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应该先休息一下,当年老人家可是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固然重要,可这身体更重要。”
摆摆手,林道远笑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就是感觉累了点,等晚上踏踏实实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一切如初。”
宋援朝再劝了一句,见林道远精神除了有些倦色外其他倒没什么,也就不多说了。毕竟林道远的脾气他很清楚,有些事多劝无益,只能在平时生活上多加注意。
“爸,这次下去的情况怎么样?”宋援朝递了支烟给林道远,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抽了口烟,林道远暂时没回答宋援朝的问题,眉目紧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好,很不好……”
“很不好?”宋援朝问。
“比我原来预料的要差许多,许多企业看起来表面光鲜,实际里面……”林道远说道,话刚说了一半他就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问宋援朝:“你的新品怎么样了?”
“设备调试和试生产已经完成,现在已经正式生产了。”
“速度不慢呀。”
宋援朝点点头:“和当初的计划差不多,主要考虑的是后续市场问题,马上就要年底了,元旦、春节这两个节日都是一个饮料的销售反弹时期,而且这个时间段大多数饮料厂家都在压缩生产,对于市场基本是一个维持状态。从这点来说恰好是我们铺设市场最好的时机,只要在这个时间段把产品推出去,名气打出去,那么等到明年旺季来临,新品在市场上就算站稳脚跟了。”
林道远思索了下宋援朝这句话,微微点头,他在计委这么多年虽然做的都是统配统销的大方向工作,可对于具体市场情况也并不是不了解。宋援朝选择这个时间段推出新品,并且利用饮料行业整体淡季的空窗口来进行市场推广,虽然说有着一定的风险,可同时也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后续的工作你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林道远问。
宋援朝当即就把自己后续的工作安排详细向林道远讲述了一遍,林道远仔细听着,时不时打断宋援朝的话问他每个环境安排的出发点和用意,对此宋援朝也不隐瞒,仔细和林道远说了自己的观点看法还有一些针对市场的策划等等,这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听完宋援朝的讲述后,林道远露出了笑容。
“看来在这件事上你很有信心呀。”
“商场就是战争,作为一个统帅如果连上战场赢得战争胜利的信心都没有,那么这一场仗还没打就输了,您说呢?”
“说的不错!”林道远表示赞同,感慨道:“商场如战场,这句话说的好呀,如果我们所有经营企业的同志都有这样的觉悟,并有着对市场的危机和迫切感的话,那么许多企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以前老人家说过一句话,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我们的一些同志恐怕早就忘记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长期以来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没有丝毫危机感,更没有责任感。天天琢磨着不是脑袋上的帽子就是自己口袋里的票子,这样的人怎么能把企业搞好?”
说着,林道远脸上露出怒色,看来小邵说的没错,林道远这一次下去看到了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让林道远为之焦虑和无比担忧。
“爸,其实许多问题在当初您应该就有所了解,只是没有实际接触罢了。而且有些问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解决的,这牵涉到方方面面。您也别太过虑了,路终要一步步走,饭也要一口口吃,您说呢?”
林道远看了宋援朝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小子,倒教育起我来了?”
“怎么敢教育您呢,我只是安慰您,妈和燕子她们都不在,瞧你累的样,如果我再不关心您,等过几个月她们来了见您憔悴的脸不得直接把我给吃了呀?”宋援朝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哈哈哈!”林道远大笑,伸手冲着宋援朝点点。
“行了,你的意思我心里明白,只是那些问题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说到这,林道远又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林道远突然问:“之前你和我提过关于南都合资的问题,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这一次下去也看了许多,你说的不错,国企的许多弊端是到必须改变的时候了,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这些企业根本没能力面对市场经济,假如到那一天的话怎么得了?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又如何给人民一个交代?”
