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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6(1 / 2)

萨拉尔在原地冷静很久才收拾好心情,通过伴侣契约感应到幻翎的位置,瞬移过去,却不敢直接面对,在树后观察——翎和一个亚麻色卷发的二阶魔法师在一起。

幻翎跟着刚刚救下的受伤的人类,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休息,对方似乎有些怕他,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只一个劲地道谢。

和萨拉尔分开后,他遇见了正在躲避六阶魔兽攻击的人类,顺手救下,问过才知道。

男人名叫桑迪,是雇佣队伍中最普通的二阶魔法师,进来只是想在外围跟着大部队分点好处,独行时遇见四阶魔兽,自知打不过,用了传送法阵,结果不仅没回到镇上,反而掉进了核心区。

如果不是运气好,遇见了幻翎,他可能已经死了。

“谢谢您救了我。”桑迪认为能控制六阶魔兽自残的精神系魔法师身份地位肯定不低,“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幻翎并不想道出真名,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好怎么说,一道声音插进来:“希尔,原来你在这里。”

此时的萨拉尔撤去了障眼法,黑发,琥珀色瞳孔,是他真实的模样。

幻翎看见他就感觉唇瓣又痛了起来,萨拉尔失控的时候,咬的他很疼,像要把他生生吞下去一样。

想到这里,幻翎转过头没有搭话,也默认了“希尔”这个新名字。萨拉尔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名字按在他的身上。

桑迪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没能对应上任何一位自己知道的大人物,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强者的敬佩之心。只是可怜自己,昨天断了一只手,今天又瘸了一条腿,不过还好,只要活着回去,就有治愈的希望。

见到萨拉尔过来,桑迪讨好地笑道:“您好,我是桑迪。”他想的很简单,强者的同伴肯定也是强者,只要抱紧金大腿,他就死不了!不过这两位看上去关系有些冷,应该是出现分歧吵架了?

因为笑的太灿烂狗腿,又有些许的眼熟,萨拉尔多看了他一眼,丢一个小法阵过去,法阵落在桑迪瘸了的那条腿上,金色的光点冒出,等到法阵消失,桑迪眼睛一亮,他的腿恢复了。

抱大腿果然没错!

桑迪殷勤地跑来跑去,给站着的两人清理出一块休息的地方,“两位先生,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萨拉尔欣然接受:“嗯。”

倒是很久没遇见上赶着想被他奴役的人了。

幻翎和萨拉尔始终保持着至少三米的距离,没有继续往深处走。

桑迪架起的火熄灭,在点点火星里,伸出几条透明的触手,滑向三人所在的位置。

除了毫无戒心睡死的桑迪,幻翎和萨拉尔察觉到却都默契地没有阻拦。

透明的触手进入身体,幻翎心口一凉,初出镜湖时难受的感觉潮水般涌来,沉甸甸压在心头。

……到底是什么?

触手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只是有一霎那,他不想再活着,因为那个人死了,他失去了继续活着的意义。

萨拉尔清除进入身体的触手,不知为什么,冲过来紧紧抱住幻翎,好像他会消失一样,急于验证幻翎的存在,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到那细腻的皮肤和浅浅一层鳞片才松了些力道。

桑迪则是在梦里看见了那只六阶魔兽,嘴里哭嚷着“救命救命,六阶我真的打不过啊…”腿脚乱蹬,魔兽一口咬上他的脑袋,一下子被吓醒,醒来后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也要挤过来一起睡,被萨拉尔踢了回去,他已经清楚了奴隶的性质,弱,菜,心大,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勤劳,心甘情愿被奴役。

触手类似于月落花粉上药水的作用,勾起了他们心底的负面情绪。

这一晚,三人心情各异,都没有休息好。

幻翎想了一晚上“那个人”的面容,大概是一起生活久了,他总是会不自觉地代入萨拉尔的脸。

萨拉尔守了幻翎一整晚,差不多是一眼不眨,到了他这个等级,休息没什么意义,只有和幻翎“睡觉”,他才从心底感到愉悦,从而获得“休息”。

桑迪脸色惨白地蜷缩在角落,时不时看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不敢闭眼,梦里全是吃人的怪物。

萨拉尔看着他问道:“你是传送法阵出错,被送到这里的?”

