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带着齐少白进屋、尚未开灯的一霎那,两个人都有点尷尬。他们似乎同时想起上一次两人进屋的情形:黑暗中齐少白被徐扬压在门边吻到几乎软脚、缠斗般的撕扯对方的衣物、急不可耐磕磕碰碰的差点压在餐桌上就地正法、激烈的喘息低吼、缠绵的闷哼呻吟、汗涔涔的肌肤、黏腻腻的气味……
徐扬僵了一下,啪的一声拍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暖黄的光线随即照亮室内每个角落,驱散了黑暗中曾经存在的旖旎。
齐少白浑身脏兮兮站在门口,燻黑的脸用湿纸巾擦过,却还是黑一道灰一道。但即使这样,也掩不住发红的耳朵。
徐扬逕自往里走,手指着主卧室对面的房间:「你睡客房。」
话说得平常。但经歷过刚刚的遐想,这话一说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睡客房,难道还睡徐扬床上?两人都意识到这话说的尷尬。
「咳…」徐扬老脸还是比较厚,他继续说下去:「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你等我一下,」徐扬从卧室拿出一套全新的睡衣内裤还有新的牙刷洗脸毛巾,他将东西递给齐少白:「你先洗,里面的浴巾都可以使用。」齐少白感激地接过东西,轻轻地说声谢谢就进了客房浴室。
齐少白在浴室脱了衣服,看着镜子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不严重,洗起澡来倒是挺麻烦。他想了想,现在擦澡一定擦不乾净,决定不理它,还是先爽快冲个澡再说,花洒一开就豪迈的洗了起来,把伤口要保持乾燥的医嘱都拋到脑后。
徐扬在门外听到花洒的水声不停,立刻意识到齐少白不听嘱咐的直接冲水洗澡,他皱着眉生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事瞻前不顾后,一点点让人放心的能力都没有。麻烦精。
徐扬气的不行,嘰嘰咕咕的在心里骂个不停,手里却已经将家里的医药箱翻出来,等着重新帮人上药。
齐少白洗完澡还顺便简单洗了一下换下来的衣服,不然明天可完全没有衣服可以穿出门。
他换上乾净睡衣,新内裤有点松。这是当然的,徐扬身材高大,不说长期健身有成的肌肉,对方光是身高就比自己高了10公分,他的衣物自然是不合身的。可是等到齐少白穿上睡衣睡裤之后,他开始觉得怪怪的了。当然,这套睡衣对齐少白来说还是太大,但肯定也不是徐扬的尺寸,他穿不上。齐少白偏着头想了想…啊…这是为谦哥准备的吧?
小齐笑了笑,无奈的捲起袖子、裤脚,心里又再次说了抱歉。
我真的从来无意,拿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徐扬面色不善的看着齐少白走出浴室。
「洗好了?」徐扬说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
「洗好了。谢谢总监。」齐少白乖巧的点了点头。
「过来换药。」徐扬连问都懒得问,直接下指令。
「……」齐少白没料到徐扬会发现他弄湿伤口,原本想偷偷将伤口擦乾就算了,现在被人当场抓包,他倒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他走过去伸出手,让徐扬重新帮他消毒上药包裹,整个过程中徐扬都臭着一张脸,但是手势却异常温柔,让一向怕疼的齐少白,安然度过一次换药危机。
「谢谢总监,麻烦您了,真…漂亮…」换完药之后,齐少白又真心地跟徐扬道一次谢,他笑盈盈地看着徐扬包扎的伤口,觉得他真厉害,包的…真大包…
「……」徐扬看着一不小心就多缠了几圈的纱布,自己也觉得很嫌弃。但是嘴上仍然不饶人:「不想麻烦别人,就不要老是做傻事让人收拾。这么大了,还跟小朋友一样,一点也不让人放心,」徐扬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越唸越起劲:「你不是跟着陆谦好几个月吗?怎么他一点沉稳的气质都没学到,你总是这样毛毛躁躁…」徐扬察觉气氛不太对,他抬头看了齐少白一眼。
齐少白还是笑,他说:「很抱歉,我不是他。」淡淡的笑,淡淡的眉眼,却让徐扬有些心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徐扬想解释,但是齐少白打断了他:「那个…总监,我明天想请一天假,我需要去重办手机、买一些生活用品。之后我会尽快去找房子。今晚,谢谢您。晚安。」他笑咪咪的跟徐扬鞠了个小躬,然后不等徐扬说话就转身回了客房。
徐扬看着明明笑着,却隐隐在发怒的齐少白的背影,内心很复杂。
他留了一张纸条贴在齐少白房门口:“明天准假,找房子的事不急”他想了想,今晚的火灾可真够吓人的,又在纸条上补了一句:“安全为重”。
第二天徐扬起床,一出房门就发现对门贴着的纸条已经不见了,他推开虚掩的客房门,床上被子摺叠的整齐,连睡衣也已经洗好晾在浴室里。徐扬将睡衣拿出来,想拿去晾到阳台上。一出客房,发现自己卧室的房门上也贴了张纸条,上面只写了:“谢谢”。
齐少白一大早就走了,徐扬拿不定这人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又回头看了客房一眼,发现阿蛇还在,就躺在枕头边。徐扬有点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他拿着睡衣掛到阳台上,心里忽然百感交集。这睡衣当初的确是为了陆谦备的,他还记得他买了两套样式一样尺寸不同的,心里暗搓搓的开心,想着总有一天会让陆谦穿上这情侣款睡衣。
结果,自己的那套早就穿旧丢了,陆谦也从没来过夜。最令自己吃惊的事,原本他那样珍藏着的睡衣,就这样毫不迟疑地拿了出来,给了别人。原来,他一直以为爱的情深义重的情感,其实说淡也就淡了。他释怀的笑了笑,觉得这样也挺好。
然后他想起昨天穿着这套睡衣的小齐。虽然已经买小了尺寸,可是穿在齐少白身上还都折了好几折,仍显得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像是偷穿大人的衣服。他叹了一口气,是啊,小孩呢。自己跟一小孩置气啥?
徐扬决定重整自己的心态,既然一开始决定要帮忙小齐,就不应该担心东担心西、担心曖昧误会担心纠缠不清。好人做到底,就让人安心住着,可别再绷着脸,吓坏人了。
他整理好自己正要出门上班,发现餐桌上有备好的三明治,他满意地笑了。这真不错,他提供住宿,小齐负责三餐,向陆谦靳朗模式学习。
齐少白一大早就出门,其实只是不想跟徐扬碰上。
面对徐扬,他发展出一套自我生存模式:上班时尽量避着他,若真的避不过,也只能让对方发洩一下。说真的,他都快要习惯徐扬对他的视而不见或疾言厉色了。
但,只是快要。尔偶三不五时面对徐扬的嫌弃埋汰,心里还是会生出一点钝钝的闷痛。大概还得再多来几次,才能真正习惯,做到左耳进右耳出。
他就搞不懂,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徐扬跟陆谦都能平和的同桌吃饭谈天了,怎么他对自己就不依不饶?
齐少白生气的踢开脚边一颗石头。那晚发生的事,虽说是自己主动的成分居多,可一个巴掌拍不响呀。他徐扬不也爽了一晚上,自己是被上的那个,折腾了一整夜,痛得要死,醒来之后还要接受接下来几个月的排挤,这到底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什么?
齐少白想的是自己真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