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空寂的病房里,加sh器徐徐运作,老人坐在窗前凝着不远处的一片桦木林,回忆一帧帧跟着林间不时走过的列车飞掠。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山喃,北海北,北海有」
他断续哼着一首民谣,虽如今已没了伴奏,那人葱白纤长指节刷着吉他弦的画面,仍伴随着旋律回荡在脑海,老人应和着,嗓音不复往昔温润,沙哑亦逐至哽咽。
他用了一辈子啊…八十多个寒暑,也没能忘掉他的眼睛,那双在南方炙烈yanyan里下着暴雪的眸。
「阿烟,你笑吧…都这麽老了,我依旧不争气,又想你了」
北江市立大学病院,二零六三年十二月。
沈烟雨悄悄推开病房门,朝里探入半个脑袋瓜,窗边坐在轮椅上的人很安静。
老人鼻梁上挂着眼镜,头一点一点打着盹,肩上的披巾已滑落在轮椅边,腿上的日记则摇摇yu坠。
突地,她快步闪进屋,以近乎职bang选手水准的跑垒姿势,在千钧一发之际,悄无声息地接住准确掉进掌心的本子。
可惜还是扰醒了始终浅眠的外祖父。
「小雨啊…一个nv孩家家的,趴在地上g嘛呢?」肖乔笙睁开眼,温柔看向地板上仰头傻笑的姑娘。
「姥爷,下雪了。」沈烟雨狼狈爬起,下颔指了指窗外,很多时候她其实也分不清肖乔笙喊的是她还是母亲。
「唉呀…真的,下雪了…」肖乔笙惊喜地看向不知何时飘起雪的室外。
沈烟雨暗自赞叹地凝向他,任谁看过一眼他姥爷年轻时的照片,就怎麽都不可能忘掉那双闪着星辉,喜悦时如鹊鸟般的凤眸。
如果她生在那个年代,肯定什麽明星都不追了,就只追她家姥爷。
「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我想堆雪人。」白发斑斑的老人突地提议,兴奋如初见白雪的稚儿。
「啊?不行啦去年我才因为这样被训过,禁足就算了,还扣了一个月的零用钱,我妈说再犯的话,这次可没人能救我了」沈烟雨双手合十地讨饶,却又想起什麽似地轻轻啊了声,懊恼地瞅了肖乔笙一眼。
「这样啊太可惜了,我就想堆个雪人。」所幸,肖乔笙仅是继续为了不能玩雪喃喃自语,就是原来见到雪时闪亮亮的眸黯淡了不少。
「您怎麽每次都用苦r0u计呢明知道我心最软了!」沈烟雨抗议。
「但姥爷身t越来越不行罗说不定今年就是最後一年了。」
「呸!呸!呸!什麽最後一年,说好的长命百岁忘了吗?你才多大呢!」
「对啊我才多大呢!玩个雪怎麽了?」老人装腔作势地挺了挺x,像个孩子般神气地回嘴,满布皱纹的眼角也弯了弯。
「是啊!您还要陪小雨好多年,算我输你这个老顽童!被罚就被罚吧衣服穿好!咱们走!」她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最後连同自己颈上的围巾都用上,将祖父裹得严严实实的。
今年遇上难得的暖冬,一场初雪下得稀稀落落,要到能堆上雪人的程度其实不容易,所幸有赖沈烟雨年轻人的活力,来回奔波了几趟,祖孙俩倒是也成功堆出了个刚好能捧在掌心的雪人。
她用口袋里没吃玩的巧克力豆充当雪人的眼睛鼻子,又折了树枝当手臂,整得有模有样的,逗得老人乐呵大笑,苍白的脸庞终於有了几许血se。
「好真聪明!但这样他会不会冷啊?阿烟最怕冷了,哎呀咱还是再给他加条围巾吧?」肖乔笙突然有点急地瞅着脖子上空无一物的雪人说。
沈烟雨绽着的笑瞬间凝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医院有暖气,它就不冷了。」
「不行暖气?那怎麽成阿烟会融化的。」老人的语调越来越急,眼神也不再清明,有着虚实难辨的恍惚。
她最担心的状况猝不及防就发生了,私自把重病在身的姥爷带出来,若有个万一,不说母亲怎麽都不会原谅她,她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行姥爷,你先别急,我立刻给阿烟弄条围巾!」
虽然心疼自己最心ai的红围巾,但为了安抚肖乔笙的情绪,沈烟雨牙一咬,从包里掏出了把小剪刀,剪下一角,充当雪人的保暖物。
直见小雪人也缠绕了条红围巾,肖乔笙才逐渐恢复镇定,目光再次往一旁落满雪花的铁轨望去。
「小雨啊,你说太过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该怎麽办才好」
沈烟雨心ch0u痛了下,凝向肖乔笙溪上堆着小雪人的日记本:「嗯您又忘了啊?我们讨论过好多次了,想念的话,就说说你们的故事,小雨一向是最好的听众。」
一辆列车恰巧在此时从林间疾驶而过,轰隆隆的响声似也带着肖乔笙记忆,飞掠回淡去已久的数十年前。
一九九八年六月。
你在南方的yanyan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肖乔笙被提着行李赶下车的大妈肥pgu撞了一大把,他迷迷糊糊地摘下耳机,脑海还回荡着哀伤的民谣旋律,除了对方啧啧有声的叨念和扬长而去的背影,月台上斗大的迦南站也让他瞬间清醒。
「我c!」
前一刻还暗忖着大妈鲁莽的人,下一秒却以更慌张的匆忙拉下行李架的包甩上肩,於其他乘客的注目中狂奔,赶在火车离站前狼狈跌撞进月台。
