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就这么跟他对视着,耳朵里听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如果我是那个男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即便弄不清对方的心意,也绝不会离开,我会守着她,一直到弄清楚她的心意的那一天。”
真是出息啊
因深知自己妈是个什么样儿,一开始苏金生还担心来着,生怕他妈又跟在大树胡同那时候似的见天找茬折腾,真要那样脸可丢大了,毕竟这里不是大树胡同,这个小区回迁的大都是河沿路的老街坊邻居,自家丈母娘跟张大娘更是就在旁边楼洞,院子都临着,有什么动静都能知道,他妈要是闹腾老街坊们就算面儿上不说,背着能不议论?这人自己可丢不起。
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安生,不仅如此他妈好像变了人似的,不光对自己对妻子跟晓月都客客气气的,不,说客气也不恰当,应该说小心翼翼,尤其在晓月跟前儿瞧着总有那么点儿做小伏低的意思。
虽说苏金生闹不清他妈怎么一下就改了脾气,但总归是松了口气,只要他妈不闹腾,以后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成,管她为什么改脾气呢。
更何况不光他妈连苏金强都改了,不像以前那样天天睡到日头老高,现在天天早起,比老爷子起的都早,老爷子出去遛弯他就在后面跟着,遛弯回来就收拾院子,虽说院子不大可有的是活儿,秀芳虽是保姆可收拾屋子买菜做饭就够忙活的了,苏金强把院里的活儿揽过去正好,其实现如今这院子是苏金强跟王招弟娘俩的事儿。
王招弟见旁边晓月姥姥跟张大娘院子里都种了菜,看着眼馋,也去弄了点儿葱籽芫荽籽种在了院子边儿上,别说没几天真长出来了,王招弟顿时来了精神,天天的浇水收拾,别提多勤快了,一边儿收拾还跟苏金强说以前没来临海市的时候就是在乡下种地的,种菜算啥本事啊,现在时节过了,只能种点儿小葱芫荽,等明年开春再说,黄瓜豆角茄子应有尽有,家里吃菜都不用去菜市场买了。
苏金强心知他妈是想跟隔壁晓月姥姥别苗头,别的比不过,种菜总不能输,苏金强倒是没说破,反正比种菜比吵架强,于是嘴里应着时不时还奉承一句,把王招弟哄得心气儿平了不少。
心气儿一平也就消停了,虽消停了到底是个好事儿的,尤其最近没听见什么消息,不免有些纳闷便拉过苏金强扫听:“你上回不是哄着你妈玩的吧,要不然最近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那位市长的儿子上门了。”
说起这件事苏金强也纳闷呢,好像自从那天之后就真没见那个叶陌再来,想起昨儿老爷子问起晓月的说辞,遂道:“听晓月说好像最近练琴不得空。”
“他不是马上就去大学了吗?还练啥琴啊?”
苏金强挠挠头:“这个我可不知道。”正说着见秀芳出来便问了一句:“秀芳你知道叶陌练什么琴吗?”
秀芳笑眯眯的道:“钢琴小提琴都是从小就学的,听我姑姑说还拿过好几个专业奖,家里有一阵子还以为他要当音乐家呢,后来才知道是学着玩的。”
苏金强不禁咂舌:“学着玩都能拿奖啊。”
秀芳笑道:“叶陌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回,家里也不怎么管,由着他自己选,要不也不会由着他报华师大了。”
王招弟听不懂这些,她好奇的是他怎么不来了,于是小声道:“晓月跟他是不是吵架了?”
