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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杀人(1 / 2)

不怪施琅怀疑孟虎生的来头,仔细思量一番,他也确实奇怪。不仅同心虔和尚长得像极了,而且仿佛对施琅的妖气免疫一样。

妖邪之物充满了阴气,如同聊斋志异中的鬼怪一样,惹到身上便会影响心境与身体,轻则腰酸背痛,重则如同曾红棉这般抑郁寻死。

可孟虎生却跟没事人一样,同施琅厮混了这么久,依旧活蹦乱跳。

而且施琅觉得他身上的气味相当与众不同,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施琅每次见着他,都觉得腹中饥饿,想啃啃他解馋。

两人爽快地干了一番,都排解了心中的烦闷,施琅从他身上吸取了精气,美美地炼化去了。

翌日一早,雨停了,鸟叫声叽叽喳喳,好像被困在接连几日的雨中的无聊烦闷都一口气叫了出来,好不热闹。孟虎生早早起来做了早饭,施琅正在恢复法力,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到了中午,孟虎生也看不下去了,把施琅拉扯起来吃饭。

然而一直到过午后,曾红棉都未醒来。

她身体回了温,不再冰冷,正如个普通的活人,身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可依旧紧闭着眼沉睡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中途孟虎生怕她缺水出事,用温水蘸湿了她的唇几次。

施琅说:“红棉姊不是醒不来,是不想醒。她恐怕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吧?”

到了近傍晚时,没等来红棉姨的苏醒,却是先等来了孔大鹏。

孔大鹏来孟虎生家里,正好虎生去外面换柴火去了,家里只有施琅一人。他见了施琅,高兴地要抱他,施琅摆着脸色道:“你来干嘛?”

孔大鹏见他的臭脸也不恼,只用手去摸他的脸颊,笑眯眯说:“好久没见哥哥,你不想我么?”

施琅嗔怒瞪他:“你个好事不干尽干坏事的,怎么打红棉姊?还好意思到我这来跟我卿卿我我的,”他捉了孔大鹏的手扔下去,“你要是来找红棉姊,就别想了,不许你把她带回去!”

孔大鹏眼中阴下来,他吓道:“你难不成喜欢上她了?”

“我喜欢谁要你管?快走快走!”

施琅推开他,把他往屋外推。

孔大鹏却神经质地突然发难,他猛地踹了一脚虎生家那扇涂了红漆的门,发出一声巨响,门框“卡拉卡拉”地裂开了一条缝。他拾起院子门口放着的一条马扎,推开施琅就要往里面冲。

“她在哪儿?!我弄死她!”

没想到孔大鹏身体并不健壮,使出全身力气时倒是如牛一般。施琅赶紧拉住他,拦在人面前,两只眼睛怒瞪孔大鹏,“你要弄死她,先弄死我好了!”

他瞪起人来也相当赏心悦目,孔大鹏反倒不恼他,还更旺了火气,他对施琅说:“乖乖,等我弄死那娘们,就来跟你过……”随后便要往屋里冲。

下一秒,一股巨力从他脖颈处传来,一下子拉着他往后趔趄了几步。他“哎哟”一声叫起来,一回头,见是孟虎生扯着他的后衣领。孔大鹏恼怒:“虎生,你干嘛?!”

孟虎生赶紧把抱来的柴火扔到地上,拉着他不让他进去,“红棉姨受了伤,还没醒呢!你不能去找她!”

孔大鹏便推搡他,孟虎生不愿动用暴力,两个人居然在院子里争执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响,跟吵架没什么两样,引来了邻里村民的围观,一个个探出脑袋,或是围到院子口。

这两男人的声音这么大,施琅想劝架都不成。忽然,他听见屋里传来异样,便回头一看,竟是红棉姊姊苏醒了。

她醒来没多久,脚下还有些虚浮,扶着墙走了出来,唇色有些发白,眼中布满红血丝,一望过来,就看见了施琅,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施琅赶忙跑过去扶住了她,一边仔细关怀道:“姊姊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红棉姊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抓着施琅的手,布满茧子的手掌捏地施琅都有些痛。忽然她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沉重呼吸声,重重朝门外争执的两人走去。

只见她抄起了搁在箩筐中的斧头,往前“腾腾”两步冲上去,使出了浑身的劲,发出“啊——”地一声怒吼,砍在了孔大鹏后颈处!