人都还没从差点坐过站的惊险中回神,一gu热浪就先迎面扑来,抬头是空无一人的站台,月台後废工厂攀满绿藤的烟囱与油漆斑驳的颓圮围墙,已向他预示即将迎来的人生新挑战。
出站前,查票员甚至还一边打着瞌睡,直到对这时代还有车站采用人工查票感到不可思议的他,好不容易从皮夹翻找出车票扔在台上,对方才被惊醒,满脸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走出车站时,肖乔笙已流了一头大汗,手机这时响了一声。
「该到了?」
「既然已经用行动说明了你的选择,咱俩也没什麽好谈了。」
「肖乔笙,立刻回电,不然我们就彻底玩完了!」
肖乔笙重重叹了口气,一字未回便把手机按灭扔回随身包里。
大学毕业後,身边所有人都认定他对未来肯定早有明确规划,前途光明坦荡,殊不知实际上,本人却对领完生涯最後一张毕业证後该何去何从充满迷茫。
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一路他都是按照社会对优秀青年的期待不断前行,读书、考试,再读书、再考试,循规蹈矩,不论同学父母或师长,谁都没办法从他身上挑出毛病,全班,沈老师的身分很好猜,有宝儿已经猜到了。
沈炎的事,排屋楼里乐於说长道短的大妈们,除了刚开始惋惜了几句,小区里突然少了个平日少言寡语、独来独往的学校教师并未带来任何变化。
矿厂区乱中有序,在时代洪流中停滞不前的环境也依旧,只有光y不停往前走,那些消逝的、遗憾的,最终都会被人们所淡忘。
王胜从局里被放出来後安分许多,虽然仍不时会和街坊起口角,整得排屋楼吵吵闹闹,但即使遇见肖乔笙带着王沐雨上学放学,也顶多酸个两句便甩头走人,没再找过麻烦。
当天气冷得必须搬出冬被和羽绒服,年节眼见近在咫尺时,肖乔笙收到北江知名上市公司实习法务助理的聘书,此前四处联系大学同学、学长拜托的事也有了进展。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有个学长刚好是这支车队的顾问,今年难得开出空缺招队员,总教练准备从新人培训起,你的年纪符合,能力更不用提,若能通过徵选和车队签约,即便只是个练习生,薪资应付你姊的医疗、小雨的学费什麽的也绰绰有余。」
肖乔笙凝着王沐烟额头的擦伤,那是前天竞速场的b赛留下的,每回他去一趟废矿场,他都得心惊胆战得整晚无法入眠,就怕收到什麽噩耗。
「那麽好的机会又怎会平白无故轮得到我?我说过不用你替我担心这些」
王沐烟牵着野狼,缩了缩身子,今年冬天特别冷,他的冬衣本来就没几件,最保暖的一件羽绒都破了口子也没舍得丢。
一条大红se的围巾抛到了他肩上,一旁的肖乔笙直接阻去前路,一语不发地用自己领子上的保暖把他捆了一圈。
「阿烟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机会是人争取出来的,有人脉用人脉,没人脉自己跑出人脉,我又不是让你走後门或给你花钱啥的,自己的男朋友,利用一下怎麽了吗?」
他语气透着不悦嘟嚷,将王沐烟包了个踏实後,又忍不住拨了拨他的浏海,自nve般瞅着那看几次心疼几次的瘀肿。
「说什麽利用啊」王沐烟抿了抿唇,低头不自在地呢喃。
「除非你一点都不心动,打算一辈子就这麽在迦南过了,否则你能不能利用利用我,帮你自己脱离这个地方?」
肖乔笙提高了音量,他待在迦南的时间就剩不到一个月,愿意帮着照顾王沐雨、张罗王沐岚的医疗,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为的还不是想带走他真正挂在心上的人。
「你是想让整个迦南都知道咱俩睡过吗?」王沐烟垂眸,两人驻足在无人的田埂中央各自沉默。
肖乔笙的心思、想法他都清楚,半年来两人一起经历的,他为他付出的,要说没半点被打动不可能。
但如这段感情刚开始他就说过的,烂疮脓血堆积成的过往人生,不是想甩就能甩得掉,他更非没有努力过,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徒劳无功,一次次彷佛快要见到光明又被拖回深渊,叫他已经不敢再抱持希望。
一个人的绝望总好b过两个人一起失望。
「阿烟算我求你了,去试试没有损失的。」
「我如果去参加徵选,我姊跟小雨该怎麽办?我不能丢下她们跟你去北江那麽多天,万一王胜他」
「小雨能拜托徐玮帮忙,她现在进步很多,也开始愿意跟其他小朋友交流了,沐岚在医院也一直适应得很好,只要过了徵选,你就能在北江找房子,把她们都带上去,我也会帮忙」
眼见王沐烟的态度有所动摇,肖乔笙眼眸终於流露出了欣喜。
「笙哥」如果一切能有那麽顺利就好,王沐烟yu言又止。
「嗯?」
「你再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突然要我离开迦南,我也」
「我知道,不勉强你,就算失败了,或你最後还是想留下来,我也能北江迦南两地跑,等我工作稳定後,再请调到南方,沿海那边的城市,开车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我们还是会在一起。」肖乔笙把自己想过的规划说了一遍。