桑迪点点头。

难怪。

实力弱,脑子看着也不太聪明,能活这么久的确是靠莫名的运气了。

跟着两人越走越深,桑迪脸色更加难看:“两位大神,我们……不出去吗?”

萨拉尔手掌裹住幻翎的手,难得解释了一句:“跟着吧,死不了。你运气不错,有个快速进阶的机会,我们没用,都是你的。”

桑迪怂怂地点头。

他没身份,没背景,没天赋,没资源,能在边界混到二阶,全凭胆小谨慎,识时务,常常能沾到不少油水。

越往森林深处,植物越高大密集,伴随着隐秘的危险。

桑迪刚安好的腿受尽磨难:不小心陷进沼泽,拔的时候差点断掉,修好;一脚踩到食人花嘴里,咬掉一截,疼得哭爹喊娘,治好;碰到会让人全身发痒的草,傻笑半天,挠破一层皮,恢复……

到最后,萨拉尔被弄得烦了,眼神阴恻恻地瞧着,意思很明显:再管不好自己,他就先动手把累赘处理掉。

幻翎倒没觉得有什么,除了有些时候憋笑憋的眼角鳞片露出来。

桑迪在,路上不至于太无聊,也能避免和萨拉尔多说话。

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不想面对萨拉尔的怀疑,也不愿回想那个粗暴血腥的吻,萨拉尔对他怀有愧疚,也减少了动手动脚的次数,只是规规矩矩地牵着他。

幻翎一直在思考他们之间该维持一个怎样的度。

萨拉尔似乎真的很介意他有过契约者。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当提起他以前的契约者,萨拉尔的眼神就变得极度危险,那里面盛满凶恶的占有欲,有他看不懂的情愫,有萨拉尔不能碰触的底线。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没有和别人契约过……”他喜欢和萨拉尔相处的感觉,就像始终有一处可以停留休息的港湾,不会孤单,不会害怕。

幻翎说的很轻,像无意识的呢喃,但还是被萨拉尔听到了,他舌尖顶在上颌,没有说话,他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他做错了,可翎还是让他心疼。

他并非介意翎被契约过,而是怨自己出现得太晚,他介意的是自己,常常控制不住心里阴暗的念头——想把翎锁起来,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怎么办呢?他不想的,可现在好像没有办法了。

翎对他太宽容,他想要更多。

不能对恶龙仁慈,他只会更加贪婪,掠夺珍宝,然后藏进最深的巢穴,独自占有。

萨拉尔将头轻轻靠在幻翎肩上,平复那些阴暗的想法。

这样是不对的。

翎是自由的,他该被阳光照耀,被雨露滋润,被花香环绕。

他值得一切光明的、美好的事物。

幻翎自然想不到身边的人一会儿时间想了这么多,但显然空气里的魔法元素都变得轻快起来,他不由得侧过脸去看萨拉尔。

黑发青年对他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

暮色沉沉,走在最后的桑迪一阵毛骨悚然,他刚刚感觉有什么东西爬到腿上,但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又不敢再打扰萨拉尔给自己看看,怕真的被当作累赘处理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高大茂密的树林消失,一座缠满藤蔓的小山出现在眼前。

萨拉尔一个恍惚,手边牵着的人不见了,身后吵闹事多的奴隶也没了。

是七阶摄月藤的幻境……惯用幻境激发猎物的恐惧,以恐惧为食生长。

原本静止的藤蔓张牙舞爪地爬过来,层层叠叠地困住他,萨拉尔可以随时抽身,并不担心伴侣的安全,任何幻境在幻族面前都是班门弄斧,唯一有危险的只有那个奴隶。

萨拉尔闭上眼,在幻境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场景。

……

银发女人怀里抱着一颗圆润的蛋,蛋壳上爬满细腻的幽蓝色花纹,女人把蛋递给他,声音有些虚弱:“那就拜托您了,先贤者,这是我的孩子,不出意外,他是幻族最后的血脉……此消彼长,异种族的灭亡是必然的……只有交给您,我才能放心离开……”

拉斐尔接过蛋,女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蛋壳里发出不舍的敲击声,却徒劳无功,他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壳,蛋壳保护他,也困住了他。

