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之外的大街,正是青山城最为热闹的主g道。昨日刚进城时天se昏暗、人也没那麽多,和眼下这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相互对照,差异就很明显了。
街上来往的行人们,有很大一部分,都不自觉的盯着客栈前的四名外来客看。
一来是因为这群灵兽人型的模样实在是好看极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果然还是……
「娘,他是老爷爷吗?为什麽头发都是白se的呢?」一名年幼的小童扯了扯身旁母亲的衣衫,好奇的指着白珩问道。
在祈国之中,蓄短发的成年男子本就不多,他那一头白发,更是白得晃眼,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别乱说话!」小童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他离去。
白珩的脸上本就没什麽笑容,此时是更不好看了。
「白珩,其实你可以施个小小的障眼法,让这些人们看不出你真正的发se的。」出於好意,墨弦夜建议道。
「为什麽我非得配合这些蝼蚁行事?」白珩不屑的哼了声。他迈开大步,迳自往一个方向离去,「我到前面调查去了!你们几个自便。」
「那麽…我也先走啦!分头行动收集消息也b较快嘛!」赤霓裳亦踏着轻巧的脚步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所以说,这些灵兽还真是不懂何谓团队合作啊!
「那麽我们……」墨弦夜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青涟。
「咱们俩一道走。」青涟说出了墨弦夜的心中所想,「分工合作,事半功倍。」
城里已经有白珩和赤霓裳负责探查了,於是乎,青涟与墨弦夜肩并着肩,一同往城郊的方向走去。
「青涟,你觉得我们此趟任务真能发现点什麽吗?……就连天界那些有经验的仙神们都找不出有什麽异常了。」
「我想他们也没特别指望我们能找出点什麽吧!」青涟淡然道:「正如星君先前所说:此趟任务,主要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身负守阵要务的四灵族继承者们,有个增加历练的机会罢了!」
「果然是这样吗……」墨弦夜的面容显得有些失望。
「怎麽,难道你还想赢取个什麽彪炳的功勳啊?」看出墨弦夜心中所想,青涟打趣道。
「年幼时,我曾听父亲说过关於我们玄武族初代先祖的故事。」墨弦夜回忆道:「初代的先祖大人,连同其他的灵兽及上古先神们,在天帝的带领下,一同参与了当年那场仙魔大战。正因为有他们的努力,才有我们今天的平和繁华……」
从墨弦夜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出其对初代玄武英勇的心向神往。
「是吗。」青涟若有所思的沉y着:「我倒觉得即便没有什麽建业立功的机会,也挺好的。」
「待父亲他们退位之後,你我会接任族长,负责统领族人们一同守阵。没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一样,偶尔,由你来找我,偶尔,由我去见你……当年的仙魔大战听来固然辉煌,但其中必然包含着许多无奈,我觉得若能够像现在这样什麽大事也不担,便是最好的事了。」
望着青涟,墨弦夜一时怔然无语。
「是啊,你说得没错。」他沉声低语着。
他试着想像了一下,青涟所说的,若g年後的情况。
那麽多年以後,自己的身边还是有同样的人陪着……真好。
「不过,即便天界那里没对我们抱持什麽重望,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看看能帮上点什麽忙吧!」青涟伸手拍了拍墨弦夜的後背,「没问题的,不管怎麽说,这些年来,你的努力都不是假的。」
「嗯!」墨弦夜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他而言,建业立功什麽的,压根不是那麽重要。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就只是一个肯定而已。
特别是…身旁这人的。
这位和他一同长大的玩伴,实在是太优秀了。偶尔,看着他的身影,墨弦夜会不由自主地想好好砥砺自己,让自己能够更有自信的站在他的身旁……
「在想什麽呢?」注意到墨弦夜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走在前方的青涟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他笑道:「别发楞了,赶紧过来。」
「噢!」
尽管自己的速度慢了些,这人也断然不会将自己抛下,自个儿先走的——得到如此t悟的墨弦夜踏着雀跃的脚步,往那玄衣男子的身旁走去。
聊着聊着,两人也逐渐远离了热闹的市街,来到城郊的一处农田。
田里的成片稻禾尚未结穗,在蓝天的映衬之下,就像是片翠绿的绒毯。
「真好看,让我想到了你们领地那儿的一处草坡。」墨弦夜赞叹。
见到有个农人正站在田边作业,他们走上前去,想要打听些消息……
「老伯,你好,请问这边的一整处…都是你的地吗?」青涟带着亲切的笑容,开口询问道。因为本身的属x及兴趣使然,他对人类士、农、工、商……中的农人们,算是最有好感的。
「哪能啊,这都是金老爷的地,我只是帮忙管顾而已。」
根据老农所述,青涟及墨弦夜他们才了解到:这些人类的农人们,大多都不是种出什麽、便能得到什麽的。
他们所耕作的,大多是城里有钱老爷们的地。每年他们辛勤耕种所得到的收获,有大部分都要缴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府上,还有一部分是要作为税赋,上交朝廷的,余下真正属於他们自己的,只有极小的量。
这对於怎麽栽怎麽收获的青涟而言,可真是有些难以想像。
而後,他们又问了前阵子发生在蔚河镇的空城一事,不过跟客栈里的那名说书人一样,这名老农知道的也不多。
青涟:「那麽,最近你们这儿可有发生什麽不寻常的怪事吗?」若发生在蔚河镇的事与封魔阵变异有关,那麽与阵心同样相距不远的青山城,或许也会有所影响。
「不寻常的怪事啊……这倒是没有,就是今年田里的庄稼,长得实在是不怎麽好。」老农所说的这一点,是青涟行前亦有从nv夷那里听说过的。
「会吗?在我看来倒是挺不错的啊!」对农事不甚了解的墨弦夜,只觉得这一片绿油油的田地看起来挺赏心悦目。
「确实是挺不对劲的。」青涟凑近田边查看,「一般来说,到这个时节,稻禾早该结穗了。」
这麽一来的话,今年入冬以前,来得及收成吗……
在栽种植物方面,青涟最是在行。
既然青涟都这麽说了,墨弦夜就知道这事准没错。
「为何会如此呢?难不成是因为降水不足的关系?」在墨弦夜的认知之中,这些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好,与老天赏不赏雨有很大的关系。
「不,今年的雨水还是挺充足的,这些稻禾也不像是染上了什麽疫病……但不知为何的,就是长得b往年还要慢上许多。」
听到老农这麽说,青涟暂时也没辄了
庄稼之所以长不好,其中可能涉及的原因有许多,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看出个清楚的所以然。
一想到这个年不知怎样才能挨得过去,老农不由得愁眉不展。
然後他见到眼前的玄衣公子突然掏了锭沉惦惦的金子递给他。
老农:「公子这是……」
「你方才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这帮了我些忙……所以,这是给你的报酬。」人类努力付出以换取金钱回报——这是青涟在这里学到的。
若能因此而让这位老农顺利渡过难关,感觉也不差。
「这怎麽行呢?公子,万万不可啊!」老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我只不过是和公子闲聊两句而已,若能因此帮上忙,也是一大幸事,怎麽能因此而和公子收取报酬呢?」
「你不喜欢?」青涟疑惑的看着手中的金元宝。他是觉得金se的元宝b银se的好看些,才特意给他挑这一个的,难不成他也和客栈里的那些人一样,想要银se的?
「不不不!」老农否认,「真金白银,有谁不喜欢啦?不过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要。」
要不,若真有那麽一锭金元宝,该有多好啊?至少这个年就不必愁了。
青涟也看出了老农对自己手中金元宝的渴望,但却又不愿意无故索要。
明明自己是很乐意给他的。
「要不这样吧!你卖给我些东西,我花这个金子跟你买,这样便不算白要了吧?」青涟觉得这个办法真是极好。
「公子说笑了,我这儿有什麽东西,能值得上这锭元宝的价啊?」老农苦笑。
「值不值这个价,由我说了算。」青涟往身旁的墨弦夜瞟了一眼,「我和我这位兄弟,现在肚子正好有些饿了,你这儿有什麽东西,能让我们饱食一顿的吗?」
……
青涟与墨弦夜跟着老农,来到了其位於农田不远处的住所。
老农在狭小的灶房内翻找了许久,总算是翻出了一块大饼。
「我的老伴上集市摆摊去了,眼下没有什麽东西能招待二位公子……这块烙饼是她今早留下的,要是公子们不嫌弃的话,便先拿去垫垫肚子吧!银两什麽的就不必了,不值几个钱。」老农有些赧然的递出了那块其貌不扬的烙饼。
「这怎麽成?买了东西就要付钱才行。」这是天界的仙神们交代的。
青涟从老农的手中接过烙饼,顺手塞入一旁墨弦夜的口中。
青涟:「怎麽样,好吃吗?」
墨弦夜咬了口烙饼,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好吃!嚐起来挺香的。」
年轻的玄武不太挑食,无论是一两银一席的饭菜,还是一文钱两个的烙饼,照样都能够吃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了,你这块饼我兄弟已经吃了,所以这锭元宝你也收下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农也知道青涟是有意要帮助自己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老农以有些颤巍巍的双手接过了青涟手中的金元宝。
他不能逞强,自己一家老小,的确是极需要这笔救命钱的。
青涟:「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到田里忙活去吧!收成的事情也先不要灰心,只要好好努力,兴许nv夷大人庇佑,事情就能有所改善了呢。」
事实上,nv夷来不来得及庇佑这处地方,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往田里施了道术法——至少这个冬天之前想要有所收成,是没问题了。
经过老农的一番说明,青涟也稍微了解了人类的那些银钱各自所代表的价值。
一般平民间的交易多是使用铜币,银子则较为少见,且多为不完整的碎银,更别说那样一锭沉惦惦的金元宝了。
这麽说来,自己花起钱来实在是相当大手大脚……青涟有些後知後觉的想道。
不过,看着老农开心的模样,他觉得这一两金一块饼的交易还挺划算。
那块饼最後是让他与墨弦夜一起分着吃了——包含着农民朴实单纯的善意,确实是,相当美味。
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赤霓裳不时的往周边的店舖张望着。
对於第一次游历人类城镇的她而言,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麽的新鲜。
焰火般明yan的美人,本身就是一道最x1引人的风景。在赤霓裳兴致b0b0的打量着周遭的同时,街上的许多行人们也纷纷以钦慕的目光望向她。
这让赤霓裳稍稍弭平了,初次和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见面时,并不特别被当一回事的懊恼心情。
是啊,这样才对嘛!
身为一只高贵美丽的朱雀,她本该沐浴在这样的钦慕目光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前方大量的人cha0,都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这是在做什麽呢?」
感到有些好奇,她不由得就跟了上去。
……
追随着众人的脚步,赤霓裳来到了一处气势宏伟的庙宇。
她从大老远的地方便看到了,庙宇前方冒出的重重白烟及炽热火光。
「这是…失火了啊!」敢情这群人是凑在这里看热闹吗?