孟虎生震惊住了,四周围观的村民也“轰”得一声叫嚷起来,纷纷冲进来,拉扯住曾红棉。她手上的斧子因脱力而掉了出去,被阻止的村民赶紧踢飞。

孔大鹏的身体如同麻袋一样倒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紧接着,身体便抽搐起来,好像被鬼上身似的,骇人得紧!血液止不住地涌出,鲜红鲜红,流了一地,好像过年时候杀的猪,放的血大约也有这么多了。

大鹏哥就在他面前被砍死,孟虎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呆呆地站在原地,四周的村民有的制服了红棉姨,有的赶紧去查看孔大鹏的状态,每个人都乱哄哄地大声说着话,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如坠冰窖,浑身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拉着他坐了下来,然后抱住了他,一股熟悉的香围绕住孟虎生,孟虎生锈掉一般的大脑才缓缓解冻了,他转动眼珠,看见施琅那张关切的脸,忍不住道:“……大、大鹏哥死了?”

施琅抱着他,安抚他的后背,说:“还没有,但救不活了。”

孟虎生听见,他忍不住去看大鹏哥倒在地上的尸体,许多村民围着他,人影将他挡得密不透风,交错叠加的腿间,大鹏哥的脸露了出来,他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眼眶里都是血,嘴巴和鼻孔里也涌出无数血泡泡。孟虎生只看了一眼,便心悸反胃。

他将脑袋别过,施琅赶紧抱住他,让他的脑袋得以靠到自己的肩上,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如摸着可怜的小孩,轻声道:“你怎么这么怕?就是个死人罢了,明明杀了这么多生,还是像个小孩一样。”

孟虎生紧紧埋进施琅的颈间,他身上的香气与柔软的皮肤都令他感到无比安心,他声音发着抖,道:“……能一样么?大鹏哥是个人,杀人和杀动物不一样。”

施琅没说话,只安抚着他。

过了会儿,孟虎生不再僵硬了,呼吸也慢慢顺畅起来,逐渐找回了神魂,他松开施琅,再度看向院子。

那边村民已经争执起来,不晓得该拿曾红棉和孔大鹏夫妇怎么办。大鹏哥已彻底断了呼吸,身体瘫在地,从人变成了一个物件。红棉姨被人紧紧压着,丝毫不挣扎,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犹如一只任人摆弄的布偶,只是眼睛却看向施琅,目中无喜无悲,只有解脱。

孟虎生看了一眼便心中难受。他站起来,走到村民旁边,听见一个村民正喊旁人去用箩筐装起孔大鹏的尸体,运到山上埋了。至于曾红棉,也有人说杀人偿命,应该也把她吊死才对。

孟虎生连忙阻止了他们,赶紧说应该送到镇子上的警察局里去。

三水村的村民押着曾红棉下了山,行了半日,终于到了镇上。镇上只有一个警察局,那个年代,平头百姓对警察还抱有畏惧和敬畏,因此许多人都绕着大门走。

这时候一队好几个男人押着个憔悴的女人进入警局,便颇为引人注目了。

施琅也跟着孟虎生下了山。他头回离开三水村,进入到这边世界的人类社会中,不管看什么都感觉新鲜。三水村的村民进了警察局,他便站在外面等,远远地往里头张望。

这个叫做“警察局”的地方,充满了他不喜欢的气息,总觉得像是那边世界的衙门一类的地方,靠近一分就浑身不适。

孟虎生进了里面,一同作证。

那边警察说要去村里面实地取证,随后便将曾红棉暂时押下了。孟虎生原本以为没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警察出来说:“她可能有精神病哦,你们谁跟她比较熟一点?”

孟虎生呆了呆,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大致询问了一下两人的关系,警察问:“你平时感觉不到她脑子有问题吗?”

孟虎生仔细想了想,说:“没有的,她以前都很正常的,对我、对村里人也很好。”

警察狐疑地问:“她有受过什么刺激吗?”

孟虎生脑内闪过许多画面,最后捡了一条道:“她丈夫打她,然后她前几天要跳河自杀,被我们救回来了……”

警察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那就对了。死者是她丈夫,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孟虎生胸口涌出一些话,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之后警察又问了些别的,核对孟虎生说的是否属实,然后便将他们放了。

“之后我们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查一下的。如果真的有病的话……”警察斟酌了一下,“有可能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骂曾红棉的也有,骂孔大鹏的也有。

村民们吵完了,就离开了警察局。

警察看见孟虎生还呆站着没走,就问:“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孟虎生嘴唇蠕动了下,犹豫许久,问:“你们可以查一个走丢的人的身份吗?”