「你就没想过你家人接不接受的问题吗?」
这是王沐烟最纳闷的,肖乔笙家世好,父亲是律师,母亲是退休教师,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已是他远远高攀不起的,家里怎麽可能接受独子ai上一个无法传宗接代的男人。
「或许需要一点时间,但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会说服他们,咱一定能挺过去的。」肖乔笙再没办法忍住,上前搂住了王沐烟。
他也会不安,也会害怕失去。
王沐烟本能想挣开,虽然四下无人,但只要被谁撞见这份亲昵,即使他们除了相ai,谁都没伤害,也足够被贴上十恶不赦的标签。
可是肖乔笙搂他搂得太小心翼翼了,胳膊都微微颤抖,彷佛也在恐惧会被拒绝,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王沐烟最後也就静静地扶着黑野狼站着,沉默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正穿越树林北上的列车。
是相思树吗?他应该找个时间带肖乔笙自己去瞧瞧的。
两人走到排屋楼附近巷口时,远远就见徐玮神se揣揣不安地朝他们跑来,由於肖乔笙参予的助学计画在上周正式落幕,没有续签或转任的意愿,只要在年前离开时交回租屋钥匙,他还能在迦南停留一段时间,也不必再到学校帮忙。
「肖老师放学时小雨爸爸把孩子接走了,因为他很坚持,我也不能拒绝」她气喘吁吁,话都还没说完,王沐烟便脸se一变,把车推给肖乔笙後急跑上坡。
等到後者自个儿牵着机车,也有些慌张地回到小区里,刚把车停好,就见王胜和王沐烟站在自家门外不知说着什麽,但至少看起来不似下一秒就会抄家伙动手。
「啊是肖老师啊!过阵子就要离开了吧?这半年辛苦你了,照顾我们家阿烟跟小雨都没能好好谢谢你,刚好今天我准备了点便饭」过去凶神恶煞的糙汉亲和地和他打招呼,肖乔笙走近时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胜不仅气se红润,穿着打扮也焕然一新,就似被什麽给魂穿般变了个人,连口气都谦让有礼。
「你到底又惹了什麽事?别以为我会吃你这套。」王沐烟显然也和他抱持一样的想法,拧着眉质问。
三人站在屋外,越过院墙能见王沐雨安然无恙地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桌上摆着好几道菜肴,孩子也正端着饭碗配电视吃
电视,之前王家根本没有的东西,屋内被jg心打理了一番。
「我刚不是已经说过了,我找到工作了,对方看上我之前的经历,开出很不错的工资,年後开始上班前帮忙招募工人,老子以後就是开发区新厂的副厂长,不管是之前欠的钱还啥的,你都不必再管了。」王胜志得意满地抖了抖崭新的衬衣,看得出喜上眉梢的神采飞扬。
「说笑呢?你之前的什麽经历?醉酒闹事、欠债不还,还是走」最後一个毒字王沐烟瞥了眼远远围观的邻里,没吐出口。
肖乔笙不发一语,他确实听大妈们说过,废矿意外发生前,王胜是大矿厂里的工头,王晴过世、失业之前,提供给孩子的物质生活还算是可以的,王家在排屋楼的房子也是当时全款买下,後来才不至於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王沐烟,你什麽意思?老子在你眼里就那麽不是个东西?会赚几个臭钱了不起,目中无人了是吧?」王胜被怼得也立刻沉了脸。
「你是个东西的话,当初能对自己妹妹g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吗?」
「所以我不才生出你这禽兽不如的c蛋玩意儿!」
父子俩剑拔弩张看似又要动手前,肖乔笙往王沐烟面前一站:「伯父,有人赏识是好消息,今天都穿得这麽t面了,不会转身挽起袖子又要打儿子吧?大家都看着呢」
「你自己刚听到了,老子都好声好气说了,这小王八蛋对自己父亲是什麽态度?不让他长点教训行吗?」王胜对肖乔笙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一只手仍指着他背後的王沐烟叫嚣。
「阿烟可能也是担心你,不管什麽工作,对方一下开出太好的条件都得特别小心,您晓得我读法律的,这类劳资纠纷还真不少」肖乔笙回头瞅了王沐烟一眼续道。
「鬼才担心他,自己被骗不打紧,别又拖累我们当替si鬼。」王沐烟低喃。
「老子这次是规规矩矩和人签的合同!」王胜气恼着回嘴,随即ch0u出cha在腰後,被卷得乱七八糟的一沓纸抛给肖乔笙。
「你看看,再给我好好告诉这臭小子,他爹有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c!」王胜cha着腰,怒火虽大,但倒真没和之前一样,一言不和就动手动脚。
肖乔笙大略翻了翻内容,的确是聘雇合约,而且看得出是规模不小的能源开发公司,条款也大多按着劳动法令走,初步他几乎看不出瑕疵,唯一说有什麽问题,就是以王胜这般条件,开出的待遇有点不切实际。
「确实是预计在开发区那儿进驻的新厂职位,但细节跟公司本身有没有问题,我还得再花点时间仔细」