在人墙的阻挡下,前方究竟在烧些什麽她看不清楚。她穿过了重重人墙,往那火光的来源走去。
正在雄雄燃烧的,不是哪家的宅邸,而是一顶样式华丽的木轿。
「这是在做什麽呢?」一群人就围在这里看着大火吞噬着一顶木轿……这有什麽好看的啊?
听到赤霓裳的声音,一名小伙子好奇的往一旁望去——b浴火的木轿更夺人眼目的,是眼前这名红衣似火的美人。
「姑娘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吧?今日是明武大君的生辰,这顶木轿是我们这些信徒们作为贺礼,要献给祂的。」见美人对眼前的景象不甚明了,小伙子亲切地给予解释。
明武大君正是後头这间庙宇里所供奉的主神,也是青山城里相当重要的信仰。
燃纸钱、捻香……还有眼前的烧神轿,不知怎麽的,这些人类总是相信,透过点燃这些窜往天际的火焰,亦能将他们愿望、心意传达给上苍。
炽热明亮的烈火,正是他们与神灵g0u通的重要媒介。
赤霓裳:「所以,你们觉得只要把这顶轿子烧了,天上的明武大君便能收到了?」
小伙子点点头。
赤霓裳也不太明白,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是如何向自己的信徒们收取贡品的,不过,有个如此明确的管道能让信徒们表示自己的心意,或许也不错。
况且,眼前这幅火烧神轿的热烈场面,确实是挺好看的。
作为难得的人间游历t验,赤霓裳就这麽混在人群里,与信徒们一起观看这项盛大的宗教活动。她见到巨大的神轿在火光中逐渐倾颓,上头繁复华丽的纹饰,亦逐渐被烈火所吞灭。
她见到原先旺盛的火光突然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後,竟然完全熄灭了。
神轿才烧到一半呢,怎麽这就熄了呢?
「这是怎麽一回事?」见到这闻所未闻的怪事,资深的信徒们也不禁一头雾水。
造就这神轿的,可是上好的木头,火烧薪木……怎麽会烧不起来呢?
「不会是明武大君,拒绝接受我们这件贺礼吧?」不知从哪处突然冒出这麽一句,一时之间,信徒们纷纷感到忧心忡忡。
虽然对仙神们收取贡品的方式不甚明了,但赤霓裳总觉得,就算是拒收,应该也不会透过这种方式。
更何况,据她所知,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们——特别是武神,对於信徒们的信仰贡奉,可是在意得很,眼下这麽一份豪华大礼,又有什麽理由要拒收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知道,信徒们不知道啊!……眼下他们正因为这「大君的旨意」,而感到相当沮丧呢。
「只要烧乾净就好了吧?这还不容易。」她暗中朝神轿丢了个召火术。
不一会,漆黑的神轿便再度燃烧,火势甚至b方才还要更烈更旺。
「太好了、太好了!大君肯收下了。」见到烈火将剩余的神轿吞噬得一乾二净,一g信众都感到心满意足。
「尊贵的大君啊!若您能听见我们的祈求,请您保佑我们在蔚河镇的家人朋友们能够无事平安。」一名老妇人合起双掌,恭敬的说道。
其他的信徒们也纷纷合起双掌,诚心祈祷。
见状,赤霓裳有了一瞬的怔然。
她知道,他们的声音,天上的仙神们已经听到了。
听到了、明了了——却也无能为力。
另外一头,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
与同伴们分开行动後,白珩并没有急着找人探听消息,而是恣意的逛起了街上的店舖。
他先是看上了一间门面阔气的首饰舖。迈开大步,他气势腾腾的走了进去。
……
店铺的老板见到白珩,先是被他那一头白se的短发给x1引,但紧接着,他便开始注意起白珩的衣着。
一袭看起来质量上佳的月白se锦袍,配上几片轻巧的银亮铠甲……眼前这位扮相看起来像是位少年将军的年轻公子,肯定是出身於好人家!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麽需要的吗?」老板端着一副笑脸,热情的凑上前去询问。
「随便看看。」白珩随便的搭理他一句後,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金器玉饰上。
虽然给人的感觉较为粗犷,但白珩其实很喜欢这些样式jg巧的金石之物——在他看来,这些jg湛的手艺,是如蝼蚁般卑微的人类,少数可取的地方了。
「公子的相貌真是英武不凡,肯定是尊贵无匹的贵人!小的愚昧…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呢?」没有被白珩冷漠的态度赶跑,老板满脸讨好的问道。
这样的好听话白珩ai听……何况,他似乎也没对自己的白发表示什麽意见。
「白珩。」为此,他打算大发慈悲的多赏赐几句话。
「原来是白公子啊!」
在锲而不舍的追问下,老板得知白珩的「珩」字写作玉、行,为佩首横玉之意。
「真是个与公子合衬至极的名字啊!以公子尊贵的身份,肯定也是极适合上好的羊脂白玉。我这儿有个珍贵的宝贝,就是特意留给公子您这样的贵客的。」老板走到柜台边,从某个上锁的屉间取出一个木匣。
「这块羊脂白玉,无论是成se还是作工,都是上好的,就是为了配上公子您这样的贵人!」
虽然没抱太大的期待,但白珩还是满给面子的往开启的木匣望去。
但见衬着柔软锦绸的木匣中,呈放着一枚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龙,在工匠的巧手雕工之下,玉龙的姿态看起来是栩栩如生。
「公子觉得如何呢?」把自己珍贵的压箱宝搬出来的老板,觉得无论是怎样难ga0的贵客,肯定都会满意的。
殊不知,眼前的白发公子,非但没有面露欣喜,反倒是沉下了脸se。
「无聊。」白珩沉声道。冰冷的语调,令人闻之胆寒。
没有理会老板错愕的面容,他迳自转身离去。
「哎,白公子……」老板这就不明了了:原本不是还看得好好的吗?这脸se,怎麽说变就变呢?
不si心的他追到了店铺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没有见到白珩,反倒是在店铺前的一角,见到了一名衣着破烂的乞丐。
「谁准你待在这的啊?去去去……真hui气。」老板忿然的将乞丐驱赶离开,「今天怎麽一大早就这样不顺?原以为遇到了名贵客,谁知道什麽也没买便走了……哼,那一头白发苍苍的模样,看起来也真够邪门的。」
老板逞着一时口舌之快,将心中的不满哗啦啦的全部倒了出来,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还没走远的白珩给听了进去。
所以,他讨厌人类。
曲意逢迎、尖酸刻薄、表里不一……和单纯的灵兽们不一样,人类歪歪拐拐的心思太多了。
他又想到了昨日听到的潘金莲弑夫——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生灵,何以值得仙神及灵兽们的守护?
带着郁闷至极的心情,白珩离开了热闹的街市g道,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平民聚居地。
虽然不b街市中的商铺门面高大阔气,但这些素净简朴的人类居住所,看起来亦别有一番味道。
白珩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一旁的巷道内,几名年幼的平民孩童正愉快的追逐玩耍着。
经过方才的首饰铺一事,此时的他,实在是没有什麽心情去找人类探听消息,不过天界给的任务,总是要做的。
或许……他可以试着从这些孩童们身上下手?
对他而言,b起那些心思歪歪拐拐的大人,这些基本上是有什麽说什麽的幼童,应对起来应该是简单多了。
打定了主意之後,他打算先靠近些,仔细的观察下状况。
这些正在追逐玩耍的孩童们共有五名,年纪约莫是七岁左右……不,巷道的边上,还坐着第六名,不过他并没有加入人群之中玩耍。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看起来较其他孩童瘦小许多的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你这个小灾星,坐在这里看什麽啊?我们是不会跟你玩的。」孩童之中,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头头的,突然朝那边上的瘦小孩童走去。
其余几名见状,也纷纷凑上前去。
孩童甲:「你怎麽还有脸待在这啊?你爹你娘他们,可都是被你给克si的啊!」
孩童乙:「就是啊……福婶不是你娘吧?你娘早在生你那回便已经si了。」
孩童丙:「你们几个别管他啦!靠得这麽近…万一克到我们怎麽办啊?」
几名孩童你一言我一语的,以童稚的嗓音,诉说着恶毒的话语。
经过修饰的虚伪言辞固然讨厌,但有时候,不加掩饰的单纯,也可以很残忍。
见瘦小孩童始终没有出言反驳,孩童头头的面se看起来有些得意,「福婶也真够可怜的啊!得要收养你这种小灾星……万一她哪一天也被你克si了,该怎麽办?」
「……你说什麽?」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言语的瘦小孩童,此时看起来是真的动怒了。他猛地站起身,大力的往孩童头头的身上推了一把。
「你做什麽!」被瘦小孩童推得跌坐在地的孩童头头,不爽的暴怒了。他指挥了身旁的几名小弟,要给瘦小孩童还以颜se……
这也太没格调了——白珩有些无言的看着那群打算以多欺少的孩童。若只是一般的打打闹闹,他也懒得管,不过眼前的景象,还真是太难看了。
「吵吵嚷嚷的做什麽啊?」大喝一声後,他迈步走上前,一手一个的,轻轻松松就将那些打算闹事的孩童们提起扔到一旁。
孩童头头他们,虽然平时在邻里间作威作福惯了,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啊?眼前这名高大凶狠、并且有着惊人怪力的白发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
「妖怪啊!」伴随着阵阵哇哇大叫,他们一溜烟似的逃窜散去了。
「你也不看看对面是什麽情况,就你这小身板,也想跟他们打?」待孩童头头及同伴们一哄而散後,白珩望向被留在原地的瘦小孩童。
方才在孩童头头他们面前表现得倔强不屈的他,此时却是低着头,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
唉,果然还是如此吗?
「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走啦!你自己以後小心点。」看来,向幼年人类们打探消息的计划得要泡汤了。
这些幼年人类似乎就没有不怕他的。
白珩说着便要转身离去,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身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响……
「你刚说什麽了吗?」他有些不确定的回过头。
「我说:谢谢。」瘦小孩童抬起他那沾了泥的脏兮兮脸蛋,浑圆的大眼,看起来明亮而有jg神,「谢谢你帮了我,大哥哥。」
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懂规矩——对此,白珩还挺满意。
或许打探消息一事,还是有谱的。抱持着这样的打算,他往回走去。
「小家伙,你不怕我啊?」白珩低下头,露出了一个自认很亲切、旁人看来却有些瘮人的笑容。
「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何要害怕哥哥?」瘦小孩童直直的注视着白珩,「爹爹和我说过的:受人施恩,就必须要感谢。」
童言童语所述说的,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只可惜,这个道理,却不是每个人类都能够明白。
「那麽刚才为何一直低着头呢?我还以为你吓到不敢看我呢。」白珩越看越觉得,这个浑身灰扑扑的小家伙实在是很有趣。
「之所以低着头,并不是因为不敢看哥哥,而是因为……感到有些扼腕。」
「扼腕什麽啦?」
瘦小孩童眨了眨他那浑圆的大眼,认真的说道:「没能在那些可恶的家伙脸上揍上几拳,真是太可惜了。」
白珩:「……」
看来这小家伙长得小归小,胆气却还挺大。
……
在瘦小孩童的说明下,白珩得知她叫做小萤,今年五岁,是个nv孩。
白珩:「刚才那些人为什麽会叫你小灾星?」
闻言,小萤沉默了一会,「我娘在生我的那一回,因为难产si了……约莫在半个月前,我的爹爹和哥哥们去蔚河镇那儿作生意,之後便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现在的她,是和姑姑一起住的。
小萤:「街坊里的许多人们都说:都是因为我命太y,才会将他们给克si的……」
对此,她一直以来总是表现得满不在乎,然而,对於那些尖刻的言语,她是真的能完全不放在心上吗?