警察瞥了他一眼:“做什么?你有亲戚走失了啊?你有失踪证明吗?”

孟虎生从警察局里出来找施琅,却见警局的门口空旷无人。

他赶紧在警局周边找了一圈,急得焦头烂额,连忙拉住旁边的过路人。那过路人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当下就要跑。孟虎生赶紧问:“等等,你见过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的吗?刚刚就在警察局门口!”

路人对他说的人有些印象。这个年代很少有男人留长发,而且还是如女发一样的长度,就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去:“刚刚我在那个小店门口看到他。”

孟虎生抬头看去——那是一家小镇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琳琅满目的文具和玩具挂满不到二十平方的店面,门口挂着小学生们喜欢吃的糖果和印着明星头像的贴纸。

这种店在镇上随处可见。

施琅本在警察局门口无聊地等,来来往往的路人从他旁边走过,见到他,都纷纷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不论男女老少,都偷偷地看他。

忽然有两个小学女生,背着粉色的书包,从他面前噔噔噔跑过,她们手里拿着两张纸片,咯咯笑着,挥舞着纸片嬉戏打闹。

施琅多看了两眼,瞥见她们手上拿的纸片,忽然就移不开视线了。他当即变了脸色,冲上前去,拦住那两个小女孩,“等等!妹妹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你们手上拿的纸?”

那两个小学女生看到他,“哇”地一声尖叫起来。

“哥哥,你是哥哥还是姐姐啊?”

“哥哥你长得好帅啊!”

两个小女生叫着,突然有一个盯着他的眼睛噤了声,她拿起手里的贴纸,仔细看看上面的头像,再看看施琅。猛地喊起来:“哥哥你是不是喻玉啊!哥哥你是喻玉吧!——”

施琅连连摆手:“我想看看你们手上的纸,给我看看好吗?”

那两个小女孩欢天喜地地黏上来,一只抱着施琅的腰,一只把贴纸往他面前送:“哥哥你是想看这个吗?他们把你印得可帅了!但是喻玉哥哥,你比贴纸上的还要帅!!”

施琅忙说:“我不是喻玉。贴纸上的这个人叫喻玉吗?”

小女孩狐疑地盯着他:“我才不信,你和喻玉长得这么像,你肯定是骗我的,咦?你是不是在演戏啊?”她张望四周,却没有看见摄像机。

施琅笑道:“你看我头发这么长,这个人的头发却剪得短短的,我们长得也不一样呀,你瞧,我这里还有一颗痣呢。”

他朝小女生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小女生两眼盯着他,被他迷晕乎了,晕头转向道:“好吧……我还以为喻玉来这里了呢!哎呀好失望!……噢,哥哥,哥哥,你是想要贴纸吗?我有两张,送你一张好了。”

施琅蹲下身,握住那小女生的手,温温和和说:“哥哥不想要贴纸,就问几个问题,你告诉哥哥好不好呀?”

小女生满眼冒桃心,脑袋点得和拨浪鼓似的。

施琅道:“贴纸上这个人叫喻玉对吗?他是谁呀?哥哥想了解一下呢。”

小女生说:“对啊,他就叫喻玉,哥哥你不知道吗?他超级超级帅的,还演过那个很有名的电视剧的,哇我可喜欢看了,我们班女生都喜欢他!……”

施琅听不懂什么电视剧,只晓得这个人大约很有名气,连普通的小女孩儿都知道他。

于是问:“他在哪儿呀?哥哥想找他,去哪儿能找到他呢?”

那小女生忽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盯着他,“你找他干嘛?”

她这种反应来得猝不及防,施琅察觉到不对,便说:“其实哥哥是他的兄弟哦,你瞧,哥哥是不是跟他长得很像?但是我们从小就走散了,我一直想找到他……”

那小女生却哇哇大叫起来:“大哥你骗小学生啊?”

施琅:……

“大明星的兄弟姐妹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隐藏在普通人里面的兄弟啊!而且仔细一看!”她“唰”得一下把贴纸摊平举起在施琅那脑袋旁边,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他和贴纸之间扫射,道,“而且仔细一看你们根本没有那么像啊!就眼睛像了一点!”