拉斐尔摸着他的蛋壳,并不会安慰人,只轻轻道:“我会保护你平安长大。”

蛋壳里的小幻兽安静下来,渴望着成功破壳,那么对母亲的离去也就不会如此无力。

拉斐尔住在帝国王室为高阶魔法师建立的洱沧殿最高层。

魔法元素至今出现不过二十年,人族魔法师依旧弱小,难成强力,不得不与异种族分割本就紧张的土地资源,共同生活。新的纪元被称作“魔法史”,他是目前人族已知的最强者,被奉为“先贤”,人族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驱逐异种族,领导人族占领整片大陆。

对此拉斐尔一笑置之。

盛极必衰,他要的不是人族称霸百年,而是世代延续的各种族共存之法。

人族中渐渐分成两方,一部分支持他,另一部分认为他是异想天开,另寻拥护者。

人们将他捧到高处,然而高处不胜寒,没人敢轻易靠近他,他们只是尊重他,敬仰他,畏惧他,依靠他,利用他。

拉斐尔把所有心思放在蛋上,每天细心擦洗蛋壳,有时蛋壳里的小幻兽会给他回应,他也会和小幻兽分享生活里的事情。

“外面下雪了,据说幻族喜欢雪,你还没有见过吧。”

“嗒嗒”幻翎敲两下蛋壳,抱着尾巴想:要快点出壳,以后就能见到了。

“人鱼族的一个女孩死在了精灵族的地盘上,两族爆发冲突,都有伤亡。月族也面临灭族的威胁……没人能违背法则的力量。各种族和谐共处的时代,也许真的是我异想天开。”

“嗒”

“养了你五十年了,还没有出来……你的母亲也没有告诉我怎么养一只幻族幼崽,总不会要我坐在上面孵蛋吧?”拉斐尔说着便笑了,有了蛋的存在,空旷的宫殿似乎也没那么冷清和难以忍受了。

“嗒”

……

一开始拉斐尔说什么,幻翎都不厌其烦地敲蛋壳回应,渐渐的,他变得容易疲倦,常常处在一种睡不醒的状态,有时拉斐尔说完两三件事他才敲一下,有时只是静静地听,听着听着就抱着尾巴缩在蛋壳里睡了。

幻翎觉得,离自己破壳应该不远了。

拉斐尔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像以前那么爱和他分享生活,“你最近好像不太动了,都是我在说,可以敲敲蛋壳让我听见你的声音吗?”这次他固执地要等一个回应。

幻翎有些气恼,鳞片炸起,红了一圈,他还只是一颗不会说话的蛋,最近困的爬起来都很费力,愿意给他回应已经很好了。

凭什么还得照顾他的感受?

他索性不再理会拉斐尔,顺从本能,给自己放了一个幻境,美美地睡过去。

“我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拉斐尔说完,蛋壳没有一点动静,这几天都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是蛋里鲜活的小家伙听他说话听烦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他一无所知。

幻族的蛋壳外面有一层天然屏障,任何妄想窥探的人,无论力量强弱,都会陷进幻境里,被恐惧和绝望吞噬,他前几次就险些无法脱身。

在那些幻境里,他看到蛋终于破壳,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幻兽朝他伸着手哭着要抱,他抱着小家伙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惜幻境到最后都成了噩梦,小家伙要么被异种族趁他不备捉走啃食干净,要么因为他的疏忽没有照顾好而猝然死去,他的心被揪紧,呼吸困难,身为所谓的“先贤”,他却保护不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如破土的种子,肆意在心间生长。

每次从幻境里醒来,拉斐尔看着完好的蛋壳都会一阵恍惚。

还好,还在。

然后紧紧把蛋抱在怀里,贴着胸口,“没事的,你会平安长大。”金色瞳孔骤然划过狠戾之色,任何威胁到小家伙的存在,他都会清除掉。

“你还在吗……”孤寂的洱沧殿里,拉斐尔再次询问道。

蛋里没有任何回应,拉斐尔心凉了半截。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他没照顾好小家伙,他在蛋壳里出事了。

恐慌和自责像疯长的藤蔓把他困住,他抱着蛋壳不顾形象地冲出宫殿,往王室医生的住所而去,一直喃喃着:“会没事的……肯定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平安破壳,这次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有事……”