「不必!对方是大老板带着律师团队亲自过来招聘的!这小子他妈就是见不得我好眼红!王沐烟,老子知道你早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了,要滚就带着你那疯子姊姊一起滚远点,但别想动王沐雨,她是我跟宋云的nv儿,老子自己有自己的家!」
「你以为我想管?有你这种父亲,我连自己都恶心自己!」王沐烟用力踹碎了门边的盆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听闻争执的王沐雨则早已放下饭碗,不安地站在门口,王沐烟一走也立刻奔到肖乔笙腿边拉住他的手。
「孩子他妈过段时间会回来,麻烦肖老师别再cha手咱家的事,我记得学校那边的工作应该差不多都结束了」王胜瞅着nv儿的动作也没动怒,只是暗示他现在连王沐雨的老师都称不上,是个外人。
「但」肖乔笙攥着王沐雨的肩膀,王胜若没有什麽暴力举动,他确实不能随便把孩子带走。
「小雨,进去吃饭,你妈再几天就回家了。」王胜朝王沐雨喊话,她则踟蹰地抬头看肖乔笙。
「你最好别再打孩子或g什麽不该g的,否则」
「老子就没打过她!你以为我不想有个正常的家?但有人给过我机会吗?」王胜反驳。
肖乔笙最後帮着王胜说服了王沐雨在家里待下,也亲自和宋云通过电话,确认男人所言不虚,屋内被打扫得焕然一新,一份工作的肯定彷佛真让王胜一夜转x,只是王沐烟和王沐岚被划归於他所不愿承认的过去。
一个正常的家,当然不能包括1uann生下的孩子。
王沐烟不知去向,黑野狼还停在排屋楼外,所以他先去田寮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打了电话去王沐岚的医院也没消息,正开始焦急,连冒险再去废矿寻豹哥的想念都有了时,却在返家换衣服时,发现睡在自己床上的少年。
王沐烟抱着他随手扔在床上的衬衣,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肖乔笙从来就没有觉得他如此脆弱、娇小,直到走近瞅见王沐烟泛红的脸颊时,才惊觉不对劲地探了探他的额温。
「你发烧了怎麽不说?烧多久了?」他心慌地抱起人,明明可能只是场小感冒,他却莫名就连结起王沐烟的短命论。
「我他妈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你去哪儿了?」被他动作晃醒的人迷迷糊糊地回嘴抱怨。
「当然是去找你了!我都还没问你是怎麽进来的呢」他大门锁着,王沐烟没有钥匙,所以他当然想不到找了大半天的人会出现在自己屋里。
「爬墙。」王沐烟指了指yan台方向,後方巷里就是小吃街,管道瓦梁林立,身手好点的确实能直接0进屋。
「这是五楼」
「没有你烟哥爬不上的楼别说这个了,我好热啊,笙哥,难受得要si」王沐烟罕见地朝他撒起娇,手脚并用地把四肢往他身上缠。
「发烧了当然热,等等我去找退烧药,再给你弄个冰枕啥的来。」肖乔笙耐心地把人从身上剥下来,但王沐烟随即又八爪章鱼般缠了回去。
「你不放开我,我怎麽给你找药吃?」
「不吃药,笙哥就是我的药。」王沐烟呢喃。
「你真的病得不轻啊,听话,乖点。」
「我是说真的肖乔笙,你别走」少年的哭嗓,终於止住了他的动作。
「好我不走。」
肖乔笙抱着人躺回床上,再把冬被往王沐烟身上裹,确定没有透得进风的缝隙才跟着躺下。
「你要走的话,我跟你走。」
没想到埋在x口的人闷声接的是这麽句话,肖乔笙先是愣神半晌,然後才难以置信地稍微拉开距离,凝着王沐烟:「你是说真的?」
「嗯亲亲我,我就跟你走去北江,参加你说的那个徵选。」
「一个吻就把自己卖了吗?」肖乔笙傻笑着,欣喜溢於言表,没等王沐烟回答便俯首吻住他的唇。
「我我发烧了别吻」一边唇舌还与之纠缠着的人支吾道。
「全部都传染给我也无所谓。」
一个吻如燎原星火,很快演变成肆无忌惮的缠绵悱恻。
老排屋的隔音很差,一楼打孩子的哭喊声,五楼有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似那为在荒郊野外的小寮子,能肆无忌惮地宣泄情慾与ai意。
有过一次实质完整的关系後,王沐烟不但从未如嘴上喊的那般csi肖乔笙,甚至有好几次感觉真的会被csi的是他自己。
床上的肖乔笙并不如日常表现在外那般柔和、没有杀伤力,尤其在意识到王沐烟亦是透过被占据、被拥抱藉以取得安全感时,偶尔潜意识里「若不被这个世界接受就一同毁灭」的想念,也会在xa过程中发泄於对方身上。
热度在一夜酣畅淋漓的x1ngsh1後降了下来,王沐烟清醒没在身边找到肖乔笙,自己则是除了肌肤上难以洗去又显眼的大小痕迹外,已被从头到脚清理过一回。
他甩着一头乱发,捞起散在一边的牛仔k套上後,却遍寻不到自己昨夜穿的黑se背心,最後只好随手从衣橱ch0u了件肖乔笙正经八百的衬衣套上。
他哥t量b他厚实,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r0u,所以衣服套到他身上後,肩线和衣摆都过宽又长。
王沐烟一走进客厅,就见着穿着他背心睡倒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网页停留在招聘王胜那间公司的网页资料上。