身边的亲人们,确实是一一离她而去了,之後会不会也……
「会不会哪一天,姑姑也走了……因为我的关系。」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攒着拳。她发现自己是害怕的——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想用些格外激烈的方式去反驳。
对於所谓的「天命」一说,白珩是感到相当不以为然的。
这些无知的人类们,遇到自己不甚了解的畏惧之物时,总是喜欢以「这一切都是天命啊」交待过去。
殊不知,所谓的上天,或许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神通广大。
——至少,他们现在正为了那不知所向的八千人,感到焦头烂额呢。
不过,原来这小丫头的家人们,也在那八千人之中吗……
「阎王也不是想收谁就能收谁的呢,就你这小丫头,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啊!」白珩的语气淡然。宽厚的大掌,轻轻的拍了拍小孩儿的头顶,「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不如想办法把自己练得壮实些,改天遇到那些家伙时,即便打不过,好歹也能回报几拳。」
抬起头,小萤的眼中闪耀着晶莹的神采,「我也能变得像哥哥一样厉害吗?」
白珩:「……」
嗯……拿自己当目标,志向还挺远大的啊!
不过…被人崇拜的感觉,也不是那麽差嘛!
「总之,加油吧!只要努力,总是会有所进步的。」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嗯!」有白珩那麽一说,小萤顿时觉得底气十足了。只要变得强大的话,她就可以对孩童头头他们还以颜se、就可以……
「如此一来的话,我也能够保护姑姑了。」小孩儿的脸上有着浅淡的笑意,彷佛,真的预见了那光辉的一日。
这让白珩不经意的想起了某件事情。忘了是多久之前了,父亲曾经和他说过:封魔阵,是当今世上存在最久也最为强大的阵术。
「当年的上古仙神们,经过缜密的思量後,终究没有选择设下伏诛阵,以诛灭的方式,了断进犯人间的魔界凶物……」
——因为守护的力量,远b任何的攻击更为持久、也更为强大。
「你会变强的——只要不要遗忘此刻的这份心意。」白珩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小萤不知道,白珩让自己别遗忘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不过此时此刻,身旁白发男子脸上格外柔和的面容,肯定会让自己印象深刻——她不由得想道。
顿了会,她又转了个话题,「哥哥,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是来青山城玩的吗?」
「我来这里,是为了办件事情……」白珩抓了抓头,「接下来还得去蔚河镇那里看看。」
「哥哥要去蔚河镇?」小萤的眼里充满着惊讶。
「对啊……怎麽了吗?」
「听大人们说:那座城子,可是会吃人的啊!它已经把我的爹爹和哥哥们给吃进去了……」眼前的这位白发大哥哥人这麽好,她不想见到他出事。
小萤:「哥哥要办的事情很重要吗?非得要过去不可?」
白珩点点头。毕竟是天庭那儿交待的嘛!
「这样啊……」小萤苦着一张脸。她将手伸入衣襟内,取下一个脖颈上配挂着的红se香囊,「既然如此,哥哥便把这个一并带去吧!」
「这个是……」白珩看向那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巧香囊。
香囊之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
「我是肖虎的,这个香囊是爹爹从小就让我戴着,保平安的。」想到失踪的父亲,小萤的面se不由得有些哀戚,「我觉得这个可灵验了啊!至少,它一直保我平安无事到现在……所以,现在便送给你了!希望它能够挡掉哥哥遇到的所有灾厄。」
姑且不论这个香囊是不是什麽灵验的法宝,白珩觉得就这麽拿走nv孩父亲的遗物,实在是挺过意不去的……
不过,小娃儿的一番心意,实在是令人难以推拒。
「这样吧!这个香囊我就带走了,不过作为交换,我给你另一样东西。」白珩施展咒术,自虚拟空间中取出了一颗兽牙。
他又稍作处理,将兽牙的尖锐处磨得圆润些,「这一颗虎牙,是某位尊贵的白虎大人从前换下的,我将它送给你,让它代替香囊,继续保你无事平安。」
他说着便将虎牙递给了小萤。
小萤好奇的打量着手中洁白的猛兽利齿,「哥哥,那位白虎大人生得是什麽模样啊?」
「这个吗……」这可真是有些不好答,「或许长得便像是我这样?」
闻言,小萤将目光从虎牙移往白珩身上。
「若是如此,那麽那位白虎大人,生得可真是好看!」她说。满月般的大眼,笑得如同下g的弦月。
各自在城里走访了一日後,时序接近傍晚,四只灵兽聚在青山城外的树林中集合。
他们依序汇报了今日在城里的所见所闻。
「……这麽看来,有关那场发生在蔚河镇的变故,青山城里的人们知道的事情也没有更多了。」在听完各位的见闻後,青涟结论道:「看来,还是有必要亲自去蔚河镇看看。」
於是,接下来的问题便是:怎麽去?
瞬移之术只能让施术者到达去过的地方,所以想要用这种取巧的方式,是没办法了
依据文渊所述:从青山城到蔚河镇,搭乘马车,约莫三日路程。
不过他们灵兽又哪里需要搭乘马车?
「哼,我自个儿去跑,还b较快呢!」白珩不屑的哼道。须臾,白光闪现,一头巨大的吊睛白毫猛虎,便这麽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这幅景象。因为施了障眼法,所以一般的人类,是见不到这灵兽现世的异像的。
「我先行一步啦!你们就继续在这儿慢慢磨蹭吧!」丝毫没有团队jg神的白珩,照样是独自一虎跑得飞快。
「这个方法好,也该好好活动筋骨啦!」赤霓裳嫣然笑道。如法pa0制的,红光一闪後,又是一只巨大的朱红雀鸟,往蔚河镇的方向飞去。
「痾……我觉得我原型的模样,跑得好像还没有骏马快。」若要用这种办法,在水里游得飞快、在陆上却显得笨重的墨弦夜,可就苦恼了。
「这有什麽困难?」一旁的青涟云淡风轻的朝他瞥了一眼,「我载你。」
「哇喔……青涟,能不能再飞得快一些。」跨坐在一尾矫健青龙的背上,墨弦夜满眼惊yan的看着,日落时分,在身边流动的炫丽云彩。
这样的景致,简直就像是徜徉在晕染着霞光的辽阔云海——墨弦夜觉得,自己或许是这世上第一只,有幸像这样飞上天空的玄武了。
上古四灵中,朱雀翔於空、白虎奔於陆、玄武泅於海……青龙是唯一在陆、海、空三处都能够行动的灵兽。
但跟朱雀出於本能的飞翔不同:青龙的腾云驾雾,b较像是一种术法,是要消耗灵力的。
「青涟,我觉得我这一生能结识你,可真是幸运极了。」墨弦夜轻轻0了0青涟颈侧的亮丽龙鳞,有些感x的说道。
「就因为我会像这样载你飞着玩?哎,从前可都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啊!」闻言,青涟带了点打趣意味的说道。
「当然不只是今日的这件事啦!……除了今日这事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总之,我就是突然觉得:能有现在的一切,感觉挺好的。」墨弦夜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麽了。
大概是眼下周遭如梦似幻的景致,让他不由得有感而发。
这回,青涟倒是没继续开玩笑了。
「我也是…这麽认为的。」轻声的,他呢喃着。
话锋一转,他又道:「对了,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青龙脖子附近的鳞片,一般人是不能乱碰的。」
「有这种事?」墨弦夜连忙举起了双手……他不知道啊!
「没事,你碰你的吧!」青涟淡然道。半晌,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低语着:「你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意思是……不是一般的「人」,亦或者是,对青涟而言,自己的存在…并不是那麽「一般」?
不知怎麽的,墨弦夜突然就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
相当有默契的:一时之间,他们谁也不想打破这片令人感到祥和的宁静。
待两人都停下了言语以後,辽阔的天空,便显得很安静。耳边流动的,只有风簌簌的声音。
从掌心处传来的龙鳞触感,是光滑而冰凉。不知怎麽的,即便此时的青涟并没有说话,但墨弦夜就是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和自己,是一样的。
只希望蔚河镇的距离能够更远一点——让他们的这段旅程,能够维持得更久一些。
人类马车需要行走三日的路程,他们这几只灵兽,只花了不到半日便到了。
走空路的赤霓裳及青涟b较快一些,走陆路的白珩,则稍微晚一点,但在天se刚暗去不久後,他们都陆续到达了蔚河镇的一扇城门前。
夜se之中,那道厚重的大门在众人的面前紧闭着,配上周遭y森沉静的气氛,眼前这偌大的城池,就像是一座鬼城。
「接下来该怎麽做呢?」明明不久前还在跟青涟欣赏漫天晚霞,眼下出现在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幅y森诡异的景致……还没将心情完全转化过来的墨弦夜,有些愣愣的问道。
「还能怎麽做?当然是直接走进去。」白珩率先一步走到了城门前。他举起身後扛着的厚背大刀,单手轻轻一挥,银光乍现,厚重的城门亦应声而倒。
「……这样好吗?」墨弦夜从没见过,这样一上来就把人家的门口给劈了的。
「有什麽不好的?反正等再久都不会有人来开门。」白珩大大咧咧的往城里走去。
其余三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
蔚河镇是座规模与青山城相近的城镇,就连进城後的笔直大道、及大道两旁栉b鳞次的商家,格局也相当类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路上没有热闹的车水马龙,一旁的店铺,也是一片漆黑的寂静。
赤霓裳召出一团明火,带头走在前方。他们经过了没有点明灯笼的客栈、失去了香火供奉的g0ng庙,及许多空无一人的店舖。
「果真就如同天界那里所说:城镇本身是完好的,没有什麽破坏的痕迹。」在一间首饰铺里,青涟看向摆放在架上的金银首饰——这很不寻常,在蔚河镇城空後,难道就没有投机份子想藉机进来搜括一番吗?
事实上,抱持着这样想法的,当初还真是有的。当时,之所以会发现这城镇突然一夕全空,自然是因为有人进来仔细的探查过一番,众人之中,自然也包含抱持着不良心思的……
然而,无论他们进城的目的为何,最後却没有全都活着走出去——在那之後,又有几个人陆续消失了。
如同先前的那八千人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祈国这才下令将城门封了起来,不得任何人擅入。
「祈国人将这里称作吃人城,说是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城里的怪物给吃了。」赤霓裳说起了今日在g0ng庙前探听而来的传言。
青涟点点头。「吃人城」的这个说法,在青山城里可以说是流传甚广。
不过……这里难道会有什麽天界兵将也发现不了的怪物吗?