小幻兽在蛋中熟睡,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侏儒族医生大半夜被吵醒,气愤道,“大半夜打扰人休息,不知道会长不高吗?”见到是拉斐尔气消了大半,这位人族先贤者对其他种族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在帝国生活的各种族间脆弱的平衡也全凭他一个人支撑。

拉斐尔眼眸有些红,头一次这样卑微地恳求道:“请您看看他,他很久没有过回应了。”

侏儒族医生双手堪堪能抱住蛋,幽蓝色花纹很是暗淡,他摸着蛋壳检查,忽然间双目无神,这熟悉的模样,一看便是被拉入了幻境,拉斐尔出手打断他的幻境,他有些吃惊,“保护蛋壳的天然幻境,这是幻族幼崽?”

他刚刚没有感应到任何元素力量,不知不觉就进了幻境。

拉斐尔点头。

医生面色沉重,“我还以为幻族已经在那场灾难中灭族了……”接着摇摇头,“我只遇见过一位濒死的幻族病人,她躺在床上,形神灰败,全身布满诡谲的黑色咒印,那些咒印不断地吸食着她的生命。我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死去。除此以外,我对幻族并不了解,也无法查出病症医治他们,怕是帮不到你。”

“抱歉,打扰了。”拉斐尔抱起蛋,朝外面走去。

侏儒族医生回到床上休息,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刚有一瞬间,先贤者的眼睛似乎变成了红色……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先贤,不可能出问题,应该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他是幻族最后的血脉……此消彼长,异种族的灭亡是必然的……”幻族女子的话又回荡在耳边,拉斐尔心中戾气更甚,触碰蛋壳时却格外小心,“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小家伙活着。

拉斐尔脱下月白色长袍,找来器皿,将蛋放进去,布下复杂的法阵,

人族古法记载:月阴时,若以气血养之,七日,死者可生。

血液、本源力量、契约对象,条件集齐,阴差阳错下,拉斐尔契约了尚在蛋壳里的幻翎——是当时尚不完全的伴侣契约,两人都不知情。

之后几夜,拉斐尔常常盯着蛋看一整晚,白天依旧一切正常,谁也没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第七天的晚上,拉斐尔从月升等到月落,蛋却仍然毫无动静,他嗤笑两声,自己真是傻了,如果真的有用,世间就不会“苦别离”了。

他知道的。

他只是在等一个可能,现在等到了。

兽族有不少类似的例子,蛋生的孩子如果照料不当,或者天生体弱无法自主破壳,就会变成一颗死蛋,它的家人不会帮他,因为这是生存法则所定,无法自主破壳说明是天生有缺陷的孩子,就算在外力帮助下破壳,以后的生活也会异常艰难。

他照顾小家伙整整五十年,让他怎么敢去想,因为自己的失误,漂亮柔弱的小家伙被困死在那薄薄一层蛋壳里。

拉斐尔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走错一步就会掉进深渊,万劫不复,可他不愿意回头。

他要小家伙活着。

拉斐尔亲吻光滑冰凉的蛋壳,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哄慰道:“可能有一点痛,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不要怕。”

他决定用外力强行破开蛋壳,就算里面是一具已经变冷僵硬的幻族尸体也没有关系,他会寻找办法让小家伙活过来,像幻境里一样信任地朝他伸出手,这一次他会真真切切抓住那双手,再也不松开。

拉斐尔拿起本源力量凝成的金色匕首,锋利的刀刃落在蛋壳上……

由于萨拉尔和其中的人物强烈共情,庞大的力量外溢,困住他的幻境自动破了。

萨拉尔烦躁地扯开缠绕的藤蔓,顺着藤蔓的痕迹找到摄月藤的核心部位,一块黑色魔法石飘在空中。

“你用谁的记忆给我建立了幻境?”

幻境的形式有很多种,其中就包括吞噬猎物获得记忆再加以改造,以此扰乱其他猎物的思维。

萨拉尔手心抓住的几条粗壮的绿色藤蔓奋力挣扎着,枝茎冒出利刺扎进他的掌心,一片鲜血淋漓,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

藤蔓是没办法回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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