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真不是来搭讪的。”糖小姐又瞥了古董牛仔服一眼,“您应该看得出,搭讪不是我的特长,我都是被搭讪的。”
胸牌上写着“蜜”字的小姐,身子已经转向小酒吧门口,满脸不耐烦。门口有人影儿晃动,不停招手,是个男的,胖乎乎的像只招财猫。
“那是肯定的。”
牧慎的目光随两条婀娜的身姿游移,直到她们与门口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3
窗外的焰火,发出门缝被挤似的“叽叽”声。
闹钟陡然响起,就像有人拿锤子猛敲心脏,牧慎警觉地从床上弹起,看手机,傍晚 6 点整。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啦,这段日子确实太疲惫,好在留个心眼提前定上了闹铃。牧慎又趴在落地窗旁,左右仔细观察一番,这才直起酸疼的腰板。
“除夕的傍晚”,牧慎咀嚼着这个时间,寻常人家正在吃年夜饭吧!那些团圆的画面,随便都能脑补出来。
想这些,并不能带来任何益处,男人叮嘱自己。现在置身 f 岛, 薇小姐并没有夸张,一场“独一无二的体验”已经拉开序幕,身体和精神都要严阵以待才行!
牧慎盯着床底下的帆布包,弯腰扯出来打开拉链,仔细确认包里的物品之后,重新放在行李架上。又走神片刻,这才穿上另一件外套, 把阳台和房门都锁住,离开房间,鼻腔里顿时充满烤肉的焦香。
这厨师手艺肯定不赖,香叶、辣椒和孜然混合磨碎的秘制香料, 往肥瘦相间滴着油汁儿的肉上那么一洒,光闻味道就能喝下一瓶啤酒,方圆两公里的“吃货”妥定被征服。
牧慎挪移着双脚,此时空气中分不出是暮霭,还是烧烤的烟气, 薄薄一层笼天盖地,在海滩的落日余晖里,带着不太真实的光圈。有人误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用弓起来的食指揉啊揉。
香味和音乐都来自一个方向——f 岛正中央的蓝色集装箱区域, 蓝色集装箱与黄色集装箱被小广场隔开。薇小姐远远就朝牧慎挥手, 一路小跑迎上来,还是那身绷得紧紧的制服,胸口的纽扣已经缝好。
“我正想去喊您哦,今晚是新年嘉年华,一直持续到午夜。手册上有,可能我忘记提醒您了,大家都已到齐,只差您一位哦!”
牧慎示意不怪对方,女接待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指引客人绕过黄色集装箱,来到嘉年华现场。
小广场,是整个 f 岛的心脏地带。
led 屏早就搭起来,“新年嘉年华”几个字变着花样闪着光,生怕人们把眼睛移向别处。屏下就是舞台,虽然称不上巨大,但与岛的面积相比,已经相当气派。
舞美光影绚烂,几位和薇小姐年龄相仿的男女舞者,卖力地摆臀、送胯,左右甩手臂。
客人模样的各色人等聚满舞台前方,围拢着圆形小餐桌,加上穿梭其中的工作人员,粗略数来有上百人。餐桌铺着火红的桌布,映衬着骨瓷餐盘,筷子、刀叉熠熠发光。
此刻,在欢快的音乐衬托下,没有谁摆出苦瓜脸,连中午在木栈道上遇见的傲慢女士,脸上也是愉悦的表情。她正和那位“自拍男” 有说有笑,见到牧慎经过,主动点点头,和之前判若两人——
对呀,今天是除夕。是除夕啊!
牧慎又拿起啤酒,在舞台的最远处找个空位子坐下,薇小姐和其他工作人员忙活着。很快,一道道精美的菜品便摆在牧慎眼前。
不需要与他人寒暄,中年男人夹起一小块铁板牛肉粒丢入口中, 热乎乎,香辣不柴,内里也有汁水,很合胃口。接下来便是烤好的各种海鲜和肉串,生蚝加点蒜泥儿,海虾的壳儿微焦,龙虾肉质甜嫩。烤蔬菜和水果也好吃,就连烤面包片都是美味。
嘴里忙着吃食,牧慎撒开目光,瞧见糖、蜜两位小姐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舞台,举着自拍杆直播——
果然,这就是网红该干的事儿。
主菜吃完第一轮,一身红色西服,肩膀上杵着一只白色假鹦鹉的主持人在追光中成为焦点。他跳上舞台,斜捏着话筒,扯开嗓子,宣布“新年嘉年华”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应声而动,把全部客人请到舞台右侧,这里白色落地长桌布整齐地铺在十几米长的桌子上,鲜花和烛台点缀其间,各色水果、点心和上百种酒水供大家自由取用。
众人快步上前,没有人客气。
与此同时,舞台正前方的圆形小餐桌已经撤掉,只剩下铺在沙地和草坪上的大红色地毯。
牧慎的口腔还有龙虾留在黏膜上的余香,一仰脖,灌一大口啤酒冲淡。他游离在人群外围,等大家端走食物,这才靠近餐台,又拿起一杯啤酒。
主持人再次出场,带着几位杂技演员。高空杂技十分惊险,观众叫好不迭,主持人也小秀个魔术,噌的一声从裤裆掏出两只鸽子,舞台下面发出哄堂大笑。
红毯上的表演也开始了,竟然是滑稽动物秀!
十几只雪白的小狗在穿蓬蓬纱裙的美女演员指挥下,轮流打滚、跳火圈、集体作揖,甚至挽手跳舞。接着是小猴子,穿着小丑的衣服, 拿着小锣边敲边龇牙。
这种“反动物”的表演,甚得人类喜欢,观众恋恋不舍地目送小动物下场。年轻舞者又跑上来,载歌载舞过后,led 屏开始转播除夕夜的电视节目。
众人都被表演吸引,只有牧慎没兴趣,他关注的是人!
牧慎吞着啤酒,细看嘉年华的客人,男女比例刚好。男士以中老年人居多,30 岁都算年轻的,女士则各年龄段的都有。
也不知是来之前就认识,还是临时结交,客人已经三三两两。偶尔有个别女士打单儿,别急,马上就有男士凑过去,几句话笑脸就冒出来。只见男士殷勤地起身,一路小跑去拿饮料。
糖小姐直播空隙朝牧慎挥手,却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被人声和嘈杂包裹,牧慎显出形单影只的寂寥,但很快,就有一个人靠近。
“你很特别。”
这女人终于走上前:“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牧慎低头看来人,小小的个头儿,只比自己的腋窝高一点儿。
85 分的容貌,95 分的打扮,年纪在 28~38 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女士差个十几岁,精心化妆加上夜色掩映,确实不太容易分辨。
“我叫夕。”
舞台音乐正嗨,夕小姐扯起嗓子,指指胸前的牌子,牧慎只好看过去,属于正常尺寸,不像薇小姐那样,像她的人实在不多。
“我哪里特别?”
牧慎反问,语气并不柔和。发觉失礼,赶快放松扑克脸,手里的酒杯与夕小姐的碰碰,这声清脆打破尴尬。
“中午我就注意到你,在接待处,我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