“合资,也许是企业的一条出路,但对于这样的改变也需要谨慎。”林道远看了一眼,对宋援朝道:“南都整体合资在目前是不可能的,这样的风险太大,而且在体制内也不容易得到通过。你现在不是兼管一分厂么?在南都的大部分时间也一直以一分厂为基础进行改变,既然如此就把你们一分厂拿出来合资吧。”
合资对象
“一分厂合资?”
宋援朝一愣,可同时转念一想这个办法倒也不错,虽然一分厂属于南都,是南都的下属企业,可一直以来一分厂都是独立核算的,而且自宋援朝到南都之前总厂那边对一分厂基本都是放任不管,如果不是因为挂了个上级单位的名号,当初一分厂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时候总厂只能从自己利润里拿出部分补贴一分厂,而且这个补贴让总厂上下很是不满,有不少职工干部私下都说假如没有一分厂的话,这些补贴换成福利的话足够让全厂上下过个好年了。
从这点就能看出一分厂之前在总厂的地位是多么尴尬,就连宋援朝后来接管一分厂后,一分厂虽然有了起色,可总厂对于一分厂依旧没有什么太多看法,充其量一分厂在总厂的地位仅仅只是一个编制内的存在罢了。
而一分厂的干部职工中,大部分对于南都的归属感也不强,这也是当初宋援朝刚去一分厂,一分厂上下对宋援朝的到来不以为然,甚至有着强烈抵触情绪的缘故。
而现在,林道远突然提到了把一分厂从南都剥离出来,用一分厂作为基础单独进行合资,这个想法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来看都是不错的一招。
先不去说一分厂和南都总厂的那些关系,仅仅从实际来看,如果一分厂能单独合资,那么未来一分厂的经营权和所有权就和南都没什么瓜葛了,宋援朝也能通过一分厂来施展拳脚,做一些他一直想做却目前受限于总厂却做不了的事。
“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在之前我也考虑过这个办法,只是担心南都那边会有反对意见……”
“如果确定合资,南都那边的想法没必要去考虑,这是上级行政命令,他们必须执行!”林道远很有威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又道:“不过具体怎么合资,合资后资本所占的比例等等,这些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按照目前的政策,外资在合资企业中所占的比例最多不能超过49%,而剩余的51%必须属于国有,这点你应该清楚。”
“这个我明白,不过爸爸,这个51%最终是归属于谁的?有没有具体规定?”宋援朝问。
林道远想了想道:“南都作为一分厂上级单位,在一分厂合资后肯定要占据一定比例的股份,51%是不可能的,也许是20%,又或者稍多些,至于其他部分以地方财政持股,并参与实际经营。”
宋援朝对此表示理解,地方财政持股在改革开放开始之后是一个惯例,直到后来国资委成立后,这些职权才划归于国资委。
而目前这样做法是比较通常的,而且也有先例,林道远用这个模式并不算开创。
“那么按照规定,国资一方担任合资企业的董事长?由外资方担任总经理?那么董事会和管理层职权又是怎么划分的?”宋援朝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林道远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考虑这么多?”
“爸,这怎么叫就考虑这么多?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不仅牵涉到双方股本和权力,还关系到企业未来经营权在谁的手上。”
“呵呵,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安排呢?”林道远反问。
宋援朝迟疑了下道:“我觉得既然是国资占51%的股份,那么董事长当然由国资派人来担任,此外在董事会中国资成员起码占一半人数。同时考虑到合资企业的特殊性,企业的实际经营应该由外资方来负责,不过国资方在经营团队中也需要占有一定比例,这样的话这个方案才能做到面面俱全不为人所诟病。”
“嗯,考虑的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有了。”林道远并没有意外,经营权的归属在合资企业中基本都是由外资来负责的,这也是目前合资的惯例了。
毕竟外资出了钱和你们的企业进行合资,如果没有实际经营权的话那么对方为什么要出这个钱呢?又为什么要和你合资呢?
和同样,在目前合资企业还是一个新兴事物,全国上下现在合资企业并不多,也仅仅只有那么数十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