秀芳目光一闪摇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以两人的脾气应该不会吵架吧。”
王招弟哼了一声:“你别看那丫头平常不言不语的,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
秀芳是个聪明人,做了这些日子,对于苏家的恩恩怨怨也差不多弄明白了,深知王招弟有多偏心,就甭想从她嘴里说晓月点儿好。
心里颇有些不忿开口道:“您老这可是瞎操心呢,您看着脾气不好,可在叶陌眼里说不准就稀罕这样的脾气呢,您是不知道,叶陌可不是现在才喜欢晓月的,听我姑姑说从打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这都好几年了,别看叶陌那样儿其实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准了一条道真就跑到黑的主儿,反正这么跟您说吧,只他认定了晓月,晓月就算想跑都跑不了,哎呦,我炉子上还炖着汤呢。”说着一溜烟跑屋里去了,留下王招弟站在院子里生闷气。
苏金强道:“您可真是,听您这意思还盼着她跟叶陌吹了不成。”
王招弟嘴硬:“谁盼她吹了,我是怕她犯傻闹脾气,好容易遇上这样的好姻缘还不赶紧扒着,就知道拿乔,回头拿着拿着好姻缘飞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苏金强愣了一下,许是自己想错了,就算他妈再偏心,晓月也是亲孙女,纵然不亲近也不至于盼着她不好,估计是心里头着急,怕这亲事黄了,毕竟是跟市长结亲,对于他们这样的老百姓来说,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想到此也觉他妈说的有道理,便道:“回头我问问大哥大嫂。”话没落下就听老爷子道:“问什么问,这是晓月的事,该怎么处理她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跟着瞎参和。”
王招弟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我跟金强也是好心不是,怕她错过好姻缘往后后悔都来不及。”
苏富贵瞥了妻子一眼:“你的好心还是留着给大宝吧,晓晓可消受不起。”一甩袖子回屋了。
王招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瞥见苏金强在旁边没事人儿似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大宝你什么时候接回来。”
苏金强脸色一僵:“妈,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这茬儿了。”
王招弟哼了一声:“你还瞒着,就赵卫红那德行当初离婚的时候死气白咧的争孩子不就是指着孩子的名儿争房子吗,现如今大树胡同那边拆迁了,她能不露头?”
苏金强真有些佩服他妈了,简直能掐会算啊,前儿自己出去的时候就在外头河沿路撞见了赵卫红,她跑这儿来堵自己就是为了大树胡同的房子,要是她要求合理自己不会说什么,偏偏那娘们贪得无厌,两句话过来就谈崩了,不是赵卫红惧怕刘正荣,早不定闹起来了。
王招弟看他那德行就明白了:“她怎么说的?”
苏金强脸色难看:“她要大树胡同所有的拆迁款。”
“什么?都给她?她想钱想疯了?”王招弟气的不行。
苏金强:“她说当初您亲口答应的,大树胡同的一砖一瓦都是大宝的,现在大宝跟着她过,所以拆迁款就应该都是她的。”
王招弟呸了一声:“那时候你们可没离婚,等以后我跟你爸百年之后,苏家就大宝一个孙子当然都得留给大宝,可现在你们离婚了,凭啥要钱,脸真大。”说着顿了顿道:“你明儿去找她,跟她说冲着大宝你们原先住的那间拆迁款都给她,她要是闹腾,一毛钱别想拿到手,她要是拿大宝要挟,你就把大宝领回来,我正想我孙子呢。”
苏金强答应着进屋正看见晓月,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听没听见刚说话,便有些尴尬,半天才道:“你,你放心大……”他话没说完晓月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道:“大宝的确是苏家的孙子,小叔不妨跟赵卫红谈谈,把大树胡同的拆迁款给她一半,前提是让她放弃大宝。”
苏金强定定看着她:“你不反对把大宝接过来?”
晓月挑眉:“为什么反对,大宝姓苏,是爷爷的孙子不是吗?”
苏金强忽然心中五味杂陈低声叫了句晓晓便哽咽住了,对于小叔奸懒馋滑的算计她都能应付,反而这样的小叔让她有些无措,忙道:“那个小叔你快去吧。”
看着苏金强出了门,晓月才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以前对小叔对老太婆的怨念,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了,但现在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总纠结过去有什么意思,人得往前看,善良一些宽容一些比刻薄更简单,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或许这就是佛家说的积福,她现在过得很好了,为什么不选择更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呢。
说起积福,晓月忽然想起去年过生日,叶陌送自己的一个玉牌她记得上面刻着个福字,想到此跟爷爷说一声跑回旁边自己屋里在柜子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那个红绒的方盒,盒子不大是个扁平的,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玉牌,玉质细腻,触手温润,即便晓月这种不懂行的都能看出是好东西,玉牌上的确刻着一个福字,晓月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才发下这个福字是叶陌刻的,忍不住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明明这么熟了,去年竟然没发现,反过来发现背面刻了一个叶字,晓月不仅失笑,他这是署名吗,有人会在送礼的福牌上署名的吗?
晓月手指摩了摩那叶子的纹路,想想叶陌是生气了吗,因为那天自己的落荒而逃,其实她也不想跑,可当时他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氛围,自己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不跑的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叶陌。
想到此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苏晓月你白活了两辈子,竟然让个小男生吓得落荒而逃,真是出息啊。”
张叔的电话
不过从那晚上开始叶陌就再没来过,电话都没打过一通,是心灰意冷了吗,觉得没必要再跟自己浪费时间了吗?
想到此忽觉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手里的福牌也不想再看,便打算收起来但还没放进盒子电话铃响了起来,晓月想都没想伸手就拿起了话筒:“您好找谁?”
话筒那边传来张叔的笑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