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论年纪明显比师君已小上几轮的汪真人,就还记得师君已这个人。
“师傅,师君已擅长蛊术的这件事是很多人都知道吗?”明卉问道。
“谁说他擅长蛊术了?他只是会拔除蛊虫而已。”汪真人不耐烦地说道。
明卉的嘴角抽了抽,拔除蛊虫?这不是比下蛊还要厉害吗?
就如同下毒和解毒一样。
“那他会解蛊的事,知道的人多吗?”明卉又问。
汪真人迟迟没有开口,在明卉以为汪真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汪真人忽然说道:“除了他的两个徒弟,无人知晓。”
“哦,是这样啊。”
明卉点点头,想那位师道长,在他没死之前,那就是活神仙一样的人物,国师级别。
他要做的是呼风唤雨、长生不老,养灵宠,结金丹,骑着仙鹤翱翔九天。
再或者,点石成金、洒豆成兵,道法?妖法?是耶?非耶!
至于蛊虫这种东西,那是蛮夷之术,神仙们不屑一顾的凋虫小技,如师道长这般的人物,当然不能会,只是提一提,都是污了道袍。
所以师道长当然不会告诉外人,只是自家两名内室弟子知悉便可。
自家的弟子?
明卉的脑袋嗡的一声,她震惊地看向汪真人。
汪真人不动如山,睨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用看我,我不会。”
这是默认了?
“师傅,您是那个,那个,那个八岁的小徒弟?”明卉的声音细如蚊蚋,如果说错了,师傅别拿戒尺抽我啊。
汪真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卉脑补为“是”。
“师傅,您不是在云梦观里出家的吗?您的师傅不是早年云梦观那位肖真人吗?怎么您摇身一变,就变成师道长的徒弟了?您对师道长直呼其名,也不像是很尊重的样子啊,您看我,我就从来不敢直呼您的名讳。”
明卉说完就后悔了,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下,这臭嘴(不是真臭),该打!
汪真人又是一声冷哼:“他不配。”
他不配?
这个他是谁?
师道长?好吧,也只能是他了。
明卉的脑袋里瞬间便脑补出一场师徒恩怨的大戏,可是仔细一想,好像不太可能,毕竟师道长去世时,汪真人也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道姑。
“啊?”明卉瞬间想起看过的一个话本子,那话本子里的师傅为了修成正果,养了一堆女徒弟做炉鼎!
明卉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愕地瞪着师傅。
师傅,你太可怜了!
啪的一声,汪真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戒尺,朝着明卉身上就是一下子。
“你再胡思乱想,看我不收拾你!”
明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稳稳心神,脸上的笑容要多乖巧就多乖巧,师傅您仙气飘飘仙声夺人仙福同享仙气长存,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打两下就行了,抄经什么的就免了吧。
明卉表示,若是再让她罚抄一百遍静经,她宁可不当人了,跟着大黑当猫去。
汪真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师君已祸及宫闱,这等妖道,不配做我的师傅,我的师傅只有肖真人。”
肖真人便是以前云梦观的那位老道姑,昔日的云梦观又小又破,来这里烧香的都是当地的穷苦山民,肖真人穷困潦倒,却仍然治病施药,后来她去山上采药摔断双腿,落下残疾,再后来汪真人来了,她出钱重修云梦观,拜肖真人为师,肖真人羽化之后,汪真人便做了云梦观的观主。
“师傅,那您的那位师兄呢,他姓甚名谁,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师伯?还有,你们离开紫霄宫以后去了哪里?”
汪真人到云梦山时已经二十来岁了,并非是从紫霄宫出来便来了云梦山,这中间的十几年里,她在哪里,她的师兄又在哪里?
汪真人当年跟随师道长时年纪幼小,她没有学过解蛊,可是她的师兄却很可能学过。
汪真人的师兄,也就是师道长的入室大弟子,想来也非凡人,这人究竟何许人也?
看
竹林谷
汪真人深吸口气,缓缓说道:“离开紫霄宫后,师兄带着我南下,他把我送去我母亲的外家,我在曾外祖父身边长大,曾外祖父膝下无子,他去世之前,把他的家业都给了我,其他房头的侄孙想要争产,我一介孤女,无力自保,无奈之下便在云梦山出家了。”
明卉心中了然,这就对上了,以前她便知道,汪真人出身商贾之家,她是家中独女,家财都被族人算计去了,她只能舍出仅余的家财,重修云梦观,从此在云梦观栖身。
汪真人的这段来历,在淇县不是秘密,常来云梦观的善信们全都知晓,汪真人虽是商户出身,可毕竟也是做过富家千金的,谈吐和品味都有独到之处,与之前苦哈哈的肖真人截然不同,因此,她做了观主之后,很快便受到大户人家女卷们的推崇,云梦观的云梦香和云梦糕也成为淇县的新特产,供不应求。
明卉讨好地拽住汪真人的衣袖:“谢谢师傅,让我从小吃穿不愁。”
别人说起她在山上道观里长大,便以为她从小吃苦,没有见过世面了,却不知道她在十二岁之前,是真的没有吃过苦。
师傅有钱,明老太爷手头也宽裕,每次汪海泉从外面走商回来,都会给她带回淇县没有的新鲜东西,带机括的小鸟、亮晶晶的西洋小镜子、各式各样的孔明锁九连环,她还有好几个一尺高的仙女人偶,不过都被她画上了胡子,惨不忍睹。