「这世上能有什麽魔物jg怪,是让天界的神将们也遍寻不着的吗?」墨弦夜疑惑。
「你和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青涟微笑,「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还没有什麽魔物jg怪,能够将原型的你一口吞下,所以,我想你还是挺安全的。」
「说得也是。」墨弦夜了然的点点头,「我可以变成原型啊!」
见墨弦夜似乎真的要找个空旷的地方化型,青涟连忙伸手拉住了他,「我说笑的。既然天界的神将们都找不出什麽所以然了,我想,问题的原因,应该不是什麽魔物jg怪。」
「约莫还是跟封魔阵本身有关。」青涟说道——这也正是天界的仙神们之所以会派他们过来的原因。
「不过,说是要凭藉我们的术法本能,看看能不能感觉到什麽异常……我是什麽也没感觉到啊!」说个更基本的,所谓的「异常」,指的又是什麽呢?这样含糊不明的指示,让赤霓裳为难了。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感觉到什麽特别的力量流动……不如再往里面走走,到最接近阵心的地方看看吧!」青涟提议。
对此,众人都没有意见。於是他们继续向前行,一直走到蔚河镇的最边缘之处。
蔚河镇的边郊、阵心一带的土地,有一座将军训练兵士用的,宽广校场。
众人打算在这里查看一会。
青涟:「当年的封魔阵,约莫就是以此处为中心设下的,若在这里将阵术显现出来,或许能看出点什麽。」
与他们先前使用过的转移阵一样,以整片神州大陆为阵术范围的封魔阵,应该也是有一个「形」的。
只不过,这个阵术的形状平常被隐藏起来了,所以无法看到。
要将它显现出来,其实也挺简单:只要往其中注入一点力量就行了。
於是,他们四个各自在校场一角站定,并且往脚下的这片土地注入灵力……
不多时,流光乍现。漆黑的地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幅繁复的阵术图纹。
这便是封魔阵的其中一小部分——封魔阵的覆盖范围广大,眼下他们所注入的力量,也就只够显现出校场这个区块的阵术图纹而已。
站在发亮的阵术之中,他们感受到周遭所流动的强大灵力——木、火、金、水,四种属x的力量,彼此错综复杂的交错流动着。
不过,他们能感觉到的,也就仅限於这个程度而已。
「就像之前那个叫文渊的神官所说的:就算知道网子的形状,也无法辨认网子的颜se和材质啊!」赤霓裳不由得有感而发。
虽然,对自身属x力量的觉察较为敏锐的他们,的确是能约略感觉出,阵术的某个部分,正流动着何种灵力,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说不出这个阵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阵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复杂了。
青涟:「先撤了吧!」再这麽继续看下去,似乎也看不出个什麽所以然。
他们纷纷将自身的灵力撤去,不多时,偌大的校场又恢复了漆黑一片。
接下来还能怎麽办呢——这是他们心中同时所想的。不过这一次,就连主意最多的青涟,也暂时没辄了。
正当他们想着,要不要从这一侧的城门出去看看时,脚底又缓缓浮现了一片晶莹流光……
「谁这麽无聊啊?看不懂的东西还看什麽,走了啦!」以为是又有谁在施放灵力了,赤霓裳嚷嚷。
「不…这并不是方才的封魔阵。」青涟突然觉得心底发寒,「力量流动的方式,感觉不太一样。」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有哪里不同,脚底的阵术突然光芒大盛……这个不知效果为何的陌生阵术,启动了。
青涟感觉到一gu强大的力量要将自己拉扯而去——这样的感觉,跟施展瞬移之术、及使用转移阵时有些相似。
这个不知是由谁设下的空间阵术,正将他们带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强大的空间移转力量,让青涟顿时有种五脏六腑翻覆、头晕目眩的感觉。
待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头顶的天空呈现一种浓郁的暗紫se,光线是昏沉沉的,给人一种压迫郁闷的感觉。
三界之中,天界终年明光流照,人间拥有昼夜交替及日月星辰,魔界则是永远沐浴在昏暗的光线中,像是无法亮透的白昼。
因为飘散着致命的毒瘴,所以魔界的天空长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se。
自己这是被传送到魔界来了——青涟很快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在厘清了眼下所处境地後,青涟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决定下一步该怎麽走。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其他走散的同伴——既然都踩中了同一个阵术,那麽他们肯定也被传送到了魔界之中,只是不知道被分散到哪个角落而已。
「墨弦夜!」他试着高声呼喊,「赤霓裳、白珩!」
周遭的景致是一望无际的单调——荒地之上,零星散布着几座沙丘,别说是同伴了,连只活蹦乱跳的魔物也见不着。
「难不成要化作原型,到空中去找吗?不过毒瘴很臭的啊……x1多了又会伤身,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这麽做。」青涟犹豫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一人朝自己迎面走来——
「啊。」见到对方,双方都不由得愣了下。
「是你啊!」白珩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他转过身子,迳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站住。」对此,青涟感到相当不满。
「在人间时也就算了,眼下这个什麽也不明朗的情况,你还想要自个儿任x妄为吗?」
青涟也有些无奈——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和自己最不对付的这一个?
初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虎族少主对自己抱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不知道这样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反正也没打算要密切往来,所以他也没想过要去ga0懂它,不过……
「不过,若要平安无事的回到人间,我想我们得要合作才行……我可不希望在紧要关头时,有人来扯我後腿。如果你对我有什麽不满的,就在这里直说了吧!可以的话,咱们赶紧解决。」青涟道,端正的面容上,有着冷冽的笑意。
灵兽之间的交流往来,b起人类,有一个很方便的特点:他们一般都很爽快,是ai亦或者是憎……他们都会很明确的表示出来。
「既然你都这麽问我了,我就直说了。」白珩伸手指向眼前的年轻青龙,「青涟,你这家伙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青龙族的,都很讨厌!」
青涟:「哈?」怎麽莫名其妙的把他全族都牵扯进来了呢?
「哼,总是固守在自己领地里的你们,应该不知道吧——属於人间的,最真实模样。」白珩嘲讽道。
……
与几乎终其一生都待在幽禁之森内的青龙族相b,白虎一族和神州大陆上的人类,其实是更为亲近的。
年幼时,白珩偶尔会离开裂魄大漠,到邻近的人类城镇玩耍——这也是他b起其他三位年轻的四灵,对人类城镇的运作有较明确了解的原因。
那时的他觉得:若能亲眼看看这些人类城镇繁华的模样,或许也能更加明白,自己一族长年以来为守阵付出的努力,是多麽值得的一件事情。
为了省去不必要麻烦,进入人类城镇时,白珩多会使用障眼法,不让任何人见到自己,以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些人类的生活。
在那样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何谓「客栈」……也得知了一些自己压根不想了解的种种。
封魔阵初设时的神州大陆,人类与上古四灵领地之间的界线,并没像日後那样明显——那时,他们甚至偶尔能有机会见到,出现在领地周遭的灵兽们。
因此,神州大陆上的人类部族们,大致依方位区分,发展出四种不同形象的图腾信仰:东方之龙、西方之虎、南方之鸟、北方之gui。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四灵的领地是越发封闭,人类世界的信仰,也随着朝代更迭逐渐发生变化。
勇武善战的白虎,被赋予一种司战的「杀伐之神」形象,并且衍生出「白虎星君」的崇拜,在人类世界中广为流传着。
白虎星君是武将们的守护神,许多将军会以其形象为图腾,装饰自己的兵刃铠甲——但是这样与战争挂上边的神灵,可不是人人都喜欢。
灾厄、si亡……长久下来,原先象徵着强大守护的灵兽,开始让人产生这样负面的印象。
在某些地区,白虎甚至还是「凶星」的象徵,与害人的妖魔们几乎是归类在一块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神州大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和平,长年镇守着西方大地的白虎一族,是功不可没。
……在白珩出生以後,白虎一族予人的,几乎已是一种毁誉参半的形象,就连凡界的老虎,都带给人一种不吉的印象。
至於遥远东方的青龙一族,则是截然不同的状况了。
在人类世界中,它们是祥瑞的象徵,人类皇帝们会将它们绣上自己的衣袍,代表无上的尊贵。
……
「龙潭虎x、龙争虎斗、龙y虎啸……就连这些词语,也老是喜欢把你们排在我们前头,明明同是努力为神州大陆守阵的四灵,凭什麽你们就能够高我们一等啊?」白珩不满,「哼,就连玉饰的样式,也老是刻成你们的形状,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意思。」
「嗯……大概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青涟相当没有诚意的答道。
「……你这家伙果然很讨厌。」话锋一转,白珩又道:「不过最讨厌的,果然还是那些无知的人类。」
「区区蝼蚁,凭什麽对我们妄下评断?这样自私又狡诈的生灵们,又有什麽资格让我们穷极一生的去守护?」
觉得白珩一时之间大概是抱怨不完了,青涟索x召出了朵坚y的木质花托,当作凳子坐下,「你太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哈?开玩笑……只不过是一群低贱蝼蚁们的愚昧无知,我为何要把它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生气?」青涟一针见血的点出了白珩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若真如你所说,人类就是一群低贱卑微的蝼蚁,那麽这群蝼蚁对你们一族的看法、甚或是他们的生命,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真正的你,又是怎麽想的呢?」
青涟迳直望向了白珩,「等到有朝一日,你继承了白虎族族长的位置、有了掌管守镇与否的大权……到那个时候,你会选择放弃镇守西方镇眼,让封魔阵崩毁、万千蝼蚁在魔物的肆nve下灰飞烟灭吗?」
青涟的一番言语,b得白珩是哑口无言。
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太过於震惊,他甚至压根没想过这个选择的可行x。
……要选择撒手不管吗?不过,那些人类虽然卑贱,却也不是那麽讨厌。
至少,他们制作的金石之器挺好看、烹煮的饭菜挺好吃、说的故事挺有趣……
就连那个破旧的小香囊,他都挺喜欢的。
看着白珩呆傻的模样,青涟也大概明白了,其那gu别扭劲是从何而来。
真要说起来,这只白虎也真是忒单纯的。
谁喜欢他,他便待谁好。
——只可惜:当今世上,喜欢他的人类并不是那麽多。
「我啊,几乎是打从诞生在这世上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自己这漫长一生的目的。」青涟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要继承父亲的位置、镇守幽禁之森的阵眼——只为了守护那些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样的,名为人类的生灵。」
然而,若问他是不是以此为荣呢……
「虽然对被赋予这样重责大任的自己,感到挺骄傲的,不过我真正想做的,大概是同墨弦夜一起,自由无拘的,踏遍这片神州大陆的每一处。」说着这句话时的青涟,神情流露出一gu和煦的温柔。
谁说每只青龙都是心甘情愿的待在幽禁之森里,被当成尊贵的神灵供奉景仰?
