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半掩着,心中奇怪,一推开门,就见王翠桃背对着他,手上做着些什么。
“翠桃婶子。”
梁源喊一声,王翠桃似乎受了惊,手抖之下将白色的粉末洒到了地上。
梁源当时以为是面粉,也没多想,就让王翠桃去找仵作。
哪知王翠桃竟拒绝了,捂着肚子称早上吃坏了肚子,要去如厕。
梁源无法,这才去找赵荷花。
后面就是赵荷花找来了仵作,仵作验出老爷子被人灌了砒霜。
事情了结后,梁源越想越不对劲,又去了厨房一趟,一番搜罗之下,在灶台底下发现了砒霜。
梁源又将王翠桃失手洒到地上的白色粉末,与砒霜作比对。
确定了一模一样,就将砒霜收了起来,隐而不发。
等到苏慧兰回来,才将砒霜拿出来。
王翠桃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只用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梁源。
苏慧兰一扭身子,把梁源护在身后:“还敢瞪源哥儿,说!到底是谁收买了你!”
王翠桃只一个劲地求饶,嘴里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绝口不提背后指使之人。
其实,就算她不说,梁源也能猜到。
对方找人演了这一出,又给死者灌入大量砒霜,甚至收买了王翠桃,来一招里应外合,可不仅仅为了毁坏杨河点心铺的名誉。
一旦事情闹大,苏慧兰极有可能身陷囹圄,而梁源也会受到牵连,为读书人所不容,被撵出私塾,落魄回村。
从季先生的私塾离开,又背负污名,哪家私塾会收他?
如此阴毒的招数,梁源用笃定的口吻:“是曹家,对吗?”
王翠桃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脸上还挂着泪,说不出的可笑。
从她的神情,梁源已然确定。
为了赢得赌约,曹安铤而走险,做出考前偷试题这样的蠢事,导致他被赶出私塾。
又被曹父当着诸多同窗的面打了一顿,曹安恨上自己,倒也不奇怪。
若非梁源反应迅速,请来仵作,当众戳破那对夫妇的阴谋,恐怕被扭送去县衙的就是苏慧兰了。
且苏慧兰和梁守海是出了名的一对怨偶,好不容易捉到她的错处,梁守海自然不会放过她。
梁源越想越心惊,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或许曹安压根不担心王翠桃将他供出来,因为他的身后站着曹家。
曹家与梁守海交好,又是灵璧县有名的富户,没人会为了一农家子得罪曹家。
所以,即便梁源已知晓背后黑手是曹安,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梁源五指紧紧攥着桌角,力气大到骨节泛白,胸口那一股郁气,快要将他整个人撑爆了。
梁源阖了阖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语调中听不出异样:“娘,送她去县衙吧。”
王翠桃尖声大叫:“我什么都没做,我也告诉你们是谁收买了我,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瞧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
苏慧兰气急败坏,给这不要脸的妇人一个巴掌:“我呸!你那是没来得及做,你干了坏事,差点毁了铺子,我为啥不能送你见官?”
王翠桃被抽得侧过脸去,又哭哭啼啼道:“东家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还有男人和孩子要养活,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啊!”
“东家我给您磕头,您要我磕多少我就磕多少个,只求您不要送我去见官!”
言罢,王翠桃“咣咣”往地上磕了好几下,磕得脑门鲜血直流,血呼啦一片,很是骇人。
王翠桃边磕头边求饶,只可惜梁源和苏慧兰都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从她收下曹家银子,心怀鬼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再看她为了唤起苏慧兰的同情之心,不惜将自己搞得满脸血,就能看出她孤注一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若是留着,后患无穷。
因此,苏慧兰下了决心,要将她送去县衙。
王翠桃自是不肯,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苏慧兰和赵荷花合力捆了起来。
她躺在地上,嘴却不停:“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梁源可以读书,我儿却不行?”
王翠桃眼神淬了毒一般,声音凄厉:“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考不上功名,连童生都考不上,郁郁而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慧兰拿起抹布堵上她的嘴,呸呸几下:“疯婆子的话不当真,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她叫上赵荷花,两人一同将王翠桃送去县衙。
曹家早跟县衙通过气,县丞为了讨好曹家,甚至没将此事上报给县令梁守海,就匆匆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