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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2 / 2)

美丽的东瀛女子合了上眼,似乎到了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然而,紧接着而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赴前线指挥的禹氏家主,北方政权军权的元帅,在途中死亡……

北方禹氏元帅在前线暴毙而亡,民心涣散,东瀛人连连发起袭击,北方的海军本就相对较弱,这一战,北方海军死伤惨重。威远海战之后,东洋人更是从威远登陆,直逼奉城。

禹司凤接任,立即向东瀛宣战,他带着丧父之痛,指挥着北方的将士与东洋人血战。

海战已经变为陆战,虽然北方军队有陆战的优势,但东瀛人的武器装备更加精良,在禹司凤赶到之前,东瀛人到过的地方,烧杀抢掠。

已是深秋,一切变得枯黄、破败,被占领的地区,还等待着他们的少帅去解救。

威远已经不可能讨回来,因为北方的海军没来得及喘息重整,就被东瀛人找到,之后全军覆灭。之后东瀛人一路高歌,杀到白城,也正是在此,司凤带着北方军队鏖战三天三夜,终于,东瀛人撤回威远。

那是禹司凤今生最为黑暗的日子,先丧父再丧妻,东洋人又打到了眼皮子底下。

少主上位,群狼环伺……禹司凤的处境,何等凄惨。

直到,他解救出威远海战中,唯一存活的一队兵。杨秘书一瘸一拐地从满脸是血的士兵中走出来,他明显伤到了腿。

杨秘书的身后,是一个简单的棺材,里面安放的人,曾是整个北方的主宰。

那一队士兵无一不狼狈,连杨秘书都受了伤,能保下大帅的尸首,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杨秘书见到司凤,再也绷不住心里的弦,痛哭着:“少主……我们带回了大帅……我们……没护住大帅……”

如今,禹司凤已经成为了禹氏的元帅,北方的家主,但是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当久一点少主,父亲晚一些离去……

当今的禹氏家主,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溢出,他跪倒在那简单的棺木之前,失声痛哭:“父亲……”

整个白城,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死伤的军人不计其数,曾经抵抗的百姓,被东瀛士兵残忍地杀害……

不过,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少主,他们要狠狠回击,要血债血偿!

司凤简单安顿了白城的一切,禹氏的新主带着老元帅的棺木,返回奉城下葬。

帅府之内,只剩下黑与白。

没人知道东瀛人什么时候会再打回来。然而却有人,做了逆行者,带着南方支援的粮食,赶赴奉城。

他以为,他与她之间不仅仅是天南与地北,身体上隔着万重山,还有看不见的距离,犹如沟壑。

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就绝非易事。更何况,家国大义为上,儿女私情就像浮萍,时代的洪流把你和谁卷到一处,再怎样的深情厚谊,都会脆弱如纸。他以为,错过了云中之约,他便再也见不到她。

甚至战场上的无数次,他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他更是来不及想她。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

通报的人通报说完,离开了。

这句话,如此的熟悉。

因为三十年前,他的父亲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豫章,冯氏不能绝后,你……留个孩子吧。”然后便给他安排了同族的表妹,也允许他养着外室——也就是冯燎的亲娘,燕惜。

他不爱他的表妹,也不爱燕惜。

因为他把所有的情和爱,都给了凤仪,那个位置不能被任何人替代,谁也不能。

最终,是燕惜生下了一子,后来早逝,孩子都是表妹带大的。

如今,他对自己的儿子,说出来同样的话——竟像是一种轮回,爱而不得,孤独半生。

他本以为,这样的悲剧不会重演。

自己和凤仪,虽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但她并不爱他,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嫁给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是真爱上了那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他身边的女人不少,是闻名的花心大少,他不曾管过他的风流韵事,只消不耽误他办正事,多几个红颜知已也没什么……喜欢上哪个,时间久了,也就没新鲜感了吧?