——或许只是长久以来的守候,让它们都遗忘了:在被委以守阵重任以前,他们也曾是这片大陆上最自由的生灵,无拘无束的,在天地间徜徉。
若不是因为墨弦夜,青涟觉得自己或许也不会想起这一点,而是同其他绝大多数的青龙一般,终其一生的,在幽禁之森内镇守着自己的荣耀吧!
青涟:「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我才开始逐渐了解:自己所要守护的人类,究竟是怎麽样的。其实吧!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是太喜欢他们,但不可讳言的是,他们真的相当有趣。」
白珩:「有趣?」
青涟点点头,「人类这种生灵,说是脆弱,其实也不尽然。他们能够想出各种方式,去对付那些先天力量高於自己的妖魔jg怪;他们能够修练飞升,成为天界尊贵的仙神。」
闻言,白珩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人类那样不堪一击的脆弱,让他差点都要忘了:天庭里大部分的仙神,都是由人类修练飞升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我们这些灵兽、甚或者是神州大陆上那些经过修练的jg怪,大多都会选择化为人型吗?」顿了会,青涟又问道。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大概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灵,拥有这世上最丰富的七情六慾吧?」青涟慨然道:「我们像他们一样穿起了衣裳、住进了殿阁……就某方面而言,他们那些自私狡诈的特质固然讨厌,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我们所缺乏的、钦羡的部分。」
弯起嘴角,他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至少,我是挺喜欢以人类的姿态生活的。人型的时候,不只可以穿好看的衣裳、吃jg致的糕点,还可以……」
「还可以什麽呢?」白珩相当在意青涟最後yu言又止的部分。
「没什麽。」青涟yu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喉咙,「总之,既然你对人类并不至於那样看不过去,也挺享受以人类的姿态生活,那麽,就只要把你份内之事做好就行,余下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这回,白珩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知道了。」良久,才听他语气淡然的说道:「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青涟也不确定自己的一番话,究竟能带给白珩多大的影响。
毕竟,是那样长久以来累积的、根深柢固观念。
——不过最起码,在这危险的陌生之地奋战时,他不必担心被反水的队友突然背t0ng一刀了。
墨弦夜被传送到魔界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茂盛的密林之中。
不过他挺幸运的,很快就碰到了另一名失散的同伴。
他与赤霓裳在这片密林里绕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密林的出口,也找不到其他两名失散的同伴。
魔界里没有昼夜变换,所以他们也不清楚究竟经过了多久,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某个问题开始浮现了……
赤霓裳:「墨弦夜,我开始觉得有点饿了,你呢?」
「嗯,我也是。」身为代谢较为缓慢的gui族,离开前又至少b赤霓裳多吃了半块饼,墨弦夜的情况b较好一些,不过他也开始想吃些东西了。
虽然灵兽算是挺耐饥的,就算一段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有什麽太大的问题,不过,若是饿到没t力跟敌人战斗,感觉也不太好。
然而,如今他们身上,却是一点能吃的东西也没有。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就地取材了。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在这片密林里见到任何的动物,不过各种样貌诡异的魔界植物,倒是有不少。
看着那些长牙的花、留脓的树……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运气不好的话,不用等什麽魔物来袭击,他们就先把自己给毒si了。
「如果青涟在的话,就好了。」墨弦夜不由得感慨,「他一定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见到白衣青年一脸愁容的模样,赤霓裳不禁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墨弦夜,我看你和青涟的关系好像挺好的,你看起来似乎又特别依赖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身为一只拥有崇高地位的上古四灵,不是应该特别的冷yan高贵不屑交际吗?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我和青涟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我们还是同一个窝里孵化出来的呢!」说到这里,墨弦夜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关於这件轶闻,赤霓裳是曾经听说过的——青龙与玄武共处一窝,这可是千古未闻的奇事。
「我破壳而出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对面的青涟,青涟也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俩才会有那样深刻特别的感情」墨弦夜试着向身旁的同伴寻求认同感,「你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应该也明白那种奇妙的感受吧?」
「我破壳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自己的巢呢。」赤霓裳感到有些抱歉,「所以不好意思,我不太能明白你说的那种奇妙感受。」
墨弦夜:「……」
好吧!很显然,这位姑娘并不是同道中人。
赤霓裳:「不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们後来的感情就变得那麽好了吗?」
「嗯……一部分的原因吧!总之,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挺习惯去找青涟玩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日常生活的一块。」墨弦夜沉y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突然一亮,「而且,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呢!我们母亲的感情也很好的。」
两位族长夫人的感情…很好吗?
赤霓裳疑惑。
近些年的情况她是不清楚,不过早年的她们,可是吵得不可开交——这是在仙神及灵兽们之间流传甚广的八卦。
「总之,能结识青涟,真是最令我感到庆幸的事了……」墨弦夜慨然道。此时,他注意到了自己先前从青涟那里借来的,洁净的浅se衣衫上,已经染上了不少显眼的脏w。
看来,在穿着这样飘逸的淡se衣裳的情况下,还得要保持优雅的纤尘不染,也是一项技术活——他不由得想道。
在他一面感慨的同时,也没忘记分神去注意身旁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半晌,只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发现什麽了吗?」赤霓裳急忙凑上前去。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蔓生的漆黑荆藤。
遍地蔓延的漆黑荆藤,如一群毒蛇般互相缠绕纠结,上头还缀着许多人面造型的血红se莓果,看起来是危险中透露着诡异。
墨弦夜却像是毫不在意,伸手便摘了一颗下来,「这种魔界植物叫做闇魔藤,我曾经在青涟的院子里见过。」
「能吃吗?」赤霓裳b较在意这一点。
墨弦夜点点头,「青涟说这种植物是无毒的,结出的果实也可以吃,不过……」
闻言,赤霓裳倏地便摘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然後随即就吐了出来。
「天啊!这是什麽味道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墨弦夜,你不会是唬我的吧!」她说,jg致的面容,因为觉得难受而紧皱着。
「能吃的。」墨弦夜笃定道:「不过青涟还说了:他宁愿去吃馊了三天的馒头,这东西,他也不要再碰第二次了。」
「这麽重要的事,你倒是早点说啊!」
我也不知道姑娘你会这麽冲动啊——墨弦夜的表情有些无辜。
墨弦夜想起了,父亲与母亲老是说自己行事过於莽撞、应当深思而後行,但若是见过赤霓裳,想必他们也不会这麽想了。
真正莽撞的,在这呢。
「其实真要吃的话,还是有办法的。」但见墨弦夜一手将莓果抛入口中,另一手则迅速召了颗水球,以其和着莓果一并咽了下去,「只要像服用丹药那样咽下去,就嚐不出味道了。」
「好吧,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赤霓裳学着墨弦夜,将莓果和着水由墨弦夜友情提供,像服用丹药那般咽下去,在荆藤前饱餐了一顿。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吃饱还是被水灌饱的。
无独有偶的,饥饿这个俗气却基本的问题,也发生在了另一头的两只灵兽身上。
「啊……这是什麽荒凉的鬼地方啊!和裂魄大漠的阵眼那儿,简直是一个模样。」自从来到魔界後,不知已过了几日,眼中所见的,一直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象,对此,白珩不禁感到越发焦躁。
「不,至少裂魄大漠那儿,还看得到几根草。」这里是连根草都看不到,除了荒地以外,便是沙丘、沙丘和沙丘。
「喂,你不是最擅长那些召木术法的吗?只要召一棵桃树出来,我们不就有桃子可以吃了?」他回头看向了身後的青涟。
「召木之术,也相当讲求因地制宜的。」有别於白珩的焦躁,青涟仍旧是相当冷静淡然的说道:「在这个充满着魔气与毒瘴的魔界,天界植物就先别想了,就连要召唤人间的植物,也得费上不少劲……要召出足以填饱你我肚子的量,我不还得累si!」
「你可以叫些魔界的植物出来啊!」
「魔界的那些植物,就算能吃,味道你也绝对不会想多嚐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经验,青涟皱起了眉头,「b馊了三天的馒头还臭酸的莓果,你要不要?」
白珩试着想像了下馊了三十天的馒头是什麽味道……
「更何况,你一只无r0u不欢的白虎,要你一直吃着这些斋菜,你乐意?」
「不乐意。」白珩想也不想的便答。
「我也不太乐意。」青涟说道:「所以,咱们还是试着找些r0u来吃吧!」
「说得倒是容易。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在这片大漠里愣是半只魔物也没见到,要上哪去找吃的啊?」
「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怎麽会没有?」青涟伸手往某个方向指去,「那儿不就是吗?」
顺着青涟所指的方向望去,白珩见到了伫立在远方的一座沙丘。
「哈?你耍我……你竟然要我去吃沙?」因为饥饿而更加暴躁的白虎咬牙切齿。
「谁要你去吃沙啦?一只白虎还把自己当蛤蜊了。」青涟嘲弄道:「你再仔细瞧瞧。」
白珩姑且是静下心来,照着做了。但无论他怎麽看,一座沙丘就是一座沙丘,还能有什麽别的……咦?不对。
「是我眼花了吗?那沙丘怎麽变成两座了呢?」就在刚刚,在稍微靠近他们俩的地方,居然又「长」出了一座沙丘。
「嗯,打起jg神吧!我们就要有r0u吃了。」压低着嗓音,年轻并且饥饿的青龙笑得是恣意而轻狂。
青涟与白珩,合吃了一只窜地龙,大大的饱餐了一顿。
窜地龙虽然叫做「龙」,却和青龙没有半点关系。牠是一种t型肥短、浑身布满r0u疣的巨大蠕虫,为一种魔界常见的低等魔物,大量的存在於魔界的乾燥环境中。
这些日子以来,在这片荒地上见到的沙丘,便是那些在地底潜行的窜地龙移动时所留下的。
撇开其一眼难尽的外貌不谈,在魔界的众多魔物之中,窜地龙的味道其实算是不错的。
这些日子以来,青涟与白珩便是靠着牠们,一路之上饱食无虞。
「怎麽今天还是这些家伙啊!真想换点口味了。」想到那些巨大的虫子在自己的爪下蠕动的xia0hun模样,一向r0u食主义的白珩也想换换口味吃点斋菜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嫌什麽,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该往哪走b较实际,就这麽一迳的瞎找,似乎也不是办法。」这魔界那麽大,若没有点提示,要找到不知所踪的另外两人,可真是不太容易。
「要我来说,你乾脆就先憋口气,飞到空中去探勘一番……」白珩颇有些事不关己的说道。
可还没待他将话给讲完,远方天际逐渐朝这里b近的一道黑影,便夺去了他的目光。
见状,他面露出兴奋的神se,「有个大块头朝这里飞来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接下来暂时不必从地里挖虫吃了?」
与之相较,青涟的态度就不是那麽热烈了,「是啊!如果你能保证那家伙会b窜地龙好吃的话……」
然而,话才聊到一半,两人便愣住了。
在浓厚毒瘴的遮掩下,他们看不清那飞翔於空中的巨大物t究竟是什麽玩意儿,不过随着其逐渐靠近,那足以让两人感到压迫的强烈威压,昭示着来者绝对不是什麽容易入口的口粮。
眼下,b起想着要换个口味,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途。
不过在这完全见不到遮蔽物的辽阔大漠,除非他们像窜地龙会钻地,否则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该si的,不会真的那麽倒楣吧!」白珩的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
然而,稍後的事实证明了:他与青涟的运气确实是不太好。
似乎是发现了荒地上的两人了,但见那庞然大物倏地从毒瘴之中飞出,砰地一声,降落在青涟与白珩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其生了一副怪异至极的长相。无毛无鳞的光0r0e身躯上,除了四翼与六足外便再无其他,看不到头颅或任何五官。
天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从哪里进食的。
白珩:「好大的一块…r0u?」眼前这魔物的长相,就像是个长脚会飞的巨大r0u块,哪里像是什麽动物了?
