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哪怕是同为首辅大人的幕僚,也是有党派之争的。
郑长平并非裴大人的人,如今裴大人是容不下他的。
只是……此人原本也是作恶多端。除了并非坏事。
陆思明并不想卷入这斗争之中,彼时他入朝为官,想的也只是为百姓谋福祉而已。后来……多了一个夭夭。
他轻声叹口气,等吏部的事一了,他就想……向朝廷请求外调出京了。
既然往后没了夭夭,他去哪里,都是无谓了。他若是走了,夭夭也该死心了吧?就不用再因为自己对母亲委曲求全。
陆思明拿着册子,半天也没能再翻一页。
林娇没能等来陆思明,她只觉得这日光照得她脑子越发不清楚,胸口更是闷堵得厉害。
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吏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她是不是这一次赌错了,或者说,她原本就错了。
她以为自己一服软,陆思明就会回头,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想法一出,心中的信念似乎也随之崩塌,林娇支撑不住身体就往下滑去,在绿莜那两个小丫鬟的惊叫声中,她觉着自己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那是……短短几日之内,她已经熟悉了的竹香。
中暑
陈迟看得出来,林七姑娘这是中暑了。
“大人,”他看向抱住了林娇后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裴景,“此地离国公府甚远,怕是送回去来不及,您有别院在这附近,要不先带七姑娘去那里歇息歇息。”
裴景略一颔首,陈迟马上带着他去了。
绿莜认识裴景,再说姑娘身体要紧,所以就算心有疑虑,也不敢提出质疑。
别院里,裴景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女子,她额头上已经敷上了冷毛巾,原先脸颊不正常的红晕也已经褪去了大半,只是呼吸还急促着。
他接过下人手里的团扇,坐在床边亲自摇动。
这别院原本就凉快,如今脱离了日光,林娇也慢慢在恢复了。
裴景看着床上的人皱了皱眉,身子动了动,他停顿片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手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抓住。
只是床上的人还未完全清醒。
女人手指算是修长匀称的了,但在他大手的映衬下,却显得那么小。他一握,就能完全盖住,一如记忆中的柔软,只是这一世,因为没受过苦,没了手茧。
“陆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喃喃自语,脆弱而迷茫,让人心疼,“我不想你退婚。”
陈迟听了一激灵,可他一看自家大人,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也还好陆大人不在这了,不然听着这娇滴滴的委屈声,真的还能坚持退婚吗?
裴景抽出被她握住那只手的里扇子,用另一只手继续摇着。这才问道:“为什么?”
还没完全清醒的人竟然也回答了,用很低的声音:“我……我喜欢你。”
他们都是不善表达心意的人,林娇只对他说过一次喜欢,如今再听到,却是说给别人听的。
重来一世,他自以为心境已经变化了很多。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去嫉妒、患得患失。他有足够的耐心,只要这个人是平安的,其他一切,他缓缓图之就是。
可如今真听到她的喜欢,心还是在这一瞬间变得烦闷。
既然是被他听到了,那就算他的。
男人沉默半晌,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就不要喜欢了。”
像是蛊惑。
林娇又睡去了,屋里陷入了沉默。
等绿莜吩咐完下人去国公府报信后进来时,看着这画面整个人愣在原地。
陈迟看出了她眼里的疑虑,赶紧替自家主子辩解:“这七姑娘昏迷了,还非扒着大人不放。”
绿莜一看,可不是姑娘两只手都紧紧抱着人家裴大人的手。
可是……这裴大人未免也太好脾气了,不仅任由姑娘抓着,还这么贴心地亲手扇着扇子。要不是那脸和眼神完全看不出情绪,她该以为……
毕竟都是未婚配的男女,绿莜觉着不妥,正想要上前阻止,却见裴景已经抽出手起身。他走过来时,高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绿莜下意识低头:“多谢裴大人。”
“嗯。”裴景将手里的扇子递过去,“就在这里待到七姑娘醒吧。”
绿莜忙不迭地接过:“谢大人。”
这次裴景未再回应就出去了。
林娇睡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心一惊,转头对上绿莜担忧的目光时,才放下心来。
“姑娘,”绿莜就差喜极而泣了,“您可总算是醒了,”她还继续摇着扇子,“还热不热?奴婢都说了,您身子骨弱,禁不得那般晒。”
她都开始埋怨浅画了,非要说那些话,早知道就该让姑娘放弃陆侍郎了,非要来遭什么罪?便是神仙般的人物,哪里配姑娘这般委屈自己。
林娇慢慢回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的眼神逐渐暗淡。
陆郎没有出来。他若是知道自己晕倒了都能置之不顾,那就真的……林娇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难受。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