哪知,这孩子遗传自己什么不好,偏偏也是那么认死理。

但他没想到,冯燎竟然就这样一直没娶妻生子,到了如今的岁数。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过刚刚而立……

可是,如今,那女人死了,他看见自己这个最看重的儿子眼里的光,灭了。

他清楚那种眼神,是失魂落魄,是生无可恋。因为凤仪走了之后,他自己便是如此,好几年才缓过来啊。

冯豫章拉不下脸道歉,或许是他错了,如果他早同意了冷月进门,如今他早抱上孙子了,可自己偏偏那么爱面子,讲什么门户,早知如此,他当初又是何必呢?他还是说不出“是爹的错,当年不该不让她入门”那样道歉的话,所以便加了那句,“随你和谁生都好。”

“她没了,和谁生,都一样。”冯燎轻声回答说。

冯豫章一怔——那正是他当年说过的话。但是,他还是选择和燕惜生下了冯燎,而不是表妹。

那年那月,她是整个扬州城里最风光的女戏子,而且,像极了凤仪。

他身份尊贵,轻而易举地把她请来府里唱戏,她唱的偏偏是凤仪最喜欢的扬州慢。他与凤仪的相知相识,都是在扬州,曾经繁华的扬州……

如今,物是人非……

女戏子名叫燕惜,在明知道表妹已经成为自己夫人的情况下,他只能把她养在府外。表妹温柔贤淑,是极好的正室人选,可能也对他用情极深,还养育着一个外室的孩子。可偏偏,他就是不喜欢啊。

终究,燕惜生下了孩子,他却选择了去母留子。

他没去亲自当那个凶手,但是,产后抑郁、营养不良再加上母子分离,这些确实足够了。

“这华夏,不是某个世家的华夏,而是属于所有华夏的百姓。会有那么一天,华夏的每个百姓都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将不再受帝国主义的压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在废旧共创的台阶上大声讲着,往来的路人大多看了他一眼,就该干嘛干嘛。

“真是个疯子,天天在这说个没完。”路口摆摊的小贩啐了一口,不屑道。

此时,有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进这个“疯子”。

“你说的这些,你觉得有人能听懂么,普通百姓,懂什么叫帝国主义?”

“你……你又是谁?”

“我是冯燎。”冯燎,如今的华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被你抓住了,算我倒霉……”高手的年轻人有些颓然,但没想到他说的话,正巧冯燎听了去。

“不,算你好运。我准备资助你。”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这片土地,应该属于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但是,却不能靠着空想和喊口号。”

“这……”叶怀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资助者,正是来自他最反对的世家公子们。

若玉和司凤一起下山历练,被要求监视司凤得一举一动,但自己的面具也不幸损坏,在找到司凤旋即二人后,回离泽宫请责。

弟子有错,弟子的面具不幸损毁,请宫主、副宫主降责。若玉跪在离泽宫的正殿之上,身后是无数离泽宫弟子鸦雀无声,听声音,宫主和副宫主听了他的话,似乎也不由得从座位上站起。

他不敢抬头看,宫主与副宫主的震怒可想而知。若是没有司凤这个前车之鉴也就罢了,他面具损坏的事,其实是意外。但这次下山历练,他是负责监督司凤一句一动的,自己的面具反而……不知道,会等来怎样的责罚。

“重鞭三十,然后带到刑室问话。”宫主并没容他解释,副宫主摇着扇子,并未言语。他不过是离泽宫的普通弟子,宫主没直接杀掉他已经算是开恩了。

但这三十重鞭,并不是容易熬过去的。而且宫主是要让所有弟子看着他受重责。

“啪!”行刑的弟子当着两位宫主的面儿,第一遍就挥得结结实实。那会在他背后形成一道斜长的伤口,之后相互交错……

“啪!”四周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弟子们的呼吸声都被压抑着,若玉也清晰地听见重鞭是如何咬进自己的肉,划破,撕裂……

痛、他现在多想变成那个六识不全的璇玑,这样,就不会痛了……

可眼前浮现的偏偏就是那女子,巧笑嫣然,她便是叫,陆嫣然,让他一见,就忍不住多去看她几眼。在他眼里,她美过玲珑和璇玑。但他也未往深处想,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第一个见过的女子罢了。

直到,貌美如花的千年狐妖在他面前时,他不为所动,直到……在他看清幻象中的女子,就是嫣然。

……

痛。直到若玉再无知觉,再次睁开眼,已经被拖到刑室

“说!”宫主的声音冷淡,“你的面具如何被摘下?”

