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何要同他相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有人嗤笑反驳道,“前尘往事,逝者众多,难道他们就当真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他们流的每一滴血,都恰恰说明了此人究竟是何等秉性——杀人如麻,狠辣嗜血,毫无人性!”
“寒烟仙子,五百年前寂烬渊之战,你也曾深受其害,眼下是怎么了,何故反过来要替魔头伸张?”
温寒烟冷笑,寸步不让:“你们一边说修仙界覆灭于他手,一边又说他实力不济,刻意算计,两相发言,前后矛盾,可笑至极!”
那人喉间一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憋得满脸通红。
另一人接上他的话:“那、那也并非全然我们其中某一人所言,此刻状况突变,令人匪夷所思,其中诸多可能,大家畅所欲言,有何不可?”
“但你们字字句句,所言初衷,不正是为了证实,是裴烬出手害了你们么?”
温寒烟冷嗤一声,“若当真依你们所言,凭借他翻天覆地之能,杀区区你们几个只会废话连篇,煽风点火的废物,何须费这么大的心思?”
归生(八)
几人被温寒烟明目张胆讽刺,却说不过她,登时恼羞成怒:“你——”
“何必同她说那么多?”应光誉察觉众人似乎被说服了,连忙高声喝了一声,打断他们,又转过身来看向温寒烟。
“你明知他是魔头裴烬,却执意相护,不仅拦下我攻势,还在此同诸位仙门世家弟子阵风相对,恐怕早已同魔头暗通款曲!”
说到这里,他声音更阴沉,扭过头朝身后众人道,“他们还一起杀了陆宗主!是我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先前还心乱如麻的众人心绪顿时更加乱了。
“什么?!陆宗主死了?”
“原本还以为裴烬当真改过自新,却没想到他一出寂烬渊,便杀了潇湘剑宗宗主,简直其心可诛!若放任下去,岂不天下大乱?”
“寒烟仙子也不像五百年前那般冰清玉洁,眼下看来,怪异至极!”
“正是,她此刻早已心性大变——诸位难道忘记了?若她还似当年那般,又怎么可能大闹四象峰朱雀台?!”
“说不定那时,她已经被魔头使什么手段控制了!”
“诸位可曾想过一种可能,温寒烟当日苏醒,本以为受众星捧月,从此平步青云,高枕无忧。然而见云澜剑尊收新弟子,因而心生嫉妒怨愤!陆宗主以德报怨,她却嗤之以鼻,反倒对他生了杀意,叛出潇湘剑宗之后,便找上魔头同他合作,亢壑一气,于东幽一同杀了陆宗主?”
“有理有理,定是如此……”
“你们——”空青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被生生气得昏厥过去。
他此刻脑海中一团乱麻,一时间竟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喉中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前辈绝非你们恶意揣测之人,且魔……裴烬此人与传闻大有径庭,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叶含煜的声音很快被一波盖过一波的亢奋声音压下去。
司予栀也急得额角渗出冷汗,正欲说什么,冷不丁看见温寒烟状况,眼睛陡然睁大。
“喂,你小心——”
几乎是同时,温寒烟后心一冷,她条件反射侧身闪开,回眸之时,眼神微微凝固。
周遭瞬间沉寂下来。
裴烬指尖还勾着尚未散去的魔气,他分明没什么变化,通身气息却似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冲天邪气杀性缭绕。
空青目眦欲裂:“你做什么?!寒烟师姐分明在——”帮你。
“她怎么了?”裴烬嗤笑一声打断。
他居高临下垂眼,用一种看蝼蚁一般冰冷的眼神看向空青。
“你莫非想要说,她在帮我?”
裴烬唇角扯起讥诮,“非也。你跟了她这么久,难道至今都没有察觉,她自诩天资过人,实则不过是个辨不清人心,更辨不清状况的蠢人。”
他语气并不激烈,可对上他视线,空青莫名向后退了一步,黑着脸没有说话。
司予栀和叶含煜也一时愣在原地。
温寒烟立于风中,她平静将他的话尽数听进去,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你想让我走?”
良久,她传音问。
直到她出声,裴烬才像是刚发现她这个人,慢悠悠转过脸,分给她一点眼神。
两道声音同时传入耳中,温寒烟突然感觉有点晕眩。
“寒烟仙子贵人多忘事。”他语调慵懒,却漾着冰冷的疏离,“本座以你性命相逼,强迫你开启寂烬渊封印大阵。”
另一道声音落在识海,“起初你我说好的条件,便是我替你解决魔气缠身,而你适时甩掉我这个累赘。”
温寒烟眼眸微微睁大。
耳中他声线冷冽,“眼下你于本座而言,已无价值。今日倒是热闹非凡,新仇旧恨,正好一并算一算。”
识海中他语气含笑,“没有比现下更合适的机会了,何乐而不为?”
裴烬只看了温寒烟一眼,便淡淡挪开视线,“五百年前你曾送我一件大礼,本座早已说过,离开寂烬渊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你祭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