「是凶兽混沌啊!」青涟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无奈,「见到这瘮人的模样,你还有食yu啊?」
白珩有没有食yu他不知道,不过眼下明显是被混沌盯上的他们,可有麻烦了。
……明明也没有长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盯」的。
「凶兽混沌是吧?……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与上古四灵并名的四凶呢。」桀敖不驯的白发青年轻轻g起了嘴角。棕se的双眼,也在激动的情绪之下,转为金h竖瞳的兽眸。
若问在上古四灵之中,哪一族的力量最为强大?因为属x差异甚大、且各有所长,因此实在是说不准。
但若问在四族之中最为好战的呢?那麽答案绝对非西方的白虎族莫属。
西方白虎,掌金属之力,因此也与人间兵戈之事扯上了关系,拥有杀伐之神的凶戾形象。
初生之犊,最是不畏虎;初生之虎,更是纵横三界,无所畏惧。
还没等那只混沌反应过来,年轻的白虎便提起背上的大刀,朝它冲了过去。
藉着混沌的其中一只腿脚使力,白珩翻到了它的背上,手中的大刀,亦猛地朝那柔软无防备的背r0u一刺……
攻击的过程,却不如想像中那样顺利。混沌柔软的背r0u就像是棉花,消去了白珩这一刀的不少劲力,气势万钧的一刃,愣是没能在它身上留下太大的伤害。
感到疼痛的混沌奋力的甩了甩身子,使得白珩一个不稳被甩到了地上,它亦趁机挥动翅膀,向上飞起。
随着其庞大的身躯一道离开地面的,还有……
白珩:「我的刀啊!」他还没能来得及拔下来呢。
教白珩给t0ng了一刀的混沌,飞到约莫三丈高的高度後,便突然停了下来。然後,便听见以其为中心,传来了一阵诡异刺耳的乐音。
「该si的…真难听。」白珩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一旁的青涟,「呐,你想个办法,先把它给打下来啊!」
然而,却见青涟的脸se猛地一沉。
「我使不出灵力了。」他说:「大概和方才的那阵魔音有关,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闻言,白珩也稍微试了下,「真的啊……完全使不出来。」
青龙族的腾云驾雾,是种需消耗灵力的术法。
没有了灵力,青涟既无法召唤植物,也没办法飞上去把那只混沌给弄下来了。
他上不去,上头的那一只,却亲自降下来找他。
带着猛烈的劲势,它猛地朝两人俯冲而下——
「跑啊!」手无寸铁的两人,下意识的就撒开丫子狂奔。
「呐,你的身上难道就没有带什麽兵刃吗?」白珩边跑边向身旁的青涟问道。
要不是被封了灵力,称手的兵刃他要几把便能召出几把,现下这个非得开口向人借的状况,可真是狼狈啊!
然而,也不是他想借,便能借得到的。
「你何时看我带过什麽兵刃了啊?」青涟苦笑。他召出的那些植物,可b兵刃还要锋利好使多了,兵刃?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必要。
他平常所使用的,最接近於「兵刃」一词的器具,大概就是那把修剪园子用的大剪刀吧!
然而,就连那把大剪刀,他现在也没带在身上。
眼下,在灵力被封、召不出任何植物的情况下,使得了一手高超召木之术的青龙,充分的t认到了平时太过依赖灵力的苦果。
「这样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啦!」白珩有些狂躁的怒吼着。
他与青涟跑到了一座高耸的沙丘前,一左一右的,从一旁绕到後头去。
紧追的混沌亦劲势不减,继续向前跑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巨大的白虎突然自沙丘後方窜出,大力一跃便扑到了它的背上。
只b凶兽混沌的庞然大躯稍微小上一些的灵兽白虎,伸出利爪紧紧的扣在了混沌背上,张嘴便是一咬……
白珩:「即便没有了兵刃,我也自有办法将你四分五裂。」
灵兽在兽型与人型之间的转换,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毋需消耗灵力的。b起使用各种利刃兵戈,这种利用尖牙利爪的扑杀,更是白虎族最原始的杀戮方式。
但见白珩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便在混沌的背上咬下了大块的血r0u,大量的鲜血飞散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皮毛。
受到重创的混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啸音。趴伏在它背上的白珩首当其冲,再一次被甩落在地。
染血的混沌,亦趁势再次飞起。
「你还好吧?」青涟连忙跑到了倒地的白珩身前。刚才的那声尖啸,对他也造成了影响,只不过没有白珩那麽严重。
「没事。」白珩站起身,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就是头有点晕。」
因为他刚才的攻击,此时的混沌不只缺了块血r0u,还折了只翅膀,飞行的姿态看起来是相当不稳、摇摇yu坠。
它这样的状况,在空中是待不了多久的,若能将它b下地,就算没有灵力,青涟与白珩或许也能以兽型合力将其扑杀,只不过……
「方才那声啸音,似乎是直接对脏腑造成了影响,若贸然靠近,恐怕并非什麽明智之举。」青涟说道。
方才白珩之所以能一击成功,靠得主要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接下来,恐怕就没那麽容易了。
青涟:「白珩,你有没有发觉,被封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一点。」
白珩嚐试了下,「的确!……虽然,真的就只是一点。」
就连让他再召出一把大刀也做不到。
……不过,若只是一柄小匕首的话,或许还是行的。
「说起来,这种叫做混沌的魔物,生的模样也真是诡异。」想起先前攻击时所见,白珩道:「光溜溜的脊背上,开了一直排的大孔,就像个r0u做的笛子似的……那些尖利的啸音,不会就是从孔里吹出来的吧?」
闻言,青涟的脸se不禁一变。
「白珩,你还记不记得,那混沌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六个、还是七个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有此一问,白珩还是回忆道:「反正是被我咬烂一个了。」
「那约莫就没错了。」青涟了然般的点点头。
「什麽没错?」
「我曾经在某本书册上看过:凶兽混沌,身有七窍——看来指的就是背上的那七个孔了。」青涟望向了白珩血淋淋的大嘴,「眼下我们被封的灵力之所以恢复了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你咬烂了它其中一窍,导致咒力效果减弱了。」
「那我再去把其他六个咬烂。」白珩说着便要往混沌的方向走去。
「哎,别急。」青涟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尾巴,「方才的那声啸音,实在是不寻常,若再次靠近那些发出咒音的窍孔,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你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混沌,「那只混沌从刚刚就一直定在那,而没有对暂时无法靠近它的我们发出攻击……这大概也意味着:若距离不够近,它是无法使出那种致命x的攻击的」
「那麽这下子该怎麽办呢?」巨大的白虎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它不靠近我们便无法攻击…可是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若不靠近,我们也无法将它击杀啊!」
「术法的话,还是能使用一点的。」青涟从容自若的说道:「相信我吧!我有办法,能将它剩下的六窍都封起来。」
「你要怎麽做?」白珩急切的问道。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多麽信赖这个「讨厌的青龙族家伙」。
或许,是他一贯的冷静淡然;或许,是他言语时的有理有据——总之,青涟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个决策。
纵使,是在白珩将一切都跟他讲明说开之前。
青涟:「这事儿急不得,首先呢……」
白珩:「首先呢?」
「首先,得要等它自个儿撑不住掉下来。」青涟伸手指了指天,「要不,若它就一直挂在那,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珩:「……」
白珩严重怀疑,有关眼前这人的莫测高深,全都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喂,墨弦夜,你说那只饕餮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肯放弃吃我们啊?」望着广袤潭水的遥远对岸,赤霓裳无奈道。
距离先前她与墨弦夜为了逃离饕餮,而来到了这水潭的另一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期间里,他们一直感觉到那只饕餮的气息在这附近徘徊,看来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墨弦夜:「在吃这方面,饕餮可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耐力与恒心,我看不容易。」
「有这样的恒心,若能用在修炼上,不是老早就一统魔界了!没出息。」赤霓裳不屑的哼道。
然而,不屑归不屑,在现实的无奈下,她与墨弦夜两位高贵的四灵族少主,还是得躲在这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只穷追不舍的凶兽给甩掉。
身为对此处环境完全不了解的外来客,要对付饕餮这种在魔界土生土长的凶兽,真是太困难了。
而除了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饕餮以外,摊在赤霓裳与墨弦夜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水潭的这一侧,生长的也是大片的屍油果树林——就算想要找个难吃的莓果,也都成了奢望。
「哎,真是烦si了!要不直接豁出去,冲上前去跟它打一场算了!」赤霓裳烦躁的在原地踱着步。
与她相b,墨弦夜简直淡定得像是老僧入定。
「赤霓裳,我突然想到:先前我们之所以能逃过饕餮的追捕,是不是因为它既不会飞翔,亦不擅泅水?」
「是啊,它就和白珩那家伙一样,在陆上乱窜的嘛!」赤霓裳疑惑的看向墨弦夜,「你问这个g嘛?」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策。」墨弦夜望向一旁枝条垂挂下的屍油果,「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使用一些这种果子。」
不知是因为创伤之处过於疼痛,还是被地面上那悠悠哉哉的享用着窜地龙的一龙一虎给激的,总之,不知挨了多久,那只高挂在空中的混沌总算是掉下来了。
虽然以它目前的状况,要对付两只灵力被封的强壮灵兽还是有些凶险,不过身为几乎无敌的魔界一霸,要它就这麽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是做不到。
啊,对了——它并没有尾巴。
「来了,该就定位了!」见混沌已落地,巨大的青龙连忙吐出口中嚼到一半的窜地龙r0u,倏地化为人型。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上工啦!」他老实不客气的,一个翻身便坐到一旁仍保持着原型的白珩背上。
虽然飞不太动,但六脚仍完好的混沌还是跑得相当快的——他一个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它。
至於问他为什麽不化作原型跑?青龙一族无论是在空中还是水中,行动都是相当快速且姿态优雅,至於在陆地上的话嘛……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若非到万不得已,青涟是绝对不会那麽做的。
「喂,你确定我真的不必接近它、只要在它周围绕着奔跑就行了吗?」白珩有些不明白,在能使用之灵力甚为低微的情况下,青涟要如何在与混沌相隔一段距离的同时,伤到它的六窍。
「对。只要能让我看清那六窍的位置就好,不要太过冒险。」青涟扶着白珩的後背,在其疾速奔跑的状态下站起身。
荒芜之地的景象,自两旁飞速的流逝——生活在与此地环境相似的裂魄大漠,白珩在此处奔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劲。
「来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借助白珩的高度,站立的青涟已足以看清混沌的背脊,以及那余下的六窍。他单手结印,对准某个窍孔的位置,施了道咒术。
对此有所觉察的混沌,稍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然而,担心会被发狂的白虎狠咬一口,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太过贸进。
双方就这麽谨慎的对峙奔跑着,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一瞬的破绽……
突然,只听那只混沌又发出了一声尖啸。因为距离得b较远,白珩这次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上次严重,甚至还能维持奔跑的速度。
「不过若再这麽多来几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得要赶紧了。」青涟感觉,这次的尖啸音已b前一次强烈许多,兴许那只混沌也被b急了吧!……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与白珩不支倒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起咒印,他又往两个窍孔里扔了咒术——依照着这样的方式,他总算在自己与白珩被魔音震残前,将六个窍孔都ga0定了。
青涟:「完成了。」
「完成了?完成了什麽?那只混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啊!」忙着在混沌周围周旋奔跑的白珩,完全看不出青涟究竟做了什麽了。
那只混沌刚才还在很愉快的唱着歌啊!