两人昨晚这是做到翻天了?衣服都能互换的,王沐烟走近人身边时暗忖,但看清他哥眼窝下的郁se时,心却紧紧揪疼。
肖乔笙虽然从不提,但一毕业就跑到迦南这种穷乡僻壤待半年,现在才回就业市场极度竞争的北江,即便顶着高学历光环,没背景没资本,六个多月的时间早让他在起步上落後别人一大截。
这些日子待在连网速都b大城市慢上好几阶还不时断讯的迦南,又不时帮着他往返医院、照顾妹妹,应对三天两头上门找麻烦的混混,王沐烟其实一直都很怕。
他怕肖乔笙终有一天会厌倦这一切离他而去,却又矛盾地更怕他永远停留在迦南,为自己白白蹉跎浪费掉一辈子。
「啊你醒了呀?我替你买了早餐回来,放在电锅里,吃饱记得再吃颗退烧药」
被漂亮小男友吻醒是什麽t验?就跟作梦一样甜,丝毫不知人儿心思的肖乔笙眨着还有点惺忪的睡眼暗忖。
王沐烟不是个善於表达感情的人,所以鲜少g些他口中r0u麻恶心、姑娘家才会g的撒娇动作,而他也正巧偏ai他不矫r0u造作的坦率。
就是男朋友偶尔化身黏腻小猫时仍会受宠若惊,肖乔笙先捧着王沐烟两颊还带点红晕的脸回吻,然後才拍了拍他的pgu,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起开。
「唉,你别乱动,我们笙哥怎麽这麽帅我要多拍几张照片记录下来。」王沐烟却攥起就抛在沙发边的单反,镜头怼着他拍了起来。
取景框里,他的ai人,一对凤眸如在晨光中跳跃的鹊鸟,透着琥珀se的光,灵动醉人,他想多捕抓下他的一颦一笑。
「别拍我天,你好歹让我去刷个牙洗个脸吧?我流口水了没?」肖乔笙一边紧张地抹着脸,一边遮挡镜头抱怨。
「笙哥就算流口水也帅得天怒人怨,上镜得很,当杂志封面都没问题。」王沐烟按快门的手没停,他不敢放下相机,怕肖乔笙发现他上涌的泪意。
「拍吧拍吧谁让我拿你没辄,你就拍吧!」佯装投降的人,放弃抵抗没一阵子,便趁王沐烟松懈时搔起他两边腰侧的痒痒r0u。
「我c!肖乔笙哈哈哈c住手哈哈相机要摔了不要哈哈哈我求饶笙哥放过我吧」
怕虫怕鬼还被发现怕痒,王沐烟在肖乔笙面前早已透明得丢盔卸甲,情势一下逆转,被压制在他哥身下动弹不得。
幼稚的搏斗也很快在肖乔笙印下的吻里止歇,王沐烟衬衣领口有两颗钮扣没扣上,雪白的颈项,g人突出的喉结,刚睡醒的他没忍住便俯首亲了亲,爪子也不规矩地探入衣摆。
「你一大早穿成这样是g谁呢?」
「谁起反应就g谁。」
王沐烟翘了翘唇角,眸里晕着层似泪的水雾,乌黑的眼睫、白皙的皮肤,在肖乔笙眼里美得纯粹如初雪。
情事总是开始得自然而然,喜ai这个人、想占据他的所有,言语都不及表达的深ai,只能透过互换t温倾诉,藉喘息低语。
王沐烟岔开双腿,身t与肖乔笙的胯部紧密相贴着,轻易就感知到ai人为他蓬b0的灼热,肖乔笙看似温柔,但以仿佛禁锢般不容逃脱的姿势笼罩住他时,他总会接收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前夜缠绵过的余韵未消,衣k尽褪後,肖乔笙进得毫无负担,迦南旷野上最恣意飒爽的少年,在他身下却倾尽温柔开敞自己包容了他。
他们从客厅做进房内,再从床榻转战浴间,彼此都似在发泄着对世俗的愤懑。
「头发长了啊」关上淋浴的花洒後,肖乔笙一手搂着王沐烟0裎的腰,一手拨弄着他垂过眼睫的额发宠溺轻喃。
「懒得剪」少年美目轻闭,下颔懒洋洋地搁在肖乔笙肩上,氤氲在雾气里的肌肤、悬着水珠的发梢眼睫,使之瞅着就似朵出水芙蓉。
「怪不得沈炎说你小时候就像个nv娃娃,我看不只小时候」
肖乔笙无奈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浴间前哼了声,王沐烟才默契地打开一只眼,把浴巾从架上抓下,盖在自己头上,看来是真做过了头,被累得不轻,连他说他像姑娘都没反驳。
「你坐好,等我把头发吹乾,想睡再睡。」都被送回到了床上,王沐烟仍像滩软泥,肖乔笙只好无奈地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
「笙哥你要长命百岁。」被拍醒的少年睁开水润的眸无厘头地说。
「睡懵了?那我祝你寿b南山。」肖乔笙g弯一边唇角笑回。
「我认真的如果我真活不长,si後一定会立刻赶去投胎,你等我几年,下辈子若是个nv的,长大就嫁给你。」
「这话题没完了是吧?」肖乔笙握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会儿,眉心不由自主微微拧起,他确实是个迷信的人,并不喜欢王沐烟老把这话题挂在嘴上。
「唉这样我们都不亏啊,等你成了大律师,记得多攒点钱,假如我活到三十岁,你算算,再等个二十年好了,我二十岁,你五十三岁,到时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家财万贯呵呵,想到我都能笑醒。」
「之前我怎麽不知道你不只数学好,如意算盘还打得特别响呢」肖乔笙忍不住被逗笑
「鹅鹅鹅挺不错的,是吧?」
「你就算还是个男的,也得回来找我,我一样娶你。」拿ai人没辄的人仍是配合地应和。
