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来了南州,若不然,不知你要在此地逍遥到几时。”
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了,他不想与秦葶形容在见到她第一眼时是何种天崩地裂之感,又在徐琰行口中得知那个朝思暮想的表妹竟是秦葶时内心是何种的发疯发狂。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想屠了徐氏满门,若是在他两年多以前初登大宝之时,定会将徐琰行杀之而后快,但他没有。
为了秦葶,他还是忍下来了。
秦葶给徐琰行的那几封信他都一一瞧过,抬头第一句便是“表兄安好”。
你一言我一语的行文流走皆是一片岁月静好。
当初去永州的路上徐琰行曾不矜不伐同他炫耀,对,现在回忆起来他应当就是在自己面前炫耀,说他那表妹性子文静乖巧,无论是读书还是写字都尤其认真,两个人待在一处时相处舒意,一个看书一个练字
这画面现在何呈奕甚至都不敢去细想。
之所以在与秦葶重见时这般平和,强忍着没有发脾气,除了怕再次吓着她之外,还有一层,便是他想让眼前的人瞧瞧,他徐琰行能做到的,他也能。
可真的演起来方知真的有些难度。
试一猜想这段时日里两个人到底一同经历过什么,他便想徒手将徐琰行撕碎,然后再将他的碎块一一摆在秦葶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假装太累,何呈奕太过吃力,他脑海里幻想着秦葶一声声唤着徐琰行表兄的样子,一时怒火攻心,自她手中夺过那根毛笔丢出去,笔管在地上滚落一大圈,墨汁扬出几道黑点子。
“朕很生气,”终于快要绷不住了,“朕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
这跳跃转变太快,秦葶一时难以接受,却好似隐隐能听到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之音,终是来了,这才是她认识的何呈奕,阴寒,嗜杀,阴晴难定,捉摸不透。
秦葶这一刹突然认命了,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
“杀了我吧,看来只有我死了,这人间才会清静,我真的受够了。”沉下肩膀,秦葶扭过身来,不卑不亢看向他的眼睛,“这两年是我偏得,我也算曾得到过我想要的东西,足够了。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
她这般待自己,在何呈奕心里这就是错。
他伸手探到她的后颈,手掌捏住,咬着牙问:“为何你可以对徐琰行和颜悦色,却对朕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嗯?”
“因为我怕你”眼眶一热,秦葶眼底充了泪,却不乐意流下来,“这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我跑到千里之外的南州来,就是因为这里离你很远很远,远到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早知今日,我应该走的再远一些的。或者直接死在那条河里”
两年时间,秦葶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倔强,不懂如何讨好和取悦,几生几死仍是如此。
眼前的人胸腔一股浊气上升,赤目显见,一手掐着她的后颈一手撑在桌案上,桌案上的那只手已经用了十分力,似乎要把桌沿捏碎。
“你以为死是了结吗?你以为死了一切都能结束吗?”何呈奕一口皓齿几乎咬碎,“秦葶,你可有想过朕这两年是如何过的?每一天是如何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朕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又清楚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服个软,不肯向朕说句好听的话,像从前那样”
“就像四年前那样”
“不是你说的,让朕永远陪着你不离开你吗?朕并没有食言,可你呢?”
四年前,现如今再回忆起来便觉着很遥远了。
四年前他还不是皇帝,在秦葶眼中还是阿剩。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意过你,我的阿剩是世上最乖最良善的人,就算他是个傻子又怎么样,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喜欢他!”此刻的秦葶也不晓得自己脑子清醒与否,似要将从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一并骂出,不由连声调也抬高了许多,激动时抬手一把打掉他掐在自己手颈上的手掌,“可你不是他,你叫何呈奕,你是皇上,你有三宫六院,你还有要成亲的未婚妻!”
此刻她一边哭一边说道:“你当初跟你那高贵的未婚妻在城楼上洒铜钱的时候,我从湖里爬出来,像个落水狗一样跪在你们脚下,那时候我就懂了,你不是我的阿剩了,你杀了我的阿剩,也杀了我。”
“我身无长物,初来京中身上只带了给你做的那身衣裳,你见了它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秦葶自嘲轻笑一声,眼中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接二连三的的往下掉:“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你当初在那间破屋里试我给你做的衣裳时,是在嫌弃它连做你的擦脚布都不配呢,还是在笑我是个万里挑一的蠢货啊?”
“你把我带到宫里来,肆意欺负我,践踏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软话,你那么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服软”
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吐了出来,泪如雨下,怎么都止不住,抬袖抵在自己眼皮上,全然不顾的咧嘴放声嚎啕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眼前的人一下子愣住,秦葶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曾这样过。
她方才说的每一个字何呈奕都听进了心里,特别是那句她在意过,深得他心。
秦葶哭的凄惨无比,一声接一声的敲在何呈奕的心上,似要将他的整颗心一点点的敲碎。
她一向很惨,却半个字也没有对自己说过。
自他从阿剩变成何呈奕起,秦葶就再也没有同他说过心里话了。
他总是要求秦葶对他全心,却从未想过自己该如何给予她想要的东西。
其实他的秦葶是个再简单过不的姑娘,她想要的徐琰行给了她,自己却没有。
站在这样软弱却又坚韧的秦葶面前,何呈奕初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干脆将她挡在眼前的胳膊掰开,她先前还执拗,可耐不住何呈奕的手劲儿大,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两根拇指胡乱蹭去她脸上的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会儿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也好似哭累了,抽抽噎噎的闭着眼不肯看面前之人。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蹭的他满手都是,何呈奕突然欺身下去,张嘴覆住她的唇。
熟悉久别,想念已久的的绵软此刻就在他唇底,他轻轻碾磨以齿嘶啃,尝到她唇上眼泪滑过的腥咸滋味。
秦葶将眼皮挑开一条缝隙,何呈奕的脸近在眼前,才哭过鼻子不通气,这样被他吻住,几乎快要窒息。
带着方才那点子残垣的勇气,她用尽全力一把将人推开后别过脸去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只浅退一步,后立即又上前,弯身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从容阔步行至内室,不顾怀里人鲤鱼打挺似的挣扎将人放到床榻上,按住她扑腾的双腿将绣鞋脱下丢的老远,随即抬手再次将人推倒在榻,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秦葶猛的扎动起身,却见面前一道黑影似黑云一般迅速蒙过来,长手各捏左右双肩,将她摁的死死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