「有点耐心嘛!任何事情都需要点时间的。」青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任何事情的发展,从起迄终,都需要一段时间。例如貌美姑娘的年华老去、例如沧海化作桑田……例如这世间万物的生长。
不多时,只见那混沌跑着跑着,突然就不动了。它像是正在忍受什麽剧烈痛苦般的ch0u搐着,完好的六窍中,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白珩:「……它这是怎麽啦?」
「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会吧!」青涟打趣道:「找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咱们来看场好戏吧!」
……
白珩化作了人型,与青涟走上一座高耸的沙丘。
沙丘下方的不远处,那只混沌已不支的倒卧在地,只有微微ch0u动的羽翼与r0u足,昭示着这只巨大的凶兽还活着。
「青涟,你究竟对这只混沌做了些什麽啦?」明明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多出的伤口。
「我啊,往它剩下的六个窍孔里,丢了点东西。」青涟说:「因为被封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召出完全t的植物了,我只好退而取其次,扔些种子进去罗!」
并不是每一种植物,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细心照料呵护的。
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坚韧强悍的掠夺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床,它们便会紧紧的咬住机会、恣意疯长。
白珩本还想问青涟:究竟种了些什麽植物进去?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yan紫se的藤蔓,从混沌的窍孔里漫出,缓缓爬覆上其r0e的全身。
妖异的yan紫,与浅淡的r0e形成鲜明的对b,成为了这荒芜大地上最明亮的一抹se彩。不多时,错综的藤蔓上,结出了累累花ba0,因为拥有充足的养份,闭合的花ba0很快就开启,绽放出绚丽的五彩斑斓。
「慕虹彩,一种稀有而yan丽的魔界花朵,喜aix1食富含灵力的兽类血r0u。」青涟解释。他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後退一步的白珩,「你怎麽啦?」
年轻武勇的白虎,面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你那个种子,刚才没不小心洒到我身上吧?」他有些着急的往背上拍了拍。
「这种植物的种子可是珍贵稀有得很,我可没闲余的能往你身上丢。」青涟不以为然道。别过头,他复又看向了攀附在混沌身上的se彩斑斓,「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的养份可足了,从今往後,这片荒芜的大地也能增添一点明亮的se彩吧!」
白珩有些惊骇的看着青涟的一脸欣慰。
他暗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後,宁愿得罪个拿刀的武人,也不要得罪个种花的花匠。
依据墨弦夜的指示,赤霓裳与他花了一段时间,做足了事前的准备。
待一切都就绪後,她化作巨大的朱红雀鸟,一飞冲天,昂首,发出了一声清冽的鸣叫。
这个高调的行为,主要是为了告知那不知潜藏於何处的饕餮:来喔、来喔!好吃的在这里喔!
而那只一直注意着他们行踪的饕餮,果真没错过这个讯息。
伴随着一阵黑雾,它再次瞬移出现在赤霓裳面前。
赤霓裳也没特别飞高,只是维持一个不至於会被饕餮攻击到的高度,将它引入了浓密的屍油果树林中。
若是再飞高些,过於浓厚的毒瘴,也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事实上,眼下这个状态,已经让她感到挺难受了。
她引着身後的巨兽,来到屍油果结得最为茂密的一个区块。
然後,就轮到墨弦夜登场了。
见目标已入瓮,他激发了事前在此处设下的一座咒阵,锐利的水刃,顿时自饕餮周围疾s而出。
然而,咒阵的水刃虽利,对皮粗r0u厚的饕餮而言,能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有限的。
好在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此。
跟强壮的饕餮不同,那些皮薄多汁的屍油果,可是相当娇neng的。
无数的h果被疾驰的水刃划破,溅出的汁ye,如骤雨般泼洒在位於咒阵中心的饕餮身上。
见状,停滞於其上方的朱雀,雀跃的发出一声鸣叫。
「来啦、来啦!来上道火烤饕餮啦!」真红的焰火,倏地自饕餮的头顶落下——炽热的火碰上油,立即热烈的燃烧。
饕餮痛苦的怒吼一声,旋即往反方向的水潭奔去。
因为太过於着急,它甚至没注意到:水潭的潭面,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为了灭去身上的真红之火,它往水潭最冰冷的深处潜去……
墨弦夜:「就是现在!赤霓裳。」
「收到。」紧随在饕餮之後,赤霓裳亦往水潭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她在水潭中央,降下了真红烈火。
先天的属x相克,让火注定无法在水上燃烧——然而赤霓裳的这一把大火,却是让整个潭面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原来,墨弦夜与赤霓裳早已事先弄破了不少屍油果,丢入水中,所以眼下的潭面,其实是浮了厚厚的一层油的。
火上浇油、越烧越旺——这是世间惯行的道理。
待潜入冰冷的水潭深处,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给灭了的饕餮,想要回头上岸时,水潭上方,却早已成为一片油烹炼狱。
无论是四凶还是四灵,在遭逢危及生命的危险状态时,都是无法使用瞬移之术的。於是,这麽一只凶名昭彰的巨兽,就这样进退不得的,最终也不知是溺si、还是烧si在水潭中。
「漂亮。」纵火成功的赤霓裳化作人型,与墨弦夜并肩站在水潭边,欣赏着眼前这幅火水交织的壮阔奇景。
「墨弦夜,不错嘛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计策。」望向一旁的墨弦夜,赤霓裳由衷赞叹道。
「其实也是碰巧啦!先前见你放火烧地上的屍油时,得到的灵感。」墨弦夜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而,一会,他不知为何的又颓丧了一张脸。
「若是青涟也在的话就好了,他肯定也会夸奖我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慨道。
若是青涟见到自己的此番表现,究竟会说些什麽呢?对此,墨弦夜并无法肯定。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那双清浅的琥珀se瞳眸中,必定会盛满温柔的笑意吧!
他想要见到那样的青涟。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啊!」时至今日,赤霓裳亦已逐渐习惯,这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龙gui情深了。
「是啊,我可想他了,也不知多久没见到他了。」墨弦夜直言。然而,话锋一转,只听他又道:「不过他没在这里也好,我这伤着的模样,可不能让他看到。」
先前被饕餮追得狼狈逃窜时,虽然没受什麽重伤,却也留下了不少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位於左臂上的一道,至今仍然没有癒合。
腥红的血se,沾染在se调浅淡的衣袍上,看起来着实明显,为此,墨弦夜已经ch0u时间将衣裳给换了。
赤霓裳:「怎麽,难道他还会笑话你不成?」
墨弦夜摇摇头,「青涟自然是不会笑话我,但若是见到我受伤,他会很担心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减损修为。」
赤霓裳:「哈?」
难道是种族代g0u吗?赤霓裳觉得:这只玄武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好难懂。
……伤口明明是在他身上,跟青涟的修为又有什麽关系啦?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给ga0懂,追寻着此处显眼的火光,两个失散许久的家伙出现了。
「这样一把壮观的大火,是在举办什麽祭典吗?」噙着一抹轻挑的笑意,白珩大摇大摆的朝这里走来。
在他身後,是神se依旧淡定的青涟。
不过,墨弦夜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在烧菜呢,需不需要分你一份?」面对白珩的询问,赤霓裳打趣道。
「真的啊?什麽菜?」听赤霓裳这麽说,白珩还真是有点嘴馋了。
yan火般的美人,扬起了灿烂的笑意,「烈火jg炖饕餮煲,三界第一大菜!」
这是什麽…能吃吗?