「那大律师得再更努力点,最好立个法案,让男人能娶男人,nv人也能嫁给nv人,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唔,就叫乔沐笙烟法怎麽样?」
「什麽乔木生烟?」
「乔笙、沐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就是乔沐笙烟吗?」
「你这是青出於蓝更胜於蓝,b我还懂撩了?」
「是肖老师教得好。」
王沐烟愿意随他北上参加职业车队徵选,对肖乔笙是莫大的好消息,若能顺利拿下在车界几乎镀金的珍稀名额,似乎不管未来再面对何等难题,两人也能携手以对,无所畏惧。
「就两个礼拜,过完年我再陪你回迦南,等结果公布,我们就能一起在北江生活。」
六个多月後再次回到迦南车站,肖乔笙初来乍到时,可想不到回程身边能多了个ai人。
王沐烟没什麽行李,b起他一大只行李箱,全身上下就带着个双肩包。
南方过冬的衣物,在这时节的北江能派上用场的几乎没有,所以他打算回家後先拿自己的借王沐烟顶着,再带人去买几件新的。
昨天他们先去了医院一趟,王沐岚近来总表现得无jg打采,护士说可能是前几天同病房感情很好的男病患刚转院的关系。
王沐烟闻言没说什麽,将两人买来哄人的一大袋零食给她时,姊弟俩还小小起了阵争执,就因为里头没有王沐岚特别喜欢的某种糖,後来还是肖乔笙搭出租车在市区里绕了一圈,跑了两间超市才买到回医院把人给安抚住。
「哪那麽容易我感觉就是去陪跑的,按你的说法,全国各地得有多少车手虎视眈眈,我连专业训练都没受过,一知半解的」
大概还没从昨天和王沐岚争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王沐烟显得有点意兴阑珊,这是他第一次只身离开迦南。
胞姊在医院适应得不错,宋云捎了讯息说在过年前返家,王胜因为从雇主那预领到一笔堪称优渥的酬金,这阵子天天往开发区跑,意气风发地组织工队,还按常给小雨做三餐。
一切进展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所以肖乔笙也笃信,能在废矿场si亡车道上呼风唤雨的王沐烟,必定夺冠。
「你有天赋跟实力,而且车队要的就是未经琢磨的璞玉,我都拜托学长透过关系帮你安排教练特训了,我家阿烟绝对没问题。」
肖乔笙将刚在车站外头买的红薯剥成两半,一半递给王沐烟。
「嗯」少年轻哼了声,心不在焉。
「怎麽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肖乔笙忧虑地道。
「怎麽会北江耶,四处都是摩天楼,城里连块稻田都看不到的繁华大都市,我作梦都想去,哪会不开心?」王沐烟咬了口红薯,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回答。
「那你心不在焉不会是因为要见家长紧张了吧?你也不是丑媳妇,我爸妈人都挺好的。」
「我去你的丑媳妇!」王沐烟呲牙道。
碍於站务员,两人表现得似寻常兄弟般闹了阵,又各自嚼起手里的食物,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沐烟才低声呢喃道:「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滚过一张床的朋友,人还好得起来吗?」
「那也是以後的事啊,再说他们重情,熟悉你後肯定特别喜欢你,知道真相後说不定还举双手赞成呢。」
「我就听你吹吧王胜那种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大老粗,也晓得延续香火是大事,至今还指着宋云再给他添个男娃,你是独子」
列车到站的广播让王沐烟没能继续说下去,肖乔笙把手里剩下的红薯囫囵往嘴里塞,便攥着他迫不急待往月台走去,彷佛怕多待一秒他就会突然後悔般。
迦南到北江,两千多公里的路程,若搭火车到邻近大城转机,半天能到,但王沐烟掏不出多余的预算买机票,也不愿他补贴,最後两人便决定一路沿铁道北上。
於是加上中间转车等车,近二十个小时车程,等肖乔笙时隔半年後再见北江站几个大字,已是第二天清晨,步出车站时仍呵欠连连。
开车来接他们的是肖母陆羽华,年近半百的妇人风姿卓约,眉眼间看得出肖乔笙应该像母亲的多,杏se连身套装、包鞋与梳整得t的发髻、妆容,光是气质,翻遍整个迦南怕也无人能及。
「你就是阿烟吧?我听乔笙提起过你很多次,欢迎到北江来玩。」
陆羽华先是给六个多月不见的独子一个大拥抱,一边叨念着肖乔笙没照顾好自己,瘦了一大圈,然後才一边指挥他把行李搬上车,一边招呼愣站在旁的王沐烟。
「谢谢肖妈。」王沐烟微微弯腰致意,此生大概第一次如此礼貌又拘谨地装乖,趁肖母不注意,狠瞪了站在她身後憋笑的人一眼。
「哪儿的话,不打扰!这半年幸亏有你帮着照顾我家乔笙,否则他从来没离开家去那麽远的地方,我还真担心给人欺负了但肖妈妈瞧你这唉?阿笙这样我都嫌太瘦了,你怎b他还夸张呢参加那种既耗jg神又要t力的b赛,身子得仔细养着才行啊」
陆羽华自来熟地把王沐烟转了一圈,一下捏人胳膊,一下捏腰杆,牢sao了半天,最後决定回家前再去一趟超市多买几样东西给孩子补身t。
