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藏匿起来的污秽之线逐渐染上灰色,显出了真实模样。
铺天盖地的灰色巨网将两人网罗其中,不断抽干其中的灵气,逐渐收紧。
阴雪这时候才露出惊骇之色:“蚀雾,你是异变的妖魔!”
意识到危险,他提剑朝薄弱处劈砍,同时化作龙躯,长吟一声,试图以强横的肉身撕破桎梏逃离。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罢了。
沈弃拔出龙骨,闪身至他前方,举剑刺在他了腰腹之处。雪白的骨剑穿过坚硬的龙鳞,刺穿血肉,将他钉在了身后山壁之上。
阴雪发出痛苦的长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什么麻烦,试图以龙吟声求救。
沈弃握住剑柄,缓慢将剑抽出,剑脊上的凸起带出一片血肉。阴雪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龙尾不甘地挣扎拍打山壁,试图借力挣开锁红楼的桎梏。
“何必白费力气。阴骄他可听不见。”沈弃以指尖掠过剑身,沾了金红色的龙血。
他低头轻舔指腹,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后,神色越发兴奋。他再次挥剑,自龙尾刺下:“至于阴识……大约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听见了也不会来救你。”
听着耳边痛苦的哀嚎,沈弃愉悦地眯起眼,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压制的戾气霎时汹涌而出,叫他的眼瞳不自觉变成了金色竖瞳,指尖也隐隐有锋锐的爪钩探出。
但这会儿阴雪遭受重创,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能注意到他的变化。
他在钟山金尊玉贵地长大,龙躯又强横,几乎没有机会受伤。眼下无数污秽之线在他的经脉之中切割,腰腹与尾巴又被刺穿,从未经历过的痛苦让他发了狂,眼前一片血红之色,只余下求生的本能在挣扎。
沈弃用锁红楼将他吊起来。
金红色龙血如溪流倾泻而下,染红了地面。还有一些甚至溅到了他的鞋面上。
但这会儿他却不再嫌脏,只有最为原始的杀戮支配着他,让他感到久违的快感。
“前后两世,你还是如此废物。”
沈弃收了龙骨,看着他血流如注:“再杀你一次,都叫人觉得无趣。”
但若就这么轻易放过,又太过便宜了他。
沈弃费心思索了许久,才决定好他的去处。
他在方圆十米内设下了阵法,防止有人闯入其中。接着又用污秽之线阴雪钉死在山壁之上:“那就来赌一赌,看是阴骄先找到你,还是你先撑不住流干了血。”
瞧着半空之中已经说不出来话的阴雪,他愉悦万分地弯起唇,好心提醒道:“若想活着,你就得撑久一些才好。此处远离学宫,荒僻无人。眼下又设了隐匿阵法,轻易可寻不到。”
布置好一切之后,沈弃看了一眼天色,施施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除尽了身上血气,才折返学宫,往甲子堂去寻赵槐序。
他回来时,正好过了半个时辰。
赵槐序正与傀儡替身侯在甲子堂外的凉亭中,收到沈弃的暗号之后,看了眼四周。不动声色地带着傀儡替身起身,装作无聊闲逛入了树丛深处,又谨慎施了个障眼法,才道:“你倒是将时间掐得准,阴雪呢?”
沈弃将傀儡替身收了,与他一同走出去,心情极好地笑道:“明日,不,今夜你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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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说,赵槐序也懒得同他打哑谜,又转回了当下的事情上:“好酒我已备好,你准备如何做?”
沈弃问:“人来了么?”
“还未到,我问了牧西元,他说大约还有一刻钟左右人才来,于长老向来很准时。”赵槐序道。
“那就等人来了再说。”沈弃丝毫不见着急,掌心里把玩着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珠子。
赵槐序心里抓心挠肝,只是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不愿意舍下脸皮追问,毕竟大家同是鬼王,如此显得他十分没见识一般,于是便也只能同沈弃坐在亭中,继续等着。
一刻钟之后,于长老果然准时到了。
沈弃随手将掌中的留影珠捏碎洒在花丛中,又拿出手帕擦干净手掌,才与赵槐序起身迎上去,一同拜见:“于长老。”
于长老已经有三百余岁,是忘尘缘境大圆满的修士。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卡在了忘尘缘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入无上天境。于长老显然也是这其中一人。他生得瘦高个儿,因为寿元逐渐走到尽头,显出了垂垂老相,须发雪白,嘴角松弛的皮肤往下垂着,叫他看起来十分严肃不好相处。
“你们寻我何事?”
赵槐序答道:“是为了转院考核一事。”
于长老眉间拢起深刻的皱纹,显然见多了想要寻他讨人情的学子,摆手道;“此事学宫自有章程,你们寻我也没用。”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便要转身离开。
沈弃这时才出声唤道:“于长老,学生还有一事。”
于长老动作一顿,又转过身来,神色间已有几分不耐。
沈弃抬眸看他,幽深眼眸之中似有旋涡流转,指间的锁红楼同时划过暗芒,有肉眼无法窥见的污秽之线朝对方侵去。
于长老年迈,修为虽在忘尘缘境大圆满,但若是放在实战之中,还比不上忘尘缘境大成的慕从云,沈弃应对起来可谓轻松。
他将装着好酒的储物袋递给对方,声音温和道:“弟子听闻于长老的事迹,十分敬仰,这才特来拜见,这是弟子特意备下的孝敬。”
于长老表情变得略有些刻板,伸手接下了储物袋,道:“没事便退下吧。”
沈弃行礼之后,便离开了甲子堂。
赵槐序琢磨着于长老的变化:“方才有极短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蚀雾的气息。”他探究地看着沈弃,目光凝在他指间伪装之后平平无奇的锁红楼之上:“这是什么法器,怎么从前未见你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