听起来b凉拌窜地龙还不靠谱。
在闲话一番之後,众人也分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对了,我们已经知道那蔚河镇消失的八千人,究竟是上哪去了。」说到这里,赤霓裳的表情也转为严肃。她带着尚不知情的青涟与白珩,来到一株怪树下。
掘开土面,下方果真又是一堆屍t。
「这麽说来,那些人类竟是被这些魔界植物作为养料了。」青涟沉y道。在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白珩的视线亦不自觉的飘向他……
青涟:「……有事?」
白珩忙不迭地将视线收回。
「没事。」就是想到了某幅jg彩至极的画面罢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跟天界禀报吧?」赤霓裳问道。
虽然封魔阵封住了魔界通往人间的道路,但对象却也仅限於那些过於凶恶强悍的魔物而已。
他们这些灵兽,只要施个力量强大些的瞬移之术,要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既然他们四个又聚在一块了,要弄个足够强大的瞬移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听到赤霓裳的询问,青涟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露出了有些犹豫的神se……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白珩突然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有点事情,要稍微离开处理一下。」
「你离开的话,我们还怎麽施展四象瞬移术啊?」面对白珩这突然的ch0u风,赤霓裳感到不解。
「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白珩的语气虽然因此而有些犹疑,却仍旧坚定。
赤霓裳:「所以我说你究竟要办什麽事,非得现在去办吗?」
白珩:「非得如此。」
赤霓裳:「咱们只要再过一会儿,便能回去啦……」
见眼前的年轻雌x灵兽,突然展现出一种不亚於中年nvx人类的唠叨,白珩的忍耐亦逐渐到达临界点了……
「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还不行吗?」年轻雄x灵兽的呼喊,响彻了魔界的一角。
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窜地龙们,抑或是先前顺口吞下的那一口混沌r0u在作怪——总之,他现在腹内的情况,是万分凶险。
「唉,原来是这种事情。」赤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就不拦你了。」
正当她与白珩因为方便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时,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也有了一段谈话……
「青涟,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白珩与赤霓裳或许看不出来,但墨弦夜注意到了,青涟的情绪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沉重。
对於赤霓裳的提问,他的表情,也分明就是不想同意。
见墨弦夜不一会儿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青涟不由得有些愣愣。
犹豫了半晌之後,他沉声道:「事实上,我不太能相信天界里的那些仙神。」
「咦?」墨弦夜愕然。
身为与天界拥有紧密依存关系的四灵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但墨弦夜知道,青涟之所以会这麽说,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呢?」收起心中的讶异,他问。
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此处气氛的不对劲,赤霓裳及白珩也纷纷朝这里走来。
青涟朝两人望了一眼後,复又言:「我怀疑,这次的探查任务,并没有它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
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个任务,是因为有谁希望我们四个就如同那八千人一般,直接葬送在这里——y沉着一张面容,青涟说道。
「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墨弦夜朝那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凑近了些,「青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真不用跟谁说吗?就算不告诉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也可以跟父亲他们说啊!」
青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对墨弦夜说道:「说真的,有关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信了几分?」
闻言,墨弦夜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有些讪讪。
如此青涟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墨弦夜不会说谎。
「不只是你,我知道,白珩他们也是一样的。」低垂着面容,青涟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事实上,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在不断的否定自己。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猜错了。
「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四灵们尚且都如此了,你要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呢?」青涟问道。
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深信不疑,恐怕只是一场虚假;这麽多年的守护,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长久以来,灵兽们与天界便是一个紧密的个t,特别是我们这些被赋予守阵重任的上古四灵——那些对天界忠诚的信念,是被深刻在骨血中的。」
反之亦然。对於上古四灵们,天界仙神所给予的,一直以来也都是绝对的信任。
若是对他们不利,那些天界的仙神们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啊?甚或者,将封魔阵逆行、使得魔界通道大开……到头来遭殃的,除了人间以外,不也还有天界吗?
太不合理了。
青涟甚至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闻言,墨弦夜沉思不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青涟,你说得没错。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可我就是觉得太过於古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我的确是无法完全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他说。然而,半晌,只见他抬眼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尽是笃定,「不过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青涟愣然。
他没想到墨弦夜会这麽回答。
不……或许多少还是预料到了吧!只不过待到亲耳听到的这一瞬,仍旧是令他感到撼动不已。
「我想白珩和赤霓裳他们也是这样的。所以,别把自己b得这麽紧了。」顿了一会,只听墨弦夜又道。
大家都愿意支持你——浅淡的一言,却是带给了青涟莫大的救赎。
他转过身,一把将墨弦夜的身子给抱住。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只是人间一只寻常的野蛟,而你是一只修练成jg的gui妖……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否就不必像现在如此复杂呢?」靠在墨弦夜的肩上,青涟低语着。
这是平时总是自信而淡然的他,难得显露出的脆弱。
墨弦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背脊,「可若是如此,人间如此广大,还不知我们是否能够相遇呢!」
青年以清澈的嗓音,娓娓地诉说着那些「如果」……
「而且啊!就算我们有幸生长在同一处山林水泽里好了,就像那人类说的什麽…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力量逐渐壮大的我们恐怕会打起来的。」思及至此,他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惊恐。
「再或者,假设我们俩真能和平的共处於一处山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像武松那样的人,听说山里有jg怪,跑来打我们呢!」他试着稍微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况……「不成、不成!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闻言,青涟不觉哑然失笑。
他知道,墨弦夜之所以会说这些,原意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的。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变得b自己还要慌张。
青涟:「武松来打你,你不会给他打回去啊?而且,到时候咱们两个揍他一个,还怕揍不过他吗?」
放开墨弦夜,他的心情看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要同父亲他们说了。」顿了会,青涟又道:「毕竟所有的一切,主要还是基於我的猜测,没有什麽确切的证据可言,况且,黎嫣夫人最近就要生产了吧?又怎麽能因为这种事情,惊扰到她呢?」
现任玄武族族长夫人墨黎嫣,以能生出头好壮壮的小胖gui,为此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她目前所怀的这一胎……似乎是太过壮实了,b怀墨弦夜的那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所以听说此次生产,可能会有些凶险。
对此,墨弦夜的父亲也感到挺忧心的。
「我也不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惊扰到娘。」墨弦夜了然,「不过若真如你所说的:天界里有位仙神暗中对封魔阵动了手脚,导致了阵法逆行……就这麽放着不管好吗?」
「之所以会选择这麽做,是因为我相信:就算天界真出了叛神,那肯定也是极少数的。」要不,这麽多年来,天界也无法运作得如此平顺如常了,「而封魔阵这样的大阵,要整个完成逆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会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快的,天界那儿也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那位叛神之所以导致阵法逆行,并且设计将我们引到魔界去,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青涟望向墨弦夜,「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仍没放弃那个目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墨弦夜还想问些什麽,却见房门之外,突地传来了一道金光。
如同先前一般,金光散去之後,出现的是一名天界的来使。
「墨弦夜大人。啊,青涟大人也在呢。」先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名仙童说道:「是这样的,天庭於今晚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二位一同前往。」
闻言,青涟与墨弦夜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有种感觉:那位叛神露出马脚的时刻,就要到了。
南天门前,四只年轻的灵兽鬼鬼祟祟的聚在了一块,窃窃私语着。
「怎麽办,怎麽偏偏这种时候找我们过来……待会的晚宴,不会出什麽事吧?」苦着一张脸,赤霓裳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状,白珩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敢做些什麽,咱们四个揍他一个……」
相较之下,青涟的态度就平静理x多了。
「我想那位叛神,应该也不至於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这是按照一般逻辑所做出的推论。
毕竟,未叛的仙神,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但凡那位叛神还有一点理智,都应当不会轻易地曝光自己的身分。
青涟:「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针对可疑的对象,好好的试探一番。」
於是,众灵兽又针对叛神的可疑人选们,稍微讨论了一会儿,论毕,才一道往南天门内走去。
……
与同伴们分别後,赤霓裳有些心情沉重的拖行着步子。不一会儿,她便行经了一处殿阁,见到了一位怀抱着一堆成山书卷走过的神官。
「朱雀大人。」见到赤霓裳,那位神官从成堆的书卷後方探出头打了招呼,「你是来参加晚上的宴会的吗?」
要不还能是来见你的吗——正怀抱着草木皆兵之感的赤霓裳,有些没好气的想道。
「是呢,正好来这附近走走逛逛。」收起私底下的腹诽,她面露甜笑,「大人有空吗?可否借用点时间叨扰下?自从前次探查的任务後,我便对阵术一事相当感兴趣呢,有些问题想要和大人讨较讨较。」
徐缓的,她望向了方才和同伴们讨论出的,叛神的可能人选之一——文渊神官。
说到阵术之事,当今的天界,似乎就属这位文渊最在行了……虽然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在他那无害的外表之下,是不是藏着什麽毁灭人间界的疯狂念头?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於赤霓裳的要求,文渊欣然答应。他朝着殿阁的一排厢房走去,「请随我来吧!」
……
赤霓裳跟着文渊,来到了其平时工作所用的一间书房。
她看着三面架上排满的各式书册,以及因为摆不进架上、随意的被堆置在了地面各处的书堆……嗯,就算待会出了什麽事,自己也可以先放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没毛病。
但见文渊先是走到一张书案前,将手中成堆的书卷给放下,「好了,朱雀大人想问点什麽呢?」他道。浑然不知对方正意图对自己书房不利。
「痾……」闻言,赤霓裳不由得愣了会儿。
对於面对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时,都能以强大的武力值撵压而过的朱雀族少主而言,权谋之术,实在不是其擅场。
再者,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遭到天界仙神的背叛……
「文渊大人对各式阵术都有所涉猎吧?那麽你可知道:对於一座封印两界的阵术,被封印的那一头,能不能对其产生影响呢?」
她还是宁愿相信,可能的敌人来自於外部。
若人间这儿难以有足以破坏封魔阵的魔物jg怪……那麽魔界呢?
对於魔界的事,他们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朱雀大人所问的,必然是封魔阵的事吧?」文渊了然。他召出了一枝狼毫,在面前的虚空直直画下一道。
「其实先撇开那些阵术不论,分隔的两界,本身就并非完全封闭阻绝的空间。」他说。方才以狼毫画下的一笔,在空中成为了一道灰墨晕染开的墙。
「两界之间的阻隔并非完全密实的,只要能施个力量强大的术法,便能够自其中穿透而过。」文渊在墙的左侧画了一个圆。但见那个圆似乎在费了点劲後,便缓缓自中央的墨墙穿透至了右侧,「这回你们在魔界使用的四象瞬移术,便是这样的咒术。」
赤霓裳点点头。
「不过,穿界之术所费灵力甚大,且不是谁都有能力完成,所以,後来便有了用以连通两地的转移阵了。」顿了会儿後,文渊又道。
「为了方边联络往来,你们四灵各自的领地内,应该都设有一座转移阵,阵术的另一端,便位於天庭的南天门前。」他在墨墙的某处,画上了一道窗。该扇窗开启後,便在墨墙上张开了一个破口,方才画出的那个圆,这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其中穿透而过,「这样的阵术,使得两界间的移转变得容易许多,也不必耗费太大的灵力。」
「至於用来封印魔界魔物的封魔阵,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文渊手中的大笔又是一挥,「若说转移阵是一扇能够激活开启的窗,那麽封魔阵,便是一道紧紧锁上的门。」
方才的那圆,又在文渊画出的门上奋力一撞,不过这回,却是怎麽也穿不过去了。
「天帝及众位上古先神们,当年在神州大陆上设下了封魔阵,就相当於在人间设下了一道覆盖全界的门,并且在人间的这一端,将门上锁。」文渊说:「不过要做出一道能完全阻绝两界通行的门,实在是太费灵力了,实际上几乎不可行,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封魔阵的影响之下,人间及天界这一头,仍可使用阵术或术法穿界而过,魔界那些稍微有些能力、但又不至於太过强悍凶残的魔物,也是如此。」
就像撒网捕鱼,鱼网的网眼,被设计得只留得下那些个头够大的渔获,会被封魔阵阻拦的,也就只是那些与上古四凶相似等级的高等魔物而已。
「若回到朱雀大人最初的问题:魔界那一头,能不能对设於人界的封魔阵产生影响吗……这个问题b较有意思,我没办法用较为具t的方式向你解释。」文渊说着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收起,「若只是简单的求个是非,那麽:是的,魔界的魔物,当然可以对人间的封魔阵产生影响。」
他示意赤霓裳看向方才在墨墙上绘下的门与窗,「无论是门扇还是窗户,就结构上来看,它们都是双面的。只不过,不像转移阵会在移转的两端各留下一座阵术,封魔阵这扇门嘛……在被封印的魔界,并不会有一座相对应的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