若玉把当时的情形如实说了一遍之后,宫主和副宫主对视一眼。

只听副宫主淡淡到:“来人,拿吐真丸来。”

不久,就有人进来,递上玉瓶。“本来这珍贵的丹药,你是不配服用的……不过事关司凤,你最好如实交代!”

“你可曾对这一路上的同行的女子,心存好感,比如,对那个褚璇玑?”吐真丸被塞进喉咙的时候,若玉就知道,他守不住心底的那个秘密了,但终究,存了一丝侥幸……不料,副宫主的第一个问题,就直击内心。

“弟子……没有、没有喜欢璇玑,可弟子,并未守住自己的心,弟子对陆嫣然,心存爱慕……”

“陆嫣然是谁?”

若玉开始从此次下山后如何偶遇嫣然讲起,直到误中幻境,幻境中的女子,正是陆嫣然。他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失了心。

失了心比失了面具还不可原谅,宫主们绝不会饶过自己。

他知道,嫣然喜欢司凤,这一切是那么明显,她的眼睛只在司凤身上打转,不曾留意过自己一刻,即使看见他的面具有损,也是急着别开关系,忙着先去找司凤。

……

”你的面具……是它自己掉的,不关我事,你别赖我啊……”

“你还是自己想办法粘回去吧……”

……

面具损坏,又如何粘回去?就好比人的心,一旦失了,又如何找得回?

“弟子有错,愿受十三戒。”

“不急,听你说,司凤的情人咒面具被璇玑摘了下来,你便随我去看看吧,看看这宫外之人,是否可信,看这所谓的深情厚谊,可否经得起推敲……”

“若玉哥哥……”这声音,是……是嫣然。

若玉定了定神,眼前的女子正是陆嫣然,此刻她正栖身在上,满脸的灵动无知,还叫自己“若玉哥哥”。“嫣然……你怎会在这里?”她从未离自己这样近,近到呼吸都触手可及……若玉难以置信,嫣然怎么会在这里,会这样看着他。

“若玉哥哥,我是来救你的呀。”

“救我……怎样救?”嫣然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再放大,直到触到他的唇,然后调皮地舔了一口,笑着说:“就是这样救。那紫狐说什么——解救睡美人的方法,就是吻醒他。”

“若玉哥哥……你脸比刚刚更红了,你是不是,在偷偷喜欢我呀?”

“……”

若玉不知如何回答,心想:“她发现了么,她终于开窍了吗,终于看到自己了吗?”那一刻他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浮,喜不自胜。

脸肯定是红的,不仅如此,下身还是……的呢。若玉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即将崩塌,一条条离泽宫的规矩即将灰飞烟灭。

“你不是说,这面具唯有在洞房花烛的时候,才可以摘下来嘛。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呢。”

“不要……”这样的反应似乎出于本能。

“那怎么办行?亲起来不方便呢,还是拿掉好了。你看,这样亲,会隔到鼻子呢。”

说着,陆嫣然便再试了一下,嫣然的鼻息近在咫尺,就要触到他的唇了!

“你看,果然还会碰到吧。”然后那样好看地笑着,“那我摘下来啦。”

若玉发现自己用尽力气都没法动一下。这面具被摘下的后果他亲眼见证,此刻竟一点都动不得。

唯一能动的,大概只有闭上眼睛了。

“若玉哥哥,你真好看,果然是美人呢。”

直到听见这个声音,眼前的陆嫣然一手放下他的面具,另一手轻轻的勾勒着面具在脸上的痕迹。

藏在面具之下的皮肤自然更白皙,与下半张脸之间,有细微的色差,只是他从未留意过。若玉望着眼前的人,曾经午夜梦回,在他心里珍藏、萦绕、不敢将思念说出口的人。

“嫣然,你也好看。”若玉脱口而出,他一直这样觉得,便不自觉得把所有的温柔和守护都给了她。

什么十三戒,什么宫规,若玉忽然懂了为什么有人明知要受如此严重的责罚依然明知故犯。

“那你想不想尝尝,我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呢?”陆嫣然一手托腮,贝齿咬着下唇,松开,似乎弹在了他的心上。