她又“唰”得收起贴纸,叉着腰说:“下次骗人还是换种方法吧!太笨了!”

施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个小女生就“啪嗒啪嗒”跑走了。

施琅遥望两人的背影,深深无言。

他环视四周,周围的路人都因为刚刚的一幕驻足围观,他没有在意围观的人群,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小商铺门口正挂着类似的贴纸,走过去翻起来。

店中坐着一个地中海老头,穿着汗衫,见他蹲在门口,像小学女生一样挑贴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施琅在厚厚一叠贴纸中翻到一张“喻玉”的,指给他看:“大哥,这个叫‘喻玉’的你认识吗?”

那老头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道:“……这不是演《云铭传》里面那个叫……叫玉面书生还是什么的演员?这个电视我老伴可喜欢看了,啧啧,这小伙子倒是蛮有我当年的风采的……”

“大哥,我有点事想找他,你晓得哪里能联系上他么?”施琅温和地问。

老头奇怪地看他:“找他干嘛?你也跟那些女小孩一样要去找他啊?我怎么晓得,这种大明星怎么可能这么轻简单见到的?”

施琅道了谢,正要离去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声突然出现在他身旁:“诶,哥,你也喜欢他啊?”

施琅转头看去,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学生,梳着一只辫子,皮肤黑黑的,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我看你好久了。诶哟,没想到还有男生也喜欢他!”她笑起来,“我打算高考考去他的城市的,说不定还能偶遇呢!”

“他…他在哪儿?”施琅立刻反应过来,问道。

“京城啊,你不晓得?”女学生睁大眼睛,倒像是对他没有常识感到惊奇一般,“最火的演员,不是在京城就是在海都。他一直都在京城发展的,你要去偶遇他的话就只能去京城。”

施琅心中记下了,他诚恳地朝女学生道了谢,倒弄得女学生羞涩尴尬了,“有什么好谢的,你随便问一个他粉丝都知道的。”

“那京城……怎么去呢?”施琅又问。

他只晓得那边世界的京城在哪里,这边世界的各个城池他压根没概念。

女学生倒是没想这么多,以为他只是问去京城的方法,便大大咧咧地说了:“坐火车啊。从这里坐到京城的话要一天哩,我妈说很累的,屁股很痛……”

施琅听了她的话,却惊讶地睁大了眼。

一天?这里距离京城这么近吗?还是说,这所谓的“火车”有一日千里之能?饶是他以妖身赶路,从钱塘至闽南都要数日的。

施琅欣喜地握住了女学生的手:“你带我去吧!”

“啊?”女学生愣住了,“去哪儿?”

“去‘坐火车’!”

留在警察局门口的孟虎生从小店老板口中得知了施琅刚和一个女学生走掉了,连忙问老板他们去了何处,那老板说:他们好像去火车站了。

孟虎生脑子转不过弯来,难道那女学生认识施琅么?或许是家人或朋友?可施琅为何不告诉他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了。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个举足无重的人么?

那边警察局的民警走出来,看到他在和小店老板说话,便高声问他:“喂,你要不要查了!”

孟虎生只得道歉,说下次再来。

那警察看了他一眼,嘀嘀咕咕走回局里了。

这个镇子上只有一个火车站,孟虎生是知道的。他连忙查了路牌,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

这次下山,他身上带的钱也没多少,只希望施琅别惹出乱子来才好!

绿油油的铁皮大罐头在窄小的乡镇路中央晃荡晃荡地向前行驶,偶尔还要停停走走,摇的车上的人晃来晃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孟虎生才赶到火车站,彼时天色已渐暗下,他冲进火车站,视线在每一个路人脸上扫过,旁的路人见他人高马大,一脸急相,不由自主地给他让了路。

孟虎生在人流中找不到施琅,赶紧抓着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头发的男的,穿着白衣服、蓝裤子,跟一个女学生来的?!”

那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回想了一下,“长头发的男性……还真有,我刚刚在售票大厅看见过,你去看看。”

孟虎生微微一松气,镇重地说谢谢。然后跑去了售票大厅。

已是傍晚,售票厅人不多,孟虎生一眼便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施琅,他白皙的肤色在火车站的人群里好似微微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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