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吗?按道理来说是?解气的,可任谁看到陆侍郎如今的模样?,也说不出解气二字。他明显是?匆匆赶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衣裳、鞋帽都沾满了灰尘。
那总是?清风明月般的身姿,这会儿更是?尽显疲惫,嘴唇因?为?干涸起了干皮。
莫名就觉着几分可怜。
“陆大人。”她轻轻福了福身子。
“林七姑娘在吗?”陆思明问了。
浅画不知如何作答:“不……不知陆侍郎找七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仿佛一下子把陆思明问住了,他嘴唇翕动,好半天?,讷讷般地说道:“我只是?,想跟林七姑娘说两句话……说两句话就好。”
见面
好在今日她碰到的是浅画, 若是绿莜,定是说什么也得阻着这两人见面。
只是浅画向来心?软,对着这样的陆思?明, 期期艾艾了半天,终是从嘴里溜出了一句:“那奴婢先去?向小姐请示一声。”
她其实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 可是陆思?明已经明显松了口气:“多谢浅画姑娘了。”
于是, 接了这么个麻烦差事的浅画,磨磨蹭蹭回了院子?。
“可算回来了。”才进去?,就听见姑娘的声音了, “快点快点,浅画, 我的西瓜。”
像个小孩子?似的,浅画失笑?, 走过去?将西瓜放在一边的桌上。
原本躺着的林娇坐直了身子?,因为浅画耽搁了一会儿, 那西瓜已经没?那么冰了,但林娇也没?说什么, 咬了一口后, 就露出满足的神情,感叹了一句:“果然这才是夏日嘛。”
浅画在一边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这样看着, 在吃到第三块的时候,也不?知姑娘是想到了什么,拿着牙签停顿了好一会儿, 低声念叨了一句。
“可别再下雨了。”
这话一下子?给了浅画勇气:“姑娘, 还有?一件事。陆侍郎求见,这会儿正等在府外?, 您看要见吗?”
从她说了陆侍郎开始,绿莜就已经在瞪她了,可浅画还是说完了。
林娇手还捏着那根牙签,表情怔愣:“他……他不?是去?赈灾了吗?回来了?”
赈灾去?的是一整队人,陆思?明只是作?为钦差大臣带队。若是赈灾结束回京,作?为大功臣,必然得轰动一时才是,哪能一点风声没?有??
大概是自己?回来的,这话浅画也不?敢说。倒是绿莜赶紧开口劝她:“姑娘,您这都已经要成亲了。陆大人与您又有?过婚约,这无论如何,都当避嫌才是。”
林娇将牙签放去?了盘里。
若是往常,她定是想都不?想就要说不?见的。在陆思?明那里,都那么自讨没?趣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可偏偏,自从听了陆思?明遇过危险,她就一直惦记着。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头?一扭,又拾起一块西瓜。
“不?见,让他回吧。”
都回来京城了,肯定也是无事了。绿莜说得对,这个时候,跟他见面确实是不?好的。
“姑……”浅画原本还想说两句的,被绿莜狠狠瞪了一眼后,终是噤了声,“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看她走了,绿莜怕林娇改变主?意?,又多说了几句:“姑娘,想来这次赈灾,陆大人也是大功一件,如今这回来了,前路只怕也是不?愁了。”
明里暗里只是想说,他未来命好着呢,可用不?着姑娘费心?。
可林娇将那盘子?里的西瓜都扎烂了,也没?有?送进嘴里。
绿莜说的,她没?放在心?上。哪怕也恼火当初陆思?明的狠心?,但是她知道陆思?明的为人,升官仕途,从不?是他心?之所向。官场斗争,他也没?有?兴趣理会。便是文人最?稀罕的那些清名,他也未在乎过。
他心?里装着的,全是为百姓谋福。
林娇当初爱的是这个,恨的也是这个。
浅画再次出府时,能感觉到陆侍郎一直看着这边的眼神明亮了一分,他往这边走了两步,又克制地站在了原地,一直等到浅画靠近才问:“浅画姑娘,林……七姑娘是怎么说?”
“姑娘她说不?见,”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浅画也就实话实说了,“陆侍郎您也是明事理的,姑娘这要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这个时候见您,传出去?……也不?好是不?是?”
陆思?明眼里闪过一丝难堪。
是的,他懂,他怎么会不?懂?
他已经退婚了,当初那般决绝,不?就是为了切断所有?的瓜葛,不?就是为了不?影响她的清白,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有?新的开始,新的恋情。
裴大人是人中龙凤,无论是地位或是相貌,这俩人都是极为登对的。
挑不?出差错来的郎才女貌。那为什么?为什么在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会放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灾民,冒着被问责的风险,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这一路,仿佛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就只是想见到她而已。
陆思?明也不?知道了,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可从来,那个人就能把他变得不?像自己?。
“是我疏忽了。”良久,陆思?明低低说了一声。
浅画松了口气,还好陆侍郎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那奴婢就先进去?了。”
还没?走两步,就听陆思?明又在身后问:“裴大人,对林七姑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