“若玉哥哥,你是在不好意思么?那就别怪……我欺负你了。”

若玉一怔,看着栖身在自己身上的心爱之人,有些后悔之前没看过那些离泽宫严禁流传的画本。

据说画本上画的人能得人间大和h谐的不二法门。

不过也有师兄弟以讹传讹地说,画本上画法门,也不必刻意去学,到了那时那刻,便可以自己领悟。

若玉从没听过这世上有哪种武功可以这般神妙,竟可以无师自通,简直不可思议。

那就,只能被欺负了……

一吻落下,没了面具的阻隔,所以不再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欢愉、纠缠、索|取……

原来,果真可以无师自通!他从懵懂地回应到主动索|取更多……不知疲倦、也没有尽头。

周遭的一切不再有意义,不再重要。

方寸的天地间,唯有此刻。

“别人万万不得欺负你,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必然千百倍报复回去!”

但若是嫣然要欺负他,那他便只能创造条件,让对方更方便动手了。

——这幻境并不只是虚妄,而是你的心之所想,你看到的,便是你的欲望……

若玉抚摸着脸上的一道伤疤,如今已经结了愈合,但是即使是离泽宫的伤药,也免不了脸上留下了一道疤。他不知这是不是行刑弟子的无心之失。但对于离泽宫弟子而言,在外人前都要带着面具,脸上有无伤疤其实也并无区别。

两位宫主没有赐予他新的面具,这并不是说离泽宫穷到没钱再做一副面具,而是他已经有违宫规,在两位宫主和其他弟子眼里有如死人,是否再戴面具,已经没有区别了。

“若玉,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这是副宫主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副宫主的眼神透过面具,却足够让他身体一颤。

副宫主没让他立时受这十三戒的责罚,不过是因为副宫主不想现在就折了他这颗棋子——他功力不比司凤,是否能从十三戒中活着出来都是未知之数。或者,活着人即使活了下来,也成了一颗废棋,这并不是副宫主想看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死之前可以再见她一面。本以为上次已是诀别,此次不死,多出来的时间就像偷来的,当好好珍惜。

二人再遇,是在天虚堂,陆嫣然卧底的身份败露,若玉见到她时,她正捂着胸口,嘴角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迹。

“嫣然……”若玉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若玉只恨自己不能以身相替。

原来,她不止不是点睛谷弟子,还可以混入天虚堂……

他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嫣然的。也许是初见,也许是见她故意耍一些小计策时候,在他眼里,她灵动可人。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快乐而且难忘。

也许是因为之前被繁琐的宫规压抑太久……

“若是说得清为什么喜欢,便不是真的喜欢了。”这是他在给司凤上药时,问过他为什么喜欢璇玑时,司凤的回答。

他当时并不懂,如今,方解其意。

后来,他知道,他喜欢的嫣然,原来竟是好友的灵兽——一条银色花纹的蛇……不过也正是因此,司凤可以为她疗伤,她如今也已经无碍。

无碍就好。若玉心想,看她无碍,自己多少可以安心了。

但若玉发现,他突然舍不得死了,从前是因为妹妹——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而今,心里有了牵挂,活着,更是可以多看喜欢的人一眼。

副宫主本有意栽培他成为离泽宫最优秀的弟子,但天赋这东西并不是可以用努力代替的,所以副宫主命他跟在司凤身边待命。于是,他们成了朋友,一同练功,一起下山历练……他早就把司凤当作至交好友,而不是监视的对象。

可身为棋子,个人喜怒哀乐,甚至是希望守护朋友和爱人,不过是奢望罢了。

“陆嫣然她不是天虚堂奸细!她一直忠于司凤。”因为他在众人面前为嫣然和司凤开脱,副宫主的不悦,他不得不承受。

失了面具还没受十三戒的,说起来这待遇,司凤都比不得。但他知道,妹妹的死或和他自己的死活,无一不像蚂蚁一样弱小,都不过是副宫主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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