「我就说我妈很好相处吧你不必多会说话,她自己就能把场子控住,可惜唠叨了点,有时连她自己ai人同志都受不了。」
超市里,肖乔笙推着购物车,和王沐烟并肩跟在母亲後头走着,陆羽华让他们多挑点喜欢的零食饮料,自己则单枪匹马又推着一台车在生鲜区扫货。
「嗯,我们笙哥果然是泡在ai里面养出来的三好青年。」
王沐烟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推车上,目光流连於商品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几百坪的大型进口超市,暖气似不用钱地开,来到北江还不到半小时,他就眼界大开,彷佛来到异世界。
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栉b鳞次,马路乾净得他怀疑可能连根烟蒂都找不着,街上行人打扮时尚亮眼,他穿着一身廉价卖场出清的便宜衣饰往中间一站,就算颜值再能扛也自感格格难入。
最後陆羽华又足足塞满了两大个购物车,才心满意足地撤退,母亲对骨r0u返家的欣喜溢於言表。
三人搭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时,看王沐烟穿得单薄,还嘟嚷着让肖乔笙晚上吃完饭带人去买几件厚点的冬衣,新闻说接着北江会迎来近几年最冷的寒cha0。
「你俩在这等儿就行,我去把车开过来,就别再提着走一大段。」走出电梯後,肖母转头笑道,两人四手提着好几个购物袋,便也听话候在原位没动。
岂料陆羽华的背影才刚消失在转角的梁柱後没多久,便闻她失声尖叫,正和他哥闲聊着的王沐烟,瞅见一名戴鸭舌帽的男子攥着nv用包朝另一方向逃逸。
「笙哥,我去追,你快去看看伯母!」
王沐烟第一时间没等肖乔笙反应,拔腿追了过去,肖乔笙紧张母亲,也没犹豫地往陆羽华方向奔去。
「危险,你快让阿烟别追了,那人手里有刀,妈妈只是吓了一跳,不要紧」
搀起被推倒在地,裙子和膝盖都嗑破皮的母亲,本就又气又急的肖乔笙更是沁满冷汗,把她交给闻声而来的商场保全并叮嘱着报警,便赶紧又往王沐烟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车道出口处附近找到人时,王沐烟正骑在抢匪身上,一拳又一拳往对方脸上挥得极狠,对方都已满脸鲜血也没停手,连随後追来的陆羽华都看愣了神。
「东西在这儿,您看看有没有少。」
被保安架开时还不忘补踹对方一脚的人,拎起皮包朝肖母递出,但她却盯着他染血的指节半天没动作,还是肖乔笙先紧张地上前接过。
「你有没有怎样?伤到哪儿没?」肖乔笙唇se苍白,分不清楚王沐烟身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还是抢匪的,攥着他两只胳膊没放,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母亲接着又落到他脸上的注目。
「我没事,这种角se连我一根头发都碰不到。」留意到的王沐烟先推开他冷声回答。
所幸陆羽华只是轻微擦伤,到医院做了简单包紮,警察问完经过,三人整到最後,竟跟加班晚归的肖父肖长生一起到家。
「哟?那阿烟听起来挺厉害的啊,你担心什麽?我们阿笙也就高中时学过一点搏击,花拳绣腿的,身边有这麽个朋友不好吗?人家还替你把包拿回来了呢」厨房里,肖长生一边帮着妻子洗菜,一边瞅着客厅里坐着看球赛的两个孩子道。
「好什麽好你当时没看到,阿烟打人的狠劲哎哟吓得我而且他俩我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陆羽华剥着菜豆,声音压得很低。
「我看你就是瞅着人家乡下来的孩子不顺眼,大小姐x子哪天才能改一改,阿笙也不小了,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肖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才二十四岁,职场都还不算踏入,刚毕业就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追求自我,你说能成熟到哪里去?就是你惯着!」
「唉人家怎麽的也就待两个礼拜,来者是客,阿笙难得不怕你唠叨,肯带朋友回来,你就别瞎c心,等最後惹得孩子都嫌弃再来难受!」
自知妻子叨念起来没完没了,晚餐不晓得何时才能吃上,肖长生吻了陆羽华侧脸後,端起一旁切好的水果一溜烟撤出了厨房。
「阿烟啊,来,先吃点水果,今天真谢谢你啊没想到第一次来北江就遇上这种事,真是」
他刚走回客厅,人都还没坐下,王沐烟便紧张地站起身,ga0得肖乔笙也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父亲毕恭毕敬起来。
「迦南一天到晚都有人被抢,就是好像吓到伯母了很抱歉。」
王沐烟垂眸道,他也不晓得自己怎麽ga0的,出手特别狠,彷佛将踏出北江车站开始,郁积在心里的怨怼都朝对方发泄,等到意识该收手时,现场也已一片狼藉,就连肖乔笙眼里含着些许错愕。
