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下了。
那时陆凭阑心花怒放,前朝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庸民风开放没这说法,但十一二岁,也已经能年少慕艾。
玉佩虽没有香囊那般常见露骨,却也常被当做定情信物。见她收下,以为裴宴和他心意相通,正满心“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1”,结果就被裴宴泼了一脸“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将殿下当朋友”。
陆凭阑总疑心是不是头未曾开好,所以裴宴对他真就一直“君子之交”。他几次暗示,裴宴像是个铁树成精一般巍然不动。
陆凭阑看出她对自己无意,更不敢说开,怕“君子之交”都没有了。本想着等彻底剿灭朱氏余孽和皇长子派,无后顾之忧时,再想法子让这棵铁树开花。
再后来……皇长子派是被剿灭了。
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死在他赶到她身前的前一刻。
化作枯骨,哪怕他想听她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像从前“淡如水”时期,他总借口醒酒从宫宴出来,在无人之处同她小叙一二。
也再也做不到了。
陆凭阑睁眼,眼底发红。他咽下喉口腥气,闭上眼。
不让自己再想。
浔阳。
裴宴看了一个月的商铺,头昏眼花,眼花缭乱,终于在春暖花开时,看到了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商铺。
裴宴这一个月来的看房经历, 概括为两个字,就是“头大”。
但这些天看下来的商铺,要么地段不好,要么面积太小, 要么管道太乱, 没有致命问题的都贵得叫人咂舌, 裴宴再在熙来街摆半年摊才能勉强买得起。
也不奇怪。
商铺有“旺铺”和“淡铺”之别,那些样样好的旺铺,生意不可能差。房东无论是自己开店, 还是出租,每年收入都红红火火, 除非急缺钱, 否则都不会将旺铺出售, 那简直跟杀鸡取蛋差不多。
如果裴宴只是想租商铺,还不会有这么麻烦。
偏偏她是要买的,一锤子买卖不说,后续还得交房贷,自然挑剔了些。
这么看了一个月, 就当裴宴真有些崩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个不错的商铺。
因是托张全的人脉联系上的商铺户主,若是有什么差错,张全面子上也不好看, 便提出由他帮着把关。
裴宴有驾照,但十几年没开,不好上路。有人接送, 自然没意见。
去时捎了几个烧饼,分给张全两个。张全美滋滋啃着烧饼开着车, 这个点不堵车,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市中心。
裴宴看中的这家商铺位于浔阳市中心核心地段,一条很有历史的步行街“槐南街”内。
槐南街紧邻浔阳的中心cbd商区,周边写字楼、商场大厦鳞次栉比,客流虽说比不上近年新造的、就在商区内的步行街和几座大型商场,但也十分可观。
道路和店面都古色古香,在街边百年老槐树的印衬下十分有韵味,一到周末和旅游旺季,还会来不少来这拍照打卡的市内外游客。
槐南街地上铺的是青石板,据说有百年历史,建筑也大多是是那个年代留下来的历史建筑,顶多三层,因为多次修缮、精心维护,看上去一点都不破败。
光是这外部环境,就很让在古代待了十几年的裴宴喜欢。
待售商铺位于槐南街中段,挨着一栋三层的、内部正装修的气派钟楼,很好找。
户主是个肚子滚圆的中年男人,擦着汗迎上来:“来了,来了!大哥,不是说买家是个女的?怎么……?”
他以为张全才是来看房的。
张全笑道:“来看铺子的不是我,是这位小裴。”
户主目光在裴宴脸上一落,有些迟疑。
实在是裴宴太年轻了,看着顶多20岁吧?这么小年纪的,真买得起商铺么?
他怕不是被人哄了?
裴宴不知户主在想什么,给他递了个烧饼,“我做的,您最好热热吃。”
户主没什么心情吃东西,甭管这姑娘靠谱不靠谱,他还是尽心尽力带着裴宴在商铺内兜了一圈。
商铺面积不大,从门口望进去一览无遗。
整个一楼呈长方形,客堂大概三四十平方米。最里面左边是后厨,开了后门,方便装货;右边则是卫生间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商铺二楼面积很小,户主说是因为原先修房子的时候,大部分面积就跟右隔壁打通,归给右隔壁去了,二楼属于这家商铺的只有十平方出头,对着后头开了两扇窗。
店后门对着的是几条交错的、通往中心商区的小路,中间点缀卖工艺品的小铺子和槐树,虽说没什么特殊风景,但也不会挡光。二楼挺亮堂,原先户主是当第二个客堂用的,一楼坐满了,客人就能来二楼坐。
裴宴越看越满意:“这铺子多大面积?按市场价卖么?”
这个地段的市场价大概三到四万,裴宴估算面积大概在70平方出头,她这些天摆摊又攒了些钱,可供首付的资金大概是80万左右,这个商铺应该正好在她承受范围内。
户主报了面积,果然跟她的估算大差不差,但报价时却出乎意料:“230万,如果本周内签合同,可以再便宜5万。”
这下不但是裴宴,张全也震惊了。
这么便宜!?这个铺子按市场价,怎么也得叫个二百六七十万才对!
他狐疑地往四周看看,难不成这商铺有什么问题?
看出两人疑虑,户主眉毛耷拉下来,叹气道:“瞒你们也没用,一打听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