仪式,再往后,就是迎接新的生命了。

路遣走了十五分钟,到稍远处的生鲜超市买了食材,隔壁便利店买了卫生巾与暖贴,开始往回走。

天空中飘起小雨,即使想打个车,郊外空荡荡的街道上也无车可用。

眼镜也变得雾蒙蒙的了,路遣只是想着快点回家而已。

回家,换衣服,洗菜,切菜,炒菜。

“路遣,你知道学校南门的咖啡店换了么?”倩倩拿着手机,走到厨房。

“不知道,我多久没回学校了。”路遣带上围裙。

“也是,你上次来看我,还是去年12月呢,12月31号。现在啊,那家变成酸菜鱼了。”

“可惜了。”

“是啊,那里有我们俩那么多回忆呢。”

那一天,暮怀君来找他。

“我觉得啊,咖啡店的巧克力曲奇很好吃,我听说有段时间他们的甜点师傅是一家法国餐厅的厨师……”

路遣来不及想太多的事,他打开燃气,倒了些油,今天就炒个胡萝卜吧。

“倩倩,排骨炖上了没?”

“嗯,玉米也放进去了。”

“我还没切呢。”

“我随便用水果刀切了两下。”

“那就好。对了,我看店里的水果盘有些可爱,买了回来,你看到了吗,在黑色塑料袋里…”

“盘子?我这就去拿,我看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现在洗了晚餐正好能用。对了,我从学校收拾了一箱书,地址填的是这里,可能明天就到了,不过早晨电梯似乎要停电…”

“我明天一天都在家,叫快递员下午送来就好了,你明天出门么,可以留我的电话。”

“我明天倒是也没什么事,如果天气好,我们去公园逛逛吧,最近许多花都开了,去湖上坐个船也好……”

路遣点头答应,翻动着红色的萝卜丝。他想起湖边的竹林,四合院后面的白色别墅,暮怀君柔软的嘴唇和喘息。有些危险呢,路遣无意识地笑了,他不能再和这位男学生纠缠不清了——同性恋、师生恋,传出去,不说丢脸,连工作都得丢了。

“排骨还没炖好,我们先吃炒菜吧。”

“好。”

路遣把胡萝卜与西红柿鸡蛋摆上桌,倩倩盛饭。

两个菜,两套碗筷,两个人。是夫妻了啊,路遣有时会这么想,却仍旧觉得两个人的相处与在学校读博士那时没什么变化。而他的人生,也无什么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只要付出努力,该拥有的他都能拥有。

领结婚证,是倩倩先提出来的,路遣的父母知道后求之不得,便叫路遣赶紧答应下来。因为倩倩父母是京官,路遣能在一流高校就职,有岳父岳母的帮助,领了证,这忙就帮得名正言顺,路遣的人生又上了一道保险。

婚姻,是门当户对的事。

路遣与倩倩——

家境背景相当:路遣父亲在税务局,母亲在市医院;倩倩的父亲与母亲都在教育局,级别很高;

学历智识相当:两人都拥有最高学府的博士学位,拿过各种奖学金,有光鲜的出国履历;

容貌身材年龄相当:路遣与倩倩都是标准的长相、标准的身材,路遣比倩倩年长两岁,也稍微高一些。

两人在一个学院,时不时一起上课,参加活动,走在一起,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对方没有原则性的大问题,到了年纪,就该结婚。

爱么,路遣说不清楚。不,当然是爱的。就像是做爱,当然是舒服的。所以能结婚,当然是爱的。若是问倩倩,她当然也是笑着说:路遣,我当然爱你啊,我见到你的,学中文出身的路遣读得太多了,路遣写的情诗,不亚于那些大作家。送给倩倩是情诗,送给别人也是情诗,高中说过的情话,读到博士还能继续用。上天让他在该结婚的三十岁遇到倩倩,那这些心意,最终就该属于倩倩。

人生无非如此了。现在该努力工作、攒钱,以后有了小孩,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晚饭后,两人去楼下散步,说些闲话。

倩倩问:“路遣,学校忙么?”

“最近还好。”

“等你出站,课就排山倒海而来了呢,有够你忙的。”

“我倒是愿意上课的,比写论文好多了。”

小区的入住率还不算高,每栋楼也就五六家的灯还亮着。

“你看,我们家,十五楼,一、二、三、四……就这么些灯。”

“西出口在修幼儿园了,过两年,大概会热闹起来。”

“嗯,环境好的话,以后我们的小孩也送去那里读吧。”倩倩说。

“前段时间改卷的钱发下来了,六千四百块。”路遣说。

“看来你改得很努力嘛。”

“想要什么?给你买个包?”

倩倩很欢喜,却说:“你存着吧,你不是说想换游戏设备嘛。”

“下个月你过生日,没什么想要的?”

“我想想,”倩倩挽起路遣的手,“往回走吧,有些冷。与其说礼物,不如…我想去拍一套婚纱照…”

“可以啊,”路遣抬头,看这天气,似乎还要下雨,明天是不必去湖边了。

回家后,去书房看看漫画,早些睡吧。明天,得记得倩倩的快递。

默契

2018年3月22日星期四

每周四,是暮怀君与路遣约定好的,见面的日子。

这周,暮怀君仍旧在学院楼下等他。冬去春来,白昼逐渐变长,天不似冬季那样五点就黑尽,暮怀君在教学楼下徘徊的身影,也变得醒目起来。

暮怀君开始打扮得低调朴素,他换上纯色系的衣装、提简单的帆布袋、带上帽子遮住他棕色的头发…

“老师。”暮怀君站在海棠树下。

“抱歉,怀君,我今天有事…”路遣走到往日的那棵树下,如今它开了一树白色繁花,地上是一片雪白的花瓣。

暮怀君苦笑:“因为我们接吻了?”他盯着路遣看,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路遣避开暮怀君倔强的眼,微微叹气:“我还有事,下次再来见你…”

风吹过,花瓣落到暮怀君的肩上,吹不走。

路遣不忍看暮怀君的脸,他看向远处从花树下走过的路人,想:是什么,蛊惑了自己。

“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老师?”暮怀君放低声音,“为什么会担忧呢,老师?”

路遣不明白暮怀君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看着暮怀君困惑的眼眸,忽然笑了,是暮怀君真的单纯得发蠢发傻,还是故作天真引诱他呢?

“怀君,你觉得没问题么?”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暮怀君从来不敢乞求完整的爱——他的确不懂。尽管爸爸那么爱他,却还是与别人做爱,与更年幼、更可爱的人做爱。暮怀君知道的,爱总是要被瓜分的,所以,他要一部分就好。他越来越害怕,他的身体已变得修长成熟,不是爸爸想要的了。

“我不确定…”暮怀君低着头,鼻腔热热的。

路遣爱怜暮怀君,爱怜而已,又或是,在兼顾一种从小养成的、爱护幼小的美德。

暮怀君闭上眼,疼痛的回忆从心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回忆的碎片与迟钝的知觉,小虫一样爬上来。很痛,很害怕,就和,他被激发出一股奇异的守护欲,竟想让暮怀君往后都这样笑下去。

“哇,这边有熟食哦,小猪包、还有小恐龙、兔兔…现在超市都这么丰富了。”暮怀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东西往车里塞。

“注意别拿太多,吃不完会放坏哦。”路遣也沾染上暮怀君说话的强调,变得宠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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