「她胆子本来就小」肖父还想劝慰,大门门铃却响了起来。
「这时间是谁啊?」肖乔笙望了眼门口,刚要去开门,就见自己母亲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冲出来。
「是云清我帮你开口邀的,你俩有啥话就趁今晚当面说清楚。」陆羽华笑道。
「妈!你g嘛多管闲事啊?谁让你」怎麽都没想到亲娘会擅作主张,肖乔笙急道,却没来得及阻止陆羽华,门就先被拉了开。
李云清穿着还是一样得t,妆容淡雅,长直发披垂在双肩,头顶系着杏se发带,一见肖母就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半点尴尬没有,接着才把视线挪到愣怔在原地的肖乔笙脸上。
「好久不见,阿笙,不欢迎我吗?」
「欢迎!怎麽不欢迎,这小子就是被宠坏了,脾气拗,你别理他,快进来,肖妈妈特地做了你ai吃的糖醋排骨。」
陆羽华热情地招呼李云清,她手里提着两个礼袋,一进屋就掠过呆住的肖乔笙往肖父走去。
「肖伯伯,这是我爸上周去义大利出差带回来的咖啡,知道您喜欢,特地叮嘱我一定给给您送过来。」
「唉人来就好,这麽客气做什麽?先坐,饭很快好了。」实际不太清楚儿子和nv友间发生什麽,肖长生客气地笑了笑。
「这位是」李云清这才把视线落往王沐烟,卫衣、牛仔破k、球鞋,气质怎麽都不似会和肖乔笙混到一褂儿的人。
「乔笙在迦南认识的朋友,会在咱家住几天。」
「好酷的男孩子呢你好,我叫李云清。」她主动寒暄,在王沐烟身边的位置落坐。
「王沐烟。」
王沐烟语气淡得肖乔笙冷汗直冒,他完全料不到返家第一天就直接迎来大型修罗场,更不清楚母亲会对李云清执念至此,他都说过分手了,还完全没商量就把人找到家里来。
於是一顿饭陆羽华虽拿出了看家本领,久未尝到母亲手艺的肖乔笙也吃得食不知味。
王沐烟x子冷、慢热,是一开始他就对双亲打过预防针的,所以席间他安静吃饭,偶尔应答几句,焦点都在李云清身上的爹妈也没多在意,话题全绕着他俩打转,谁也没提分手的事,热络得好像两人压根还是一对儿。
「去我爸那儿实习的事,我跟他解释过了,他也赞成你好不容易踏出学校,先出去散散心是好的,位置还留着,资料缴齐年後直接报到就行。」
「我找到工作了,是家新兴的资讯科技公司,offer刚拿到,待遇不错,专业领域也是我有兴趣的。」肖乔笙皱了皱眉,放下碗筷,至此是真的再无任何食慾。
为什麽能如此理所当然地替他安排人生,不问意愿?
「但我们不是说好一毕业就去我爸公司实习,你突然变卦,我也想办法帮你应付过去了,到底要任x到什麽时候?」李云清也微微沉了脸,唯独在肖爸肖妈面前口气还是得t平静。
「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说好,这事我一直回答你让我想清楚,李叔那边我会亲自去谈,分明是你擅作主张」肖乔笙语气却充满不悦。
「等你想通,位置早就让给别人了!所以你就为了这个跟我置气?」
「当然不只这件事」
「阿笙,有话好好说,小清她也是为你好。」陆羽华出声缓颊。
「为我好就可以擅自替我做决定吗?妈,你为何没问我就把人邀到家里来?」
「我什麽时候擅自替你做过决定?」
「没有吗?我喜欢的,你哪一项是真心看上眼欣赏过了?巷口卫生不够好的j蛋羹?你说不入流的周杰l,还是没事g的人才喜欢的院线电影?」
「我只是认为你可以选择过品质更好的生活。」
「我不觉得我生活品质不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肖长生和陆羽华想cha都再cha不了嘴,直到王沐烟叩的一声把碗放下,轻轻打了个嗝,所有人才把视线往他集中。
「抱歉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他面露歉se,唇角虽弯着,却看不出笑意。
「我跟你去。」肖乔笙也跟着起身。
「阿笙!云清还在呢你这是要去哪儿?」陆羽华制止。
「我的客人我招呼,妈你自己请来的客人,当然是你招呼,我说过我跟她已经分手了。」肖乔笙拿起自己和王沐烟的外套,追上只套着件卫衣就开门走出去的人。
「阿烟等等我,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会找她来,该说的我早就跟李云清都说清楚了。」
他家在七楼,王沐烟却不搭电梯,选择从防火梯一层层往下走,直到出公寓前,肖乔笙才把衣服披到人身上哄道。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吵我c,怎麽这麽冷啊?这天气有十度没有?」
公寓自动门一打开,迎面扑来的寒风就让王沐烟打了个寒颤,抵达北江後到肖家的一路上,不是待在有暖气的室内就是车里,直到现在他才对北方冬天的冷有了实感。
「谁让你穿这样就出门」肖乔笙乾脆立在原地,盯着王沐烟把羽绒衣穿上,又用自己的围巾把人捆了一圈。
「我也不晓得温差会这麽大啊真够呛,这天气怎麽骑车?怎麽b赛?路面都得结冻了吧?」王沐烟瞅着外头柏油路,在街灯映照下结的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